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袖见情形不对,偷偷抬起头往地上瞟了一眼,顿时也呆住了。但与此同时,本来提着的心也总算是放下来了。
“绿袖,你这是在戏弄我吗?”凌香心中十分恼火,尤其是绿袖突然松懈下来的嘴角,更加让她认定事情绝不会是这么简单。秦紫嫣身边的贴身丫鬟,肯定是在筹谋着什么。而这些,对自己,是绝对不利的。
“奴婢不敢。”绿袖忙俯首道。
“那这是怎么回事,你能给我解释清楚吗?”凌香伸手指着地上的一堆石头,忿忿然道。
绿袖战战兢兢地看着地上那一堆大小不一的石头,心里也很纳闷。明明包袱都是昨天晚上就已经收拾好的,怎么这会却……
可是当着凌香的面,绿袖知道自己倘若如实说,只会让她更加生疑,因此便随口编了一个说法,“我父亲病重,我特地跟太子妃请假回去看望。但是我家住得比较偏远,路上经常遇到坏人,所以我才特地带了这么多石头,就是想着万一有个意外,也能派上用场。”
凌香一听,轻蔑地笑了,伸手踢了踢地上的石头,讽刺道:“就凭这个,你还想着对付坏人?哈哈……这可真是我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了!”
绿袖还以为她信了,欣喜若狂,问道:“凌姑娘可以让我走了吗?”
凌香蹲下身去,伸手勾起绿袖的下巴,眼神逐渐变得凌厉,沉声道:“不愧是一对主仆,瞧瞧这狐媚子都相差无几。居然还敢拿这样拙劣的谎言来骗我,你当我是没有断奶的孩子吗?来人,给我把她关到柴房里去。”
旁边站着的家仆,没有一个人动。
谁不知道这绿袖可是太子妃身边的大红人啊,要是得罪了她,这等太子妃回来后自己的日子还能好过吗?
凌香见自己说的话,竟没有一个人听从,当下大怒,站起身来走到距离自己最近的家仆跟前,啪啪就是两耳光甩了下去,喝叱道:“怎么,一个个地都长出息了是不是,我使唤不动了你们是不是?可别忘了,太子刚刚离开前是怎么说的,东宫现在暂时交由我来打理。如今有丫鬟居心叵测,我为了大家的安危考虑,让你们把她暂时关押柴房,等事情水落石出了,我自然会给她一个公道。”
这招杀鸡儆猴,果然奏效。挨了打的家仆第一个上前去拉地上的绿袖,其他的家仆也忙跟着上前,牢牢地把绿袖架住,挣脱不得。
“这个,也给我拿着,一起丢到柴房里去,这是证据。”凌香扫了眼地上的石头,发号施令道。
“是。”
看着绿袖被架走,回头看着自己时眼里流露出的愤怒与怨恨,凌香觉得心里舒畅极了。这么些日子来,因为慕容墨偏爱秦紫嫣而憋的气,也总算是有个地方出了。
想到这,凌香冲兰儿道:“走,我们回房。你把太子前儿个赏的,说是吐蕃上贡的蜜瓜给我切成块吃,剩下的交给厨房煲一锅蜜瓜汤。”
“凌姑娘……”兰儿欲言又止地看着凌香。
“有话就说!”凌香有些不悦地道。
兰儿偷偷看了眼凌香,小声道:“我们……这样做会不会太过分了点,这绿袖是太子妃的人,被太子妃知道了,恐怕……”后面的话,却是再也没有胆子说下去了。
凌香狠狠瞪了眼兰儿,怒道:“亏你在我身边待了这么多年,居然还是那个窝囊样!太子妃的人又怎么样,太子妃的人犯了错,就不必受罚吗?行了,你有这功夫替别人打抱不平,还不快跟我回房,把我刚才吩咐的事情办得妥当。”
“奴婢知错。”兰儿忙上前扶住凌香,两人往房里走去。
绿袖被关进了柴房,手上的伤还在流血,看起来颇为惊心怵目。幸好绿袖平常为人也算不错,在宫里并未与什么人交恶,因此凌香没有嘱咐,也就没有人主动给她绑上绳索。绿袖环顾了下四周,这个柴房早就没有人用了,不过是堆积了些木头或者坏了的器具,蜘蛛网都结了很厚的一层。
绿袖想到从前在家时,父亲下农田干活时经常受伤,回家后就用蜘蛛网覆上,不一会血就止住了。想到这,绿袖心中一动,忙起身高兴地去捋蜘蛛网,贴在伤口处。刚刚碰到的刹那,疼得一张脸都快皱到一块了。不过看着敷了蜘蛛网的伤口果然不再流血,绿袖便咬了咬牙,继续抬起手去扯蜘蛛网。她只顾着忍痛,却没有抬头去看自己扯的那根蜘蛛网上吊着一只蜘蛛……
闭着眼,将蜘蛛网按进最深的伤口里,绿袖情不自禁大叫出声,这次的痛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就仿佛是千万根针在扎般……似乎,还有温热的血在往外流……绿袖低头一看,一只通体漆黑的蜘蛛正落在自己伤口处,腹部有鲜红色梯形图案在中间,那一对小眼睛似乎正目露凶光地瞪着自己……
绿袖被它瞪得心里发毛,啊地尖叫一声,然后抡起胳膊,使劲地往地上甩……不知道甩了多久,只觉得胳膊都累得快要抬不起来了,这才停下……凝神一看,那只凶狠的蜘蛛早已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倒是自己的手,伤口比起从前越发痛了,而且四周的肌肉,似乎都有痉挛的感觉……
绿袖将手藏入怀里,刚才的一番折腾已经让她疲累不堪,因此便小心翼翼地蜷缩起身子,靠在地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小腹阵绞痛,头也跟着隐隐作痛,全身冷汗淋漓,衣服的后背都湿了很大一块。绿袖看了眼自己的手,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她还不想死啊,太子妃的日子才刚刚好过起来,她的初林哥哥也来找她了,她怎么可以就这样死去呢?不可以,不可以……
“来人啊,快来人啊,救救我吧救救我吧!救救我吧……”绿袖连滚带爬地走到柴门,双手拍打着门,哭着喊道。
可是,没有人理她,一个人都没有。周遭那么安静,就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了她自己般。那么静,那么静,那么让人绝望……
绿袖想哭,可是嗓子眼里辣辣的,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般,让她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心,跳得越来越激烈。因着周遭的安静,绿袖都能清楚得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就像是在敲锣打鼓般,一下又一下,猛烈焦急……又似乎像是春天雨季里的竹笋般,不甘寂寞要钻出土地来……绿袖抬手死命按住自己的胸口,努力地……努力地调整自己的呼吸……她还不想死,不想死……
“谁,谁来救救我,救救我……”头越来越晕,头发都被汗水浸湿,紧紧地贴在脸上。身体各方面传递来的痛感,让绿袖终于支撑不住,晕倒在地。
迷糊中,似乎听到有人在耳边说话。
“喂,醒醒……不会是死了吧?”
绿袖手指动了动,想说话,想求救,可终究是无能无力,只觉得头晕目眩,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