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静静的站在夜风之中,长久的一动不动。
而与此同时,四脚蛇带着满嘴的鲜血,也一路飞檐走壁的离开刘宅,流星一般的爬出了城。
在城外的一棵老树下,他找到了九嶷。
九嶷盘‘腿’坐着,月光之下,能看到他光滑的膝盖。很寂寞的磕着一把炒瓜子,他看着四脚蛇,没出声。四脚蛇用两只前爪扒了他的大‘腿’,直立起来说道:九嶷九嶷,那个吴旅长是个废物,彻底没有用。所以我单枪匹马,已经吓昏了刘老爷,还把他的‘女’人咬了一大口。现在他家已经‘乱’了,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九嶷啐出一片瓜子皮,然后抓过四脚蛇往自己肩头上一扔:现在就走!
九嶷走到县城‘门’前,嗑着瓜子又等了片刻。待到远方微微透出一线晨光了,城‘门’大开,开始允许百姓出入。
九嶷进了城,直奔了刘宅。叮叮咣咣的敲了一阵大‘门’,他敲出了个看‘门’的杂役。杂役万没想到这么早就会有人登‘门’,并且还把自家大‘门’当鼓擂,便很谨慎的只将大‘门’推开了一道缝隙,‘露’出一只眼睛问道:干什么的?
九嶷对着他一瞪眼睛:阿弥陀佛,贫僧路经此处,发现贵府之中‘阴’邪之气极重,恐怕是有恶鬼作祟。贫僧因不忍心见贵府阖家遭灾,这才善念一动,敲了你家的大‘门’!
此言一出,‘门’后的眼睛立时瞪圆了。随即大‘门’一开,那杂役一把将九嶷拉了进去:我的活佛大师!真让你说着了!
刘老爷听闻家‘门’外来了个法力高强的真僧,立刻从二姨太的房里跑了过来二姨太的伤势看起来不重,只被四脚蛇用尖牙在脖子上咬出了两个血眼,并没有伤及血管,鲜血也止住了,然而二姨太面目铁青人事不省,竟是个受了重伤的模样。县内的大夫过来瞧了,也看不出这是什么缘故。见到九嶷之后他愣了愣,心想这真僧怎么如此肮脏落魄,又光‘腿’又光脚,好像身上就只有这么一件破僧袍在随风飘摇。但他现在是病急‘乱’投医,顾不得再挑剔九嶷的形象,对着九嶷双手合十拜了拜,随即他苦着脸抬起头,直奔了主题:佛爷啊,您来得正好!我前天晚上遇了鬼就别提了,昨天晚上我家那个老二让蛇咬了一口,现在看着竟然像是要死一般,您普度众生,千万得救救我们啊!
九嶷看了刘老爷的神情举止,知道自己狮子大开口的机会来了,不由得微微的一狞笑:贫僧
这两个字刚出口,还没等九嶷说出下文,后方忽然传来了一个新声音:妖僧!又要作恶了吗?
九嶷立刻一回头,正和皓月打了照面。
皓月找了个妥当地方安置了吴旅长,所以这一趟是孤身前来。他迎着晨风站在‘门’内,竹青‘色’的长袍被风吹得贴了身,显出了他匀称高挑的好身段。淡淡的看了刘老爷一眼,他开口说道:府上那位‘女’眷,已经受了妖毒,给她灌些解毒的‘药’物试一试,若是命大,或许还能活。
九嶷听了这话,看他分明又是来捣‘乱’的,不由得气得浓眉倒竖:狗崽子!又来坏老子的好事!
皓月不为所动,继续说道:这妖僧驱使了妖物潜入贵府兴风作‘浪’,乃是为了敲诈钱财。所以请刘老爷速去报官吧!
话音落下,他又转向九嶷,云淡风轻的笑了一声:九嶷,上次我一时不慎着了你的道,在你手中受了奇耻大辱。如此仇恨,我焉能不报?这一次我早有预备,必要铲除了你这为祸人间的邪祟!
下一秒,他背过手一掀长袍下摆,从袍子里缓缓‘抽’出了一根银光闪烁的短‘棒’。
这短‘棒’约有两尺多长,表面亮滑得能照人影,真如镜子一般,看着又像是‘精’钢,又像是白银。刘老爷等人的目光随着皓月的手走,同时统一的都很诧异,因为看他衣衫单薄利落,不知道这‘棒’子是他从哪里‘抽’出来的。
握着短‘棒’挥了一挥,皓月对着九嶷轻声说道:看好了,这就是专治你的利器!
九嶷眨巴眨巴大眼睛,没看出‘棒’子和利器的联系。而皓月向他连走两步,昂首‘挺’‘胸’的站到了他的正前方。
缓缓举起手中短‘棒’,他手腕忽然一抖,刘老爷等人只觉眼前一‘花’,同时听得梆的一声响,原来是皓月一短‘棒’敲到了九嶷的光头上。
九嶷正要反击,然而凝神感受了一下周身情况,他发现这根‘棒’子并没有敲出自己的内伤。抬眼望向皓月,他冷笑道:这就是你的利器?我倒是要请教一下,它究竟利在哪里?
说完这话,只听梆的一声,却是皓月又当头给了他一‘棒’子。这第二‘棒’敲完,皓月冷着一张脸,神情肃杀的问道:疼不疼?
九嶷莫名其妙的答道:疼。
皓月一甩手,敲出了响亮的第三‘棒’,然后又问:疼不疼?
九嶷抬手‘摸’‘摸’脑袋,诚实的答道:好疼啊。
皓月淡淡一笑,随即欺身而上,将手中短‘棒’舞成了一团夺目银光。只听院内响起一串连珠炮般的敲击声音,同时皓月朗声叫道: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
一口气叫到底,皓月收回短‘棒’飘然后退,然后不等九嶷反应过来,他一扭身,一瞬间就跑没影了。
九嶷糊里糊涂的被皓月敲出了一脑袋大青包,眼看皓月跑了,他才回过了神。怒不可遏的大吼了一声,他撒丫子就追。四脚蛇藏在九嶷怀中,此刻感觉九嶷跑得风驰电掣,吓得他一爪抓住了九嶷的‘奶’头,另一爪揪住了九嶷的腋‘毛’,生怕九嶷跑得太快,会把自己从袍子下方甩出去。
九嶷是曾经追逐过皓月的,对于皓月的速度,他心中很是有数。提起一口气紧跟着前方身影,他见对方直奔城外,便猜他大概又是想往山林野地里钻。一路跟着皓月出了城,九嶷故意的不肯加快速度,想要追到皓月‘精’疲力尽;而如此过了小半个时辰,他们一前一后的当真进了荒野之中,九嶷看皓月那两条‘腿’明显是有些摇晃了,这才在心中暗笑一声,骤然提了速度。四脚蛇呱的一声被他从袍子里甩了出去,他也没察觉。
眼看皓月越来越近了,九嶷一边把手伸到怀里掏纸符,一边双‘腿’用力,迈开了大步。及至将一张镇妖符握在手里了,他正要将纸符向前挥去,哪知脚下忽然一软,他身不由己的向旁栽了一下。攥着纸符低头一看,他只见地面虽然也有土有草,但土是浮土,草也全是没了根的。浮土之下冰凉泥泞,竟仿佛是一片沼泽。
九嶷稍稍的有一点慌,心想这要是沼泽可就糟了糕,哪知在下一秒,他‘抽’‘抽’鼻子,忽然又闻到了一股子恶臭之气。
这不会是九嶷狐疑恐慌的想:粪坑吧?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九嶷已经向下沉到了腰间。他慌里慌张的伸手四处‘乱’‘摸’‘乱’抓,忽然薅住了一把野‘花’,他拽了拽,发现这野‘花’倒是扎根在地的,便小心翼翼的运了力,想要薅着‘花’茎往坑边挪。哪知就在此刻,四脚蛇一溜黄烟的飞爬而来,且爬且张着大嘴叫道:九嶷!不要丢下我,我来啦!
啪的一声,四脚蛇一跃而起冲向九嶷,肚皮正贴上了九嶷的面孔。而九嶷冷不防的受了袭击,当即向后一仰,一声不响的沉下去了。
这天傍晚,皓月重新出现在了吴旅长面前,并且还给吴旅长带来了一身男装。
吴旅长这一天一直躲在县内的一家旅店里,如今见皓月回来了,十分欣喜;皓月一边让他换衣服,一边冷静的说道:吴旅长,从此你不必怕了,那个害人的妖僧,已经被我已经用人间最残酷的刑罚处治掉了。
吴旅长光着膀子站在地上,本来是在系‘裤’腰带,听闻此言,立时来了‘精’神:你把他宰啦?
皓月一皱眉头,随即摆了摆手:我只是偶然发现了一处陷阱算了算了,想一想都很恶心,你不要问了。
吴旅长披上小褂,亲亲热热的又问:活神仙,你接下来要往哪儿去呀?
皓月思索着答道:我么,无非是云游四方罢了。
吴旅长听闻此言,当即一拍他的白巴掌:哎呀,那可太好了!既然你去哪儿都行,不如跟我一起往北京去!京城毕竟是京城,人多,恐怕妖也多,正好让你大显身手哇!对不对?
皓月犹犹豫豫的点了点头:那倒也不是不可以,吴旅长
吴旅长这一阵子没少吃苦,如今到了皓月身边,感觉很有安全感。听了皓月的话,他高兴得立刻走了过来笑道:什么吴旅长,我早不是旅长了。你若是不介意的话,往后就叫我一声秀斋吧!
说完这话,他又对着皓月的肩膀打了一下:活神仙,你有没有钱?有的话就拿出来点儿,今天你我二人成为同路的朋友,是值得纪念的,我要请你吃顿饭!哈哈哈,你可不要对我客气哟!
皓月瞟了吴旅长一眼,心中忽然有些后悔,认为自己方才不应该轻易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