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清晨相比,苏秘书长这一回的气‘色’就不那么好看了。
在皓月面前坐了下来,他开‘门’见山的说道:小先生,你早上对我说的那一番话,我当时虽然是不甚爱听,还拿话呛了你几句。但是回家之后我细一思量,发现我前几天的确是有过一次不凡的遭遇。我身上若是真有妖气,想必也和那场法事脱不开干系。
说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随即抬眼望向皓月,压低声音问道:白大帅,你知不知道?
皓月一摇头:我是初来乍到,你有话直说。
苏秘书长把声音又放轻了好几分:那个霍大帅就是这院里吴小姐原来的老头子不是在前一阵子病逝了吗?霍大帅一没,现在这北京城里说话最有分量的就是白大帅了。白大帅那个人,实不相瞒,有点儿神神道道的,时常的喜欢扶个乩请个仙,还爱往家里招和尚养老道。前几天,他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个大和尚,说是有通天彻地之能,可以搬动八方神仙。我凑热闹,看那大和尚施展了一次法术,可看完之后也说不清是怎么的了,这几天总觉得后脊梁骨发凉。老实讲啊,我是在欧洲留过学的,从来不会‘迷’信。可那大和尚的本领的确是异乎常人,他自己供奉了一只四脚蛇神,那蛇神这么长,这么粗,四个大爪子,一条长尾巴。显灵的时候通体放青光,在光天化日之下就能化为人形,还会说话。你说这东西它奇不奇怪?
皓月听了这话,忍不住冷笑了:这是很粗浅的妖术,不值一提。那四脚蛇并非神,而是妖。苏先生,请问那大和尚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苏秘书长听了这话,不由得打了个冷战:那大和尚‘挺’高,‘挺’壮,一身腱子‘肉’,脑袋锃亮。
皓月感觉苏秘书长说的都是废话,故而进一步的追问道:相貌如何?
苏秘书长沉‘吟’了一下,随即答道:浓眉大眼鹰钩鼻,一脸凶相。
皓月眨巴眨巴眼睛,不知怎的,后脊梁忽然竖起了一片寒‘毛’。近两年来他只认识一位浓眉大眼鹰钩鼻的劲敌,不过那位劲敌中了他的毒计,应该早在粪坑中淹死了,绝无可能再出来为祸人间。狐疑的抬头又看了苏秘书长一眼,他没言语,只细致的‘抽’了‘抽’鼻子,吸取了对方身上残存的妖气味道。妖气和妖气也不一样,其中的细微差别,皓月自认为可以辨别出一二。但是这一回,他也说不准苏秘书长身上的气味和九嶷有没有关系。
皓月让苏秘书长回家静养几日,多晒晒太阳,无事不要往‘阴’暗幽静处去。及至苏秘书长唯唯诺诺的离去了,皓月对着吴秀斋开了口:今晚我要出去一趟。
吴秀斋很紧张:你又要甩了我吗?
皓月一摇头:不,我要夜探大帅府,看看那个姓白的将军到底在府中供养了个什么东西
。若那东西的的确确是个祸害,我就要替天行道,灭了它!
吴秀斋身为男子,没办法像他姐姐一样凭着姿‘色’与手段吃饭,况且和他姐姐相比,他不但姿‘色’略逊了几筹,手段更是丝毫没有。所以用一双眼睛盯紧了皓月,他认定对方乃是自己的指路明灯,纵算皓月不肯给他指路,至少也能保护他。
所以,他不许皓月冒险去夜探大帅府。
然而皓月并没有和他打商量,皓月直接去向密斯吴询问了大帅府的地址。及至到了入夜时分,他喝了一碗米粥,然后长袍飘飘的迎着夜风出了‘门’。吴秀斋阻拦不住,只得踩了大‘门’槛子哀哀的呼唤道:早点儿回来哟!我给你等‘门’。
皓月没回头,只背对着他一抬手。皓月的人生使命在于匡扶正义,对于人本身,他的兴趣倒是不大。吴秀斋自作主张的黏上了他,时常让他感觉不胜其烦。但若说甩了对方,倒也不急在这一时。皓月决定先去探探大帅府内的情形,等把大帅府内的邪祟解决了,再去处理赖唧唧的吴秀斋。
秋夜风凉,天一黑,小路上便没了行人。皓月提起一口气,拐弯抹角的一路疾行。不出半个时辰的工夫,他已经悄悄潜入了一条大胡同。胡同尽头围墙高耸,正是白府的后墙。那墙足有一丈来高,墙头还围了一圈电线。墙后灯光璀璨,和漆黑的胡同堪称是两个世界。
皓月想了一想,然后悄悄退到暗处,开始宽衣解带。从外到内脱成一丝不挂了,他将衣物卷成了个小包袱,连同皮鞋袜子一起放到了墙根底下的干净石头上。光溜溜的重新向上伸展了身体,他后退几步深吸了一口气,随即一跃而起猛冲向前。夜‘色’之中只见一道白光向上一窜,紧接着皓月没了,白光也没了。
下一秒,皓月在高墙之后落了地。
凭着他的高挑身量,落地之时很难不发一响,故而他在半空之中施用法术,索‘性’恢复了原形。赤条条的皓月凭空消失,落地的活物,只有一只小小的白狗。
伸出粉红的长舌头‘舔’了‘舔’黑鼻头,皓月扬起拳头大的小脑袋,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白府之内,的确是有妖气。
妖气浓烈,几乎就是冲天。皓月暗叹一声,心想府内的仆役在这里生活久了,身体必定受害,自己这一趟,果然是不白来。颠着四只小爪子上了路,弥漫的妖气使得皓月已经无法辨认方向,只能是从近处开始,一处房舍一处房舍的排查过去。避开偶尔经过的巡逻卫兵,皓月一路走一路嗅,嗅着嗅着他低头一张嘴,呕出了一口米粥他刚经过了一处茅房,经过之时偏巧他正在深呼吸,结果吸了一鼻子臭气。
如此走了一个多小时,他顺路拐进了一处华丽院落之内。帅府内的房屋全安装了明亮的玻璃窗,窗内电灯大放光明,皓月纵身一跃跳上一间空屋的窗台,然后抬起前爪轻轻一推窗扇
。出乎意料的,窗户并未关严,一推之下便‘露’了缝隙。
皓月心中一喜,摇头摆尾的从窗缝中挤了进去。轻轻巧巧的再次跳下地,他这回无声无息的落在了‘波’斯地毯上。正当此时,一道帘外的隔壁房中忽然传出了个少年声音:九嶷,张嘴,啊
两只耷拉耳朵猛的一竖,九嶷二字让皓月乍起了一身的白‘毛’。他怀疑自己是听错了,所以蹑足潜踪的靠墙走,一直走到‘门’帘之前。用黑鼻头拨开‘门’帘一角,他向隔壁房间‘露’出了一只乌溜溜的黑眼睛。
隔壁房内也是灯光璀璨,灯下摆着长沙发和大茶几,茶几上放着几只大盘子,盘中堆着各‘色’水果饮食。一名魁伟男子披着僧袍,双‘腿’大张的歪在沙发上,僧袍前襟大敞四开,‘露’出了他块垒分明的宽阔‘胸’膛。皓月抬眼再看他的面相,就见他浓眉大眼鹰钩鼻,不是九嶷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