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菲压低声音:“警方已经抓获了欧舒宏,但很显然,他已经神智失常,而且,警方透露,他已经艾滋病晚期……”
米宝摇摇头:“这事情最好不予追究,尽力将影响减低到最小。这也是舒同的意思。”
“我明白了,欧太,我马上就去办。”
秋雨,连续下了三天。
欧家,一片愁云惨雾。
午饭后,老爷子昏睡了半个小时,睁开眼睛。护工搀扶他坐起来,他靠着床头,“你们把电视机打开。”
护工遵命。
经过专家组的多次会诊,精心治疗,以及一名医术极其高超的老中医的物理治疗,老爷子已经能独立行走了,但是,他的精神状态依旧不太好。
那是一场很精彩的足球比赛,老爷子看了半场,中场休息时间时,自己拿着遥控器换台。换了十几个台,他正要返回足球比赛频带,忽然听得本地新闻台的女播音员的声音:“现在插播一条紧急新闻……在我市东大门立交桥上,一名男子在十分钟前跳下去了……”
画面里,人山人海。
老头子好奇地看一眼,但见画面拉进,现场记者报道:“……这名男子是从本市精神病医院逃出来的,他不知怎么跑到了高架桥上,一跃而下,脑袋刚好砸在了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顿时,脑浆并裂……目前,警方正在调查中……死者的身份正在确认中……”
老爷子忽然看得分明,那躺在地上血肉模糊的死者好生面熟。
就在这时候,电话仓促响起,秘书捧着电话冲进来,他接过电话,“老爷子,不好了,大少出事了……”
他眼前一黑,电话就落在了地上。
门外,传来林月如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儿子……我的儿子……老爷子……我们的儿子没了……儿子没了……”
这两天,米宝都呆在医院里伺候欧舒同的衣食起居。这家伙仗着自己受伤,无比“娇弱”,每天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直到那个下着大雨的晚上,两个神秘人的到来。
李栋和李芷兰父女俩一前一后,戴着大墨镜,悄然进来。他俩在病房里看到米宝,显然有点意外。米宝也很意外,但是,立即看向欧舒同,微笑道:“你们先谈,我出去拿点东西。”
可是,欧舒同拉住她的手。
李芷兰看着他的举动,眼神变了一下,但是,立即恢复了自然。
欧舒同笑眯眯的:“李叔叔,有什么话当着米宝说都可以,她对我的事情完全知情。”
李栋的目光落在米宝身上。
米宝微微颔首,十分客气。
李栋倒没什么不悦之情,相反,他非常恭敬:“我们最担心的就是二少的身体,现在看二少没什么问题,也松一口气。”
“哈哈,我自来福大命大,你们尽管放心。”
李栋压低了声音:“大少今天中午从东大门立交桥摔下去,当即身亡……”
本是意料之中,可米宝听得这消息还是非常的震撼。
就连欧舒同也皱了皱眉。
“他艾滋病晚期,加上狂躁症,今天早上在医院里追打两名护士,不小心撞在一块大石台上,出了血后就再也止不住,医生给他打了镇定剂后,他昏睡过去了。不料,到中午医院就发现他失踪了,大家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跑出去的,还是警方打来电话,才知道他从立交桥上摔下去了……”
立交桥到地面的距离并不是非常高,但是,他却摔得脑浆并裂。
“唉……谁也没想到,大少居然死得这么惨……他枪击你,你都没追究他的责任……但是,唉……人算不如天算,这是天意啊……”
欧舒同沉默着,谁也不知道他此时想的是什么。
“老爷子听得这消息,当即就完全中风了……”
米宝想起那个风烛残年的老爷子,本来,都好一点了。可是,架不住晚年丧子的悲哀,终于,全身瘫痪在床,再也站不起来了。哪怕拄着拐杖都不行了。
“我闻讯赶去探望他,他叫我负责处理大少的丧事。”
欧舒同淡淡的:“你厚葬他吧。”
“老爷子让我转告你,如果你愿意,请你回去一趟。”
这次,欧舒同没有忙着回答。
米宝看看他,但是,也没多话。
欧舒同强笑:“你们先去忙着,我会尽快出院的。”
李栋也不追问,只是很低很低地说一句:“欧氏集团的走向,二少是怎么决定的?”
这是一个非常隐晦的说法,米宝立即明白,欧舒同压根不是他所宣称的那样要彻底搞垮欧氏集团,而是要换一个方法把欧氏集团弄到自己手里。
欧舒同只是淡淡的:“按照原计划行事。”
李栋面露喜色,躬身:“我一定会全力以赴。二少,你放心好了。”
“那就辛苦你了。”
在旁边沉默了许久的李芷兰忽然开口:“二少你受伤如此严重,一定要先养好身体。”
“谢谢。我都是皮外伤。”
李芷兰的目光不经意地转向米宝,淡淡的:“这些天就要多辛苦米小姐了。”
米小姐?
米宝想起自己那件被撕烂的婚纱,忽然觉得这目光如刀,那种感觉令人真是太舒服了。怎么形容呢?就好像一个人,把一件东西暂时寄存在你这里,让你保管一下而已。
不过,她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只是客客气气:“李小姐放心。”
父女二人告辞而去。
欧舒同靠在床头上,微微闭着眼睛,一直在沉思。米宝也不打扰他,坐在一边拿出手机。弹出一条消息,“经警方证实,欧氏集团新任掌门人欧舒宏不幸从立交桥坠落身亡……消息令业界震动,警方目前还没透露是他杀和自杀,不过据监控录像显示,当时欧舒宏是自己从立交桥坠落……”
欧舒宏身亡的消息,天下哗然。
米宝看着那副脑浆并裂的现场图,心内一阵一阵的颤栗。
也许是被父亲从小到大溺爱,欧舒宏宫斗的段位并不高,远远不是兄弟的对手,他的一切,其实一直是老爷子在运筹帷幄。
可是,斗争的结果出来了。
难道,老爷子当初没想到过这一点?
她不敢开口,也无法把这一点告诉欧舒同,只是悄悄地查看他的眼色,但见他自始至终,非常的平静,无论殴大少的死亡也罢,欧氏集团的走向也罢,仿佛,都不是什么大事情。
这男人,冷静得令人可怕。
她依稀回忆起他第一次来求助强森时的场景,何等的忍气吞声?何等的委曲求全?亦如现在,他依旧一副无辜而单纯的表情,就好像这一切跟他没有半点关系似的。
自己贪图他半副身家,焉知是不是与虎谋皮?
可这时候,她明白,自己已经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了。
“欧少,你和李芷兰关系如何?”
这话居然没经过大脑。
欧舒同立即睁开眼睛。
可是,竟然已经说出来了,她还是硬着头皮:“她好像一直对你特别关心。”
欧舒同淡淡的:“米宝,你只需要记住一件事情即可。”
“何事?”
“我分你一半身家的事情,公司里没有任何人知道。就连墨菲也不清楚。”
她心里一震。
“米宝,这便是你唯一的底牌。现在,你要跟我拆伙也来不及了。”
这话说完,他便一直闭着眼睛,此后,再也多说半个字。
米宝呆呆地坐在椅子上,隐隐地明白什么,可是,又不敢再开口追问了。
欧舒宏的死亡,天下震惊。
这对风雨飘摇的欧氏集团来说更是雪上加霜。就在各种流言蜚语铺天盖地时,老爷子当机立断,飞速而低调地处理了欧舒宏的丧事。
丧事结束,客厅里只剩下赵欣如婆媳和老爷子。
赵欣如哭得眼睛都肿了,也憔悴得不成样子,她身边摆着一只早已收拾好的行李箱。她跪在老爷子面前,声音沙哑:“爸,请你原谅我。”
老爷子经历如此重大的打击,反而十分镇定。
他坐在轮椅上,“欣如,你还年轻,从头开始还来得及。”
赵欣如泪如雨下:“爸爸……对不起,我本来是不想这么快离开欧家的,可是,我继续呆下去,会发疯了……”
老爷子和颜悦色:“我明白。欣如,你是个好孩子,你走吧。”
赵欣如抹着眼泪站起来,又看看在一边哭个不停的林月如:“妈,今后只能辛苦你照顾爸爸了。”
林月如也哭得说不出话来。
她冲二老行了个礼,咬紧牙关,拖着箱子就走了。
老夫妻俩目送她的背影彻底消失,林月如哭得几乎瘫软在地:“老爷子,我们今后怎么办?到底怎么办?儿子死得那么惨,你就真的忍心看着他在九泉之下也不瞑目吗?”
“他是自杀的。”
“自杀?全是那个孽种害的……都是他,是他把我们的儿子生生逼疯了……他害得我们家破人亡,白发人送黑发人……老爷子,那个孽种是个魔鬼,从小就是魔鬼……他不害死我们每一个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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