我心里顿时一乐,忍不住要笑,却一下子扯动了伤口,疼得我一咧嘴,强忍住笑意,我又道,"那,常珍珠和杨答应呢?这两个人怎么处置的?"
锦元宫里闹了那场之后,常珍珠和杨答应就被禁在各自的屋子里,彼时英宏的精力全放在靖海王身上,我的心思亦全在英宏身上,谁都没有精神去顾及到这两个人。
裁雪道,"她们两个还禁在自己的屋子里呢,常……昭仪娘娘在屋子里见天的哭闹,嚷着要见皇上,"说到这儿,裁雪狠狠的朝地下啐了一口,"她当还是前些日子呢,想见皇上,做梦去。"
我没好气的看着她这副小模样儿,待她骂完了,我问,"那杨答应呢?"
"杨答应倒奇怪,听说,她每天该吃就吃,该睡就睡,就是什么话都不说,一句也不说的,也不知道在搞什么鬼的?"
"是么,"我想到杨答应恬静温和的模样,想到她进宫以来机关算计,不过是为了家族的使命,她又何尝不可怜。
这样一想,我心下一片戚然,对裁雪道,"吩咐下去,不许苛刻她们两个,待我好了,我去瞧瞧她们。"
"什么,娘娘要去瞧她们?"裁雪大惊,满脸的不可思议,"她们那样的害您,你去瞧她们做什么?"
我闭上眼睛将头转向一边,不想再跟她说什么,常珍珠是我利用的棋子,杨答应落到今天的地步,又何尝不是因我而起?死了的都已经死了,活着的终究还要活下去,人到这世上来一遭不容易,何苦死揪着那点子事儿不放呢。
其实到此时,我心里最挂念的无非就是昊儿和瑛儿小青了,也不知道英宏将她们送去了哪里,接回宫了没有?因为她们是被偷偷送出宫去的,我也不好问裁雪,问了她也不知道。
愈是急着要问英宏,英宏越是回来得迟,只到了午时,英宏才来到浅梨殿。
他一见我,就欢喜得笑,"张才玉说你身上好多了,精神也好,早上还喝了完粥,是不是真的?"
我微笑着向他点头,"臣妾该死,劳皇上挂念了,臣妾好多了。"
他却脸儿一拉,"说多少次了,咱们私底下只叫名字,怎么你老是不改。"
边上裁雪等人立马捂着嘴儿笑了起来,我脸上一热,"皇上。"
"好好好,不说不说,"他附在我的耳边轻声道,"有好消息,要不要听?"
我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他,他自己倒忍不住了,摆手命裁雪几个出去,这才向我道,"荣寿宫周家那两个贱妇,全都死了。"
我听是这个,就点点头,也不说我已经知道了,"前朝的大臣们,没有怀疑罢?"
英宏的脸上顿时贼贼的笑了起来,低声在我耳边道,"我在金銮殿上演了一出孝子哭母,理直气壮的将靖海王一家送去和那贱妇做了伴儿,现在不单没有人怀疑那老贱妇的死,更对靖海王的被斩而拍掌叫好,"说
到这儿,他一点我的鼻子,"凝霜,你这一招虽然出乎我意料,可是细想来,在那样的时候送那老贱妇归天,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既除了她,又利用这个黑锅让那靖海王再没有不死的理儿,实在是妙啊。"
然而高兴之余,他到底还是有些郁闷,"只是便宜了那老贱妇,如此一来,我也只能将她以太后之礼葬入皇陵,周国舅家也一时不能动,着实叫我心意难平。"
我扑哧笑了,"往日里瞧皇上一直英明睿智,怎么这会子倒木讷了起来?"
"啊,"英宏一愣,"木讷?"
我抿嘴点头,看看殿内,确定无人,我示意他附耳过来,低声笑着道,"太后的灵柩高高在上庄严肃穆,无人敢染指僭越,里面的太后娘娘安静祥和,亦无人有胆开棺惊扰……"
说到这儿,我一脸坏笑的停住,英宏愣了愣后,随即明白,脱口道,"你是说……?"
我扬脸一笑,"我什么都没说。"
"哈哈,哈哈哈……,"他仰天大笑,"好主意,好主意。"
见英宏高兴的样子,我亦出了一口恶气,周太后,你百般的要置我于死地而不可得,我要你死时,却是如此的容易,可见是老天爷不保佑你,你不能怪我。
不知道你死前有没有想明白,这世上最坚强的堡垒不是权力,不是地位,而是帝王的心,有英宏在,我再怎么被你践踏,却也终究还是翻了身。
"皇上,如今社稷初安,您该以稳定朝政为重,怎么突然就恢复了臣妾的皇贵妃之位,回头那帮言官们又有的折腾了,这可怎么是好?"这件事确实是我所紧张的,想着那帮老头子们群情激昂的样子,我半点不为复位高兴,"臣妾只要能够陪在皇上身边就可以了,虚名不重要,所以请皇上以大局为重,收回这道圣谕。"
他脸上的笑容一凝,随即,他轻轻的抚着我的长发,"凝霜,我就知道你是个贤良的人!"
将面颊贴近他的手,我眸眼微合,"臣妾的心里只有皇上,只要皇上的江山永固,百姓安康,臣妾纵然是死亦无遗憾,何况是一个虚名,皇上这样夸臣妾,臣妾惶恐。"
他的唇轻轻的在我额上一点,"只是这件事你可以放心,恢复你的皇贵妃位份,乃是大臣们上了折子的,朕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
"怎么可能?"他这句话让我很是吓了一跳,"纵然臣妾在城头上替皇上挡了一刀,鉴于之前的那些事儿,大臣们也绝不可能会上这样的折子。"
他却又笑了起来,促狭的眨一眨眼道,"你猜。"
"皇上,"我嗔怪的皱起眉。
他哈哈的笑了起来,只贴在我耳边道,"朕不过是让王文华在几个老臣面前嘀咕了几句,王文华是朕的亲信,这次平乱又是立了大功的,而你又才救了朕,形势如此,他的话谁不信,升官发财谁不想呢?"
"哦,"我恍然大悟,
"皇上是拿高官厚禄哄着人给臣妾搭梯子呢。"
他正色道,"那不叫给你搭梯子,那是他们顺着你这个梯子往上爬才是。"
我这才放了心,也就笑了起来,然而突然又想到一事,"对了,昊儿……接回宫了没有?"
说这话时,我的心跳陡然加快,紧张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摇头,"还没有,城外还有靖海王的死忠余孽,若此时接昊儿进宫,只怕一个不慎就走漏了风声,所以昊儿在城外一事,要严加守秘,你放心,他们藏身之地很是严密,没有人知道。"
他的话让我的心又揪了起来,半晌,我才道,"皇上当初要送他们出宫,想来也是费了许多心神?"
他点头,"当初也是危险至极,可是我要考虑万一城陷宫破了,昊儿落在宫内有死无生,如此,我也只能冒险一拼,老天有眼,终于将他们安全的藏在了一个隐秘的地方,此时我再也不能冒这个险了。"
我虽然揪心,可是却也知道他所虑不假,于是点点头,不再问什么?
英宏的面色却戚然起来,他温柔如糯的道,"等昊儿一回宫,我就下旨将他重回你的身边。"
"真的么?"我心里扑通通的跳,这种感觉分明如在梦中。
"真的,"他的笑温暖笃定,我的心一阵激动,终于,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昊儿,我的孩子,母妃终于可以日夜守在你身边了。
这时,就听门外刘喜轻声的回,"皇上,张才玉来给娘娘换药了。"
英宏"嗯"了一声,帘子上的银铃"叮"的一响,张才玉带着两位女医护进来,向上磕了头,就来为我请脉,很快,他欢喜的道,"恭喜皇上娘娘,娘娘的凤体已经转安了。"
英宏高兴的问,"是么?"
张才玉连连点头,自从我进宫以来,但凡我有什么不适,全是张才玉来瞧,对于他我也是相信的,他此时这样说,我亦安心不少。
有宫女搬过屏风将床榻挡住,女医护开始给我换药,英宏也不避开,他紧紧握着我的手道,"凝霜,你若疼,就叫出来罢。"
胸口上的伤被用和软的白棉布穿过我的身子前后围住,此时换药,势必要解开它们,我的身子才被一抬,立时便疼的我"啊"的一声叫了出来,额头上缩减全是冷汗,然而看着英宏担忧的样子,我纵然疼得要窒息,也还是咬牙强忍着不肯呻吟出声。
可是我激烈颤抖的身子早已经出卖了我,英宏黑着脸喝令女医护轻点,边心疼如绞的看着我,不停的喊,"凝霜,你要是疼就叫出来,你叫出来会好一点……"
不知道过了多久,又仿佛是很久的样子,药终于换好,我的身上已被虚汗浸得如水洗般的,裁雪用热水为我擦拭着身子,边眼里就忍不住要落下泪来。
终于弄妥后,我已是虚软得睁不开眼,就听张才玉道,"请娘娘进了药再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