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郎的腿上的并不算太重,然而附近的医馆都得了吩咐不准给他看。孙大郎只能拖着伤腿回家,这般磋磨外加耽搁,才落得了如今这般境地。
白叶听完神色还算是平静,宋莫却是气得涨红了脸。
“谁家的公子哥儿竟然这般……”他毕竟不算粗鄙之人,饶是气恼也没有说出什么脏话来。只恨得咬了几次牙,转而就安慰孙大郎对他心生敬佩。
白叶再这边略微坐了会儿,给孙大郎把脉之后这才离去。宋莫亲自送她出了院子,这才低声道:“我今日听闻,白师妹这般钻研骨科医术,是为了白家二公子的腿?”
白渊的腿如今在京中谁人不知,一个身后残疾的少年将军,白家二公子,如今风头正盛,颇得皇上重用。也因为,他的瘸腿也被众人所知,甚至还查出了当初他那一战的英勇无敌,惹得京中不少姑娘芳心暗许。
白叶听得他这般问,知道应当是明岽说了出去,也不隐瞒只笑着道:“是呢,为着白家二公子的腿。我之前曾经在医书上看到一种断骨再续的法子……”
她说着抬头露出笑容,“所以,我想试试看。”
“你……”宋莫迟疑着看着白叶透彻的双眼,“你对白家二公子……”他有些犹豫,却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为何要对他那般用心?”
“用心?”白叶愣了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而宋莫眼中的一些没有来得及掩饰的情愫也让她有些吃惊,“我,我只是觉得他保家卫国,很是让人敬佩。且他人也很好……宋师兄,我们为医者不就应当是救死扶伤吗?”
“是。”宋莫低声说,“只是……”他迟疑了片刻,最终摇头失笑,低声道:“是我想太多了,你……夜色晚了,你出来怎么也不让丫鬟跟着,我送你回去吧?”
“不,不用了!”白叶连忙拒绝,摆手道:“这里我熟悉,自己回去就够了!”说着她就头也不会地离开,直到回到了自己房中这才缓缓舒了一口气。
是她看错了吧?她与宋莫之间,实在是没有什么过往,宋莫怎么会喜欢她?
白叶仔细回想起那一瞬间宋莫的眼神,只觉得一阵烦乱,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怎么睡着的都不知道。只梦里,却是梦见了楚容若。楚容若低声说“你对白渊那般好,我都要吃醋了”,然后楚容若的脸又变成了白渊,笑嘻嘻地道:“妹妹对我最好,你们都只能干看着!”
然后她一转头,就看到宋莫站在一旁,只眼巴巴看着她,眼底蕴着说不清楚的暧昧情愫。
白叶醒过来,只觉得头疼欲裂。她揉着太阳穴坐起来,深呼吸了几次才觉得略微好了些。新绿听到她起身的动静,端着热水进来伺候她洗漱,这才低声道:“姑娘今日该去端王府了,奴婢已经让人备好马车,用过早膳之后就过去吗?”
“用过早膳去客院那边看看孙大郎。”白叶道,新绿记下,照顾着白叶用了早膳,又提着药箱陪她一同去了客院看孙大
郎。宋莫也在这客院中住了下来,此时刚刚打完一套强身健体的拳法,见到白叶过来他微红的脸颊上闪过一丝尴尬,然后才笑着迎上去打了个招呼。
白叶避开他的目光,低声道:“我来给孙大哥诊脉。”
宋莫看出了她的躲闪之意,眼底不由闪过一丝黯然,继而才笑着道:“孙大哥已经醒了,孙大嫂一早去厨房熬了些青菜米粥,味道倒是不错。若是白师妹尚未用早饭的话,倒是可以尝尝。”
“我已经用过早饭了。这会儿来给孙大哥把脉,回头还要出府去端王府一趟。”白叶淡淡道,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低声道:“端王殿下一般都会留我用午膳,因此若是无事我午后才会回来,若是还有旁的事情,说不得晚膳之前才会回来。”
她暗示性地说,不管昨天夜里宋莫眼中暗含的情愫是她的错觉也好,是真的也罢,总归有些话不宜说的太过于明白,可是也不装傻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宋莫听到这话愣怔了片刻,然后才道:“端王殿下,对白师妹倒是格外看重。”
白叶看着宋莫,低声道:“宋师兄说的是,端王待人,确实很好。”她说着唇角露出浅笑,看得宋莫一愣,片刻之后脸色就隐隐有些发白。
他这般模样,白叶自然是看在眼中。只她也未曾多说什么,只交代了孙大嫂他们不用客气,这才匆匆离去。只宋莫却是坐在院中,许久都未曾说一句话。
孙大嫂见着丈夫有所好转,心情好了不少,此时看着宋莫这般模样不由叹息了一声。她是过来人,自然看得出来宋莫的心思,只那白姑娘看着柔柔弱弱,实则是个心性坚定的人。只怕这位宋公子的一片心意,要白费了。
白叶却是半点不曾多想,只与宋莫把话说到这个程度已经是足够了。她只想着不要无畏的让宋莫误会,免得日后两人尴尬。端王府距离何府倒是不算太远,她到的时候正好就看到陈舸出来。
两人见面略微有些尴尬,自那一日白叶喝止了陈舸之后,两人就再未曾见过面。她也没有追问楚容若究竟如何处置陈舸,只如今见他从楚容若的屋中出来,就当知道楚容若竟然还未曾揭露他。
她心中虽然疑惑却未曾表露出来,只脚步略微顿了下,看向陈舸。陈舸却是愣了下之后就露出笑容,拱手行礼,全然没有半分阉人的低声下气,反而有种说不出来的文人风骨一般。
“白姑娘好。”
“陈公公。”白叶点头回礼,“身子可大好了?”
陈舸笑着点头,道:“好生休养了一段时间,如今已经大好。倒是有劳白姑娘挂心了,王爷在里面处理政事,白姑娘……”
“无妨,我在旁等着就好。”白叶笑着点头,“多谢陈公公提点。”两人说着错肩而过,然后脸上的笑容就都不见了。白叶被冬晴引着入内,屋中的人倒是个熟人。
“楚公子。”白叶率先对惊讶的楚云天打了个招呼,然后才看向楚容若,双眼
含着笑容,“王爷。”她说着双眼飞快眨了下,楚容若原本绷着的脸微微舒缓了些许,点头沉声道:“白姑娘先坐一旁稍等。”说着才转头看向楚云天道:“你继续说户部的事情!”
楚云天迟疑地看了一眼坐在一旁已经喝上茶的白叶,听到楚容若不悦的轻嗯了一声,这才连忙回神,道:“……户部前些年亏空的太过于厉害,如今账目虽然已经彻查清楚,那几家该抄家的也抄了,只最后送到户部的却是有限。”说起正事来楚云天的神色就凝重起来,“如今各处用钱的地方不少,兵部、工部、吏部、礼部都急需用钱,若是再为了太后的千秋节兴建行宫的话,怕是……”
户部原本就因为之前的户部尚书等人联手贪渎,亏空了多年。如今也还是入不敷出的阶段。
楚云天眉头紧皱,神色间竟然跟楚容若有着几分相似。他沉声道:“侄儿并不赞同在京外兴建行宫的事情,只此时又牵扯到了太后的千秋节,今日一早各方已经在朝上争执了一遍。那些个溜须拍马的蠢货,一句一个孝道把皇上逼迫得无法……皇叔,若是你身子好得差不多了,还当上朝镇一镇那些人才行。只这半个月,就多生出了多少的事端?!”
楚容若只淡淡道:“离着太后寿辰还有大半年,不急。”他说着看了眼楚云天,“此事你若是顶不住,就先松口就是。”
“侄儿岂是怕事的人!”楚云天立刻涨红了脸,“且既然贵为太后就当为天下计,而非为着一己私利劳民伤财才对!”他说得愤慨,只楚容若却是神色平静,片刻之后才又缓缓道:“我听闻前些日子,太后的一个外甥被人打了?就是国子监祭酒家的那位小少爷?”
“是被人打了。”说起这些京中纨绔子弟的糗事,楚云天的神色也略微好了些,带上些许的笑意,“这小子就会仗势欺人,平日里我们都看不上他。这次被打了之后倒是大快人心,听人说他伤得不轻,到现在还在家中躺着呢。”
说到这里,他顿了下,“也许是被他爹给教训了,毕竟早些日子我还见过他一次,当时看着也还算好。”
两人只又说了些许不太重要的事情,楚云天就匆匆离开说是回去继续写折子劝谏。等着他走了,白叶才上前给楚容若把脉,顺带道:“今年是太后整寿?”
“四十岁,算是整寿吧!”楚容若讥讽地冷笑了下,“有些人是觉得皇上开始掌权,我说话的分量不足,这才开始作妖了。”他说着摇头,“幸而,皇上并非那种不辨是非的人,这点大局观还是有的。”
他一手扶植、教导出来的楚少戈,倒是没有让他失望,在这方面还是很把持得住,并没有因为太后和朝臣以孝道为由带来的压力而服软。
白叶细细给他把脉,想起那一日楚少戈在马车之中所说的话,不由眉头蹙起,低声道:“我倒是觉得,皇上怕是已经知道太后并非他的生母了。”她说的有些迟疑,“当年,皇上生母之死,是否与太后有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