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段医师,今早上撞车了?”
露露哀怨地走进电梯,竹锦站在门口微笑目送。因为有心瞳的“碍眼”,露露今天看诊的时候,话也不方便说,小动作更不方便做,那神色有点跟便秘差不多。竹锦想着就在乐。
结果门外等候区站起来的人竟然是齐怀涵。齐怀涵盯着竹锦鼻梁子上的胶布就乐,“安全气囊没弹开啊?怎么还能撞断鼻梁?”
竹锦的鼻梁上横亘着一条纱布,一般人也只能往他摔断了鼻梁上来联想。
“说什么呢?找我晦气啊?”竹锦陪着齐怀涵进来,扬手就给了他一拳,“齐大建筑师,拜托你做建筑和室内设计的时候也是讲究风水的吧,怎么今天到我这儿来就乌鸦嘴啊?”
“那你这是?”
“鼻贴。鼻贴你听说过吧?为了防止晚上打鼾,鼻子上贴了鼻贴,能张大鼻腔里的毛细血管,帮助呼吸的。”
竹锦卯足了劲卖弄医药知识,反正绝对不能让齐怀涵知道他刚看见心瞳穿护士装就流鼻血了。打死也不能说实话,绝对不能,就是不能!
齐怀涵抱着手臂瞄着竹锦,“你拿这话骗骗小姑娘还行,骗我还难点。就算你晚上睡觉需要贴鼻贴,这天光明日的,你在自己诊所里还贴着鼻贴啊?我看你干脆穿着睡裤在诊所里横晃算了。”
“穿什么睡裤啊?”竹锦索性来不要脸的,“我晚上从来都是裸睡!”
“齐大哥你来了?”心瞳收拾完病历,笑着迎上来,眼角瞟过竹锦的嬉皮笑脸,“段医师的这条经验很不错,可以降低皮肤病的发病几率。所以我们段医师才会这样皮嫩肉滑的,的确很会保养。”
“噗……”齐怀涵笑开。目光却在见了心瞳身上的护士装之后,目光宛如水墨一荡。
竹锦赶紧出声,拉回齐怀涵的注意力,“大齐,预约的病人怎么是你啊?怎么了,哪儿不舒服了?”说罢还压低声音故作神秘,“不举啊,还是不够持久啊?”
“你滚!”齐怀涵眼睛望着心瞳的背影,差点没捶竹锦。
“我什么都没听见,你们二位继续。”心瞳慧黠一笑,戴上耳机听音乐。
“心瞳。”齐怀涵走到心瞳办公桌前去,深吸了口气,“其实我今天来,是带了另外一位病人来……”
门上铜铃静静一响,一个温婉的身影走入视野。心瞳一看就站起身来,指尖微颤。
那病人含笑,轻轻呼唤了声:“心瞳。”
正是齐玉恩。
“本来想邀请心瞳你去我家做客,可是不能不有诸多考虑。所以还是带了妈妈到这里来看望你,请你谅解。”齐怀涵满含歉意。
“我懂。”心瞳眼中已是含泪,“谢谢你,齐大哥。”
“这四年,过得好么?”齐玉恩握着心瞳的手,也是泪湿了眼眶。
“我很会照顾自己的,伯母您放心。倒是伯母您,四年了,依旧容颜未变。”心瞳笑着,可是眼泪还是不听话地一个劲儿往下掉。
“傻孩子,伯母老了。看着孩子们都长大了,哪儿有当长辈的,还不老呢?”
“伯母,我这次从云南特地带了傣家的特产给您。”心瞳急忙说起开心的话题来,“虽然我也知道,齐伯父在那边海关工作,经常会在当地买了东西给您寄回来;但是相信我带回来的东西是齐伯父都不好买到的。”
“孩子谢谢你了。”齐玉恩含笑点头,“你结婚的事情来得突然,又隔着两国,伯母都没来得及送你一份礼物……”
“伯母,其实齐大哥已经送过了。”心瞳迟疑了下,还是将颈子里的项链扯出来。项链上的六出星芒的蓝色宝石光华闪耀。
齐玉恩见了都一愣,“原来怀涵他,已经将它送给了你!”
“伯母,它叫‘星瞳’,是不是?六出星芒的纯蓝宝石,就像挂在幽蓝夜空中的一颗眼睛。”心瞳握紧齐玉恩的手,“可是它的名字却又与我的名字这样相似。伯母,我的名字就与它有关,是不是?!”
“孩子,你?”齐玉恩颤抖起来,“你,你在说什么啊?”
心瞳的眼泪落了下来,“伯母,我知道我不该打扰您现在安静的生活……可是,我却始终还是想问您一声,您是不是就是,就是我的妈妈?”
“爸在我面前从来都不提起妈,妈在我印象里始终是一个模糊的身影。可是爸却告诉过我,说我的名字是妈给取的……我叫心瞳,是不是正是‘星瞳’的谐音?”
“爸最后的日子,他经常会陷入神智不清的状态里去,我才得以有机会翻动过爸的私人物品——就在爸当年的一身旧军装里,贴着心口的地方,口袋竟然是缝死的。那身军装早已多年不曾打开,我好奇那口袋里头藏着什么。我那天偷偷打开了那缝合的口袋,看见了一张照片……”
心瞳眼泪宛如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跌落面颊,“那就是您的照片。我当时并不认得您,可是当我回来s市,有天在超市里看见您迎面走过来,我就知道,那一定是您!”
“心瞳……”
“您不用说,我都懂。”心瞳使劲地抹着自己的眼泪,“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妈要离开我和爸。我不知道是我做错了什么,还是爸做错了什么?后来我才明白,其实不是您不肯要我们,而是您在认识爸之前,已经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您是如何与爸相识,您又是如何爱上了爸而有了我……这当中一定有您不得已的苦衷。所以我并不怪您。只要能远远看您一眼,只要能知道您就在我身边,我就已经很开心、很满足了……”
“心瞳!”齐玉恩哭出声来,一把抱住了心瞳,“我只是要你记住:你是因爱而生的孩子。妈妈离开你,离开你爸,有妈妈不能说的原因——孩子我不敢求你原谅我,可是请你一定要答应妈妈一个心愿:一定要照顾好你自己,一定要让你自己幸福。一定!”
齐玉恩与心瞳抱头痛哭的当儿,竹锦跟齐怀涵站在阳台上抽烟。
两个人都是看似淡定,比比划划地指着楼下的城市,说着报纸上不咸不淡的新闻。可是其实两人的心里都是波澜暗涌,心神其实还都拴在房间内两个人的谈话上。
是竹锦先绷不住了,他叹了口气转投望齐怀涵,“大齐,我一直好奇,你那颗六出星芒的缅甸蓝宝石是在哪儿买的?怎么我就再没碰上过?也遇见过有星芒的蓝宝石,可是再没有那颗一看就仿佛一颗眼睛。”
“被你发现了……”齐怀涵耸了耸肩笑起来,“那不是我买的。是我母亲的。”
“齐婶儿跟心瞳真的是很投缘呢。”竹锦耸着肩膀,“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儿呢?”
“你甭跟我绕弯子了。”齐怀涵也笑起来,“我知道这事儿瞒不了你多久。你要问就直接问,绷拐弯抹角的,跟个娘们儿似的。”
“那大齐你就主动招了吧,我也就不用大刑伺候了。”竹锦咧嘴一乐。跟明白人说话就是干净利落。
“我第一眼看见心瞳,心里就是一惊。她竟然跟我母亲年轻时候的照片一模一样!绣绣当然也是像我母亲的,可是气质上却有点距离;可是心瞳却简直是我母亲的翻版。”齐怀涵转过头去,遥望楼下已经缩小成宛若沙盘的城市中心广场。
“我家里曾经发生过一些事情,那时候我虽然年纪还小,可能大人以为我都不记得;可是其实我都是记得的。我知道那颗‘星瞳’就应该是送给心瞳的,我不会送错人。”
“你个老滑头!”竹锦忍不住伸拳擂了齐怀涵一记,“既然你早就猜到了心瞳跟齐婶儿的关系,那你还说要喜欢心瞳?你玩儿乱.伦啊你?!”
齐怀涵却没回嘴,转过头来深沉望向竹锦,青天日光明晃晃地落在他面上,映得他眸如深潭,“竹锦,你知道么你的出现破坏了许多完美的事情。如果没有你,我很早就可以带心瞳回家。就算不能以女儿的名义,至少可以是儿媳的名分。她可以自由自在呼唤妈妈,她可以不被怀疑地幸福生活在妈妈身边。”
“什么?!”蛋定如竹锦的,都惊得跳起来,差点忘了这里是58层的阳台,险些变成空中飞鸟,“你,你还乱.伦有理了你?”
“我并不是母亲的亲生儿子。”齐怀涵垂下眼帘去,“我妈生下我的时候就大出血去世了。爸后来才迎娶母亲进门,母亲待我超越亲生。我自小身子根基薄,母亲整夜整夜抱着我。所以我曾发誓,一定要让母亲幸福。”
“可是这一切都被你破坏掉。”齐怀涵叹息,“你还同时招惹了心瞳和绣绣,你要知道她们可是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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