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消息就有消息传过来了。
因为兴国的内斗越发的激烈起来,十里公子和公主的婚事就要提前了,相对的这些妾室也要再最短的时间内进王都去了。
那一天是一个极为晴朗的日子,丁小桥跟米氏和丁修节告别,跟这送嫁的队伍一起去了平城。
无论是作为感情上,还是身份上,丁小桥都要去这一次送嫁,当然,她是女孩子并不能送到王都,只能送到平城,而这送嫁的人就落到了现在念书的丁七郎身上。
丁小桥站在车前面对着米氏和丁修节行了礼,然后转身上了车。米氏看着那华丽的车辇,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她背过身去,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并不让别人看见自己的眼泪。
一边的紫苏连忙给她递了一块帕子,丁小楼也扶住了她,低声的劝慰道:“娘,今天是好日子,你得要高兴。”
米氏却低低的说:“我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
丁小楼连忙捂住了米氏的嘴:“娘,你心里想的我怎么会不知道,可是,不能说,这是喜事,这是大喜事。我们家出了县主,还要嫁给十里公子做皇子妃了,这样大的喜事,你就不要哭了。”
米氏如何不知道丁小楼的意思,但是心里面就是过不去那道坎,她别过头去,叹了一口气,用手帕轻轻的按了一下眼角,将自己的泪意都收了起来,这才转身继续去看那已经在缓缓移动的车碾。
这丁家出了一位县主,这已经是了不得的大事,现在这位县主还要嫁给曾经在一直在上河村多年的十里公子为妃。这就更是大事中的大事了,所以,在送嫁的这一天,很多的村民几乎是自发的出来,这街道的两边站得满满得,连空隙都没有。
刘氏也挤着站在人群中,她垫着脚尖看着那远远的,慢慢的行过来的最高最漂亮的那一辆车辇,心里也好像是打鼓一样咚咚咚的跳了起来。
就算是她做了那么多对不起丁小阁的事情,可是,说到底,是她生了丁小阁。现在渐渐的年纪大了,身边的孩子一个个的都娶亲了,其实刘氏还是很挂念丁小阁的,但是,这之间的关系到底已经断了。
就连今天丁小阁出嫁,她也不能亲自的去松一松,只能站在这人群中远远的看着,可想而知她心里的感受。
就在刘氏翘首以盼这车队走过的时候,她忽然就看见了一只素白的手轻轻的掀开了那么车窗上的竹帘和纱帘朝。而那只手的主人就朝着外面看了一眼。
虽然只是一眼,刘氏还是认出来,这是丁小阁。
多年没有见了,丁小阁的样子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天翻地覆,只是在眉眼之间,多少有一点点当年的影子。刘氏忽然想起来,她似乎已经很多年很多年没有好好的看看这个女儿了。
这些年是想看没法看,而当年,她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小亭的身上,又因为丁小阁当年实在不算出色,便根本就没有注意。可是现在看着那坐在华贵车辇里面的少女,只见她肤白如雪,发乌如檀,唇红齿白,一双美目顾盼生姿,满头的珠翠,更趁着她好像是仙女一样的漂亮。
她忍不住心里渐渐的生出了几分的后悔来。而丁小阁这个时候正好朝着外面看了一眼,这一眼,不偏不正正好的扫到了刘氏的脸上,她微微一顿,接着唇角微微的勾了起来,然后就这样毫不顾忌的放下了手里的帘子。
刘氏自然也看见了丁小阁看到了自己了,她甚至来不及跟丁小阁笑一笑,就连丁小阁在淡漠的目光中就这样放下了帘子。一时之间,刘氏的一颗心就好像被丢进了滚水中翻滚一样疼痛。她捂住了胸口,看向了那已经从自己面前缓缓行驶离开的华贵车辇,心中说不出来的苦涩。
如果刚才那帘子就不曾掀开,她也不曾见到丁小阁,说不得,她现在还没有这样的难受,可是现在,她看见了,多年未见的女儿,可是结果又能如何呢?刘氏低下头,捂住了嘴角,忍不住低低的哭泣起来。
丁小桥看着丁小阁忽然关上了帘子,问道:“怎么了?”
丁小阁的脸上连一点涟漪都没有,只是眉目流转笑道:“人真多。”
“是啊,人真多。”丁小桥叹了一口气,心里越发的沉甸甸了。
“我可没有想到我这嫁人的时候,会有这么多人送嫁。”丁小阁见丁小桥面色微微的一敛,就知道,虽然这么多时间过去,其实对于自己代嫁的事情,她还是一直都放不下的,她就伸手抓住了丁小桥的手笑道:“你看,我是不是我们丁家最有本事的姑娘?我们丁家从正房开始算,那么多的姑娘,只有我出嫁这么热闹!”
丁小桥何尝不知道丁小阁这是在安慰自己,她连忙收敛起自己的那点点怅然,也紧紧的拉着丁小阁的手笑着转移了话题道:“对了,你那个首饰店子我也在王都和关内都开了分店了,日后你可不要经常忘记打理。”
“知道,那店子,我是最放不下的,日后自然是不会忘记。”丁小阁也知道丁小桥的意思,两个人都十分有默契的不再提关于这个代嫁的话题。
从上河镇到了平城只有三四天的路程,因为这次出嫁本来就是要赶到王都去,所以,就算这车队很长,可是速度也不慢,不过三天就到了平城了。
到了当天晚上,丁小桥就看着嫁妆装船的情况。
这些事情并不需要丁小桥操心,早就在他们还没有来的时候,莫思归就已经安排人已经全部都做好了,丁小桥说是去看嫁妆装船,其实最后看到的只有几条慢慢的船。
莫思归逐一给丁小桥介绍了一下每条船装的什么东西。丁小桥点点头,叹了一口气,“我的心里很复杂,这本来是我的命运,现在却变成了……”
“不要想这些了,有些事情就算心里难受也不要再说了,说出来除了徒增悲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好处。”莫思归站在岸边,看着那乌沉沉的水说:“就好像我们面前的河道,别看这流水看其里平静无波。可是,谁又知道,在这水面的下面到底藏了多少你根本想象不到的危险和阴暗呢?”
丁小桥也望着那流水很长时间,这个到底她怎么会不明白呢,只是明白和真的能做到到底是两回事。:“这件事终究是我欠了小阁,以后定然要在别的地方多多偿还了。”
莫思归转头看了看丁小桥,伸出手将她头上的簪子扶正了,接着用再平常不过的口气说道:“这不是还有我呢吗?说到底,她也是有恩于我,我定然会尽我最大的能力保她性命无忧。”
丁小阁上了船。
她站在船头往后看了看,就在最显眼的位置看见了丁小桥,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可是任凭谁都看得出来,那是撑出来的,她看见自己正在看她,连忙将那笑容撑得更漂亮了一些。
丁小阁摸着自己袖子里面那一把精致的,只有手掌长的精钢小刀,这是昨天晚上丁小桥塞给自己的。虽然丁小阁对于武器并不算了解,但是她看那刀刃寒光闪闪,吹毛即断,也能知道这把刀的珍贵程度。
丁小桥将这么珍贵的刀给了自己,自然是希望她能防身的。丁小阁呼出了一口气,虽然前路迷茫,她也要像是这把精钢小刀一样,能锋利的劈开前路所有的迷雾。
放心吧,小桥,我定然不会让自己倒下,无论前路是什么,对于我这个已经决定走出来的人,我一定要走到最后。
今天是个大日子。
河道两岸上都站满了人,甚至有很多的人开始放鞭炮,那热闹欢庆的样子跟过年没有任何的区别。
丁小桥的站在岸边,背脊挺得笔直,她看着那穿着一身海棠红色衣裙的丁小阁,冲着她微微点了点头之后,便由着身边的丫头扶着朝着船舱里面进去了。按照规矩,县主自然是不能站在这船头给这么多人看的,所以,她略略站站就要进去,便再也不能出来。
而望着那海棠红色衣裙一直消失在了船舱门口的丁小桥,这个时候才终于呼出了一口气,她低下了头,周围所有的声音在这一刻似乎都已经消失了。在此时此刻,丁小桥的脑子,满满的都是当年她还年幼的时候,自己被张氏毒打不给饭吃关在了厨房里,是丁小阁偷偷的跑进来给她送吃的。还有当年,小阁饿得皮包骨头的时候,她偷偷的给她塞包子时候的样子。
那个时候,她们都一样,骨瘦如柴,贫穷充斥了整个生命,可是在那个时候,她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觉得对于未来失去一点点的信心。
现在他们长大了,也各有了各的未来,各有了各的命运,丁小桥看向了那源源不断流淌的河水,在自己的心底默默的祈祷着,只希望,丁小阁,在以后的日子中,终能****顺遂,再无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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