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一边的周氏时不时的插上一句话,虽然听起来极为的平常,不过里面的仰慕和谄媚之意却不言于表,听得丁小桥微微有些皱眉,好不容易米氏不再问孙秀芬什么了,她就连忙进了柜台对着周氏轻轻的说了句。
她的声音挺低,不过也不至于听不到,丁小桥和米氏竖着耳朵听着,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过是孙秀芬觉得周氏太过谄媚了说了她句,周氏略略有些不平,只是她在这点上似乎还是很听孙秀芬的,所以,当孙秀芬说完了之后,她尽管有些心理不痛快,但是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室内一下子就陷入了什么沉默之中,丁小桥眼睛利,再加上她是带着任务来的,所以,她只是站在米氏的后面,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孙秀芬跟周氏。孙秀芬倒是罢了,忙出忙进,并没有怎么闲着,倒是周氏一边忙一边偷偷的看着米氏身上的衣服和满头的首饰,眼中满满的都是艳慕之情。
看了看米氏的周氏,又自己兀自沉醉了一番之后,又将话题扯到了孙秀芬的身上,她笑着小声说道:“你看看,以后你嫁给米林之后,过得也是这样的日子呢,满身的绫罗绸缎,满头的金银珠宝,芬儿啊,你可是我们老孙家最好命的人了。”
周氏将声音压得很低,奈何丁小桥的耳朵真是尖得很,虽然她得声音很轻,可是她还是听了个清清楚楚,丁小桥不禁勾了勾唇角,只觉得有意思极了,她朝着孙秀芬的方向看了过去,只看见孙秀芬顿时一张俏脸完全都白了,她直起了身子,冲着那周氏就道:“二嫂,你再这样嘴巴没有遮脸的,我可是要将这事告给我二哥了!”
周氏想来是很怕这孙家二哥的,听着孙秀芬这么说,她连连摆手:“哎呀,你别着急上火嘛,我不就是随便说说嘛。”顿了顿之后,她见孙秀芬没有继续再说什么,于是又道:“况且我说得也没有说错什么。”
米氏和丁小桥这个时候乎要把耳朵完全都竖起来了,生怕漏掉了孙秀芬的回答。
那孙秀芬秀气的眉毛竖起了起来,冲着周氏就厉声道:“二嫂,你说这话有意思吗?先不要说我这事能不能成,就算能成!我孙秀芬也不是冲着他丁家米家的钱答应的!婚姻大事,有我自己说话的余地嘛?”
孙秀芬说到了这里,不禁觉得有些委屈,她忍不住抬起手捂住了半边脸,道:“这事儿但凡有一点我可以做主的会我都不愿意嫁到米家去,更不愿意去沾着丁家的便宜,我知道我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又不是什么大小姐,找男人要找个富贵的,我只愿意找个能够体贴的,上进一点的,对我好一点的,有钱没钱什么,真是不在意,只是这事能是我说得算得的嘛?”
丁小桥和米氏听着也新鲜,自从他们丁家发达到了现在可是见过不少姑娘了,可是别管是私下还是表面的,还真是没有听过有姑娘说不愿意嫁给他们家去,也而不愿意沾上一点丁家的便宜,猛地这一听还是真是觉得有点新鲜,特别是,这个姑娘居然是因为嫌弃他们家有钱,这还真是新鲜,太新鲜了。
周氏动了动嘴角,有些不屑的说:“芬儿,你是年纪小,你没嫁人呢,家里又有父母长辈和兄嫂没有吃过什么苦,你是不知道,这个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这人生过日子,最怕的就是没有钱,如果没有钱,别说吃饱穿暖了,就连你得个病你都得硬挨着,指不定什么时候……”周氏说得是自己在娘家时候的事情,说着说着也伤感起来,她挥挥手:“算了算了,我跟你说这个干嘛,你自己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反正这事儿也轮不到你自己做主,况且,丁家也没见的同意。”
听得周氏这么说,孙秀芬也知道她想起了自己娘家的事情了,不由得心里也是有些酸楚的。她放下了手里活计,走到了周氏身边道:“嫂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你也别想了,你现在嫁给我二哥,我二哥对你好,这不是比什么钱不钱的都好吗?我其实也只是想嫁个像是我二哥一样的人,对我好,这就够了。只有钱不钱的,真没有什么,只要两口子肯干,以后还能愁这日子过不好吗?”
姑嫂两个人正凑在这么一起说悄悄话,实在想不到门面里这“一主一仆”竟然专心致志的将他们两人的话全部给听了过去。
“姑娘,行行好吧,三天没有吃饭了,给点吃的吧!”
就在丁小桥和跟米氏听得津津有味的时候,只见一个穿得脏兮兮,浑身上下臭烘烘的奇怪端着一个破碗,手里拄着一个破竹竿站在了店门口。米氏虽然也过过不少苦日子,可是最最爱干净了,就算是最苦的时候也从来没有过让自己就和家里人还有孩子们脏兮兮的,现在陡然一见这样一个臭气熏天的叫花子,她差点没有被熏的倒仰,要不是一直以来的慈善心,一定会直接站起来走人的。
孙秀芬见那个叫花子站在门口,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快,反而快步从柜台里走了出来,到了门口个一个小食盒里面拿出了个块糕点亲自的送到了那叫花子的碗里面,笑意盈盈的说道:“这些吃一顿可够了?”
那叫花子看着碗里的糕点,眼睛都亮了,听得孙秀芬这么说,又连忙将碗伸出去道:“那求姑娘再可怜可怜我的小孙子,他还没有吃过这样的东西呢!劳烦再给点吧。”
这听起来实在是有点欺骗的感觉,可是那孙秀芬仿佛没有听出来一般,又从食盒里面拿出了个糕饼放在了那乞丐的碗里,叫花子大概也觉得要得有些太多了,再接着要下去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便连连道谢之后就朝着下一家店子要饭去了。
米氏望着那已经走回来的孙秀芬不禁有些奇怪,于是她开口问道:“姑娘,刚才那个人明明第二次要的像是骗人的,你为什么还要给她啊?”
孙秀芬望了望那个已经走远的叫花子,嘴角翘了起来,道:“我的爷爷奶奶当年也是要饭到这里来的,我听我爷爷说,那时候他实在觉得自己一个大小伙子有手有脚的去要饭不好意思,可是乎饿死了,所以厚着脸皮去要了。一连要了好多家,都没有人给,后来就在他都要放弃的时候,有一家主人给了他厚厚的一张烧饼,问他够不够,他想了想还有我奶奶,就又要了一张,没想到那个主人又给了他两张,让他带回去吃。”
孙秀芬似乎已经陷入自己的回忆中,她站在柜台边上,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后来就靠着这三张烧饼,我爷爷和奶奶熬过了最难的时候,再后来我爷爷去码头干活,我奶奶去别人家帮工,就这样一点点的攒了钱,等到想要去还钱给那家人的时候,那家人却已经搬走了。”
“再后来,我爷爷奶奶靠着在家里学的小手艺做起了糕饼,慢慢的日子好了,我爷爷却从那时候开始就专门留下一些卖相并不好的糕饼下来,他说,一个人能将他的手朝着你伸过去,那就说明他真的已经是走投无路了,我们没有钱可以给,但是给点饼子让人充充饥却是可以的,就算别人再要一次,也不妨也多给一点,没有人愿意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所以,不要为难别人,说不定,就是这么个饼子便能让人熬过最难的日子呢,这对于我们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可是对已别人来说,说不定就是救了一命。”
说到了这里,孙秀芬便指了指那个小食盒又笑:“看,那个小盒子里就是专门放卖相不好的糕饼,这些糕饼摆出来不见得有人买,但是味道却是一样的,放在这里正好可以给需要帮助的人。”
丁小桥和米氏都静静的听着孙秀芬的话,若有所思。
她们说话的工夫,通往后院的帘子被撩开了,一个中等身材,敦实而憨厚的汉子端着一盘子的糕饼走了出来,周氏连忙迎了上去,她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对那汉子的关爱,可以猜得到这就是孙家二哥了。
孙家二哥并不多话,只是放下饼子和媳妇和妹妹又说了句便走了。周氏送走了孙家二哥之后,便折回来,将丈夫放下的一个小盘子里面五六个卖相略微有些损坏的糕点端着走到了那小食盒的面前,将这些刚刚出炉的点心一个个的放进了那小食盒里。
米氏和丁小桥相互看了一眼,忍不住暗自点点头,如果说刚才孙秀芬说得那些像是讲故事的话,那么现在周氏做得这些便印证了孙秀芬所言非虚,看起来人人都说这孙家是个和善的好人家果然是没有错。
孙家的生意说起来算不得火爆,可是并不差,而且来得多是回头客,就在米氏母女两个人坐在这里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就已经来了不少人过来买搞掂了。两人见该调查的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便不再多坐起身告辞。
不过在走之前,还是又买了样糕点,不过数量很多,看的孙秀芬都担心他们吃不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