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稍晚一些,南荣锋身边的小厮阿满敲门进来,站在门口恭敬的对沈婵儿说,明天早上七少爷在天娇园摆场子,会派车来接沈婵儿,让沈婵儿早些准备。
沈婵儿没说话,李妈应了一声,阿满走后,李妈看着沈婵儿叹口气,姑爷和六小姐见面就吵,夫妻情分凉薄如此,这以后的日子六小姐要怎么熬。
沈婵儿一直静静的去睡觉,翌日一早便起床来,早早的打扮了,等着南荣锋的车子,阿满进门来请,沈婵儿觉得李妈身子不太好,便带了幼柳前去。
上了马车,发现南荣锋正坐在里面看书,她不声不响地钻进去坐好,两人见面聊了一些风土人情,对于昨天发生的事情避而不谈,就这样浅显的聊天,沈婵儿觉得其实也没有那么过不去。
到了天娇园,南荣锋下车,抬起手意图接她下车,沈婵儿一愣,南荣锋在人前这般会做人?
看到南荣锋凌厉的眼神射过来,沈婵儿赶紧将自己的手搭在他手上,跟着他下了车。
下车便见到很多陌生人,异常热情。
“这位是七少夫人?果真是国色天香啊。”
“七少,今儿的噱头已经宣扬出去了,只等着各位阔少公子过来扔银子。”
南荣锋搂着沈婵儿下了车,夫妻情深的样子。听到天娇园的二掌柜这样说,扬起嘴角笑道。
“今儿若是创收了,可要记在爷头上。”
二掌柜赶紧低头哈腰:“那是自然,七少爷七少夫人快请,二楼雅间给二位留着呢。”
沈婵儿跟着南荣锋走进天娇园,这里场子开阔,进门就是双层楼,二楼纱曼朦胧,精致典雅,是装饰考究的雅间,一楼左边正东方向是一个拉场戏台子,距离台子三米开外,都是一排排讲究的桌椅,看戏吃瓜子,这让沈婵儿想起了老北京的茶馆。
“七少爷,我们小秋雁今儿可是拿出看家功夫,就等着七少爷打赏呢。”
忽然听到一个奸细的嗓音,沈婵儿跟着看过去,只见一个打扮妖艳的妇人走了过来,距离一米远已经香风扑面。
南荣锋哈哈一笑,抚掌道:“那是自然,让她卖些力气,爷自然有打赏,不仅爷有,你们少夫人也有。”
南荣锋适时地把沈婵儿推了出去,沈婵儿见惯了这种逢迎拍马的场面,虽然很讨厌,但也能勉强装一装,当即笑道。
“那是自然,七少爷早就有过吩咐呢。”
这边说着话,那边过来一个打杂模样的人,恭敬的道。
“七少爷,客人到的差不多了,开场么?”
南荣锋搂着沈婵儿坐在雅间看戏最好的位置上,点点头嗯了一声。
那边鼓点已经敲起来,沈婵儿面对这种戏台模样的古董,实在是提不起兴趣,她早就过了当粉丝的年纪,更别提来这个时代当粉丝。
她盯着台上的唱念做打发呆,瞟了眼南荣锋,他像是看的十分津津有味,沈婵儿怀疑他是不是又在装,六年前的南荣锋,绝对不会在这里浪费一分一秒。
忽然听到一声喝彩,她回过神来,满场子的公子爷都在齐声叫喊一个名字。
“小秋雁!小秋雁!小秋雁!”
沈婵儿好奇地朝台上看去,只见台上俏丽丽地立着一个水仙一般的美人儿,纤腰不盈一握,水目含春,从那樱红的小嘴中流淌出的唱词如百灵一般婉转。
她早就听说了南荣锋与小秋雁的关系,不禁用余光打量起旁边的南荣锋,只见他手拄着下巴,眯着眼睛靠在桌上,听着台下的叫喊似乎很享受一般,犹如一个收藏家骄傲他展出的藏品一般。
沈婵儿将目光转回台上,只见小秋雁流转的明眸朝这边瞟了一眼,仅那一眼便看出浓浓的情义,娇羞中带着张扬,看到台上的人儿激情四射,沈婵儿不禁有些心里不是滋味。
“那不是七少爷么,身边那位是七少夫人?哎呦喂……”
“你说她知不知道?”
“怎么能不知道,这件事整个京城都知道。”
听到身边几句闲言闲语,沈婵儿觉得一阵阵头疼,别人说的什么她心里明白,挂着七少夫人的名号,坐在这里看着七少爷跟个戏子眉目传情,南荣锋将她的地位往哪里摆?
她揉了揉眉心,心中对现在的南荣锋多了一份厌恶。
忽然传来一个声音,让她生出些好奇,打发打发无聊。
“早闻京城小秋雁乃一名角,特来拜访,不知小秋雁能否为在下独唱一场?”
这一声极其突兀,将整场的喊叫都压了下去,沈婵儿朝那边看过去,忽然觉得那个人很眼熟,极其眼熟。
南荣锋自然也看了过去,轻笑一声道:“郑公子,小秋雁乃云中穿梭之物,恣意翱翔,并不似你的盆中娇兰,只供人欣赏。”
一听他的话,沈婵儿立马想到对面那位公子是谁,白兰公子。
郑公子哈哈一笑道:“看来七少爷是舍不得了?本公子出一百两银子,买小秋雁为在下独唱一场。”
南荣锋不动声色,只是淡淡道:“爷出一百五十两。”
“三百两。”
“四百两。”
“……”
场上出现了两方胶着对峙的状态,沈婵儿如坐针毡,很多双眼睛在打量她,七少爷为了一个戏子在七少夫人面前这样叫价,不知道这位夫人到底是有多大的度量。
沈婵儿心中不断颤动,只盼望他们两人赶紧决出高下,她只想立马离开。她不想在这种场合说话,也不想阻止南荣锋叫价,她只是觉得恶心。
“一千两!”
南荣锋终于叫出超高价格,场上爆发出喝彩声,起哄的人不少,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见郑公子又要叫价,小秋雁转了个方向朝他鞠了一躬,轻笑道。
“郑公子今儿的诚意小秋雁已经明白,改日秋雁一定登门为郑公子独唱一场,今儿就且放过秋雁一马,再这样叫下去,秋雁明日便不敢再出来唱戏了。”
两人这样抬价下去,小秋雁的身价已经超越了宫廷乐师,光环已是能将她压死。
郑公子听后讪讪一笑,摆摆手道:“今儿就让给七少爷,毕竟七少爷请大家听戏,郑某又怎么会跟七少爷争抢。”
这件事终于落下帷幕,沈婵儿深吸口气,不经意间抬头,一眼看到对面射来好奇的目光,望定过去才发现是刚刚的郑公子,沈婵儿一直习惯叫他白兰公子。
他们俩也是六年不见,很显然,郑公子险些认不出她来。
她朝对面微微一笑,算是打个招呼,郑公子笑着将杯子举了举,回礼。
沈婵儿纳闷起来,难道南荣锋和白兰公子不认识么?若是不认识,又怎么会在六年前为南荣锋解毒?还有传消息的方式?
她起身,对南荣锋道:“屋子里太闷,想出去透透气。”
南荣锋瞅了她一眼,道:“让阿满陪你去。”
沈婵儿淡然道:“不用,跟着人很别扭。”
南荣锋也不再多说,沈婵儿走出戏园子大门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中天,她没带幼柳,只身沿着街走了走,将心中的怒气稍稍驱散开。
南荣锋,她还要跟这种人生活多久?
这样想着,觉得心里更添积郁,不禁叹口气。
“叹什么气啊,好好的一株娇兰,枯萎了就不好看了。”
猛然听到这个声音,沈婵儿吓一跳,转身看到那个眼熟的白兰公子,不禁大方的道。
“让公子见笑了。”
说完,就朝前走去,郑公子赶紧在后面道。
“那盆素冠荷鼎活了,养的很好,你要不要去瞧瞧?戏园子里也没什么好看的了,咱们去瞧瞧兰花如何?”
听他提议,沈婵儿还真是不想再回戏园子看那憋闷的东西,但是如果让南荣锋知道她跟别人走了,还不知道要发多大的火,她淡然道。
“不了,那已经是公子所有,我看了也是白看。”
说完就要走,没想到郑公子猛的抓住她的手腕,拉起来便走,边走边道。
“那是你糟蹋的东西,今儿你非要去瞧瞧不可,跟它道个歉。”
沈婵儿还没听说谁要跟一盆花道歉,当即笑出声,便忘记了甩开他的手。
郑公子回头瞧了她一眼,油腔滑调的道:“这就对了么,你笑起来可以媲美那盆素冠荷鼎。”
沈婵儿一愣,收起笑容,不好当街跟一个男子撕扯,只能顺从地被他牵着走。
两人去郑公子的住处看了兰花之后,沈婵儿发觉天色已经转了晌午,便起身告辞道。
“不早了,我再不回去七少爷会找起来。”
说完就朝门外走,郑公子起身瞧着她笑道。
“索性我送你回府如何?这个时间戏园子早就散场了。”
沈婵儿一惊:“散场了?”
郑公子瞧着沈婵儿心惊的表情,不禁皱眉道:“你很怕他?”
沈婵儿收敛起眼底的波澜,低下头匆匆道:“公子告辞,我该回去了。”
郑公子又抓起她的手腕,出了门就将她扶上马,沈婵儿没想到他动作这样快,心惊一下已经坐在了马上,不禁颤抖着道。
“我不会骑马。”
看她如风中娇兰一般潺潺弱弱,郑公子挤了挤眼轻笑道。
“今儿被南荣锋抢了小秋雁,能送这株绝世娇兰回府,也算是南荣锋给小爷的补偿吧。”
说完,他便大笑着一跃上马,正好坐在沈婵儿身后,两人身躯紧紧贴在一起,沈婵儿立马浑身紧绷起来,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