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叶听薛如银这般说,知道她的心结,却还是忍不住低声道:“后日入宫,姑娘却是要一个人的。”
薛如银脸色微微发白,半响才道:“我知道的!只是,我看夫人怕是盯上你了。”自从知道凌氏不怀好意之后,私下薛如银对她的称呼就疏远了不少,“还有红果,她今日突然问起,怕是也怀疑了什么?”
“那一晚上,红果闹得动静颇大,夫人不可能没有听到任何风声的。”白叶倒是早有准备,所以凌氏发难的时候才不疾不徐把话给堵了回去。“红果这两日脸上的红疹也下去了些,等过些日子好了就无碍了。”
薛如银听得她这话一愣,继而有些惊讶地看了过去。白叶迎上她的目光不由茫然,“怎么?”
“没什么。”薛如银微微垂下了眼帘,道:“你说的没错。”
……
中秋宴转眼就到,这一日天色微亮兰嬷嬷就把薛如银给叫了起来,连同已经好转的红果,几人一通忙碌才把她收拾停当。等人送走了,白叶这才缓缓舒了一口气,收拾了东西就准备睡个回笼觉。
“姑娘和兰嬷嬷不在,你就偷懒?”红果却是看着白叶惬意的模样,忍不住嘲讽了一句,“原来也不过是个惯会做面子活儿的,若是姑娘看着你这般模样,不知道会不会觉得识人不清!”
自从脸上冒了红疹之后,红果私下就对白叶横挑鼻子竖挑眼,平日里面更是摆出一副冷艳的模样,爱答不理的。此时听着她这般说,白叶也不过是懒洋洋的应了声,“你若是愿意,随便去跟姑娘说就是了。”
见她这般混不吝的模样,红果气得浑身发抖,半响才摔了手上的衣服,道:“姑娘心软,纵得你没边了。只是,如今这里可不再是老宅了……”
“白叶和红果两位姐姐在吗?”
就在此时外面响起了一个清脆的叫声,红果略微一顿,看着白叶起身就推门道:“谁呀?”
院中的小丫头笑眯眯地道:“这位姐姐看着眼生,应当是之前生病了的红果姐姐吧?”
红果见她态度谦卑,心中高兴,就应了声问道:“什么事儿?”
“府上是每月十五发月银,管事的刘嬷嬷让我过来说上一声。这里面有大姑娘的月例银子,也有咱们的,不知道两位姐姐谁有空,去领一下,顺道签字。”
“白叶这几日顶我的活儿累着了,如今我好的差不多了,就随你去好了。”红果回头似笑非笑看了白叶一眼,白叶无奈摇头,看着她得意洋洋地出去,真是一点都不明白红果心中的想法。
那小丫头领着红果在府中走,一口一个姐姐叫得红果心花怒放,说的话也就越来越多了。
“我今日有幸看着了大姑娘,那皮肤细腻白皙,比之刚入府那天可真是天差地别,怕是京城最有名的姹紫嫣的脂粉也没有这般效果吧?”小丫头说着偷偷看向红果,“难不成是岷州那边特有的脂粉不成?”
红
果闻言唇角抽动了下,“汶州那乡下地方的脂粉,哪里就能比得上京城了。若真如此,大姑娘进府的时候也不会被二姑娘和三姑娘提醒了。”她四两拨千斤一般把薛如银入府那日受到的嘲讽和刁难给抹了过去,继而道:“难道你竟然不知道,大姑娘的身边有一个懂得药理和医术的丫鬟。”
“红果姐姐是说白叶?”小丫头知情识趣,听出红果语中的不忿就把姐姐那两个字省了,“这么说,大姑娘这几日肤色变化那般明显,竟然是她的功劳了?”
“功劳?”红果不屑地冷笑了下,低头看着小丫头轻蔑道:“那也是她运气好,胡乱调的什么药泥竟然真有用了。若是大姑娘跟我一般出了一脸的红疹子,怕是她有几条命都不够赔的!”
“红果姐姐别说的那般吓人嘛,”小丫头眼神一转,继而又笑着道:“总归是有用的,我只是好奇那药泥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不知道红果姐姐哪里可有?”
红果听得她这般说,心中才隐约警觉起来,低头看着那小丫头:“你要那种东西做什么?”
“谁又不嫌自己的皮肤太好了,大姑娘用着那么好,若是咱们也能用用……”小丫头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红果姐姐,你就说能不能弄到,若是能够弄到的话,卖了的钱你我四六分,你六我四,如何?”
“那东西若是一个不小心,就会生出满脸的红疹子,别到时候没赚到钱,反而惹了一身麻烦才好!”红果如今脸上还有些许不起眼的红疹痕迹,不过用脂粉给遮盖了。那小丫头听得她两次提起红疹子,不由道:“真会如此?那白叶怎么敢那般大胆给大姑娘用?她就不怕死吗?”
“说是只要不超过一刻钟就好了。”红果愤愤道:“也是她运气好,大姑娘竟然真的没出什么意外。”
小丫头一双眼睛转呀转,笑着道:“既然这样就不怕了,到时候说清楚就是了。若真的出了意外,这方子可是白叶的,红果姐姐怕什么呢?”
红果闻言一愣,停下脚步看着那说话的小丫头,半响才开口。
“三七,你三,我七!”
那药方,她确实记得!
……
于雍朝来说,皇宫的中秋宴素来是京城未婚男女的一个大型相亲活动。只可惜,一般用来想看女方的都是男方的母亲或者姐妹,而想看男方的则是女方的父亲和兄弟。
男女隔着湖水分宴,若是作诗的话,倒是可以通过宫中内侍传阅,又或者是谁家千金奏上一曲也算是绝妙。与薛如银来说,这宴会却是格外的无聊。
她好不容易摆脱了那群好奇薛家老宅生活的姑娘,躲在不起眼的角落中远远看着热闹的人群,心中却是不由松了一口气。
这般的宫宴,她还是有些不习惯。薛家老宅虽然破落了些,然而也衣食无忧,逍遥自在。想起在老宅里爬树摘果子,下田抓泥鳅的日子,薛如银有些没精打采,一双眼睛就不由自主在地面寻找石子,想
要踢一踢了。
看着看着,她就见着了一双玄色的鞋子,上面用着金色绣着……龙纹!
她猛然抬头,见着一个消瘦的男子正用审视的眼神看着自己。
“臣女……”薛如银想起兰嬷嬷的教导,低头行礼时又看了一眼那鞋子,“臣女见过王爷。”
那男子却没有立刻说话,只薛如银等得有些不安时才淡淡开口:“免礼。”等薛如银站定,他才又开口:“你就是薛海天家的大姑娘吧?”
薛如银惊愕抬头,看着对方有棱有角的英俊面容,一时竟有些心跳加快了。
“王爷……王爷怎么知道的?”这话一出她就知道不合规矩,连忙低头道:“臣女是说,是,臣女正是薛家大姑娘。”
“不用那般紧张。”对方平静无波的声音中带上了些许柔和,“我曾经与姑娘同行,依稀远远见过你的。”
“啊!”薛如银惊喜地看过去,“竟然是端王殿下,是臣女眼拙竟然没有认出王爷来。”她说着下意识上前一步,见端王身后突然现身的侍卫才连忙顿住了脚步,只道:“王爷如今身子可大好了?”
端王抿唇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已经好了些,还多亏你身边那个叫白叶的丫头。说起来,我还未曾亲自谢过她呢,当时匆匆一别只让管事送了些许礼物,却是我失礼了……”
“端王殿下看着冷,实际上很是和气呢,还问我是不是被人欺负了,这才躲在一旁的。”薛如银兴奋得拉着白叶,“当然了,他原话不是这般说的。他当时说……”
白叶看着薛如银清清喉咙学端王说话的模样,脑海中不由浮现了那个病弱男子的形象。
“可是初来京城,与她们说不到一起?”
薛如银说着捂脸低声笑了起来,“他还让人给我送了茶水点心呢。”半响之后,她才露出略微绯红的脸颊,双眼明亮地看向白叶,“他还问了你呢,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老老实实说了。你帮了我那么多次,端王听了,还赞你呢!”
白叶却是没有来的心中一紧,只觉得端王对她一个小小的丫鬟太过于关注了。
“姑娘提我做什么。”她笑着道,把手中的茶水塞给薛如银,“先喝些茶水润润喉咙吧。”
薛如银接过杯子一口喝掉了大半,然后才反应过来吐了下舌头,又偷偷看了眼外面见没有兰嬷嬷的身影,这才又慢慢喝水。白叶见她这般模样不由摇头轻笑。
“不是我提你,是端王殿下特意问的。他赞你忠勇,还说你医术不比京中那些坐堂的大夫差。”薛如银说着微微蹙眉,“他还说,你这般倒是可惜了,若是能脱了奴籍过了医考……”
白叶听到这里微微愣怔,怎么也没有想到端王竟然会说出这般的话。她甚至没有注意到薛如银声音越来越低,正小心翼翼看着她的神色变化。
“白叶,你可想……”薛如银低声问:“脱了奴籍,行医济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