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飞奕带上门出去之后,刁洛才想起来飞奕还没有说出为什么要救他,刁洛似笑非笑地耸耸肩,蒙上头开始睡觉。
其实,几人攻进屋内的时候,就算刁洛不说,飞奕也会自行离开。她不会武功,犯不着留在这里陪刁洛无谓地去死。
不得不说,刁洛命很硬,在飞奕回来的时候他还活着,尽管身上刀伤横布,血流了一地。
飞奕听过刁洛这个名字,在几年前,极乐宫还存在江湖中的时候,刁洛便是极乐宫媚殿的杀手,媚殿的人很美,却都是杀人于无形中的狠手。
飞奕蹲在刁洛他身边,心中划过一丝的犹豫,最终还是救了。
既然刁洛愿意活下来,那么作为医者的她自然不会见死不救。一个人如果想活下去,那么便应该给他这个机会。
只是这次伤得太重,他用了内力,伤上加伤,毒难以控制,何况他的体内真气紊乱。飞奕只好封住他的气穴,等到毒被清除,慢慢调理内伤。
可是这样一来,他们接下来的路便难走了,飞奕不懂武功,刁洛又不能使用内力,而寻仇的人却是未知的。
追杀刁洛的人,也许是刁洛曾经的仇人,也许是刁洛现在的仇家,这就不得而知了,毕竟刁洛这些年做了什么事情,飞奕并不清楚,也并不关心。
一夜过得很快,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让刁洛从睡梦中警觉地醒了过来。推门进来的是飞奕,带着清冽的寒气。
她丢过来一堆衣服。
刁洛缓缓坐起身,这个动作牵扯着伤口一阵剧痛,刁洛若无其事地笑笑,姿态慵懒地斜倚在床头,勾起一件衣衫疑惑地问:“这是什么?”
“女子衣裳,你换上。”飞奕嗅到屋内残余的一丝血腥味,瞅了刁洛那崩开的伤口一眼,微微皱皱眉,走到窗口打开窗子,一阵寒风涌入,凛冽清新。
刁洛微微一愣,然后便明白了,男扮女装可以省去麻烦,他瞅着飞奕柔情蜜意地说道:“你让我穿我便穿。”
刁洛伸手翻翻衣服,惦起一件柔滑的衣衫看了看,轻笑出声:“只是......小丫头,这件衣衫我不喜欢,找见亮丽的过来。”他的眼中春波幽深,风情万种。
飞奕微微一怔,暗骂,果真是妖孽。
刁洛却是笑吟吟地自顾打扮去了,一袭华美的亮黄色狐裘,身段窈窕;补了妆容,眉眼之间光华显尽,举手投足之间妩媚慵懒。
飞奕审视他一眼,看出了门道,刁洛的脸部轮廓比较柔和,肌肤很细腻,所以用粉黛便能勾勒出一个女子的轮廓面容;更重要的是他的眼睛狐媚,气质妖娆,完全就是一个女人的风情。
飞奕盯着他银色的耳环看了一会,微微诧异:“你有耳洞?”
刁洛抛了个媚眼,语笑嫣然:“因为奴家是女人么。”
“在男扮女装上面,只怕没有人能胜过你。”飞奕不吝赞扬。
“如果换了女装还把自己当男人那么自然不会扮得像,再说了,谁说我刁洛便是男人来着......”刁洛凑过来调笑。
“那愿你嫁个好人。”飞奕漫不经心地回答。
“你不会嫉妒奴家比你漂亮便下毒吧?”刁洛看着面前味道诡异的药碗问道。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飞奕:“你这轻佻的样子只怕一路不得安生,最好还是换身朴素的衣服。”
刁洛耸耸肩:“这可没办法了,天生丽质,就算是布衣,也难以遮挡我的风华。”
飞奕无语。
因为与人有约,所以飞奕并不能多加停留,再者刁洛可以装得若无其事说明他对赶路也是无所谓的,于是两人歇息了一日后便继续赶路。
走过村镇,路途渐渐荒凉起来,飞奕不时需要拿出罗盘针和地图仔细研究一番才能找到方向,而刁洛却是闲步跟在一旁,如同出门游玩一般,偶尔遇见几个人她必定要前去沾花惹草调笑一番。
天色渐渐暗了,他们却还在山岭间,前后都不见人烟,飞奕只得准备收拾些柴火在这荒山野岭里歇息一阵。
谁料刁洛看看周围,摇头不依地说道:“这可不行,女人家可不能宿在这野外,风霜雨露,寒入肺腑,以后可会难受一辈子。”
飞奕平淡地说:“我没那么精贵。”
“我说的是我。”刁洛柔声解释道。
“......”飞奕面无表情地说道:“这里没有村落人家。”
刁洛笑吟吟地招手:“小飞飞,跟我来。”
飞奕看了他一眼,刁洛姣好的面容上有些苍白,拖着伤赶路肯定会牵扯到伤口,难得他还有兴致笑得这么妩媚。
不知道绕过几道路又几步弯,一间破落的屋子在夜色中呈现在两人面前,飞奕微微诧异,刁洛是怎么知道这里有屋可以暂住的......
“这一带是路人必经之路,山间必定有暂住的屋子,顺着足迹找找便能找到不是么。”刁洛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举手弹去一个蜘蛛网,笑吟吟地说道:“何况......在之前的山路上遇见了几个人,那几位少郎怜香惜玉,已经相告说此地有个屋子。”
飞奕没言语,在屋中翻翻发现既没有米也没有柴火,看了眼刁洛,知道他带伤走了一路也是不易,便自己出门去拾柴火。
生起了火堆,飞奕拿出白馍馍,一包烧鸡和一壶酒,示意刁洛自己吃,便准备吃馍馍。
刁洛不赞成地说:“女人家吃冷的可不好,火都升起来了,烤热点再吃。”说着他便抽出一把小匕首割下一块比较肥的鸡肉,切成两半,把馍馍撕碎夹在里面,然后放在火上开始烤。
飞奕撇撇嘴依然在啃馒头。
刁洛忽然噗嗤笑了:“我明白了,你不会。”
飞奕看了他一眼没否认。
刁洛叹道:“行走南北的神医飞奕竟然不会烤东西,你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这次是个意外,我身边一直跟着两个人。再说了,能买到食物便不用自己动手。”飞奕平静地说。
刁洛好笑地摇摇头,将手中烤热的食物递给飞奕,饶有兴趣地说:“你是怎么长大的?”
“吃饭,学医,玩闹.”飞奕简短地回答。
刁洛饶有兴趣地托着下巴看着飞奕,一个人的素养最能体现在进食上面,飞奕进食很优雅,看得出来受过良好的教养,真是好奇什么样的人家能养出这样的孩子呵,刁洛挑挑眉,笑吟吟地问:“你一个在外面奔波,你爹娘会不会心疼?”
“我娘早过世了。”飞奕说道。
“对不起。”刁洛的眼中充满了疼惜,温柔多情。
可惜飞奕只是漫不经心地回答:“没什么。”
刁洛柔声问道:“你看起来好像不伤心?是不是你娘不疼爱你?”
飞奕放下手中的食物,平静地说道:“你这些虚假的表情对我没有用,我只会觉得你很烦人,真正温柔体贴的人是不会问这些的。”
“我娘在我六岁那年死了,我爹牵着我陪着她的棺木一天,然后很平静地忙完她的葬礼,整个过程我爹都没有掉泪。我站在娘的坟前问他,娘死了他为什么不伤心。”飞奕说。
“我爹曾说”飞奕看向刁洛:“伤心这种东西不是每时每刻展现在脸上和表达在语言上的,也不用展现在别人的面前等待被怜悯同情。爹说:他们彼此相爱到连死别也不能伤害到他们。”
“所以我要告诉你,在我心中我和我的家人从来没有分开过,现在她在我心中,日后我们还会在黄泉路上相见,死别无法伤害到我。”
“所以,我用不着矫情到你一提起她我就泪水涟涟。”飞奕说完便仰脖喝下酒,起身收拾休息的地方。
刁洛睁着眼睛看着火堆没有睡意,身上的伤口因为赶路和翻身裂开了一些,飞奕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也没再给他处理,而他也觉得懒洋洋地懒得去处理,现在只觉得如火燎般疼痛。
飞奕在火堆的一边睡着了,火光在她脸上映下阴影,她的肤色很美,在火光下有种明丽的温柔。
刁洛暗叹了一口气,转身闭上眼睛,忽然他坐起了身子。
外面远远地传来一阵脚步声,刁洛懒洋洋地坐在草堆上,看了睡着的飞奕一眼,微微露出一丝笑容,妩媚风情,在烈烈火光下,他的眼中一片幽黑,看不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