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老太爷的突然昏倒,让拒婚风波暂时平息,所有人都聚在陆军总院的走廊里,神色凝重。
医生从病房走了出来,风国华等人立即涌了上前,眼巴巴地看着那医生,就怕老爷子在这样大过年的日子有什么三长两短。
“部长,您请放心,老军长他并无大碍,只是受了些刺激,血压突然升高罢了。”医生恭敬地对风国华报告,说道:“老人家都有这回事,只要好好歇着就没事了,只是最好不要让他老人家受刺激,毕竟他也老了,心肺功能都比不上年轻的。”
几人听着都吁了一口气,等医生离开,风国华立即转过身,手一扬,劈头盖脑的就往风清云的脸上招呼而去。
“都怪你,你这个不孝子,我打死你。”他怒不可遏地喝斥道。
风清云不避不让,抿着唇一声不吭,任由风国华的巴掌挥下来,承受着那滔天的怒火。
是,是他不孝,才导致爷爷突然昏阙,他是罪魁祸首。
“大哥,算了,这人都看着呢。”风国仁拉着风国华的手,阻止他继续挥打。
而李若兰则挡在了风清云面前,说道:“嫌好看呢,有啥事回家说不成?凭白让人看笑话。”
“华哥,老爷子也幸无大碍,算了吧,啊!”宣明德也在一旁劝道。
只有王艳,在一旁幸灾乐祸地冷眼旁观着,而宣倩柔,则像是失了魂一样,没有半点表情和波澜。
在风清云撕破最后一层面纱的时候,她的心就戛然而止,停了,不痛不痒,没有半点感觉。
眼前的人,已引不起她的心疼,也引不起她的怜惜,因为那颗心,早已被他虐得千疮百孔。
风国华看了一眼在护士服务站台看过来的人,攥紧了拳头,狠狠地瞪了风清云一眼,低声斥道:“给我滚回去,我不想看到你这个不孝子。”
“清云,回去吧,这里有我们看着。”李若兰立即侧过头对风清云说道。
“清云,你先回去。”风国仁也拍了拍他的肩膀,抿唇道:“不要再冲动行事,爷爷他老了。”
他又转过头看向王艳他们道:“既然医生说老爷子无大碍,你们也先回去吧。”
风清云不动,只是淡道:“我不走,你们回去吧,今晚我守着爷爷。”
“你若真有这个心,就不会气的他昏倒。”风国华听了,又是将眼一瞪,怒斥。
风国仁叹了一声,自然知道风清云的固执,只好拉过风国华说道:“那,大哥,我们先回去吧。”
风国华仍然动气,骂骂咧咧的,却好歹被风国仁拉着走了。
宣倩柔最后一个经过风清云身边,停在他跟前,和他双眸对视,问了一句:“你是真的半点也不想和我结婚吗?”
风清云看着她不语,眼底闪过一丝厌恶,答案显然易见。
宣倩柔踉跄地后退一步,凄凄地笑出声:“假如没有宣雨,你会心甘情愿和我结婚吗?可是清云,我爱你,即使当活寡妇,我也要成为你的妻子”。
风清云依旧垂头不语,宣倩柔失望地瞥他一眼,冷笑着离去。
深夜,风清云在走廊里站了许久,长途飞机加上这么一番闹腾,已经让他筋疲力尽。
在吸烟区吸完最后一根烟,他才走向爷爷所在的病房。
病房里,只留了一盏橘黄色的吧灯,风老爷子躺在病床上,鼻孔插着氧气管,正沉睡着。
他向来红光满脸的脸此刻变得有些苍白,头发花白,眉毛胡子亦然,整个人看上去像一下子老了好几岁似的。
他轻轻地执起那只布满皱纹的手,摩挲着手背的纹路,看着紧闭双眼缓缓呼吸的爷爷,鼻子一阵发酸,眼中涩得很。
“爷爷,对不起,是我不孝。”他握着那只老手,声音低低沉沉地在病房里响起:“是我不好,才会气得您躺在这个地方,爷爷,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爷爷是他这辈子最尊敬的人,他自小就将自己带在身边,悉心教导,教他许多道理,教他许多为官之道,教他如何经营自己的人生。
他老人家向来是健硕的,尽管头发花白,年纪也快八十,却是声如洪钟,红光满面,比同年纪的老人都要来的健壮,如今,却羸弱地躺在病床上,这都是因为自己啊。
“爷爷,我知道你们都为我好,我也知道作为男人,有些责任不能不当,也很清楚,是有所为有所而不为。”风清云将爷爷的手握在自己的唇边,双手包裹着,看着他苍老祥和的脸说道:“这些道理,我都懂,我都知道。可爷爷,我真的不幸福,不开心,不快乐,我真的不想和小柔结婚。”
“我知道您一定会说大丈夫要做大事就不能为儿女私情所左右,可是爷爷,我并不想做什么伟人,更不想要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再高高在上也比不上我只想要一个幸福快乐的家的渴望,里面有心爱的女人,有喜爱的孩子,让我下班以后无所愁无所忧,而不是面对一个我连话也不愿多说的人。”
“爷爷,我心里苦,您知道吗?我恨不得躺在这床上的是我,什么也不用想,不用去顾及,没有感知。知道我现在的感觉吗?行尸走肉比活死人也不如,爷爷,你们都想过我的感觉吗?”风清云说着,男儿泪从眼角滑落,滴落在那只布满皱纹的老手上。
“我知道,我的想法很自私,我也知道,解除婚约会为我为家族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可是爷爷,即管如此,我也不想将错就错的结婚。我心里的人只有宣雨一个,我的幸福,只来源于她,爷爷,我不想一辈子活在不快活不幸福里面。”风清云轻声说着,声音在病房里回响:“爷爷,您不能支持我吗?哪怕只要作瓦上观,不能吗?”
风清云凄戚地说着,直到疲累得沉沉地睡过去,也没发现,他握着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