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微暗的灯光下,可乐和田鼠时不时的举起杯子。一副和乐融融的样子。院子里一向都是冷清的,这下倒是多了几分的生气。
喝完两瓶白的,田鼠已爬到了桌子上呼呼的睡去。可乐已是大舌头,撑着又敬了程容简一杯,也倒在了桌子上。
程容简的除了脸色微红之外完全看不出一点儿醉意,懒懒散散的靠在椅子上,对着有些儿无奈正琢磨着将两人弄去哪儿睡的江光光说:“过来。”
他的衬衣上的扣子是早解开了的,露出了大片性感诱人的锁骨。那张完美得没有一点儿瑕疵的俊脸上是带着点儿笑意的。
这结局是江光光早料到的,她也索性暂时不去管那两人。也没去程容简那边,说:“先坐一下。我去泡杯茶解解酒。”
程容简的眸子里是没有一点儿醉意的,看着江光光,声音低低沉沉的说:“我想吐,扶我过去,没力气。”
他的声音里多多少少是带了点儿诱哄的。
他是没作弊的,喝的酒都是实打实的。那两人加起来的量只有他一个人的多。江光光就走了过去。
还未伸手去扶他,他忽的就伸出了手,拽着江光光一下子就坐到了他的怀里。江光光还未反应过来,他带着酒味的唇就压了下来。他这胆子倒是大得很,也不怕两人突然醒过来。
大抵还是有些醉的。他吻得是杂乱的。但却没有任何的逾矩。过了那么会儿,才松开了江光光。然后看向了两人,说:“叫阿凯过来,弄去隔壁睡。”
虽然两人是睡着的,但江光光还是有些不自在的。点点头应了句好,伸手摸了摸有些儿疼的唇,去外边儿叫阿凯去了。
等进来时,程容简已不在桌边,洗漱间里有呕吐声传来。江光光快步的走了过去。
暗?的灯光下,程容简正催着吐。江光光看着他颀长的身影,怔怔的站了会儿,去倒水去了。
程容简回过头来的时候正看到她呆呆的看着他,他就就势靠在了墙上,挑了挑眉,说:“看呆了?”
他脸上的线条比平常柔和了许多,整个懒懒散散的,衬衣领口微微的敞开着,是有那么几分诱人的。
这时候还能那么自恋的,估计也只有他了。江光光没吭声儿,上前将手中的水递给了他。
程容简接过,大掌却是包裹住她端着杯子的手不放。微微的挑着眉,嘴角邪魅的勾起,活脱脱的一痞子。
江光光一愣,就要抽出手。他握着没放,过了那么几秒,才轻笑了一声,将手松开,慢条斯理的说:“我还要洗澡,你确定要在这儿?”
他这样儿,倒是像她死皮赖脸的不走似的。
江光光的脸微红。立即抽出了手,说:“我去给你拿睡衣。”她说着匆匆的转过身往外边儿走去,不忘记将门给关上。
她自认脸皮是挺厚的,还是不及程容简的一半。她的脸上热得有些厉害,她伸出手背摸了摸,洗手间里很快传来哗哗的流水声,她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似的,飞快的回了卧室。
程容简在浴室里呆得有些久,江光光都快等得睡着时,他才打开门从里边儿走了出来。
第二天早上江光光起得很早。原本是想熬醒酒汤熬粥的。谁知道起来的时候厨房的灯是亮着的,里边儿有小小的动静。
她是有些疑惑的,走过去时才发现竟然是阿姨在里边儿。她微微的愣了愣,开口问道:“您怎么来了?”
阿姨微微笑笑,说:“二爷让我过来的。”
是了,除了程容简还有谁。江光光就伸手揉了揉鼻子。
昨晚虽然都喝得烂醉如泥的,但早上都起得挺早的。早餐还未端上桌,可乐和田鼠就过来了。
闻到空气里有食物的香味儿,可乐就嗅了嗅,说:“早餐好了?”他说着就在餐桌旁坐了下来。跟一大爷似的不客气得很。
江光光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水,可乐一口气喝了大半杯,这才问道:“二爷昨晚上没事吧?”
他的语气里是有些儿幸灾乐祸的,敢情以为最后是他们赢了。
江光光唔了一声,还未开口说话,程容简就走了过来。比起焉巴巴的可乐和田鼠,他的精神明显要好得多。
可乐一口水就噎在了喉咙里,赶紧的咽下,站起来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二爷。
他这张脸倒是变得快得很的,程容简点点头算是打招呼,看了看时间。似笑非笑的目光从可乐的脸上扫过,这才对江光光说:“难得回来,好好逛逛。出去帐记在我上边儿。”
他的语气是有些意味深长的,说着又看了可乐一眼。江光光还没反应过来,他直接儿走了。
田鼠同样是有些摸不清楚状况,茫然的看向了可乐。可乐倒是坦然得很,坐了下来,吩咐江光光上粥。他快饿死了。昨晚原本是想好好吃一顿的,谁知道来了个程容简,最后酒倒是喝了一肚子,东西却没能吃多少。
江光光被他那么一打断,也没去多想。等着将粥和醒酒汤小菜都端上了桌,这才问道:“你们怎么突然回来了?”
可乐还没说话,田鼠就飞快的说:“可乐说好久不见你了,回来看看。本来老头子也要来的,但转车麻烦,就没来了。”
他说着又拿过了粥来,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可乐咳了一声,说:“别听他的,回来有点儿事。老头子的东西没全带过去,现在院子租出去了,该收的得收一下,带过去。”
江光光点了点头,说:“那要呆几天才走?”
可乐就笑了笑,说:“明天吧。过来是关了门的,得回去做生意。”
江光光就唔了一声,又问起了他们的生意来。虽然是小县城,但生意挺好的。老赵头的手艺不错,可乐又爱钻营,每逢饭点儿还得排着队。看得出来他对现在的生活是挺满足的。田鼠自然更是。他的胆子原本就小,又不像以前那么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自然满足。
吃完了早餐,田鼠去了隔壁的院子。阿姨也离开了,可乐这才看向了江光光,问道:“你和……程容简,在一起了?”
他的语气里是微涩的,程容简昨晚没离开,这代表着什么,已经不用说了。
他会问这问题。江光光倒是一点儿也不惊讶,就唔了一声。
可乐一时站着没动,过了会儿,才看向了江光光,低低的说:“光光,你们不合适。他和我们是不一样的,这一辈子,都洗白不了。”
江光光就微微的怔了怔,她忽然就想起了昨晚电影的情节来,浑身像是掉入了冰窖里一般的。透心的冰。微微的刺痛沿着心脏蔓延开来,过了会儿,她才轻轻的说:“我知道。”她突然有些想抽烟,顿了顿,说:“我也没想过以后。”
她倒是很坦白。可乐原本是想再说点儿什么的,却是一下子没有了语言。隔了许久,才笑笑,说:“反正你照顾好自己。”
江光光就应了句好,气氛彻底的就沉?了下来,一时谁也找不到说的。过了那么会儿。江光光才看了看时间,说:“叫上田鼠,出去逛逛吧,难得回来。”
他这次是停下生意回来的,下次再回来,就不知道是多久以后了。
可乐就应了句好,稍稍的想了想,说:“去菜市场吧,昨晚没吃好,我给你露两手我的拿手好菜。我可是得了老头子的真传的。”
可乐的语气是自信得很的,江光光就笑笑,点头应了一声好。
原本以为两人是去赌场的,但却谁都没有说。买菜是江光光和可乐一起的,没叫田鼠。
可乐确实是比以前懂了很多的,挑起菜来麻溜得很,随口的讨价还价。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儿。
回去的时候苟三和田鼠早等在了院子里,院子里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可乐一到就忙了起来,田鼠则是配合的打着下手。倒是苟三和江光光无事可做,就拿了菜在院子里择着。
苟三远不如那天晚上时殷勤,有一搭没一搭的择了会儿菜,才开口说道:“你那俩朋友还真是挺有意思的。”
他说着自己先笑了两声,顿了一下,试探着问道:“昨天晚上,二爷是和他们喝的酒?”
他倒是有职业道德得很,这时候还不忘记打探消息。
江光光没回答,看了他一眼,问道:“你问这做什么?”
苟三就干笑了两声,说:“没什么,就好奇而已。”
江光光没吭声儿,苟三就点燃了一支烟抽了起来。择了一会儿菜,又问道:“二爷的那位哥哥过来了,你知道吧?”
江光光不知道他怎么的就提起了程谨言来,手中的动作就顿了顿,问道:“怎么了?”
“刀疤,好像是他的人。”苟三说道。
江光光一下子就想起了码头来。如果刀疤真的是程谨言的人,那么,程容简的码头,等于现在就在程谨言的手里。这不是问题,问题是程谨言已经很多年没在这儿了,刀疤怎么可能是他的人?还是,他是一直就在背后?
他要想在沿河立足,是得有拿得出手的产业的。江光光的手心就冒出了些汗儿来。如果是这样,程谨言也太可怕。
她甚至不敢去想,码头这事儿,他在里头,是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他到底,算计了多少人。
苟三没发觉江光光的异样,接着又说道:“还真是没想到他会留有后手,他的野心,不会只是码头。不知道还会想做什么事儿。”
苟三的语气难得的有些严肃,江光光一下子就想起了阿凯的叮嘱来。开口问道:“他以前在这儿是干什么的?”
苟三吐了口烟雾,看了她一眼,说:“没人告诉你?”
江光光就说了句没有。
苟三倒是不惊讶,程谨言在这儿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儿了。他怎么也是程家的人,程容简的人,自然是不会告诉江光光的。
“他就是这儿的活阎王。只要是为了钱,没有不做的。后来,为了一批货,弄死了很多人。不知道程家是怎么处理的,他就没再出现了。”他说得含含糊糊的,当时的却是血腥得很的。
程谨言为了一批货,枪杀了那批货的老板下属,甚至连对方的妻女都没有放过。一共好十几人,杀了人之后,连抛尸也没有,直接的抢了货就走了。听说尸体被发现时四周的地面都是染红的了的。甚至还有人说血浸入泥土里几寸深。
那些人之中,没有一枪毙命的。都是受尽了折磨而死的。事儿当时闹得挺大的,不知道程家是怎么处理的。后来程谨言就没有在沿河出现过,并且那么多年一直都是低调的。如果不是他这次出现,恐怕许多人已经忘了他。
江光光一时就没有说话,苟三像是一下子想到了什么,看向了江光光。目光有些复杂,张张嘴想问什么的,最终却什么都没问。站起来往屋子里头走去。
江光光是没有注意到他的,她的思绪仍旧是沉浸在程谨言的身上的。对苟三的话也并不惊讶,如果不是手段狠辣,阿凯不会怕他。或许,程谨言这人,比她想象的还有可怕得多。他这次过来,目的肯定不纯。不知道程容简是否已有防备。
她想到这儿,思绪微微的顿了一下。她想到的,程容简肯定是早想到的。程谨言这人再怎么可怕,他和程容简也是有血缘的兄弟。
江光光就没有再想下去了,抬起头,才发现苟三已经不在了。她就往屋子里看了看,然后继续择起菜来。
明明昨晚才刚喝过酒,今天可乐和田鼠却依旧是兴奋得很的。不过这次喝的是啤的。并让江光光也陪着他们一起喝。
难得见一面,江光光倒是没推辞。也跟着喝了起来。等到了下午,可乐才摸出了火车票来,说是他买的是晚上的票,今晚就得走。
江光光怔了一下,问道:“不是说明天走吗?”
可乐就笑笑,说:“在这呆着也是呆着,不如回去早点儿做生意。我们不在,老头子一个人也挺孤单的。”微微的顿了顿,他玩笑般的说:“舍不得啊?舍不得就送我们去火车站。上次你就没送。”
上次,确实是江光光故意的躲的。这次她倒是大方得很,点头应了一句好。
可乐他们的火车晚上八点的,还有差不多五个小时。他倒是不急,将酒喝完了,这才去老赵头那边收拾东西。
吃的时候苟三倒是跑得挺快的,轮到要做事儿了,他就推说醉了酒了,回他自己的地儿倒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连可乐去和他打招呼说要走他也没起来。
这儿离火车站不过一个多小时,几人是六点多才出发的。在车上可乐就插诨打科的说着些笑话,气氛倒是不怎么压抑。
到火车站时已他们要乘坐的那一列车已经在检票,江光光原本是还想给他们买点儿东西车上吃的,可乐直说不用,伸手抱了抱江光光,让她一定要好好的。江光光还未说话,他就头也不回的拎着东西往候车室走去。
江光光的心里在那么一瞬有些儿空荡荡的,生出了许许多多莫名的情绪来。她在拥挤的人潮里站着没动,直到完全看不到田鼠的身影了,她才慢慢的回过身,往外边儿走去。
刚走出拥挤的人潮,像是有所感应似的,她抬起头,就见周来站在不远处。他穿了一件?色的外套,戴着个鸭舌帽,压得低低的。
江光光就一愣,以为自己是有些看花了。那么久了,他不是早该回去了吗?
她的脚步不自觉的就停顿了下来,隔着来往的人群看着周来。周来淡淡的笑了笑,走了过来。这下江光光才相信自己并没有眼花。
距离离得近了,江光光沉?了一下。才开口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就算是要回去,他应该是在飞机场才对。而不是在火车站。
“过来送一个朋友。”周来开口说道。他倒是没问江光光过来干什么,晃了晃手中的钥匙,说道:“我也正好要回去,一起走吧。”
江光光原本是想说不用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问道:“你一直没走吗?”
就算再有再多的隔阂,她和周来,好像是做不到老死不相往来的。无论她说过什么,他都能当成没事儿一般。
周来点点头,轻描淡写的说:“还有点儿事,办完就回去。”
有人挤了过来,他就伸手揽了揽江光光,护住她。他的身上是有陌生的烟草味儿的,江光光就微微的怔了一下,伸手揉了揉鼻子。然后点点头。
一时找不到话说,到了外边儿,见周啦往前边儿走,她迟疑了一下,开口说道:“那个……周来。你忙你的,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周来的身影顿了一下,回过头看向了她。淡淡的笑了笑,说:“现在直接要避开我了么?”
他的语气里是带了点点的悲伤的,江光光还没有开口说话,他又接着说:“我只是送你回去,你不用担心,不会打扰你。这边的车不好打,你一个女孩子,也不安全。”
他说完就沉?了下来,江光光也没说话儿,也没再坚持,随着他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也不知道他的车是停在那儿的,路边的路灯是坏了的,?漆漆的一片。周来时不时的低声提醒她注意脚下。几乎没什么人来往。
在这样的氛围之下,不说点儿话是有些尴尬的。江光光就开口问道:“阿姨的身体还好吗?”
“挺好的。”周来的声音微微的有些僵硬。
江光光原本是想再说点儿什么的,这下就什么都没再说了,就??的走在他的身后。
走了那么一截,才看到一辆?色的越野。走在前头的周来这才回头看了江光光一眼,说:“就在这儿了。”
她就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
周来是沉?的,上前一步替她拉开了车门。然后很绅士的手挡在了车顶处。以前这样儿她是挺习惯的,现在却是觉得别扭得很,低声的说道:“我自己来就好。”
周来却只是淡淡的笑笑,手依旧挡着,站着没动。
江光光也没再坚持,弯身刚要坐进去,后颈就已痛,她还什么都来不及想,眼前就已是一片漆?。
周来是做好准备的,接住了她要倒下的身体。他的脸上的神色是复杂的,却是没有半点儿耽搁的,拉开了后边儿的车门,将她放在了座位上,小心翼翼的将她的头拨靠在他的怀里,这才对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驾驶座上的人说:“走吧。”
那人应了一句是,很快发动了车子。车内是漆?一片的,周来稳着江光光的身体,看着外边儿,低低的说道:“注意有没有车跟上来。”
前边儿的司机就应句是。有些儿紧张的说:“应该不会有。他们过来的时候我是一路跟着的,并没有人跟踪。”
周来就点点头,又问道:“通知过来接应的人了么?”
“已经通知了。先生说了,车太多容易引起注意。那边派了直升飞机过来的,直接上飞机就行。”
周来就没说话了,借着偶尔出现的路灯灯光看着昏过去的江光光。他的心里滋味杂陈着,不知道她醒来之后会不会怪他。
但就算是怪他,这也是他必须做的。只要她平平安安的,所有的所有,都算不了什么。
他很快收拾好了他的情绪。还在程容简的地盘上,他是半点儿也不敢分心的,警惕的看着后边是否有车跟踪。
她的身边是有程容简的人在暗处看着的,如果不是今天和可乐田鼠他们在一起,是不会有那么好的机会的。今天要是失败了,以后想要再用这种办法将她带出这儿,那就不容易了。
所以,今天无论是刀山还是火海,他都是一定要将她带离开的。周来的脸上平静而冷漠,拇指轻轻的抚过江光光苍白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