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林家的缘故,白叶深信自己的身份没有半分可疑之处,不过楚容若却不这么看。毕竟,林纾惠当年为了嫁给薛海天与林家几乎断绝了往来,她的女儿,纵然林家有人关心,却也不会如同自家儿孙一般尽心尽力。
会送过去一对懂得医术的夫妇,都已经让人有些意外了。
“我这些天来,一直有让人调查你的父母。”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里,楚容若也就不再隐瞒,“如果能够确认你是身世,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若是不能,怕是只能等白将军夫妇回来了。”
“护国将军也姓白?”白叶有些讶异地看了过去,这巧合也未免太过于巧合了。只是,若是说她原本的父母是白氏一族的族人的话,那为何不在危机度过之后带着她去寻白大将军呢?
“白大将军乃是朝中军方一品国公,地位超然。这些事情,当年京中也是闹得沸沸扬扬,我没有必要骗你。”楚容若勾起了唇角,缓缓道:“你若不放心,自可寻人问问去。”
“王爷说的话,我并未觉得有什么可怀疑的,就如同王爷所说,这是人尽皆知的过往,王爷没有必要说一个一戳既破的谎言来蒙骗我。”白叶缓缓开口,对于今日所活得信息心中实际上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一般。她只强作镇定,“只是,我有些不懂,为何王爷今日突然决定要把此事告诉我了。”
“苏倩蓉对你甚至是对你身边的人都动了心思,且我这王府之中竟然有人敢外传消息,动你的马车,为着以防万一,还是把事情说清楚的好,免得到时候白将军回来,你反而出了意外,到时候我就不好交代了。”楚容若缓缓道:“自然了,我这府中也该好好梳理一番。纵然被苏家买通的不是内院的人,传不出去紧要的消息,却也当时时警惕才是。”
白叶微微蹙眉,想了下才道:“王爷这算是礼尚往来,我告诉了你王府中不稳定的消息,而你就告知我身世之事,甚至说了白大将军回京的消息与我听,为的就是让我早做准备?”
“白姑娘既然明白,何必再说出来呢?”楚容若微微眯缝着眼睛,目光落在白叶那一双灵动的眸子上,只觉得喉咙似乎有些微微发紧一样。“白大将军夫妇女儿丢了多年,若是能寻到,怕是千娇百宠都来不及。这些年来,他们夫妇驻守南境,只是因为当年听闻那群杀手口音与南境的人相似……”
白叶沉默不语,有些不懂楚容若的意思了。
这般暗示,倒像是要鼓动她承认自己的身份。或者说,她受了诱惑认定自己是白家的女儿,甚至是为此冒名顶替。
“我遇见你之初,确认了你年纪与白家丢失的女儿相仿,就曾经写信与白大将军夫妇。许是这些年来失望太多,他们倒是没有急着回京,只说让我代为照顾一二,等着他们回京再另行确定。”楚容若缓缓开口,“只你当时在薛家大姑娘身边为奴,我若贸然开口要人
,怕是与你、与我名声都不好,又想着你懂得医术,这才想着寻了名师让你借此脱身。”
这倒是解释了白叶心中长久以来的困惑和怀疑,端王之所以屡屡对她示好,帮着她抬轿子,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
“只可惜你生性警惕,又或者对我多有怀疑,竟然不肯接受。我知道薛家情形,自然知道薛如银在薛家日子不好过,你是她身边的丫鬟,只怕就更是命如纸薄了。李家的人上门寻事之后,我就特意做了安排。”
“那次在酒楼,并非巧遇?”白叶扬眉,身子微微挺直前倾,惊讶地看着楚容若。为他的盘算和心机而惊讶,“那一日,你算准了我和薛如银会去哪里,特意在那边等着,甚至特意让人留下了隔壁的雅间给我们?”
楚容若缓缓点头,“京中最为有名的酒楼之一,且正在李府和薛府之间,并不需要绕得太远,你们入这酒楼的机会很大,不是吗?”纵然,当时她们没有进去,他也自有办法跟她们另外巧遇。
白叶轻轻咬着下唇,“那薛如银……”
“薛姑娘在薛府处境艰难,之前你们两人又被李家人刁难,甚至可能被薛夫人借此事发难。她是个聪明人,又颇为关心你,自然知道你若是能够跟着何太医为我诊治的话,对你、对她,还你们在薛家的处境都是有好处的。”楚容若说着看向白叶,“所以,当时我有九成的把握此事能成,因为你顾忌薛如银,十有八九也不会一口拒绝的。”
是,楚容若能够猜测到薛如银所想,她又如何不能?当时答应给何太医打下手,她实在不敢说自己没有为了解决处境艰难的想法。
不过,知道楚容若对薛如银并非有意撩拨,白叶倒是缓缓放下了心来。
“而以你的年纪,还有你的医术,纵然是我不提,何太医也会见猎心喜的。”楚容若露出了笑容,“堂堂何太医要收徒,这世上又有几个学医的人能够拒绝呢?”
白叶自问拒绝不了,她当时也确实没有拒绝。
如今想来,当时还是她起了贪心,所以才会步入端王的布局之中。
“白姑娘也不用懊恼,毕竟,何太医收你为徒确实是因为你医学天分极高,而并非是为了什么旁的原由。”楚容若缓缓道,听到白叶耳中却是一个激灵,想起何太医对她的维护,还有他的年龄,不由脱口问道:“何太医也认得白大将军夫妇?!”
楚容若却没有想到白叶竟然会问出这个问题,看过去见着白叶脸上神色才知道她心中所想。
“何太医是真心惜你的才气,并非为了白大将军夫妇。”他说着顿了下,“不然,依着他在京中的声望,怕是我都无法强迫他收徒。你不会以为他也是看着白大将军夫妇的情面,又或者是我的颜面,才会收你为徒的吧?”
难道不是?
白叶虽然没有说话,表情却无疑就是这个意
思了。
楚容若缓缓摇头,看着她认真道:“当年临州张家少主,张泽意欲拜师在何太医名下,请的说客是谁,你可知道?”
白叶不知道楚容若为何问起这般往事,只缓缓摇头,“我只听人说过此事,却是连着是多少年前发生的都不知道,自然更是不知道当时的说客是谁了。”
“那是八年前的时候,当时何太医已经在为我诊治解毒,当时张泽年纪比你还要小上一些,不过十二岁。张家既然奉他为少主,自然是因为他医学之上颇有些天赋。张家为了给他造势,当时由他给云容开了一张药方。”
“云容郡主?”白叶不由惊讶出声,甚至站了起来,“那个乳鸽汤是张泽在十二岁时给云容郡主开的方子?!”
楚容若缓缓点头,勾起的唇角带着嘲讽的意味。
“最起码,对外而言,那道方子是张泽开的。”
那药方白叶自然是知道的清清楚楚,那般老辣而简练、又针对楚云容病症的药方,竟然会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开出来的?若非她有种几千年的文化积累,纵然是又活了一世怕是也对楚云容的病症束手无策。纵然是这样,她如今对着楚云容的病症也未曾开出一个药方来。
如今听着楚容若意有所指的话,白叶微微愣怔,半响才试探着开口:“王爷的意思是,实际上那乳鸽汤的药方并非张泽所开?”
“当年陪同张泽入京拜师的人,有一位他远房的叔祖父,听闻是一位乡野郎中,常年游走四方。”楚容若淡淡道,“至于内里的情形,却是无人知晓了。不过,因为郑王和当时宫中庄妃的请托,何太医还是亲自考校了张泽一番,最后却未曾收入门下。”
他说着又看了白叶一眼,见她还是有些不解就缓缓道:“庄妃乃是郑王生母,而当时她颇得父皇喜爱,连带着郑王都水涨船高,十年前的那场乱局之后,郑王算是我的诸位兄长之中最为出色的皇子之一。”
略微顿了下,楚容若才看着白叶。
“如此说来,你可明白了?”
白叶缓缓点头,“这也就难怪苏倩蓉那般敌视我了,原来还有着这般一番往日的牵扯。老师越是看重我,怕是她心中对我越是不满。再加上我在端王府出入频繁,她自然是满心嫉妒……”她说着摇头,一副无聊之意,淡淡道:“如此,我倒是明白了。”
楚容若见她这般装傻,顿了片刻然后哑然失笑,道:“不过,她也给你寻不了多久的麻烦了,这些日子你且小心一些就是了。想来年前,有些事情就会有结论了。”
有些事情?
白叶心中微微一紧,心中怀疑楚容若说的是白大将军一家回京的事情,却又不想再把话题转了回去,因此只低头喝茶,再没有提及此事半分的意思。
而楚容若的目光偶尔落在她身上,却是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