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米氏努力的平息了一下心中的不安,这才让自己的口气看起来平稳了一些,她就这样站在靠门的位置上,手里一边拉着丁小桥一边拉着丁七郎,静静的看着米老爹,眼神里充满了陌生和淡然。
“我听说,你们在中河村买了不少的地,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米老爹说话可跟张氏不一样,张氏总想着又要占便宜又不愿意丢脸,所以说起话来的时候,总是拐弯抹角,半天都说不到主题上。而米老爹却跟她恰恰相反,大概是怕话说多了要喝水,很是浪费,他说话的时候常就是直接了当,只插主题。
这样说话的方式倒是让人觉得干脆,可是,多少也会让人心里没有一点的准备。就好像现在,他忽然就提起了丁家的地,这让整个子里所有的丁家人,心里立刻就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阴影。
米氏看着米老爷的眼神一下自己就警惕起来,她既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是问:“这种事情爹是从什么风言风语里打听来的?”
米老爹嗤笑了一声,对于米氏的遮掩一点都不放在心上,他说:“行了,二丫头,你也不看看你是从什么地方来的,老子养你那么多年,还能不知道你的那点小心思吗?我告诉你,你就是翘翘尾巴,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样的屎,对着我,你就省省吧。”
米氏登时就不说话了。
米老爹虽然是个吝啬又脸皮厚的人,可是有一点,却是他最大的优点,那就是,在他说一句话做一件事情之前,绝对已将对方的底细都摸清楚了,他是一个从来都不打没准备的仗,从来都不说没证据的话的人。
现在,米老爹既然已提到了那中河村的地,就说明他已了解得清清楚楚。米氏便闭上嘴巴,既不答应他的话,也不乱做评论,只是等着看他的要求。
果然,米老爹根本就不需要米氏跟她搭腔,他问出了这句话之后,自顾自的就说起了自己喊米氏他们一家过来的要求:“反正你们家人口少,那么多地也种不完,干脆这样,你拿亩过来,给我们种,你看看大郎也要说亲了,家里要是没有亩好地也说不上什么好亲事,我们不算你白要你的地,前三年地里出产的东西,都归你们,你看这样可好?”
米氏被气得浑身发抖,开什么玩笑!她家的地是他们辛辛苦苦挣来的,自从分了家,为了攒钱给自己治病,给这个家创造更好的条件,孩子他爹还有自己的个孩子,那都是豁出去命来干活。就是这样才一分一分的把钱攒了起来买了地,现在春天还没有开,他们自己都还没有种,居然米老爹他们就已对这些地虎视眈眈了,这怎么能让米氏不生气?
丁修节也是生气的,不过,他并没有米氏那么激动。过了丁修忠那夺地的一档子事情之后,他便淡定的多了,什么借不借,只要地契在自己的手里,嘴巴上不放松,就是天王老子来,也是那么一回事。
米氏冷笑:“爹真是好算计,就这么嘴巴说一说,难道我就要把我们家吃饭的东西都要送上不成?”
米老爹白了米氏一眼,根本就不搭她的茬,然后说:“我知道你们有两块,一块是十亩的良田,一块是八亩的中田,我们就只要那十亩的良田好了,八亩的中田你们就自己留着吧,我也是做父母的知道孩子多了,以后开销大,你们的地边自己看好了。”
这种不管不顾别人的说法,就这样自己决定了事情,还真是奇葩。
米氏被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而米老爹那边倒是又说道:“大郎,还不去给你二姑道谢,这是你二姑给你娶亲的礼钱,以后可要好好的感谢你二姑。”
那一直四平八稳的坐在炕头上的米大郎,这个时候脸上才露出一点真心实意的笑容来,他站了起来就要走到米氏身边行礼:“二姑……”
丁修节一把就拉住了米大郎,然后不咸不淡的说:“我们当不起这样的大礼,也没有这样的侄子。”
米老爹的眉头终于是皱了起来,她看了看丁修节说:“你这个人会不会说话,你不要以为你娶了我家的闺女,就了不得了,我跟你说,只要我不想让你们过,这状纸往着县衙里一递,就说你们当年是无媒苟合,这二丫头第二天就得给我乖乖的回来,你还算是个老?”
丁修节那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汉子,哪里会被这种句话就吓到,他扯了扯嘴角,那横着疤痕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容:“无媒苟合?这倒是新鲜,我们的婚还摆在家里面的柜子里呢,如果我没有记错,里面还有一张当时老泰山您亲自按着手印的卖身契,孩子他娘是我用一两银子从你手里买过来的。”
哇!这简直是惊天内幕啊!
丁小桥被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真是看不出来啊,她的爹妈原来结婚的时候,还是很费了一番周折的,不说别的,就是当年的丁修节被张氏拿捏成那样,居然还能凑出一两银子,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米老爹大概也恍惚得想起了这件事,不过他并不是特别确认,于是他回头去看吴氏,小声问:“当年卖了一两银子吗?”
这个话,当着这么多小辈的面说起,吴氏的脸上那叫一个难看,可是米老爹似乎根本就不在意,而是皱着眉毛又问了一次:“到底是不是卖了一两银子?”
吴氏叹了一口气,点点头:“可不是嘛,文都还在呢,四个闺女都卖了。”
米老爹的脸色难看起来,丁小桥看着他难看的脸色,忍不住想,难道是因为自己把四个闺女都卖了这件事让他现在觉得有些难堪吗?事实证明,丁小桥真心是想得太多了。
米老爹砸吧了一下嘴,颇为可惜的说:“才卖了一两银子?我记得当年小四可是卖了二十两银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