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刁洛扬起妩媚的眼睛冷冷地问,眼中露出一丝明显的杀意。
破葫芦察觉到刁洛的杀意,却是毫不在乎地说道:“你还能杀人吗?”他察觉到这一情况不由觉得很好笑:“你的手在颤抖,你连自己的手都无法控制,如何能够杀人?”
自从曲家出事之后,刁洛的手经常会不自觉地颤抖,这是心理原因根本无法克制。刁洛一直藏得很好,没想到被落魄的破葫芦发现这点状况,不过刁洛并没有动怒,他并没有理睬破葫芦的话,依然问道:“你说无路可走是什么意思?”
“那个被押着的老爷不堪折磨,自虔水跳下自尽了。”破葫芦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刁洛,笑了笑说道。
刁洛心下一沉,沉默半晌才抿抿唇问道:“死了吗......那位小姐呢?”
“小姐?我可不知道流放途中还有什么小姐丫鬟的。”破葫芦懒懒地倚在椅子上,舒服地叹了口气:“那个小姐长得可美?”
刁洛微微皱眉,冷冷地说:“美又如何,不美又如何?你究竟有没有见着她?”
“年轻人,动气可不好。”破葫芦瞧着刁洛的样子,忽然饶有兴趣地说道:“我瞧着你的神色,那位小姐倒像是你的情人?是不是?”
刁洛只觉这话仿佛在讽刺他一般分外刺耳直刺心扉,他瞧着破葫芦,慢慢说道:“若是你不惜命,那么便继续说。”
破葫芦听到这话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他意义不明地笑了一声,眯起眼睛瞧着刁洛,并没有回答他得问题,只是说道:“你可知道我为何会守着虔水镇这么多年,为什么会关注着虔水镇的一举一动?”
破葫芦也没期待刁洛会答话,继续说道:“虔水镇是一个女人的家乡,我想在这里等着她出现。”
“我曾经做错了一些事情,辜负了她,后来便后悔了,可是她已经不见了,我只能守候在这里等待她。我想着只要她回来瞧上一眼,我便能找到她,跪在她面前说我错了,我们以后好好过吧!”破葫芦说道。
“可是我守了十几年她依然没有回来。”破葫芦平静地说着:“可是我并没有死心,只当着她还在外面流荡,总有一日会回来。”
刁洛皱皱眉并不想听下去,他为何要浪费时间在这里听一个疯子在絮叨,破葫芦有破葫芦的罪孽要赎,他有他的人要去哄,他打断破葫芦的话:“我对你的事情不感兴趣,你到底见着那小姐了没有?”
破葫芦望着刁洛,忽然放肆地笑了:“我说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你便和我一般,已经错过了!”
刁洛不语,拧着眉头望着他。
“流放路途上哪里有什么小姐,还不都是沦为奴人了,虽然我没注意到你口中那位小姐,不过结局大致也能猜得到,在这条路上死死伤伤才是正常的事情!如果你那小姐长得奇丑无比那么是幸事,最多就是不堪途中劳累病死了。要是长得稍微有点人样,要么肯定会被官爷瞧上了,混得好的收为妾室,不好的便沦为官妓。瞧你的容貌武艺,看中的女子必然有几分姿色,想来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破葫芦的话还没说完,只觉得眼前银光一闪冷得令人心惊,他下意识地退后,可惜并没有躲开这凌厉的攻击,他低头一看手臂上赫然出现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再身上几分骨头只怕都会断掉,想来其中的原因一方面是面前的人手在颤抖失了准头和力度,另外一方面便是那人在最后关头收手了。
破葫芦捂着血淋淋的手臂,这才感觉到疼痛,抬眼看去只见眼前的妖娆男子一双眼睛冷冽得没有丝毫温度,他低声说道:“再敢胡说,便要你命。”
破葫芦的手臂此刻是鲜血淋漓,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只是斜着眼睛瞧着刁洛说道:“怎么说不得?这是明摆着的事情,多少流放的人都打虔水镇过,死死伤伤我见得多了,你当是我胡诌?你不过是在掩耳盗铃罢了,骗得了别人骗得了你自己,可那小姐还不依然在受苦。”
不知道是为了刺激眼前的男子还是想折磨自己,破葫芦说得尖锐,故意拿话刺激刁洛,果然见着面前的人神色痛苦绝望到极致。
破葫芦瞧着眼前的人痛苦的样子,渐渐笑得癫狂:“是不是啊,错了才想回头,谁让你回呐!”
刁洛半晌深深吸了一口气,敛下神色,抬眼望着破葫芦,冷笑道:“你是在说你自己么?”
“是在说我自己,又何尝不是在说你,你有这般功夫,为何会保护不了一个女人!”破葫芦的声音忽然平静下来,他说得温柔而残酷:“我年轻时候也是这般自以为是,可以找出各种理由去伤害情人,总以为伤害就像喝酒欠下的债,等到有钱的时候还上就行了。“
刁洛不想再听下去,起身便朝门外走去,背影萧瑟仿佛在逃离什么一般的狼狈。
在他的身后那平静的声音依然在说着,声音平静却能掀起人心底最深处的痛苦:“可是,店家都不在了,你的债还去哪里还,哈哈,一辈子也还不上了,你还不上了哈哈......” 破葫芦似乎想到了什么,笑声慢慢呜咽起来:“还不上了......”
还不上了,还不上了!这三个字仿佛是鬼魅一般一直纠缠着刁洛不放,仿佛在嘲笑他——你听见了吗,你还不上了!
刁洛只觉脑中有什么在翻搅,让他头痛欲裂,是啊!在他叹息着说真的没办法解释的时候,在他瞧着飞奕离开却没有挽留的时候,他虽然觉得痛苦难熬心中却从来没有觉得飞飞会离开。
总是侥幸地想着,现在只是因为时机的问题伤害到飞飞,日后用一辈子的时间耐心宠溺总能哄回她,不是吗?!
可是飞飞消失不见了,有些东西永远也还不上了!他再也见不着她淡然的面容,不知道她会受到什么遭遇,不知道她会被世间人如何对待,不知道她的每一日是不是安然渡过......
飞飞仿佛消失了一般无从寻找,这一刻,刁洛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无能为力,无比地痛恨为何自己不是强者,不是可以保护自己女人的男人。
他对飞飞的伤害历历在目,会在力不从心的时候借着别的女人伤害她,会在她需要依靠的时候放弃她。
刁洛面无表情地走上街,离开了那个客栈,面对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只觉心被人在撕裂,有什么开始沿着他妩媚的眼睛悄然滑落,似乎是泪水。
只是那泪水悄然得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滴在他的衣服上,慢慢消失了痕迹,如同那些幸福快乐一起无声无息地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