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道香气扑鼻的油炸小鱼。
鸡蛋面粉裹着的小鱼已经被炸得焦黄,略略还带着一点点的过火,盐和花椒胡椒的适当交融在小鱼的身上,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咸香,如果不是因为眼前还站着柴康这个人,丁小桥真的以为这是赵氏做出来的拿手好菜油炸小鱼了。她一边吃着那小鱼,一边微微的冷着,直到莫思归问她如何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她转头去看白芷,“赵婶子真的不再厨房里吗?”
白芷点点头:“赵婶子早就去午睡了,这院子里现在就只有我们四个呢。”
丁小桥放下了筷子,坐在一边的莫思归脸上露出了笑容,虽然他一直都很有把握,其实还是有些小小的担心,毕竟他也不是神,什么时候都全部把握在手中。
可是柴康现在都还在紧张着呢,他不停的在腰上的围裙上擦着手,紧张的盯着丁小桥看,连声问道:“怎么样小姐?你觉得如何啊?是不是跟那个赵婶子做得一样?”
丁小桥望着柴康那副紧张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我又不会吃了你,你吓成这样做什么!”
柴康见丁小桥笑了,虽然她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可是他的心也放下了三分,他了自己的头发憨厚的笑了笑,而这个时候丁小桥则说:“不错,光是这一道菜上看你做这厨子确实是很有天分的,但是我也不能就此断定你能为我所用,这样吧,你先留下,先跟这些灶上的媳妇婆子学学厨子最基本的工夫,工钱嘛……”丁小桥略微一沉吟之后就给出了一个数:“一个月先拿五钱银子吧,等到你出了师,能独当一面的时候我再给你涨工钱。”
说着,她就站了起来,伸手又夹了一小条小鱼放进了嘴里细细的嚼了嚼道:“你果然是能将吃过一次的菜就学得一模一样,不过……”她长长的拖了一下,才又说:“只有这样的本事是不够的。”说着她放下了筷子:“慢慢学吧,柴康。”
说完这些,丁小桥又看了一眼还愣在原地发呆的柴康就跟白芷率先出去了,弄了一通,她也不想再回房,索性就回自己的院子睡觉去了。
而留在原地的莫思归也夹了一筷子的小鱼放进了嘴里细细的品味了一下,然后才说:“你知道这个赵婶子做得这个油炸小鱼最好吃的地方在哪里吗?”
柴康摇摇头,一脸的茫然,他只是按照自己记忆中的味道做出来,可是,厨子的那些什么刀工啊、火候啊、调味啊,他根本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她做得这个小鱼,最香的地方在于这个微微有些过火的地方,带着一种小小的焦香,可是这种焦香很少很少,让人很难以捕捉,刻意去学的话,要不就会将这鱼给炸糊了,要不就是会将这鱼给炸生了,总之很不好控制。”莫思归一边说一边朝着嘴里夹着这小鱼,虽然他在说话,可是筷子也不停,尽管动作很优雅,可是这速度却也不慢。他一向是喜欢吃这样的油炸的东西,不过,很克制,很少吃,毕竟要变成另一个人,也要将他的喜好改变了。
柴康是个很粗枝大叶的人,并没有发现莫思归的这点小小的贪口,他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刚才丁小桥刚才的话上面了:“当家的你说刚才这个小姐说得是什么意思啊?她到底是满意我还是不满意我啊,说得那些我怎么觉得好像全都明白,又全都不明白呢!”
莫思归放下了筷子,抬眼看着柴康,叹了一口气:“她当然是满意你的,不然怎么会留下你,不过嘛……”
“不过什么啊!”柴康也有点委屈:“你们这些念的人怎么都是这个样子,说点话也不直接说明白,非要不过啊,不过啊,能一次说清楚吗?我觉得我这个心被你们一下子提起来一下子又放下去,你们这是要折腾死我啊!”
面对莫思归柴康可没有像是面对丁小桥那样的拘谨,无论是说话也好,语气也好都多了分的轻松。
“就是说,你不能老学别人做菜,你得自己会做,你光是学别人做哪有什么意思。”迷思归想了想柴康的理解能力也不跟他绕圈子,直接了当告诉了他丁小桥的意思:“小姐的意思就是,让你学好厨子,然后将这些菜做出你的自己的味道来。”
说完这些之后,莫思归也不想再打扰柴康,便站了起来,拍了拍柴康的肩膀,也离开了,只留下了柴康一个站在院子里对着那一盘油炸小鱼出神。
柴康想了好一会莫思归和丁小桥的话以后又笑开了,他了头发,很是开心:“这伙计好,包吃包住还有钱拿,我得好好干才成呢。”
这边的柴康正在折腾自己的那点小干鱼并且收拾房间住下呢,那边丁小桥刚刚躺下,她交代了白芷,等到一会儿丁修节回来的时候一定要叫醒她便放心的睡觉去了。
她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就听到白芷在她的耳边一声接着一声轻轻的唤着她,她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抬眼就看见白芷站在床边,正弯着腰叫她呢,她揉了揉眼睛,问道:“我爹回来了?”
“嗯,老爷回来了呢。”白芷连忙就扶丁小桥起来开始帮她选衣服,准备洗脸水。丁小桥看了看那个米林从康国买回来的钟,居然已经快下午四点半了,她一边自己穿衣服一边问道:“我爹回来的时候脸色如何?”
白芷想了想:“我觉得还成,但是吧,没有什么笑影,估计心里有些不痛快吧。”
丁小桥点点头,这根本就不用想了,从正房回来,还被丁修忠留下来说什么贴心话,怎么想都是绝对不会心情好的,更何况,这个丁修忠说不定还提了什么不得了的要求呢,这么一想,就连她的心情都不好了,更不要说经历过这些的丁修节了。
匆匆的将自己打理好之后,丁小桥就快步朝着米氏和丁修节院子走去。
现在两口子正坐在院子里的说话呢,丁修节的面前放着一碗清凉败火的薄荷茶,眉头深深的皱着,而米氏也是一脸的不痛快,他们两人见丁小桥进来便让她也跟着坐在了凳子上。
丁小桥问道:“大伯说了什么了?可是要钱?”
丁修节看了丁小桥一眼,表情里大有一种我闺女真是什么都知道的感慨,他点点头道:“可不是,除了这个,他还能跟我说什么。”
丁小桥冷笑一声,端起了白芷送过来的燕窝小小的吃了一口之后,才说:“我就知道,他这回要多少?我看看他这一路上给我们又是赔笑脸,又是客气的样子,只怕是数目不小吧。”
说起这个数字,就连米氏这么和软包子的人也忍不住嘲笑起来:“果然是不少,说出来能吓你一跳。”
“多少?”
“三千两。”丁修节伸出手指比了一个三的数字,轻轻的晃了晃。
好家伙,丁小桥一口气没有上来,嘴里的那燕窝尽数全部喷了出去,然后她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声音也跟着尖锐了起来:“他怎么敢开这个口啊!三千两!三千两!!他以为是冬天囤大白菜呢!”
丁修节说:“人家也不是傻子,这些天非要看我们家的地,看我们的家的铺子是为了什么,可不就是为了狮子大开口嘛!”
“他怎么说的?是借吗?”
“倒是说借,但是不打欠条。”丁修节又端起了那薄荷茶喝了一口,他今天也是一肚子的火气,这一回来,嘴里马上就被气得气泡了,所以,这才让米氏赶快将薄荷茶给冲了一杯,压压他的心火,不然,他觉得他真是要骂人了。
“真是好大的话,也不怕闪了舌头!”丁小桥米了眯眼睛,问丁修节:“爹,你没答应吧!”
“我怎么会答应!我又不是傻子!再说了,我们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吹来的,怎么可能他说给,就给了,而且,他这样的人,别说三千两,就是三两我也觉得给多了。”丁修节虽然一直对于正房不满,可是很少说出这么直接的话来,今天看来是真的气得狠了,不然也不可能这样说丁修忠。
这倒是奇怪了,丁小桥想了想:“按照大伯他们那一家子的脾气,如果你不答应,能让你走吗?就算是大伯让你走,奶和爷也不会让你走啊!”
说起这个,丁修节脸色果然一下子就难看了起来,看起来,确实像是丁小桥猜测的那样,所有人都阻拦过丁修节,只是丁修节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脱的身。
丁修节没有说,丁小桥也没有继续的问下去,而是又坐了下来,她玩着手指中的帕子,想了想,才皱起了眉头,说:“这次他没有得逞,只怕不会是那么轻易就放过我们家的,只怕接着下来天,他们要接连不断的踏我们的家门槛了。”
丁修节冷笑:“何止丁老大,只怕丁老二、丁雨儿都会一起上来呢!”
这,真是让人讨厌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