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思归走后一个多月便是中秋节了,今年的中秋和往年也没有太大的区别,家里将老丁头接了过来,而丁云儿今年的咸菜腌得很好,现在不光是丁小桥和米氏的店子里面卖,就连云通郡里很多的饭馆都专门过来买她的咸菜,不仅仅如此,就连平城也有一些店子慕名而来。
虽然她的生意是小本生意,可是因为自己本身能吃苦,脑筋又活泛,不过半年的时间,竟然将小生意做得有模有样,甚至在席间的时候,丁云儿竟然开始让米氏帮她找个手脚勤快又能干活的人来帮忙呢。
米氏笑:“你这是雇人了啊?”
“嗯啊,原本也不想雇人的,可是真的太忙了,这见天的收菜、买作料、腌咸菜都是我一个人,确实太忙了。”这大半年的丁云儿是瘦了不少,可是精神矍铄,一双大眼睛很有神采,跟原来那个阴测测的女子可是有着天上地下的区别。
“忙了就是应该找人,女孩子家家的,不要太辛苦了。”罗氏点点头,丁修义家才刚刚搬到了新房子去住,但是丁云儿这一年来的辛苦她可是全部看在眼里的,心里不免很是心疼。要真是说起来,这丁云儿可是非常像老丁头的诚实肯干,跟张氏那偷奸耍滑的一点都不像。
就看着她成天将家里院子里还有她的咸菜全部都弄得干干净净,就知道这是一个干净利落的人,只是可惜了,当年生生的被张氏给耽误了,要不是现在无论是嫁给谁家那都是持家的一把好手。
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现在米氏的身份在那里放着,想要找个合心意的人可是容易,于是就满口答应了下来。
中秋的时候,就应该是吃月饼、赏月亮,外加吃螃蟹。
不仅如此,丁家还和往年一样,今年就订了云通郡里的戏班子来唱戏,主角是今年才捧红的花旦四季红,那身段、长相、唱腔都是一等一的好,要不是丁修节很是花了些钱,估计也不可能在今天将他们请回家里来。
台子上唱的热闹,下面丁家人也说说笑笑的热闹。一开始是老丁头点,他年纪大了喜欢热闹就点的大闹天宫,这一台子的人在上面上蹿下跳的,看起来很是好玩。虽然这些比起现代的那些大片电影甚至网络游戏来实在算不得什么,但是在精神生活如此匮乏的现在,还真是众望所归的唯一消遣了。
所以,丁小桥也是看得很开心。丁小阁笑:“哎呀,哎呀,你看看,这些神仙一个个都打不过那孙猴子,怎么还好意思管着我们呢?”
丁小桥却道:“你怎么知道人家打不过?”
“你看看,这一个个都抱头鼠窜了,哪里还打得过!”
“我看倒是,这些人神仙根本不是打不过,是不想打,他们一定有很多压箱底的宝贝,就是不愿意拿出来,所以才装出这些样子呢。”丁小桥手里拿着团扇指着那个演玉帝的演员笑道:“我倒是觉得只有玉帝是真的打不过孙猴子!”
“为什么?”
“你想啊,要是手底下的人都打得过,而老大却打不过,等到孙猴子走了,这遭殃的不就是那些神仙了?神仙们又不是傻子,当然不能给自己找麻烦,所以统统装成打不过了呗。”丁小桥这么说着,双手拍了一下便摊开,围在她周围的小姑娘全部都笑得东倒西歪。
米氏也忍不住被丁小桥逗笑了,她转头对丁修节说:“你看看你姑娘,都说些什么混账话。”
丁修节却点点头:“哪里是什么混账话,我觉得我闺女说得可对了,可不是这么一回事!”
“你这个老没正行的啊!”米氏笑得弯下了腰。
丁小桥也跟着大家一起笑,可是笑着的时候,热闹的时候,内心深处不可抑制的思念起另外一个人来。
就在这一家子热闹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在大街上敲锣,一声比一声的响,一声比一声脆,随着那锣声想着,还有人在喊着什么。丁修节侧耳听着这锣声,便招手让苍术去外面打听一下出了什么事。
没有一会儿工夫,苍术就回来,他脚步急促,快步走到了丁修节面前,道:“老爷,皇上崩了。”
“啊?”丁修节微微一愣,等到他瞬间回过神来之后,立刻就连忙让人将唱戏的停了,又发了赏钱,打发了这戏班子,才有空将一家人聚集到一起:“都换上素净的衣服,我们现在这上河镇跟原来的村子里面可不一样了,可不能像是原来那么糊弄上下。”说着他将这家里的事情都交给了米氏去安排,自己则苍术赶着马车去各个铺子里面交代了。
老丁头换上了一身深蓝色的衣服后,坐在椅子上叹气嘟囔:“这皇帝怎么老是在这个喜庆的时候不在呢?我记得上一个皇帝不在的时候是大年三十,现在这个又是中秋,真是不吉利……”
其实这皇帝不见得就是这些个合家团聚又欢乐的时候的驾崩的,这个时代不像是现代,出什么事,十分钟各个网站电视台都已经知道了,只要打开手、电视、电脑就能了解得清清楚楚。现在王都里出什么事,那都要靠着驿站得人骑马飞传,一站接着一站,国家又那么大,等到山高皇帝远的王都里面的消息传过来的时候,少说都过了十天了。
丁云儿坐在老丁头边上,立刻拉了拉老丁头:“爹,这话能乱说嘛?你也不瞅瞅现在什么时候,要是被人听去了,连累了三哥四哥他们,你亏心不亏心。”
老丁头似乎也才反应过来,连忙捂住嘴,冲着米氏道:“老三媳妇你别往心里去,我就是随便说说的……”
米氏点点头,其实她的心里也是这么觉得的,总觉得这皇帝死得时候真是扫兴,哪怕你这错开一天也是好得。
只有丁小桥在想,这个小皇帝应该才十岁左右吧,就算古代的儿童到成年的成活率并不高,可是这么多个人看着一个皇帝,那不是跟眼珠子一样的宝贝,还能就这么死了,是不是有什么内情啊?
而且越是这么想,就越是可能,毕竟小皇帝还没有后代,他死了之后,这皇位会落在谁的手里,还未可知呢。
虽然这些皇家的争斗跟丁小桥他们这些乡下人没有什么关系,但是,丁小桥还是觉得忍不住心里觉得有些发凉,果然,在皇家,人命都不值钱啊,就连皇帝的命也是如此。
半夜的时候,丁修节回来了,他去了丁家所有的产业,除了菌子、田地、还有丁小楼的养殖场外,丁小桥的烧烤店和正在修建的川菜火锅店都停工了,米氏的快餐店也关了门。这种行大孝的时候,店子里自然是不能开的,一般是要关个七天,等到七天之后才能开门,而且不能见荤腥,这样一来真是影响生意啊。
米氏问:“这小皇帝怎么突然就死了,真是奇怪啊。”
丁修节摆摆手:“皇帝老子那么多儿子,就那么一把椅子可以当皇帝,还能不争得你死我活?现在得小皇帝才多大啊,我估计啊,他这些年能当稳这个皇帝,估计是底下的哥哥们都忙着你死我活的抢了,现在底下的抢终于有了结果,自然就轮到他了。”他虽然是个庄稼汉子,但是在当兵的时候,这种皇家储位之争的事情可是听得多了,自然而然很有见地。
“那下个上位的皇帝是……”米氏刚想问,就被丁修节一把捂住了嘴到:“你还要不要命了,这种事哪轮到我们说得。我们小老百姓的,谁管这些?哪一个做皇帝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只要能让我生意继续好,我们的日子能更好过就行了,其他的,你不要多问。”
米氏在政治上基本没有任何的见地,自然是丁修节说什么就是什么,她拼命的点点头,两口子便躺在床上。而这个时候米氏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小皇帝都死了,太后咋办啊?我可记得马太后是小皇帝的亲妈。”
这个丁修节还真不知道,毕竟这朝堂之争虽然不免波及后宫,但是也不是他们这些小人物能够臆测的了。
不过米氏担心的完全是另外一个问题:“我记得思归说过,那个李家的背后靠山可是马太后,现在要是马太后倒台了,是不是……”
“不要说了。”丁修节也意识到了什么,虽然他觉得一个莫思归怎么也不可能搅合进这样的事情里面来,可是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不禁心惊肉跳的,连忙就喝止住了米氏继续说下去。
米氏也发现了自己似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闭上了嘴。
丁小桥坐在灯下,她将头上的首饰都取了下来,只留下了一根蓝玉簪子,这簪子看起来并不出众,可是却通身剔透,插在头上像是一股清泉一样流淌进了发间。这是自己及笄的时候莫思归专门送给他的簪子,虽然造型很简单,却是丁小桥的心头之物。
静静的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丁小桥却忍不住想起那天莫思归说得话。
我不会杀李家的人,至少,我不会亲自的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