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浔一凛,立刻推开车门,冲着司机厉喝,“停车!”
司机没想到会在这里撞见容浔,咬了咬牙,当做看不见听不到似的用力踩下油门!
突兀加速的车辆惯性让樊心惊呼了声,仰后栽坐,又挣扎着爬起,惊惶急切的拍打着被司机锁死的窗户,娇美脸上布满泪痕,“容浔!容浔!”
容浔眼底滑过一抹厉色,单手一撑引擎盖利落翻身直接扑向急速行驶的车辆,不过他的速度快,有个人速度比他还快,坐在后座的樊雅迅速出车,直接站在路中间,神情冷静!
容浔眼角余光扫见,脸色骤变,这个疯女人!
他想也不想旋身扑过去!
吱!
车胎摩擦地面发出尖锐的啸叫,车辆猛地往旁边一拐,险险的从樊雅身边擦过,滑出歪歪扭扭的弧度!
容浔堪堪搂上樊雅纤细的腰身,抱着她往后退,凶狠的力度几乎要将她嵌进他的怀里,俊脸上全是狂猛的几乎吞噬掉樊雅的怒火,“你他妈的不要命了!”
樊雅真的被吓住了!
她不是被擦身而过的车吓住的,是被容浔的怒火给吓住了!
他在她面前从来都是冷漠莫测,即使争吵时都是凉薄的吐出比刀锋更伤人的话,这样直接的怒火,她还是第一次见!
他还说脏话!
迎向容浔布满狂猛怒火的俊脸,樊雅生平头一次被吓的结巴,“不是……我有把握的……”
“你有把握撞车!你脑子坏了吗!”容浔不可思议的瞪着怀里吓呆住的小女人,他前一秒还觉得她懂事的让他不悦,下一秒就莽撞像个没头脑的孩子,如果不是那车及时闪开,她现在就不是在他怀里,而是在医院等着急救!
“我……阿祥叔开了很多年的车,他能避得开的!”樊雅觉得自己真的很有必要解释一下,她不是那种拿命玩的蠢人,她敢站出去就有把握,事实上,能够应聘进樊家的司机都有着常人难及的好车技,这样的车速,阿祥叔完完全全是可以避开的,至于刚才那么惊险,八成也是被扑过来的容浔给吓着了……
“胡闹!”容浔暴躁低吼,“你有几条命可以让你这么随便玩!”
樊雅虽然不觉得理亏,但不管怎么说容浔也是好意,她乖乖巧巧的道歉,“抱歉,我下次会注意的。”
“下次?你还想有下次?”容浔简直是要疯了,死死扣住她的肩膀,恨不得把这女人的脑袋剖开看里面是什么构造!
樊雅微微叹气,从善如流,“好吧,保证没有下次。”
“……容浔……”轻轻还带着哽咽的女音怯怯响起。
两人同时抬头。
不远处,穿着粉红孕妇装的纤弱女子疑惑惊惶的看着他们,娇美脸上一片苍白,黑白分明的美眸里泪光闪闪,看上去十分楚楚可怜。
樊心!
他们光顾着争执,都忘了她的存在!
樊雅猛地想起她还在容浔怀里,下意识轻轻挣扎,几乎是同时容浔也松开了手,她抿了抿唇,主动退开他的怀抱直接走向汗流满面的司机。
容浔目送樊雅头也不回的纤弱背影,心口浮上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努力克制着自己看向樊心,“樊心……”
话音未落,樊心已经仓皇扑进他的怀抱,容浔下意识拥住樊心柔软纤弱身体,樊心太过纤弱,连气息都是寻常的兰花香气,清雅有余,却总是缺少了些什么……
“容浔,你是来接我的吗?”
带着泣音的声音打断容浔的思绪,容浔猛地回过神,黑眸一凛!
他拥抱着樊心,却不受控制与樊雅相比较!
什么时候起,她们也有了并行比较的机会?
心神尤自震惊,看向怀里嘤嘤哭泣的柔弱女人,他抿直了唇角,黑眸里不由滑过一抹愧疚,虽然他确定有樊以航在,樊家绝对不会亏待樊心,但不得不承认这么长时间他的所有心思几乎都被樊雅占据,很少有时间想起樊心,更不用说接樊心回去了……
他抿直了唇,视线落在樊心还未隆起的小腹上,眼底愧疚更深,他真的是太失职了。
樊心得不到回复,惶然看了眼已经走进医院的背影,刚才容浔与樊雅相拥在一起的一幕不断刺激着她本来就胆战心惊的心脏,惶然愤怒恐惧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急急抓住容浔的衣服,眼泪成串流下,声嘶力竭,“你爱上了她是不是!你不要我了是不是!容浔,你不爱我是不是!”
“别胡思乱想。”冷凝面孔上浮出一点无奈,容浔伸出手,轻轻抹掉樊心不断滑落的眼泪,“对孩子不好。”
“如果没有了你,我要这个孩子又有什么用!我情愿不要!”樊心拨浪鼓似的摇头,眼泪落的更凶,“我现在只有你了,如果连你都不要我,我该怎么办!”
容浔眉头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环住她的肩膀,是温柔抚慰的姿态,“樊心,你想太多了,我怎么会不要你,你放心。”
“那你现在就带我走好不好!我不想回樊家,那里不是我的家!我要回家!”樊心哭的哽咽,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死死抓住容浔的衣服,娇美脸上全是哀婉急切,“容浔,你带我走好不好,我怕……我怕他们害我们的孩子,你不爱我,可是你不能不爱孩子!”
容浔心里一软,轻轻叹了口气,拥住樊心颤抖的身体,“就爱胡思乱想,我保证过要照顾你一生一世的,你再等一段时间,我会娶你。”
像是说给她听,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冷凝着面孔的男人眸光渐渐坚定,带着谁也不能转圜的决心,以及一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怅惘。
娶樊心是他早就定下的初衷,不管中间有多少波折,有多少连自己都始料不及的在意,最后,他一定会娶樊心,就如他在那人面前保证过的一样。
樊心身体一僵,与樊雅十分相似的杏眸里滑过一抹浅浅的抑郁,沉静下来,她刚才真的是失态了,她知道的,他从来都喜欢温柔贴心的女人,伯母一样的女人。
“我不在乎你娶不娶我,我只在乎你爱不爱我,只要你爱我,我就一定会等你。”
她攀上男人的肩膀,轻轻踮脚,准备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她知道樊雅就在不远处,说不定正看着这里,说不定她会因为她这个动作招来那个女人的雷霆之怒,但她不在乎,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她的男人,没有人可以染指,即使樊雅嫁给了他,这个男人也还是属于她的!
容浔看着樊心的动作,眸里掠过些微情绪,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微微侧头。
一吻定格在唇角。
樊心眼底滑过一抹错愕恐慌,下意识捏紧指尖——他躲开了,为什么!
容浔将樊心的错愕收入眼底,恍然醒悟自己做了什么,抿了抿唇,强行压抑住心底窜起的浮躁念头,低下身,专注吻上她的唇,辗转温柔。
罗阿祥瞠目看着不管不顾拥吻在一起的男女,勃然大怒,一个是姑爷,一个是心小姐,这两个人居然在大庭广众下这么做,摆明着不把小姐放在心上!
怒气冲冲的就要上前,旁边人影一晃,樊雅堵住了他的前路,朝他微微摇头。
“小姐!”罗阿祥不可置信,义愤填膺,“我去揍他们!”
樊雅心里微微一涩,怅然看向那边紧密相拥的男女,勉强笑了笑,“这是我们樊家欠他们的。”
罗阿祥既然被樊文希派来护送樊心产检,多少也是知道些内幕,他震惊看向坦然的樊雅,脱口而出,“小姐你知道他们……”猛地压住声音,拧狠偏头,眼底凶光乍露,“可就算那样也不成!姑爷现在都跟你结婚了,再跟心小姐牵扯就是不对!”
樊雅心里一阵暖流,又是一阵无奈,果然是典型的樊家人,连护短都护的这么天经地义不分青红皂白,分明是他们用手段逼迫的一对有情人分手,最后还用婚姻来隔绝未来的可能,她是该感到高兴,还是该悲伤?
她轻轻笑了笑,收回视线,不再去看那幕唯美的让她心脏微微绞痛的画面,她本来以为容浔对她已经有了些微关切,即使那些关切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她其实也在偷偷欢喜。但现在才知道,他们自成一个世界,她永远只能在他们的世界外驻足观望,等待着他偶尔的垂怜。
……真是可悲,真是学不乖。
五年岁月沉凝,她居然还心存妄想。
“祥叔,陪我去医院好么,我有些不舒服。”
罗阿祥吃了一惊,狠狠瞪了眼那边还在拥吻的男女,小心翼翼的护着樊雅往医院走,一边走一边迭声问,“哪里不舒服了?走走走,我赶紧陪你去看看。我就知道容家一定亏待了你,少爷跟杨秀回来都说你很好,可是你看你最近瘦的……”
碎碎念中,两人走进僻静的小路,近午时分四围十分安静。
“小姐,要不你今儿跟我回家吧,你也好久没回家了……”絮絮叨叨的罗阿祥一不留神撞上迎面走来的男子,他本能往旁边一闪护住樊雅,恼怒斥喝,“你这人怎么回事,走路怎么不长眼!”
男子被他撞的往后一个踉跄,身上的黑色风衣微微一掀,露出插在腰间的黑色事物!
枪!
罗阿祥大惊,想也不想转身护住身后莫名其妙的樊雅,“小姐,快跑!”
樊雅猝不及防,仓促间被罗阿祥推着往前跑了几步,眼角余光扫见那个男子从怀里似乎掏出了什么,砰的一声闷闷低响,挡在她身后的罗阿祥身体一僵!
“祥叔!”虽然被遮住了视线看不清楚身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樊雅只觉觉得不对劲,努力想回头,却被罗阿祥扣住肩膀用力往前一推,“小姐,快逃!”发出一声类似野兽的痛苦低吼,罗阿祥霍然转身,像出枷猛虎似的直接扑向执枪男子,平凡忠厚的脸上狰狞扭曲,“老子跟你拼了!”
男子也没想到罗阿祥会这么悍勇,猝不及防被他扑个正着,手一滑,手上的枪被撞飞出去,两人立刻缠打在一起!
樊雅看着地面上扭打缠斗在一起她根本插不进手的两个人,咬了咬牙,转头死命往前奔!
现在跟刚才的情况不一样,这个人明显是想来杀她的,硬碰硬的话她根本没有任何胜算,她手上也没有任何联系方式,当务之急是要求救!容浔应该还在门口!
脚下不知道绊到什么,收势不及一个踉跄,她不受控制的往前一扑,她下意识护住自己的小腹!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她稳稳落进一个温暖的怀里,她根本来不及看清来人长相,急声道,“拜托你赶紧报警!里面有人要杀人!如果有空的话去找下院长常天奇,告诉他罗阿祥需要急救!”
虽然没看清祥叔的伤势到底怎么样,但她知道肯定不轻,不然祥叔也不可能推她快跑!
“拜托了!”嘱托完,她咬着牙就要往回奔,她不放心祥叔!
刚有动作,肩膀却被来人牢牢扣住,阻住她的脚步,沉声道,“常院长就在前面门诊部,你赶紧去找他,不找到他不准停!”
来人声音清冷温和却隐有威势,竟然十分熟悉!
樊雅一愣,怔怔抬头,面前站着的男子容颜俊雅气质斯文,儒雅面上一派冷静肃重,眉宇间全是掩不住的关切!
“沈晏!”
沈晏坚定的把她往门诊方向推,“快去。”说完,就要往樊雅来的方向奔,樊雅下意识抓住他,“别去,那个人手上有枪!这件事跟你没关系!”
沈晏脸上露出浅淡的温柔笑意,“放心,我不会有事,你快去,别耽搁时间。”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宠溺而温柔,笑了笑,又推了她一把,头也不回的往那边奔过去,奔行的动作矫健灵敏,丝毫让人感觉不到他的身份是个文质彬彬的大学教授。
樊雅只来得及说一声小心,沈晏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她的视线范围。
她咬了咬唇,转身就往沈晏指引的方向狂奔!
“啊!”
尖锐的女音突兀响起,划破寂静!
容浔一惊,霍然转过头。
一个女清洁工跌跌撞撞的跑到门卫口,惊慌失措的大叫,“杀人了!死人了!”
容浔一凛,不假思索直接奔进医院,都没在意身后女子已经快要握着他胳膊的手。
初秋的风微冷,樊心怔怔看着远去的男人,伸在半空的手慢慢缩回,慢慢握起,痉挛的姿态。
负责问询做笔录的警察真心觉得眼前的情况十分诡异。
鉴于杀手因为脑震荡昏迷不醒,当事人之一还在急救室里急救,唯一见义勇为的勇士又坚持托着伤臂在急救室外等候,虽然他怎么看都觉得这位勇敢的男士是为了陪身边脸色苍白的美女,怜香惜玉,这很正常。不过不远处那位气势冷沉目光寒冽的男士又是怎么回事,那位男士身边还陪着一位娇柔婉约显然已经怀孕了的美女……
最重要的是,他低头看向手上的笔录本,“呃,容夫人,你跟……”转头看了眼不远处冷沉的男子,尴尬的咳了声,“容先生为什么会来医院?来之前有其他人知道你们的行踪吗?”
——错综复杂的四角恋,其中还有一对已婚夫妇,一对姐妹……有钱人的心思过果真难测。
樊雅一怔抬头,秀雅的眉头微微皱起,弧度并不明显,却让刚入职不久的菜鸟警察没来由的一阵敬畏,呐呐解释,“那个杀手现在还没清醒,我们有必要排除他是针对性的行凶还是盲目泄恨,所以……”
“在我律师前我不接受讯问。”平静柔和的女音。
“等律师来你们再进行询问可能比较好。”斯文温和的男音。
以及一道冰冷强势的声音——“这件事会有律师跟你们联络。”
异口同声,表达的意思居然十分一致。
一直依偎在容浔身边插不上嘴的樊心无意识的握紧衣襟,怔怔看着身边气势不遑多让的三个人,脸色微微苍白——为什么,为什么连樊雅都有这样的气势……
小警察楞住,视线从樊雅移到旁边温文含笑的沈晏身上,最后落到正缓步走过来气势迫人的容浔身上,纠结了会最后还是选择看起来似乎好说话的沈晏,“沈教授,公民有协助警方调查的义务。”
沈晏微微一笑,虽然手臂上的绷带隐约显出一抹红线,丝毫不损他儒雅的气质,“我们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无缘无故的遭受这样的惊吓,现在罗先生还在急救室里抢救,我觉得警方应该体谅我们纳税人的心情,以及尊重我们的*权。”
温和,有礼,却丝毫不让,他是不是选错人了……
小警察含泪自问,再接再厉,矛头指向樊雅,“容夫人,你也想尽早查明为什么会被杀手盯上,为罗先生报仇是不是?”
樊雅淡淡的道,“匪徒能够在医院这种公共场所持枪行凶,警方确实需要尽早查明真相。我十分相信警方的办事能力,我也相信你们会尽快找到线索给我们一个解释,杀手不是被你们抓了吗?”
“……”查到线索也需要警民同心的,小警察内心咆哮,表里尴尬,“一定尽快一定尽快。”他悻悻转身,目光落到含煞面冷的容浔身上,满腔腹诽瞬间萎缩,不用问也知道肯定会碰钉子,所以还是不问了吧……
目光突然落到容浔身边柔弱怯怯的樊心身上,他精神一震,下一瞬又被自己掐熄,这样一个娇娇滴滴的美人,肯定没什么东西好问的。
樊心看着那警察的视线直接从她身上滑了过去,甚至没再多看一眼,她咬咬唇,脱口而出,“我跟容浔一直在外面,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四周突然一静,连空气似乎都凝滞了。
所有人都同时抬眼看向樊心,神色不一。
樊雅首先转开了眼,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带上几分无力——说出这种话,她是真的无心之失,还是想故意显示她跟容浔的亲昵?
前者是笨,后者,是愚蠢!
樊心被那些视线看的惴惴,下意识揪住容浔的衣袖,眸里晶莹闪耀,连嗓音都微微颤抖起来,“容浔,我……我说错什么了吗?”
容浔黑眸里闪过一抹恼怒,但看着樊心的怯怯的模样也没办法发作,按捺住心头窜起的火气,淡淡的道,“这些事情会有专门的律师处理,我们有权利保持缄默。”眼角余光扫了眼樊雅所在,不可避免的将她身边的沈晏收入眼底,唇角抿的更直。
这人还真是出现的十分恰当,每次紧要关头都会出现,简直就像是樊雅自带的救星了。
不期然的想起那次车祸时沈晏说的话,黑眸里波涛突生!
沈晏抬起头,温雅长眸射向容浔,唇角笑容还在,眼神却已冷。
两人视线交汇一瞬,一者嫌恶,一者坚定,交汇出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的火星!
樊雅突然站了起来。
两个男人都一怔,同时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休息室的门被打开,率先走进来的是位风姿绰约神情冷淡的中年美妇,美丽脸上已经不可避免的带上了些岁月的痕迹,却依旧美的让人惊艳,气质更是长期上位者才有的从容浑然,即使她并不十分淡漠,却让人有一种不敢高攀的居高临下的距离感。
樊心身体一僵,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下意识紧紧抓住容浔的衣袖。
容浔脸色瞬间铁青,安抚拍了拍樊心的手,冷冷看着中年美妇。
樊雅抿了抿唇,低低叫了声,“妈!”
樊文希只是淡淡看了樊雅一眼,清冷眼里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她直接看向还杵在休息室里的小警察,跟在她身边的清俊男子立刻走到小警察跟前,出示了下证件,“我是樊氏企业的法律顾问唐靖远,我需要跟我的当事人好好谈一谈,待会他们的笔录我会直接去警局处理。”
小警察嘴角一抽,有些玻璃心了。
他好歹也是人民的公仆,这样冷冰冰一点也不委婉的逐客令,实在是太打击他满腔寻求正义的决心了!
他刚想说些什么来证明下自己的存在感,手机突然响了,他随手接起,“喂……啊,什么!”最后一声拔高八度,像极了被掐住脖子的鹅,“啊,是,我知道。”
他放下手机,慎重看向樊雅,“我明白容夫人不想在律师之前透露什么,我只想问你一件事,你确定看到那个凶手拿了枪。”
樊雅眉头微拢,“是,怎么了?”
话音未落,就被樊文希淡淡打断,“小雅,这是警方的事情,你问的太多只会让警方为难。”
小警察嘴角再抽了抽,他难道能说他其实很想泄露泄露,也好跟这些油盐不进的当事人好好扯上些关系,让他们的蚌口别扣的那么紧。
唐靖远看了下小警察的胸牌,“莫思安警员,现在可以让我们单独相处了吗?谢谢。”
小警察悻悻摸了摸帽子,推门出去了。
唐靖远不用樊文希吩咐,直接道,“我去看看罗先生的手术状况。”朝现场众人点头示意了下,快速从休息室另外一个门出去。
沈晏看了看其余四个人,他是何等知情识趣的人,优雅站起身,淡然微笑,“我正好需要换一下绷带,先失陪了。”
樊雅目光一凝,这才发现沈晏胳膊上的绷带已经开始渗血,不由懊恼自己的大意,歉然的道,“伤口怎么又崩开了?我都没在意,你赶紧去吧。”
沈晏唇角勾出温雅和煦的弧度,双眼填进欢欣,“皮外伤,不妨事的。”
“沈先生可不可以稍微停一会,我有句话想要告诉你。”樊文希淡淡开口。
所有人都一愣,樊雅诧异,“妈?”
沈晏眸光微微动了动,神色一敛,“您请说。”
“樊雅已经嫁人了,我不管她这段婚姻能够维持多久,但我不想在她婚姻结束之前出现什么令人不愉快的传言,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名誉对女孩子而言有多重要。”
休息室瞬间一凝。
樊文希字里行间是不希望沈晏与樊雅多牵扯,实际上却已经默许了沈晏对樊雅的追求,暗示只要樊雅离婚,沈晏完全可以光明正大。
容浔眸光骤厉,唇角抿的更直!
樊雅没想到樊文希会说出这话,一时愣在那里。
只有樊心眼睛亮了亮,眼底掩不住的希冀,这代表着樊雅会跟容浔离婚么?她喜悦抬眼看向容浔,却在看清容浔脸色后神情一僵,眼神里染上一分抑郁。
沈晏迅速反应过来,正色点头,“您放心,我跟你一样不希望樊雅受到伤害,这一点我可以用我的生命保证。”
樊文希看向沈晏的目光竟像是柔和了几分,“我相信。”
樊雅急急走到樊文希身边,白皙脸上微微涨红,“妈,你在说什么……”
啪!
一记清脆的巴掌!
樊文希的左手扇上樊雅的脸颊,巴掌声在寂静中异常响亮!
两个人影一晃,两个男人一前一后拦在樊雅身前,毫不掩饰的护卫姿态!
樊雅愕然捂住脸,脸颊上火辣辣的辣痛!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打你?”樊文希根本无视面前挡着的容浔跟沈晏,冷冷看向樊雅。
樊雅一窒,瞬间明白樊文希的意思,脸色微微苍白,嘴唇翕了翕,“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你非要追逐一个不属于你的男人,好,我成全你,你跟我保证你会竭尽所能抓牢这个男人,我也相信你,你结婚那么久没有回家诉苦,我以为你长大了懂事了,可你给我看到的是什么?”樊文希厉喝,“自己的男人跟别的女人拉拉扯扯,你跟别的男人拉拉扯扯,还因为你的无知连累了一条性命,你当婚姻是什么,当我们樊家的脸面是什么!”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樊雅脸上血色褪的干干净净。
这些话,她上辈子也听过,那是在小隽出事之后,妈妈的断声厉喝喝醒了沉迷不醒的她,没想到这辈子她居然还能再听见。记忆与现实重叠起来,她蓦的心口发凉,“妈……”
“我今天在这里,当着他们的面给你两个选择。”樊文希脸色沉凝,果然说出了樊雅最不想听见的话,“一个,你马上解除这段婚姻,不准跟容家有任何牵扯,你是不是选择跟其他人共度一生都无关紧要,因为你会获得15%的樊氏企业的股份,足以保证你这辈子都衣食无忧。”
樊雅心口一沉——果然,跟上辈子一样。
她看向沈晏,沈晏眼底华彩灼灼,温润眉眼间蕴着浅浅的温柔笑意,坚定,却并不是让人觉得侵略,润物细无声,偏又让无法无视。
她从来都知道的,选择他,她会一辈子幸福,直到终老。
“第二个,你继续留在容家,从今往后,樊家就没有你这个女儿,你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再跟樊家无关!”清冷的神态,不容置疑的语气,让人丝毫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樊雅唇角无奈扬起,没有去看容浔是什么反应,他肯定是巴不得她选择第一个吧,如果她选择继续留在容家,就算一年后他们真的离婚了,她也会成为他不得不管的一个拖累吧。
上辈子,她选择了第一个,因为小隽出事,她心灰意冷。
如果是半个月前,她会稍微犹豫,但既然这段婚姻注定会结束,即使她对小隽心存愧疚,她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第一个。
可是……
“妈,真的必须要选吗?”她轻轻叹息了声,声音疲惫。
樊文希看着冷静从容居然没有耍赖逃避的女儿,目光微微一跳,虽然这些日子,各个渠道反馈给她的消息都是樊雅脱胎换骨仿佛换了个个性,如今见面了,才真正觉得惊讶了。
但也因为这样,她才更加确定她没有做错。
樊文希有自己的考量。
以航能力虽强,性格却更偏向他那个多情善良的父亲,管理樊氏这样大的跨国企业,需要的不仅是能力,更重要的是杀伐决断毫不留情的魄力。
小雅虽然仍有些不足,但樊文希相信,只要她多加教导,小雅一定能成为合格的管理者。
这一切的前提是,她的女儿,不能再跟容家有任何牵扯,她不想自己辛辛苦苦教导出来的管理者,为他人做了嫁衣。
而且,她并不以为这是个困难的选择。
樊雅已经知道容浔跟樊心的关系,她樊家的女儿从来都不是委屈求全的性格,虽然樊雅没有回家哭诉,但她不认为樊雅会容忍这种畸形的关系。
容浔定定看着苍白着脸的纤弱女人,黯黑眸里翻滚了自己都不自知的惊涛骇浪,像是有块石头压在心上,沉甸甸的让他突然有种想要离开的冲动。
一方面是痴心守护的情人与呵护备至的家人,一方面是与别人恩爱的丈夫还有断绝关系的筹码,况且,他们之间已经签订了一份为期一年的协议。
多简单的选择。
他丝毫不认为会有第二种答案。
“小雅,我时间并不多。”樊文希淡淡催促。
樊雅沉默一瞬,唇角苦涩扬起,“没办法了啊……”
容浔微微侧身,唇角抿直。
樊心惶然看了眼不对劲的容浔,再看向冷静的樊雅,无意识的咬住唇瓣,紧紧握住衣襟,眼底闪耀着夹杂着担忧与希冀的复杂光芒——不管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要他们不再维持这段婚姻,就一定没关系的。
是……吧。
只有沈晏,看着沉默不语的樊雅,温雅眸里滑过一抹浅浅的抑郁,微不可见的,轻轻叹了口气。
还是迟了吗?
“妈……”清冷的嗓音与樊文希如出一撤,一直垂着眼的女人慢慢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眸里闪耀着坚定的光芒,轻轻的道,“对不起。”
休息室里突然静了下来。
容浔霍然转头,黑眸深处耀出一抹异亮!
樊心脱口而出,“你怎么可以这样!他爱的是我!”
沈晏……沈晏怅惘微笑,视线在胳膊绷带上落了落,叹息似的笑了笑,目光逐渐变得深沉。
就知道她会这么选。
短短一个月,她跟容家已经有了脱不了的关系,虽然容衍拒绝告诉他樊雅在容家到底发什么了什么事,但那场莫名其妙的车祸以及这次杀人事件,他很明白她肯定遇到了麻烦,而这个麻烦绝对跟容家脱不了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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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了那么多事,骄傲如她,怎么可能轻言放弃?
算了,不管她怎么选,他都会帮着她的。
或许,他也该走出校园那座象牙塔了。
樊文希好一会没说话,美丽脸上是难得一见的震惊,看向对面苍白着脸却神态坚定的女儿,恍惚间,仿佛看到还年幼执拗的女儿,这才恍然惊觉,小女儿今年已经二十二岁了,成家立业,早已有了自己的想法。
二十二年,她永远都扮演着严母的角色,因为公事的关系,又总是聚少离多,甚至连最基本的关心都做不到。
她似乎,都有些不会做母亲了。
一股陌生的愧疚情绪涌上心头,她一反平日里的果断,放缓了声音问道,“你确定要为了一个不爱你的男人,放弃家人?”
樊雅心口一涩,长长的眼睫微微一颤,颤落即将涌出的眼泪,她不得不这么选。
卓天逸跟商秋还没找到,祥叔还在急救室里抢救,她做不到就这么一走了之,更做不到饶了那个在背后使手段的人。
虽然回到樊家会更方便她的行事,但那样不可避免的就会引起家族间的对峙,到时候就注定不可收拾了,她不想,也不愿意看到那样的局面出现。
她也有她的骄傲。
“……我很确定。”
“既然这样……”樊文希依旧美丽的脸上慢慢浮上一抹无奈的笑容,笑容疲惫乏力,连一贯的骄傲都有些撑不住,竟让人恍惚觉得她瞬间苍老了几岁,“我尊重你的选择。”
“妈……”樊雅心脏微微绞痛,这一刻,甚至怀疑起自己的决定。
为了那些所谓的骄傲和顾虑,伤害这些真正爱着她的人们,真的有必要吗?
她为什么不能像以前那样随意恣性,什么都不管不顾……
咚咚!
房门被人轻轻敲响,唐靖远走进房间,敏锐察觉到屋内气氛的古怪,不自觉的看向樊文希,眼底闪过一抹掩饰的极深的关切,“董事长,警方已经开始催促了。”
“这里的事不需要你处理了。”樊文希刹那间恢复了从容,仿佛刚才的失态根本没发生过,她又已经是骄傲不可违逆的女王,冷淡而威严,即使在看向樊雅时,眼神也没有丝毫温情。
唐靖远嘴唇翕了翕,还是应声,“是。”
樊文希缓步往外走,快要走到门边时脚步一顿,冷淡的眼神扫向一直躲在容浔身后的樊心身上,“樊心。”
樊心一颤,不可自主的颤抖起来,紧紧抓住容浔衣袖,“容浔……”
容浔直觉护住她,黑眸里全是坚定的煞厉,“樊夫人……”
樊文希冷冰冰的笑了笑,打断容浔的话,“不用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既然我跟她已经没有了关系,我也用不着费尽心思维护她,你的去留我不会管。”不再看刹那间欣喜欲狂的樊心,她漠然扫了眼苍白着脸的樊雅,“这就是你想要的,希望你别后悔。”
樊雅浑身一颤,目送樊文希缓步往外走的背影,那背影如此优雅,骄傲,坚不可摧,钢铁似的表象之下,是不是含着不为人知的脆弱伤心?
樊文希慢慢往前走,慢慢走出她的世界。
从这一刻起,她所有的依持,将会土崩瓦解,再也回不到原样。
咚的一声,房门轻轻合上。
隔绝了她所有的视线,以及所有的坚持……
一股后悔情绪突然涌上心头,她匆匆冲出去!
她不管了,她什么都不管了!
容浔看着樊雅冲出去的身影,下意识拔腿就追,却被一股力量牵制住。
樊心紧紧搂着他的胳膊,盈盈泪眼间全是喜悦与伤痛,“容浔,我可以跟你在一起,你开不开心?”
——这样开心的时候,你为什么要丢下我,去追别的女人。
——你是不是爱上了她?
就在容浔被迫停顿的一瞬间,旁边一个人影冲出去,与他擦身而过。
擦身的瞬间,伴随着的是冷冰冰的视线,毫不掩饰的轻蔑鄙夷。
——你没资格。
容浔身体一僵,怔然看向紧紧搂住他的樊心,刹那间,追去的冲动湮灭浓重黑沉的现实中,再也兴不起任何波澜。
他确实,没有资格。
沈晏追了没多久,就看到了樊雅,以及一个令他都觉得讶异的人。
容衍打横抱着樊雅站在窗边,俊美脸上带着几分惊讶,樊雅缩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昏睡过去。
沈晏心头一紧,温润长眸里有精芒一闪而过,快步迎上去,不容置疑的接手抱过樊雅,“怎么回事?”
容衍眸光微微一动,瞥了眼自己空荡荡的还呈拥抱姿态的双臂,若无其事的将手抄入口袋,懒洋洋的倚着墙边一副慵懒恣意的模样,“这个我要问你才对吧,我才上楼就见着她呆站在窗边,我不过上前说了一句话她就晕了。”想起刚才情形,眉头不由微蹙,“你们在医院,就没人看着她?她现在的状况,能乱跑吗?”
沈晏也没在意容衍意味不明的后半句话,抱着脸色苍白的樊雅匆匆走进电梯,她应该是因为情绪太过激烈负荷不了才会昏倒吧,这样也好,至少等她清醒过来可以冷静些。
容衍也跟了进去,看着沈晏懒懒勾唇,“她现在可是容家少夫人,你这样堂而皇之抱着,同学,你从来都是最珍惜羽毛的人啊,为了个女人闹的身败名裂,值得么?”
沈晏看也不看他,下楼,找医生,确认樊雅确实只是情绪激动过度所以暂时昏迷需要休息才松了口气,凝视着床上昏睡中尤自蹙眉中的樊雅,过往一幕幕在脑际回转,温润眸里渐渐显出沉郁光芒。
既然你这么痛苦都要留在容家,不管如何,就算化身为魔,我也会帮你。
樊雅似有所感知,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紧紧咬着唇瓣,似乎是在恐惧。
沉郁眸光微微放柔,他低下身,轻轻吻上她苍白的唇瓣,微微用力,免得她在无意识中伤了自己。
“放心,我会护你。”
沈晏直起身,退出房间,冷冷看了眼倚着门口百无聊赖状的容衍,率先走进无人的楼梯间。
沈晏转身刹那,容衍脸上的百无聊赖状微收,略显复杂的眸光落向房间里昏睡的樊雅,那抹复杂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又是平日的懒散随意。唇角微勾,他带着笑跟进楼梯间。
“今儿到底怎……”
声音戛然而止!
笔直长腿带着千钧之力直接迎面踹来,势如破竹!
容衍猝不及防,本能向后退,退了两步脚后跟微空,他恍然响起自己身后就是楼梯,及时扣住栏杆稳住身形,几乎是同时,褐色的牛皮皮鞋也踢上了他的胸口,带着强大的力量!
容衍被强大的力量震的往后一仰,连带着手上的栏杆都哐啷微响!
“你在容家到底干了什么?”沉怒的辨不清息怒的声音。
容衍踉跄着退到靠墙的位置,万一再来这么一腿,他可能真的得滚下去了。捂着胸口痛苦咳嗽了两声,好不容易才缓和过来,俊美苍白脸上却还挂着从容慵懒的笑容,“同学,我不记得你是个武力崇拜者啊,今天这么失态,真的让我惊讶。被别人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你一贯谦谦温润君子的形象可就是毁了。”
相比较容衍的狼狈,暴起踢人的沈晏纹丝不动,包裹着笔直长腿的米色休闲裤甚至连丝褶皱都未起,神色冷峻,“容衍,不要挑战我的耐性。”
容衍一怔,眸光微微动了动,随即一摊手,“我可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而且容家上下那么防着我,我能干什么?”
沈晏缓缓看过去,儒雅斯文的眸里闪耀着令人心惊的冷芒,“我说过我不会阻止你要做的事,但前提是你不能伤害她,你如果伤害了她,别怪我翻脸!”
容衍怔了怔,不由看向昏睡中的樊雅,脸上懒散笑意微敛,有些不耐,“到底怎么了?”
“樊家跟樊雅脱离了关系。”
容衍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个答案,眼眸微微睐起,一反平日的懒散随意,诧异低道,“你确定?她可是樊家最尊贵的公主!”
公主注定受尽宠爱,怎么可能会被王国驱逐?
“这个问题你可以去问问樊文希女士,我想她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容衍眼眸微动,真真正正的感到震惊了。“为什么?”
“她不肯离开容家。”
不是不想离开容浔,而是不想离开容家。
经过两次接触,沈晏看的很明白,或许樊雅内心深处还深深迷恋着容浔,但她已经不再疯狂,爱情已经不再是她生活的全部,她坚持留在容家,肯定有更重要的原因。
而这个原因,八成与容衍脱不了关系!
冷电一般的视线射向容衍,沈晏冷冷的道,“我想你应该知道她不肯离开容家的原因。”
容衍抿直了唇角,细长凤眸掠过一抹极为复杂的光芒,他承认他确实在其中动了些小小的手脚,但他绝对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至少他绝对没想到樊家会突然抽风把公主赶出家门。
抬眼看向表情冷肃的沈晏,他叹了口气,主动道歉,“抱歉,这是我的失误。”
“我不要抱歉,我只想知道到底发什么了什么,你又做了什么!”
“失手了?”不悦女音自昏暗安静的车厢里突然响起,女人烦躁的来回走动,“怎么会这样,你们不是向我保证一定不会失手么,怎么会变成这样!”
包厢里坐着的中年男人烦躁吐出一口烟圈,往沙发上一瘫,衬衫解开,露出大半个胸膛,胸膛上一道疤痕弯弯扭扭的像是蜈蚣,异常狰狞。
“我的人现在都栽进去了,你现在还说这种废话!我他妈的怎么知道会突然换人了!”
“我不管,总之这件事你一定要给我处理干净,”女人不安挥动手臂,“绝对不能牵扯我身上,否则剩下的尾款我绝对不会付!”
“你以为老子真的在乎那些钱?”望着女人被改良式旗袍衬托的更加窈窕动人的身段,眸光一深,中年男子放缓了语气,“不过,我突然有个很棒的主意,这次,或许是一石二鸟的好机会,既可以洗清你的嫌疑,还能达到你原来的初衷,让你最痛恨的人自相残杀。”
女人脚步一顿,霍然转身,“什么意思?”
“想知道的话……喝杯酒?”男人声音不怀好意的低沉下去,漫不经心的晃了晃手上喝了一半的酒杯,酒液微晃,男人露骨看着女人纤细的腰身,修长优雅的颈项,粗俗的眼底全是毫不掩饰的露骨,“最好的红酒,配的上尊贵的你。”
女人眼底一闪而过的嫌恶,却很好的掩饰下去,抓起沙发上的包往外走,“总之这件事你给我处理好,我走了。”
一股大力猛地扣住她的胳膊,她惊呼一声,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男人压在身下,刺鼻的烟味直冲鼻息,令人作呕!
女人眼底一闪而过的惊惶,随即激烈挣扎起来,“你放肆!你知不知道你做什么!”
男人轻轻松松压住蠢动女人,“从你敢单枪匹马的跟我联系开始,还这么趾高气扬,你难道就没想到会有今天这一天?还穿这么诱惑人衣服,你知不知道老子想很久了?”
女人身体一僵,一向骄纵的脸上再也掩不住惊慌恐惧,尖叫出声,“你不能这么做!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敢这么做,容家一定不会放过你!”
“容家大小姐买凶杀人,还被我这种人睡了,说不定还会拍上些艺术照片,事情暴露出来,你觉得是我倒霉些,还是你更惨?”男人大手毫不留情的继续往上……
昏暗的灯光下,肌肤胜雪,女人年轻甜美的脸也苍白如雪,布满泪痕,“不要!我会给你很多钱,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求求你,不要这么做!”
“我的人被抓了,我很恼火,我的火用钱可摆不平。”男人低下头……
“求求你,求求你……”
“不要就乖乖听话,我不会亏待你的。你要对付的人我会帮你对付,你要毁了的人我帮你毁了,只要你乖乖做好你的本分,我什么都会给你。”
容恬恐惧看着男人狞狠的表情,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栗起来,表情却已渐渐空茫,各种各样的画面走马灯似的滑过脑海,半晌,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喃喃的道,“我要他死……”
男人狞笑,身体重重压下,“宝贝,我跟你的目的一致,我们都要他死。”
昏暗的包厢里,交织缠绕的身影仿佛狰狞扭曲的怪兽,又仿佛出卖给恶魔的灵魂,在神的冷眼下,翩然起舞。
樊雅自黑暗中醒来。
意识回归身体,还带着让人战栗的荒诞感,她一动不动,睁着眼睛看着无穷无尽的黑暗,心里全是茫然灰心。
重生那刻,她有千种万种的想法,踌躇满志,满心筹谋,觉得一切辉煌就在脚下,可是不过短短一个月,物是人非颠转流离,没有功成名就,没有夫唱妇随,有的只是孤单一人,连亲人都丢了。
她居然潦倒到这个份上,真是滑稽。
她疲惫微笑,笑自己真是矫情。
这一切都是自己选的,她现在居然还有脸灰心丧气,如果从醒来的那刻起,她就选择离开,或许所有事情都不会发生,商秋跟卓天逸不会失踪,祥叔不会重伤,她还可以做她骄傲的樊家公主。
真可惜,老天似乎不会给她第二次反悔的机会。
真的是,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嗒的一声轻响,光亮从门外透进来,脚步声清浅,一个身影出现在门边,笼罩在光影之下,高大,健朗,仿佛足以顶天立地。
真可惜,他顶的不是她的天,立的也不是她这块贫瘠荒凉的地。
黑暗中,樊雅无奈扯了扯嘴角,没有出声的打算,轻轻闭上眼。
她现在真的很累,没有力气跟他争执那些烦心的事情,让她好好缓一缓,这样她才有力气思考未来该怎么办。
脚步声不轻不重,逐渐靠近,几乎可以闻见他身上淡淡的雪茄味,甚至可以感受到他凝视的目光,目光若素却绵长,恍惚间,竟让她觉得他是真的有些在乎她的。
手机铃声突兀响起,他似乎也是惊了一跳,急急接起,压低了声音,“喂?”
房间里太安静了,静的可以听见樊心惊惶的声音,“容浔,你在哪?”
“……我这就来。”容浔挂断电话,回头看向床上昏睡的女人,黑眸里闪过复杂难辨的情绪,放缓了声音,“祥叔手术很成功,已经转入加护病房,你不用担心。等你醒来你就能看见他了。”
樊雅心口一颤,安心之余没来由的滑过一阵暖流,却又有几分惘然,就算是有些在乎又怎么样,他心里根深蒂固重视着的,永远是樊心。
脚步声再度响起,渐渐轻下去,咚的一声轻响,房门开了又关,房间又恢复了平静。
樊雅睁开眼,有些费力的撑站起来,虽然说祥叔手术成功了,她还是想去看看。拖着虚软的身体走到门口,手还没碰上门把手,门把手突兀一转,有人进来了。
来人似乎也没想到樊雅站在门口,楞了楞,呐呐的道,“你醒了啊?”迅速扫视一眼房间,没看到那个应该在的人,心里一安,“我担心你,所以来看看你……”
樊雅看着楚楚可怜的女人,眼底掠过一抹浅浅的厌烦。
平心而论,撇开她们两个同父异母的尴尬关系,她跟樊心也注定成不了朋友,樊心柔婉娇怯,她是肆意明朗,性格相差太多,再加上十年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所以就算后来樊心住进了樊家,她跟樊心关系也很寡淡。
更何况……
她冷冷笑了笑,真的没想到有一天她们还会爱上同一个男人。
而且她还输的很彻底。
她抿了抿唇,心里涌起一阵不耐,冷淡的道,“我跟你从来都不是亲密姐妹,你的担心很多余。”
樊心脸色煞白,眼里泪光闪现,伸手去握樊雅的手,“小雅,我是真的很担心你……”
樊雅往后一退,避开樊心抓握过来的手,“行了,我知道了。我现在还有急事要做,没工夫跟你玩姐妹情深……”声音突然一顿,她慢慢看向门口突然出现的男人。
容浔站在光影之中,俊雅脸上辨不出表情,黑眸暗海似深邃,也不知道他听见了多少看见了多少。
樊雅扯了扯嘴唇,是凑巧还是有人故意为之,她已经不想分辨,也不想解释什么了,反正无论如何,她都是不折手段抢自己姐姐情人的坏女人,现在添上一条欺压樊心,也无关痛痒。
樊心回头看见容浔,脸上也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急急走过去他的手,“容浔,你别怪小雅,她只是心情不好。”
容浔淡淡看了一眼过来。
眼神犀利淡冷,有一瞬间的精光闪耀。
樊心一惊,她怎么忘了他是多么精明聪明的男人,心里不由惴惴,慢慢缩回已经握住他胳膊的手。
下一瞬,她的手被包裹在温热的大手里,容浔微微使力,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在他怀里。
樊心惊喜抬头,“浔……”
容浔轻轻安抚似的拍了拍怀里怯怯的女人,眸里闪过一抹浅淡的无奈与纵容。
嗤,好一出狗血伦理剧。
樊雅冷冷一笑,唇角扯出一抹不屑弧度,冷淡看向杵在门边郎情妾意的两个人,“就算你们要秀恩爱也别挡着我的路,我还有事。”
容浔没有让开。
樊雅皱眉抬头,迎上容浔深邃暗海似的眼眸,那里一闪而过的是……歉疚?
她随即苦笑,怎么可能,况且就算真的是歉疚,恐怕也只是因为小隽,对她,不过爱屋及乌罢了。
“祥叔还在加护病房里休息,你就算现在去也见不到他。”容浔顿了顿,声音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温和,“你……你的脸色很难看,要不要先去检查一下?”
“我没事。”樊雅一怔,撇开脸。
容浔紧紧盯着樊雅过于苍白的脸色,直觉皱眉,“你别逞强!”
“我再逞强也不用你担心。”
容浔脸色难看,这个女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樊雅,你到底在气什么?”
“谁说我生气了?”樊雅微恼,她只是好好一个人静一静都做不到,“你有什么值得我生气的吗?”
“你!”
“我们也是关心你。”樊心无意识捏紧指尖,忙打断两个人越来越激烈的对峙,“小雅,你看你脸色那么难看,还是去检查一下吧,樊姨肯定会担心的。你别伤心,樊姨说的那些话一定是气话。”
容浔脸色微变,“樊心!”
他很清楚樊心的不安,甚至隐约能猜到他是被故意引到这里来的,他可以容忍她的不安,包容她的任性,却无法容忍她用这种事来刺激樊雅。
被家族扫地出门,会是樊雅心口最深的痛。
虽然明知樊心极有可能是故意的,樊雅心脏不可自抑的微绞,脸色微白,她深吸了口气,骄傲直起身,“这是我的事情,不劳费心,让开!”
容浔眉头微拢,为樊雅异乎寻常的冷淡,“樊雅,这件事我会负责解决。”
“我说过不劳费心。”樊雅冷淡回答,瞥了眼一脸委屈的樊心,心里突然生出一点恶意,“容浔,你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就算你再急着想抱娇妻幼儿,恐怕也得忍一忍,不过我不介意那孩子挂在我名下,我会是个很好的妈妈。”
樊心脸色一白,她怎么忘了,樊雅现在还是容浔名正言顺的妻子,就算樊家不管樊雅,只要樊雅坚持不肯离婚,她短期内也不可能嫁给容浔……她下意识抚上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惊惶抬头,“容浔,不要!”
樊雅轻蔑扫了眼过去,“你有资格说不要么?跟他结婚的人可是我,所以别惹我生气,否则我让你孩子一辈子叫我妈。”
这句话挑衅意味极强,应该生气的,但没来由的,容浔却只觉心口突然一松,仿佛压抑堵着心口的巨石被轻而易举的挪开,浑身轻松的感觉让他精神一振,才要说话,身后突然有人说话,“醒了?正好吃点东西。”
沈晏捧着餐盘慢慢走过来,巴掌大小的陶瓷小瓮,盖的严丝合密,淡淡甜香一丝丝的飘出来,勾的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明亮的光影下,男人穿着米色衬衫,褐色麻布质地的休闲长裤,越发显得他身量颀长气质出众,儒雅俊美的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他看也不看容浔樊心,直接走到樊雅身边,仔细端详她的脸色,眼底闪过一抹忧虑,“睡了这么久,站起来走走也好,今天不算冷,前面有个露天阳台可以透透气,去那里好不好?”
樊雅下意识看向手表,时针已经接近十点,“怎么还没回去?这里离你住的地方挺远的。”
“没事,常院长给我安排了一间休息室,我明天早上回去就可以了。”沈晏微笑捧高手上餐盘,“还借了我一个厨房,要不要尝一尝我的手艺?”
樊雅心口滑过一阵暖流,忍不住笑,“有没有毒?”
“当然有,敢吃吗?”
“当然不敢吃,我又不是不要命了。”樊雅煞有其事。
“要不小的替您试吃?”
“好啊。”
两人相视一眼,同时微微笑开,樊雅本来脸色苍白憔悴,这么浅浅一笑,黑白分明的眸里笑意流连,刹那间,竟然娇俏艳美,让人转不开眼。
容浔眸光陡沉,突然想起自从结婚以来一个月,见过她从容冷静,见过她孱弱憔悴,甚至见过她愤怒悲伤,却从来没见过她这么微笑。
她在他面前笑不出,居然在沈晏面前笑的这么欢畅?
唇角抿的更直,冷淡脸上更加沉肃,浑身散发着凛然的冰冷气息,他冷冷开口,“我不会忘了约定,你自己也别忘了,你现在还是容家少奶奶,别做出丢人现眼的事情。”
樊雅脸上笑容一敛,有些不置信他的讥诮,更觉得荒谬。
他可以堂而皇之的当着她的面搂着樊心,她跟沈晏随意谈笑在他眼里就成了丢人现眼,还真的是严于律人宽于待己。
她当初真的爱错了人?
一时间不由有些灰心,她微微苦笑,“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我的事,不用容总裁操心。”也不理会容浔会有什么反应,她漠然举步,像个骄傲的女王,与他擦身而过,头也不回!
仁德医院虽然建院不足十年,但当初创建时选址十分有眼光,虽然选在市郊,但距离闹市区并不远,而且旁边就是省道国道,更加方便患者求医。所以即使时近午夜华灯初上,坐在顶楼的露天阳台上,远远的还是能看见医院行车道里川流不息的车辆,灯光交汇闪烁,仿佛映衬着求医者急切的心情。
“看什么?”温润干净的声线,在寂静夜色里十分悦耳。
“仁德医院建院总投资将近一亿,而且长时间都处于亏本状态,董事局一度想要放弃,是妈咪力排众议,果然,前年医院开始有了静收益,上涨幅度十分惊人,今年还成功上市。”樊雅轻轻的道,“商海浮沉,需要的不仅是眼光,还有力排众议的决心勇气。”
沈晏没插话,安静听着。
“我以前一直很不理解妈咪,她都已经是董事长了,手下有那么多得力干将,为什么每天还那么忙,忙的甚至连跟我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有一段时间,我甚至觉得她根本不爱我。”樊雅淡淡一笑,有些怅惘,“后来……后来我才知道商场有多么复杂,才知道身处她那个位置,操心的事情更多。”
她顿了顿,遥遥看向远方,眼神放空,“她那么忙,还得操心我这个不孝女无关痛痒的感情琐事,也许现在这样也好,她可以少烦点心,也不会每天那么晚睡。”
沈晏静静看着樊雅,心脏微微发软。
他从来都知道她骄傲肆意,也知道明朗恣性的外表下藏着与外表截然相反的细腻心思,樊家希望她热烈的笑,她便将所有的脆弱都压进不见天日的深处,开怀热烈没心没肺,久而久之,她自己都认为她是这样开心的。
心里微微叹息了声,他柔声道,“雅,伯母是爱你的。”
“我知道她爱我,甚至就算断绝了关系,她还是会继续爱我。”樊雅落寞笑了笑,“可我却因为我的私心伤着了她,她那么骄傲,可能连个说真心话的人都没有,排解不出来,会很伤身的。”
“从这里到樊家,只需要半个小时。”
樊雅怔了怔,脸上漾出一抹苦笑,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却全是坚毅光芒,“我当时只是情绪激动了些,所以有些不冷静,就算现在给我重新选择的机会,还是会做同样的抉择。”回头望向沈晏,视线在他胳膊绷带上落了落,脸上露出几分歉然,“抱歉,连累你了。”
沈晏眸光深邃,毫不掩饰眼底灼热,“我心甘情愿。”
樊雅不自在的撇开脸,轻轻叹息,“……沈晏,我以为上次跟你说的很清楚了,我真的给不了你想要的。”
“我可以等。”沈晏微笑,“你知道的,我从来都是最有耐心的。”见樊雅张口要说话,他伸手,手指轻轻点上她的唇瓣,“你可以拒绝我,但你不能拒绝我的守候,你不能干涉我的决定。”
樊雅撇开脸,“你这是在给我压力。”这样浓郁真挚的情感,她真的承受不起。
沈晏眼底一闪而过的精芒,淡淡的道,“如果压力能够让你正视我的存在,我不讨厌做这个恶人。”
樊雅心里微动,恍惚觉得面前站着的沈晏与记忆中的不太一样,下意识抬头,沈晏已经转过了身,走到桌边一勺一勺的将小瓮里的甜品舀入青花瓷的小碗里,炖的粘稠晶莹的银耳汤,白色的莲子,裂开了口的红枣,鲜红可爱的枸杞,翻滚在莹润的汤水间,清甜香郁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空气都仿佛温暖起来。
“过来吃,饿了吧。”
樊雅走到桌边坐下,看着一看就熬煮出来的汤水,也不知道是热气熏着了她的眼,还是酸涩的情绪实在是压不住,原本清明的视线刹那模糊。为了不失态,她立刻低下头,甜润的银耳汤,伴着身边这个男人毫不遮掩的情意,全部吞入喉间。
“你接下去打算怎么办?”沈晏脱下身上外套盖在樊雅身上,“容衍根本不知道你的朋友跟卓天逸在什么地方,确切的说,他只知道他们最后出现在奉家在天围区的别墅,虽然奉女士看守很严密,最后还是给他们逃了。抱歉,我没想到容衍会做出这种事。”
樊雅一怔,若有所思看过去,“容衍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沈晏欣赏看她一眼。
聪明的女孩!
“我只能告诉你,容衍扮演着一个十分不光明正大的角色,他故意挑起奉女士对你的戒备,激化你跟她之间的矛盾,所以她才会铤而走险在你的刹车上动了手脚,知道你让卓天逸调查后,她怕事情败露才又对卓天逸动手,却没想到连累了你的朋友。”沈晏眼底一闪而过阴鸷,现在想想,他出手还是太轻了。
樊雅若有所悟,自言自语,“怪不得……”
怪不得她觉得这辈子奉何华太急躁了,她素来深沉冷静,怎么会那么急躁的对她出手。原来是有小人在里面挑拨离间搬弄是非。
“所以,这次枪杀案也是奉何华的手笔?”眸光微冷,奉何华伤害她没关系,三番五次连累她身边的人,她绝对不能容忍!
“不是。”
樊雅诧异抬头,“什么?”
“容衍试探过奉何华,他很确定不是她的手笔,而且你应该明白,奉女士心思深沉,这种很容易出岔子的方式不会是她选择的。”
樊雅眸光微敛,这样的方式确实不是奉何华常用的招数,若有所思,喃喃低道,“不过如果不是她又会是谁,难道真的只是一场意外?”
“我联络过警局里里朋友,那个杀手到现在都没有开口说话,虽然没有交代幕后黑手到底是谁,但我觉得意外的可能性不是很大。”沈晏提醒,“你还有没有其他的仇家,足以致你死地的那种?”
樊雅皱眉,如果是上辈子,她可能会因为挡了人家的财路结了几个仇家,不过这辈子她到现在应该还算比较单纯的富家千金,顶多遭遇过几次绑架,这种明目张胆的枪杀还是第一次见……
脑海里突然浮上一个人的身影,她脱口而出,“孟之薇?”话一出口,她自己就觉得不对了,“应该不会,她虽然讨厌我,但应该没有讨厌到恨不得杀了我的地步,相比较之下,樊心比较符合她的要求。”声音陡然一顿,脸上微微露出怔忪之色,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沈晏诧异她突然而来的怔忪,“怎么了?”
樊雅猛地回过神,抬头看了眼沈晏,眸光微微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低头继续喝汤,“没什么,可能是我想多了,谢谢你的银耳羹,熬的很香。”
沈晏眸里闪过锐光,俊雅脸孔上却全是让人放松的微笑,“如果喜欢喝,我下次继续帮你熬。”
樊雅心里滑过一阵暖流,真心诚意的道,“谢谢。”
“我只希望你不要跟我说谢谢。”
“沈晏……”
“什么都不用说了。”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夫人说,请容夫人不要再打电话过来。”
“抱歉,董事长跟总经理现在正在开会,没有空见您。”笑容甜美的董事长特助歉然看向樊雅,“需要帮您留言吗?”
樊雅微微叹了口气,“……不需要了。谢谢。”就是因为联系不上大哥跟妈咪,她才迫不得已选择来公司找他们,不过看来他们是真的不想见她这个不孝女了。就算真的留言了,他们也不会在意吧。
妈咪说断绝关系,果然连最后一点退路都不留给她。
朝特助点头致谢,樊雅转身离开,心神不属,没察觉一个人与她擦身而过。那人脚步一顿,古怪看着她的背影一会,走到特助身边,“怎么回事?”
“唐顾问。”特助忙朝他点头,迟疑了下,“樊小姐想见董事长,但董事长不肯见她……唐顾问,这个……”
唐靖远眸光微沉,“不该你问的事情别多话,祸从口出的道理不懂吗?”
特助一凛,“是。”
唐靖远走进董事长办公室,推开门就看见坐在办公桌前处理公事的女人身上,岁月十分厚待她,在她身上竟然没有留下多少痕迹,与少年记忆中样子毫无二致,美丽,冷静,优雅,充满让人转不开眼的魅力。
“站在那里干什么?”樊文希头也不抬。
“我在楼下看见了樊雅,她似乎有事……”
樊文希手微微一顿,淡淡打断他的话,“你加紧处理下对张革文的起诉案,外泄公司机密的罪可大可小,我不想他只是赔钱了事。”
唐靖远犹豫了下,最终还是选择放弃,“我这就去处理。”
房门轻轻合上,坐在桌边埋头公事的女人才慢慢抬起头,冷静睿智的眼里一闪而过的疲惫,怔怔看着桌上摆着的相框,相框里的照片早就被取了下来,空荡荡的看的人心里一阵阵发空。
她无意识的摩挲上木质相框,眼里闪耀着复杂光芒,轻轻叹息了声。
樊雅走出樊氏企业大楼,热烈炫目的阳光刺的她眼前一阵发花,不由自主晃了晃,旁里突然斜伸出手,牢牢扣住她的肩膀以防她跌倒。
樊雅回过头,怔然看着身后突然出现的男人,“你……”
冷沉着脸的男人强硬扣住她的腰,冷峻看着她在阳光下更显苍白的脸色,全身都是不怒而威的煞气,“医生不是让你留在医院休养吗?”
樊雅诧异,她今天早上确实是做了检查,医生也建议她在医院休养调理身体,但当时只有她一个人在,他怎么知道的?
“就算出来怎么一个人都不带?连司机都没带一个,你想找死么!”容浔神情阴鸷,黑眸里火色弥漫,他刚才收到司机的电话惊的他连会议都搁下了,这个女人,居然一声不响一个人跑到樊氏大楼,还这么一脸苍白恍惚的给他看!
心底怒火更炽,他脱口而出,“樊家能给你的,我照样能给你!”
话一出口,两人都一愣。
气氛倏地变得古怪起来,有尴尬的分子在流动。
樊雅首先撇开脸,她现在只庆他误以为她是因为舍不得樊家所以来这里,有些事情,在她没确认之前必须只能是秘密。轻轻挣扎开他的手,“我会联系司机,不用担心,就算是为了孩子我也会好好照顾自己。”
容浔眸光陡沉,这个女人,非要气死他吗?
他气极反笑,“是啊,要不是因为孩子,你以为我会管你的死活。”跨前一步,也不管怜香惜玉了,直接把人打横抱起,塞进车里,稍显粗鲁的动作让樊雅闷哼了声,等她好不容易坐直身,车子已经疾驰出去,很快就将樊氏企业丢在身后。
樊雅看了眼窗外飞逝的景致,面露诧异,虽然她不清楚路,但也知道容家老宅在北,他这分明是往南。
“你要带我去哪?”
“宰了。”
冷冰冰的声音,一丝不苟的冷静脸庞,居然莫名的喜感。
樊雅怔了怔,不由眉眼微弯,一直抑郁的心情居然好了很多,为自己找了个舒适的姿势,“昨天的话,没给你带来什么困扰吧?我当时心情不好。”
容浔瞥了后视镜一眼,扯了扯唇,“说这话时,你如果不笑,说服力会更大些。”
樊雅揉了揉脸,想把脸上淡淡的笑容揉下去,这么明显么?
她昨天真的是太幼稚了,不过不得不承认,当时真的很痛快。
她甚至感觉有点找回了当年年少时的潇洒。
虽然一堆事情乱如麻,这一点还是让她有些开心的。
她微微一笑,“作为你的妻子,即使我们有了约定,我个人觉得我昨天做的事并不算出格。”她想了想,“我不介意你把我们之间的协议告诉樊心,不过我暂时还需要你妻子的身份,有些事情,我必须要解决。”
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她反而觉得一阵轻松。
大抵就是所谓的破罐子破摔吧,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
既然少了樊家的支持,当务之急,她必须要仔细处理好她跟容浔之间的关系,既然做不了夫妻,至少可以做个合作同盟。
容浔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紧,声线冰冷,“我说过,这些事用不着你插手。”
樊雅眸光微动,没有对他这个充满大男子气概的话发表评论,淡淡的道,“我想你也不想樊心入主樊家之后面对奉何华吧?恕我直言,她根本不是奉何华的对手,就算有你护着也没用,你现在在容家的根基根本不稳,就算你跟容衍联手,你们也撼动不了她的地位。”
容浔脸色愈发难看,该死!容衍到底告诉了她多少东西!
“这些都跟你无关!”
“容浔,我从来不知道你还有沙猪主义。”樊雅摇摇头,“她现在的矛头都针对我,只要我还在一天,她就不可能对我放松警惕,她心一乱,就会露出马脚,到时候不管你们还是我,想找到她的把柄就容易多了。”
“你想把你自己当做诱饵?”容浔咬牙憋出几个字,如果不是在开车,他几乎要忍不住掐这个女人,她把她当什么了!
“诱饵?”樊雅皱眉,“如果你想这么认为,我也不反对,我不过是就事论事。你要是愿意跟我合作或许事情能进展的更顺利些,如果你真的不愿意,我还是会出手。”
“……你就这么恨奉何华?”扫了眼神色凛然的女人,容浔声音不由含了几分古怪——她的恨,完全不像是短短一个月积累出来的。
樊雅淡淡一笑,“如果我说前世今生新仇旧恨一起算,你相信吗?”
她跟奉何华之间的恩怨,上辈子没办法解决,这辈子必须要有个了断!
她轻轻抚上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就算不为了别人,光为小隽的平安,她也必须要动手!
容浔没再说话,精光四射的眸光微敛,面上滑过一抹冷然。
她想做诱饵?
那他就让她做不成!
车子一路疾驰,一刻钟后安稳停在容氏企业的大楼前,容浔本来是想直接把樊雅送回樊家的,但临时接到秘书的夺命连环call,他才想起来自己还丢了重要的年度部门会议在那边,又实在担心这个女人乱逛到别的地方去,干脆就直接把她带回了办公室,请司机直接在那边等候。
到了公司大楼,又接到容家司机的电话,路上发生连环车祸严重堵车,可能要晚一些到。
樊雅看着容浔铁青着脸挂电话,忍不住无奈,“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然后让你又不知道失踪到哪里,我再满大街的找你?”容浔不耐烦的瞪了她一眼,“你当我时间真那么多?”
——其实他真的没必要找她的,她又不是樊心。
樊雅心里忍不住叹息,但为了容浔的颜面,自觉把这些话压下去,“那边有咖啡店,我可以过去坐坐等司机来接的。”
容浔脸色骤变,隐隐有暴怒的趋势,“你现在的情况还想喝咖啡?”
“咖啡店也是有牛奶的……”樊雅赶紧反驳,但容姓暴龙根本听不进去她的解释,直接抓着人上楼,一进办公室就对急的快要挂不住斯文面具的白秘书直接下令,“给她打包一份牛奶回来!”
“不需要了,谢谢。”被容浔打横抱在怀里的樊雅尴尬而不失优雅的朝张目结舌的白秘书笑了笑,一边狠狠不着痕迹的掐住容浔的胳膊,坚实的触感令她忍不住蹙眉——这人到底是怎么锻炼的,怎么硬的跟铁似的?
疑惑间,白秘书已经捡起了自己掉了的下巴直接出门,或许不只仅是为了替她打包牛奶,更重要的是避免杵在这里尴尬吧。
一边暗叹自己今天丢脸丢到家了,她力持镇静的看向始作俑者,“可以放我下来了吧。”
容浔看着怀里女人极力掩饰的镇静,沉郁的心情陡然好了些,故意不顺应她的要求将她放下,反而直接把人抱到沙发上,看着她手忙脚乱却依旧优雅的迅速坐正并打理好的仪表,甚至还抽空赏给了他一个优雅的白眼,他抿直的唇角不由微微一松,隐约有上扬的弧度——他还真从来没发现她还有这么一面。
“司机过会就来,如果闲着无聊的话,那边有电脑和杂志,可以打发时间。”
樊雅看着容浔主动打开电脑,皮笑肉不笑,“容总裁就不怕我外泄了机密?”
容浔正在快速翻阅白秘书准备的资料,虽然大部分内容他很清楚,还是需要再过一遍。一听这话戏谑勾唇,“前提是你真的看得懂哪些是机密。”想起一件过往,他忍不住轻笑,“不知道是谁当年拿着一份三年前的开方案煞有其事来寰宇谈合作案?”
樊雅脸皮面颊一抽。
当年她为了制造跟容浔相处的机会,特地从大哥桌上偷了一份开方案,她只看了开发案上标注的金额,压根没在意开发案内容里的日期是三年前,而那份开发案,是大哥特地找出来为新的开方案做基础参考的……可怜她,什么都不知道的,自以为有型的,穿着特地添购的职业装,抓着一份过期开发案就这么雄赳赳气昂昂的叩开了他的办公室大门……
这绝对称的上她人生中最不想提及的黑历史之一了!
她恼羞成怒,反唇相讥,“也不知道是谁还煞有其事的跟我讨论了三个小时!”
想起当时她的七零八落,他的侃侃而谈,她就有一种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的冲动。
容浔摸了摸下巴,仔细回忆了下,“是这样,那份开发案对当时寰宇争取的一个开发案有很重要的示范作用,为了详细解构那份开方案的构成,所以我只能选择对牛弹琴。”记忆像是绳索,一拉一大串,他毫不费力的想起当时樊雅目瞪口呆像听天书却硬撑着自己很懂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
樊雅懊恼瞪着开怀大笑的男人,想也不想直接把沙发的靠枕扔过去,“你够了!”却被他一手稳稳接住,俊美脸上笑意越来越大,简直像是止不住。
“笑、笑死你算了!”樊雅气闷,干脆抓过身边的杂志挡住自己发烫的脸,天,她为什么开启这个话题!
容浔失笑看着像极了遇着危险就把自己脑袋埋起来的鸵鸟的女人,笑着摇摇头,识相的不再挑事,将抱枕随便往座椅后一塞,倚着抱枕继续看文件。
白秘书打包牛奶回到办公室,一推开门就看见站在沙发的科长,他才要说话,容浔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怔了怔,仔细一看才发现容夫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倚着沙发睡着了。他不由放低了声音,“会议?”
“我这就去。”容浔以低音回答,将从壁橱里取出来的被子替樊雅仔细盖上,顺手掖了掖被角,站起身,无意中扫见她翻的那页杂志。
杂志那页上,温柔端庄的美妇人笑的十分慈善,旁边加粗的标题十分显眼:当代名媛热心慈善,天沣基金等待您的善举。
奉何华。
容浔温雅一笑,笑意,却未到达眼底。
房门声轻轻响起。
沙发上熟睡的樊雅慢慢睁开眼,黑白分明的眼眸里闪过一抹明显的惊疑,她撑坐起身,身上薄被跟着滑落,简单利落的褐色纹路,是他惯常用的。
无意识抚着薄被,心跳微微加速。
她向来浅眠,虽然看杂志看到睡着,其实他走近时她就已经醒了,她还有些恼还有些羞,干脆装睡,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床温暖的薄被轻轻压盖在身上,轻微而小心,仿佛怕惊扰了她的好眠,仿佛……她是他手心里小心翼翼护着的珍宝。
这种真真切切被人呵护的感觉,她并不陌生。
虽然她不算倾国倾城,但颜色尚好,虽然有些骄纵任性,勉强也称得上明朗肆意,更不用说她让人惊艳的家世,所以她一直是世人钦羡的天之骄女,不管是为了利益还是真心,身边的人总是呵护珍宝似的呵护着她的骄傲。
也正因为如此,当初她一反常态相中容浔跌破了多少人的眼镜,他容貌出众,但绝对不是最俊美的,他能力出众,但也只是经营着中型企业,他气质冷傲,偏偏这是圆滑的上流圈子里最不该有的气质,最重要的是,他只是容家一个私生子,而且还是主动上门认亲的那种,多少让人怀疑他的居心。
她不顾一切的追逐,换来的是他的不屑一顾冷嘲热讽,换来的所有人明里暗里的耻笑――原来堂堂樊家小姐,只是个没眼光的花痴。
想起过往,刚才还不由自主悸动的心脏瞬间冷静下来,一点若有还无的希冀彻底被她的理智碾落成泥不留任何痕迹。
她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爱情,尤其是他的爱情。
将被子叠整好收进隐藏壁挂里,接到了司机的电话,看了看时间,已经接近十二点,如果这时候回去到家也要半个小时以后了,于是请司机先找个地方用午餐,两点去houserome接她。
挂断电话,手指滑开联络簿,在容浔名字上顿了顿,还是放弃。
他这时候应该在开会吧,还是不要打扰他了。
容浔结束会议回到办公室时已经接近十二点半,一进门,看着空无一人的办公室,提前结束会议的美好心情瞬间低入谷底,这个女人,连最起码的告别都懒得做?
跟进来的白秘书脸上也滑过一抹讶异,不过他更讶异的是自家boss形于外的不悦表情,要知道,他这位boss从来喜怒不形于色,这样明显的情绪还真是少见。
“估计夫人应该是去吃午饭了。”身为秘书总肩负着体察上意的责任,也为了防止自家boss会迁怒,虽然这种可能性不太高,但能让boss心情愉悦,有些话还是很值得解释的。白秘书推了推金框眼镜,“可能她不想打扰您开会。”
容浔眸光冷寒,怕打扰连个短讯都没有?恐怕是存心想跟他划清界限吧。
“你先下去吃饭吧。”
“需要帮您带一份午饭吗?”
“也好,谢谢……”容浔随意坐回办公桌前,声音突然一顿,“不用了,我出去吃。”说着抓起西装外套,刚才还冷沉的脸色也阴转晴,眉眼都仿佛柔和了。
白秘书眼角余光一勾,正好看见容浔似乎将一张便笺收进口袋,便笺上隐约有字迹,他心里一动,很知情识趣的问,“需要我将下午的会议取消吗?”
“不需要。”容浔想也不想就直接拒绝,走了两步脚步一顿,回过头看白秘书,“下午的会议重要吗?”
有工作狂嫌疑的boss主动征询工作是否重要,就算是再重要也绝对不能重要,况且确实并不十分重要。白秘书立刻回答,“只是核实分工厂月度进出货金额,不过我想我需要再核实一遍。”
容浔诧异的看了眼从来做事妥帖的白秘书,眼底迅速闪过一抹极淡的笑意,“我知道了,谢谢。”
白秘书推了推金框眼镜,边缘精光一闪,“不用客气。”
“樊小姐,这是您点的意大利面,请问还需要别的吩咐了吗?”houserome的服务生笑容满面的将餐盘放下,houserome是一家经营西餐的高级餐馆,不仅口味地道,最重要是它最注重客人的私隐与安静,是个很不错的用餐环境。
最重要的是,这里离容氏企业只有一个路口。
“不需要了,谢谢。”樊雅给了服务员一个完美的微笑,但等服务员一走,笑容一敛,她有些懊恼的抿唇。
她到底在想什么?
明明理智告诉她他难得的温柔呵护完全不是因为她,但还是不受控制的选择了这家西餐店,还愚蠢的留了那么一张便笺,她到底在期望着什么!
蠢女人!
虽然是这么想,黑白分明的眸子还是不能自抑的扫向由绿竹花木隔离的门边,带着竭力掩饰都掩饰不了的希冀光芒。
突然间,一个熟悉人影掠过眼角,俊朗的熟悉面孔上挂着疏离淡漠的笑意,赫然正是她今天找了一天都联系不上的樊以航!
樊雅心口一跳,立刻站起身匆匆跟过去,走到门外时樊以航已经没了踪影,她赶紧拉住过路的一个服务员,“请问有没有看见樊以航?”
他们兄妹都喜欢吃西餐,是这家店的常客,也经常两个人一起来吃午餐,服务员见是樊雅问,不疑有他,立刻微笑回答,“樊先生在楼上定了间雅间。”
楼上雅间?
大哥一般很少需要雅间的。
樊雅心口微动,看了眼服务员手上的红酒,认出是大哥前些年存在这里的一支红酒,“这是给我大哥送上去的么?”得到肯定回复后,她脸上绽开了笑容,“我想给我大哥一个惊喜,这个让我送上去可以吗?”一边说着,一边将小费塞进服务员手里。
有消费收,又不用干活,服务员爽快的将红酒交给樊雅。樊雅点头致谢,捧着红酒上楼,进房间,还没走到雅间门口,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已经面无表情挡在她跟前,表情凶恶浑身充满戾气,“做什么的?”
樊雅一眼扫过,心里一惊,这两个人她见过,就是那天容浔带她去那个地下街,容浔失踪后出来时跟着的人中的两个,这一刻,她无比庆幸自己记忆力不错,匆匆扫过一眼的人都能记的清清楚楚。
不过看这样子,他们似乎没有认出她来,也是,他们出来的时候她打架打到最后披头散发跟个疯婆子似的,跟今天的样子应该有很大区别的。
大哥吃饭为什么要找这么两个人看门?大哥什么时候跟这些人也扯上关系的?本来是纯粹想找大哥说说话,这时候这个念头反而淡去了。她心里一动,镇定的道,“我是来送红酒的。”
其中年纪稍大些的狐疑打量了她一眼,“现在服务员也穿的这么体面?”
樊雅微微笑了笑,一边暗自庆幸自己今天穿的衣服偏向于职业装,一边道,“樊先生是我们的常客,又取了这么名贵的酒,作为经理,我自然得亲自上来服务。”
“经理啊,”另外一个年纪轻些的则淫邪的摸着下巴,眼光露骨肆意的扫着樊雅全身,“这么年轻,看不出来啊,不会是跟那位樊先生有一腿吧啊?”说完,自以为有趣的哈哈大笑。
“别吵着天齐哥。”当先说话的那人立刻低斥。
笑容一顿,大笑的那人一时间有些挂不住脸面,板着脸瞪樊雅,“听见没有,酒给我,你可以出去了。”
樊雅一侧身躲过那人的动作,微笑,“还是我来吧,不瞒二位,前段时间储酒室出了点小问题,樊先生这瓶酒足以抵得上我们一整家店了,万一出了什么问题,我也好当面跟樊先生讨讨情面。”
“呦,你倒是会做生意。”那人啧啧称奇,趁机伸手摸了樊雅一把脸,“果然脸嫩,怪不得那樊先生指明要来这儿吃饭。去吧,快点出来。”顺便再拍了樊雅屁股一记,“骚娘们……”
“多谢。”樊雅不着痕迹的扫了眼那人的长相,确保自己十年之内绝对不会忘记。女子报仇,十年不晚。
推开房门,隐隐约约的陌生声音就从里面传出来,“……容家不会善罢甘休,我也很难办。”
樊雅心口一惊,抬眼看见的就是一方古色古香的屏风,隐约可见里面坐着两个人正在谈话,屏风上雕花刻玉,朦朦胧胧遮挡住视线,根本辨不太清谁是谁。
“谁在那里!”低沉的陌生声音突然响起。
樊雅迟疑了下,压低了声音,“我是来送红酒的。”
沉着脸把玩着玉石镇纸的樊以航动作突然一顿,直直看向屏风外隐约的女人身影,眸里闪过一抹错愕惊讶。
她怎么来这里了,还偷偷摸摸的混了进来?
不等对方发话,他咳了声,急急的道,“酒放下就出去吧,这里不需要你服务。”
樊雅咬了咬唇,知道樊以航肯定是听出她的声音了,她眼珠微转,“樊先生,樊小姐现在就在楼下,她希望和您一起共进午餐。”
樊以航真的是要咬牙了,这个小妮子,到底想要干什么!
“告诉她我现在有事要做,让她不用等我。”
“既然这样,何不请樊小姐一起上来用餐?”那个陌生声音同时响起。
樊雅心口一跳,还没来得及说话,樊以航已经沉声慢道,“我那个小妹脾气太冲,还是等下次有机会吧。”冷眼扫了眼屏风外的隐约女影,“还站在那里干什么,下去吧。”
樊雅抿了抿唇,眼底闪过一抹挣扎,站着没动。
她很明白大哥并不想她跟那个人碰面,只是这不想,是为了保护她,还是不想与那人碰面从而知道一些她不该知道的事情?
“还不下去!”樊以航声线骤冷,已经带了几分沉凝的怒意,“连这边本分都不懂了?”
樊雅微微握拳,经过几秒的激烈挣扎,最终还是归于沉静。她搁下酒,转身往门外走。
樊以航眼角余光扫见那转身往门外走的身影,悬着的心的微微一松,脸上笑容还没有重新展开,又一僵。
因为对面那人微微笑了笑,“等等,我好久没出来吃饭了,这位小姐可不可以帮我介绍一下店里的招牌菜色?”
樊雅脚步一顿,没来由的心跳加快,这人声音语气虽然温和,却带着几分不能违逆的霸气,纵然是她,都不由自主的觉得畏惧!
大哥见的到底是什么人,有这样的威势!
樊以航脸色微变,勉强笑了笑,“她不过就是个普通的服务员,能懂什么,您要是需要,我可以请houserome的大厨帮您介绍。”
对面那人似笑非笑的扫了眼樊以航,樊以航身体微僵,却还是坚持道,“如果您不嫌弃,我也可以帮您介绍几个菜色,正好配我存在这里的红酒,可以吗?”
那人微微沉默一瞬,那一瞬,屏风里外的兄妹居然同时感觉到千钧压力!
“话虽然这么说……”
房门砰的声突然被撞开,樊雅惊惶着脸抬头,正迎上容浔黑沉深邃如暗海似的长眸,长眸里翻滚着各种毫不掩饰的情绪,焦急、关切、担心、紧张,种种情绪不一而足,全部都在看见她安好时变成了如释重负,他一个箭步上前。
糟糕!
要露馅了!
樊雅心口一紧,张口才要说话,他的速度比她更快,淡声道,“你去告诉樊小姐,我跟樊先生餐叙,让她不用等我们了,早点回家休息。”
容浔淡淡看了眼傻住的女人,眼底深处滑过一抹无奈,吃个饭也能惹出这么多的事情,真不知该说这个女人是惹事精还是天生运气不好。
樊雅一愣,不仅是因为他的反应灵敏,更因为,他不准备跟她一块走?
留在这里……她下意识看向屏风,直觉告诉她屏风里面的人危险,更重要的是,如果她心里隐隐的那个猜测是真的……
容浔看出她的犹豫,眸光倏地凌厉——还不快走!
樊雅定定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有些微挣扎,执拗抿唇,手指微微曲起,做了个手势——要走一起走!
容浔看着她执拗的表情,没来由的心里一软,放缓了声音,“你让她先吃饭,如果待会赶得及的话,我会送她回去。”
樊以航不耐冷声,“磨磨蹭蹭干什么,还不快走!告诉小雅我不会吃了她男人!”
樊雅心里一定,同时也明白自己在这里根本没有任何用处,说不定还会成为容浔跟大哥的麻烦……她点点头,朝容浔做了个口型,快步退出房间。
临出房间她脚步一顿,回过头,正好看见容浔迈着修长的长腿走进屏风,头也不回。
樊雅心神不属的下楼,意大利面不知何时早就被撤走了,她还在犹豫着是再点一份还是直接出去,被这么折腾了一场,她一点也不饿。正在犹豫间,服务员已经端着热气腾腾的鸡丝烩面走进来,瓮盖一开,浓郁芬芳的香气扑面而来。
西餐店还有中餐卖?
看出樊雅的疑惑,服务员抿唇一笑,眼底全是毫不掩饰的钦羡,“这是容先生让我们特地为您准备的,他说等您下来之后立刻送上来给您,您看,您是打包还是在这里用呢?”
“你们还提供打包服务?”
houserome从来都拒绝客人打包,不仅是为了防止秘方外泄,更因为打包的食物会丧失刚做出来时的美味。
服务员含蓄一笑,“顾客都是上帝,有钱的上帝,特别是身为大股东之一的有钱上帝,我们都是十分尊重敬仰的,虽然我们也同样不建议您打包,但如果您坚持,我们也是可以帮您办到的,毕竟这份中餐是我们开店以来独一无二的一份,并不会损坏我们的店规。”
樊雅吃了一惊,有些不可思议,“容浔有houserome的股份?”
“容先生一直持有houserome的原始股份,事实上,这家店不仅是我们老板从他的手上盘下的,连一些菜品的制法也都是他提供的。”
樊雅怔住,有些不可思议的环视四周,她追逐了容浔那么多年,结婚了五年,如今突然发现他居然像是一个巨大的谜,偶尔蹦出一个谜底,都让人措不及防,简直让她快要怀疑她那么多年的追逐真的只是追逐而已,她似乎,从来没有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认识清楚他。
服务员有礼貌的又问了一遍,“您看你还需要打包服务吗?”
樊雅从怔然中回过神,客气一笑,“哦,不需要,我就在这里吃,谢谢。”
服务员体贴的关上门,樊雅舀着鸡汤,热气冲面而来,带着让人心软的温度,他那时候冲上去应该还很匆忙的,居然还惦记着这个。
她试探性的喝了一口,浓郁鲜美的让人咂舌的好滋味流连在唇齿间,汤水里混杂着笋丝菌菇的淡淡鲜香气,连最简单的青菜里都浓郁着鸡汤的鲜美汤汁,鲜的几乎要令人舌头都要融化!
美食总是会让人心情变得很好,即使樊雅现在一直惦记着楼上,心情也不由稍微好了些。吃完满满一碗鸡丝烩面,楼上还是没有动静,上面的人似乎也没有下来的打算。她在犹豫是继续在这里等还是到外面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大哥的笑脸。
她一个激灵,立刻接起,“哥!”
“我是容浔。”熟悉的男音简洁干脆。
樊雅下意思拿开手机,确认自己没有看错,确实是大哥的手机啊。
“我的手机没电了。”容浔言简意赅的解释,电话那头隐约有人说话,但听的不太清楚,樊雅也不敢在电话里多问那边的具体情形,只嗯了声,“你们聊好了没?什么时候回家?”
不知为什么,电话那边微微一顿,随即容浔的声音重又响起,冷静的仿佛刚才那停顿不存在,“你先回家,我这边可能还有事。”
“嗯。”
两人平心静气聊天的机会实在不算多,樊雅嗯完之后,发现自己居然无话可说,于是,电话里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面条味道怎么样?”
“鸡丝烩面很好吃。”
两人同时开口,却又都一愣,樊雅不可自抑的弯了弯眼,“很好吃,谢谢。”
容浔唇角弧度微扬,眼底冷厉竟然融化了些,“那是我妈的秘方,做的也是houserome的大厨,你要谢也不该谢我,你得谢她们。”
“那你就帮我谢谢妈。”樊雅脱口而出,脱口而出时才觉得尴尬,她抿了抿唇,想要说些什么补救,那头容浔已经淡淡的道,“要谢的话以后自己过去谢,我不做传声筒的。”
樊雅不由瞠目,忍不住咕哝,“小气。”
话一出口,才觉得自己语气多么像是在撒娇,脸上一热,无意中扫见墙壁上的装饰镜,镜里年轻女人双眼发亮,原本还有些憔悴的脸上抹上一层淡淡的胭脂红色,竟然十分娇艳,娇艳的让人转不开眼。
心里不由微窘,她赶紧转开眼,“我会自己回家,你……小心。”
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长音,容浔盯着手上的手机,一时间不由有些失神,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也有跟樊雅谈笑说话的时候,而且感觉居然还不是很坏,只觉得无比自然。
容浔的唇角微微扬起,看的樊以航突然觉得无比刺眼,他有些不耐烦,伸手讨要自己的手机,“可以把我的手机还给我了吧,我就不相信你手机是真的没电了。”
容浔视线迅速在手机上扫了眼,随即坦然还给樊以航,淡淡的道,“你可以选择不借。”
樊以航磨牙,突然很想一拳直接砸上那张他看的很碍眼的俊脸,眼角余光扫了眼窗边坐在轮椅上自斟自饮的矍铄老者,压低了声音,“你为什么过来?”
“那要问你为什么过来。”如果不是他的话,樊雅也不可能好奇上楼。容浔看向樊以航的脸色变得冷沉,“我以为你不想让她掺和进你们樊家那些破事里。”
樊以航怎么不知道容浔什么意思,不由牙痛的嘶了声,他怎么知道今天这么巧会被小雅撞上,这丫头还胆大包天的混进来,幸亏九爷没在意,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收拾。
容浔淡淡扫了他一眼,冷道,“你以为九爷真的不知道刚才外面的人是她?”
樊以航脸色微变,斯文贵公子的面具一时有些挂不住,惊疑不定的扫向窗边怡然自得的矍铄老者,矍铄老者正好回过头,朝他遥遥举杯,清隽苍老的脸上笑容浅淡,“我上次有幸见过一次令妹,倒是有你爷爷的几分风范。”
樊以航脸上笑容有些僵,“九爷见过小雅?”他怎么不知道!
“是我的失误。”容浔淡声接口,眼底滑过一抹极淡的懊恼,虽然他也没料到那天他们二老居然也在,但他被她的挑衅气糊涂带她下去这件事本来就是一个最大的失误。
“好了。”九爷失笑于容浔毫不掩饰的态度,无可奈何的摇头,“我们又不是什么毒蛇猛兽,你们这样如临大敌,实在是伤我的心了。”
容浔抬眼审慎看向窗边矍铄老者,心里不由暗自惊异九爷似乎苍老了许多,脸上却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九爷也不想一个普通女孩子与龙焰盟过多接触吧,尤其是樊家的女孩。”最后几个字,特地加重语气。
九爷略略沉默,眼底滑过一抹复杂,半晌语重心长的道,“容浔,有些事不得不做,命运如此,不是我们人力所能阻止的。”
容浔眼底光芒骤然寒冽似冰,一字一句的道,“我只相信人定胜天。”
“幼稚。”九爷淡淡的吐出一个评语。
容浔冷冷的道,“所以道不同不相为谋。”
樊以航惊疑看着容浔与九爷熟稔的态度,眸光微闪,“你们……”
九爷微笑打断樊以航的话,“既然你拿着你爷爷的信物找上我,这件事我一定会帮忙调查,一有消息,我会让人通知你。”
樊以航一凛,知道对方说话的分量,立刻道谢,“多谢。”
容浔看了樊以航一眼,大概猜出樊以航找九爷约略是为了什么事,眸光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九爷微笑,“我就不陪你们两个闲聊了,年岁大了,身体大不如从前,你们如果有事就趁我活着的时候赶紧解决,等我这把老骨头进了黄土,到时候就算想帮你们,你也有心无力。”
这话大有深意,饶是容浔都不由心中一动,抬眼看过去,九爷已经敲了敲轮椅,守在门外的两个人立刻走进来推轮椅,其中年长些的那人抬眼看了容浔一眼,凶戾脸上有一瞬而过毫不掩饰的杀气!
容浔冷冷看过去,眼神凝定,不怒而威。
“走了。”九爷却仿佛根本没看到身边人的杀气,淡声吩咐,声音虽淡,却在无形中多了几分平板的寒厉,让人不寒而栗。
那人握了握拳,不敢违抗,狠狠瞪了眼容浔,推着轮椅往外走,三个人很快就出了包厢。
看着那个轮椅者的老者消失在视线范围,樊以航一直凝着的心神整个松懈下来,他虽然不惧,但人对未知的事物总是有一种本能的戒慎,更何况光凭他的粗略了解就知道对方手上有多么一个庞大的帝国,他即使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樊家考虑。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也不会选择跟对方合作。
他瞥了眼居然没有立刻甩门就走的容浔,到桌边替自己倒了杯酒,“要不要来一杯?”
他等着容浔的甩门。
出乎人意料的,容浔居然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也替他自己倒了一杯,然后,一口灌下!
樊以航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僵,诧异盯着容浔粗鲁的动作,想了想,干脆主动替他倒了一杯,“你跟龙焰盟到底什么关系?”他是知道容浔以前跟那些人有些联系,但从来不知道他跟龙焰盟关系居然这么密切,而且听起来关系还匪浅。
容浔目光一凝,毫不客气一口灌下,两杯酒下肚,俊美脸上连点红晕都没有浮上,眼神也清明的可怕,“你想查枪杀案有很多种方法,为什么要扯上龙焰盟?”
樊以航惋惜看了眼自己手上一滴没碰的酒,搁下,慢条斯理的捏了捏手指,然后,一拳狠狠挥出!
砰!
容浔猝不及防,他反应速度再快,也快不过樊以航蓄势待发的一拳,脸上登时火辣辣的一阵剧痛,巨大的力量连带的他往后一跌,重重撞上身后的屏风,哗啦一声重响,连人带屏风全部倒地!
门外立刻响起服务员惊惶的声音,“樊先生?”
“没事,不用进来。”樊以航活动了下微痛的拳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容浔,目光森狠,“如果不是因为你这个混蛋,小雅怎么会被赶出樊家,连我想查个枪杀案,都只能找我妈接触到的途径!你他妈的混蛋!”
容浔摇了摇脑袋,呸的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一撑手腕,整个人迅速跃起,像蓄势待发的野豹一样直接冲上去,手肘一勾,便肘为拳,重重砸上樊以航的肩膀!
樊以航早有准备,立刻往后一退,没留意容浔长腿已经踢过来,小腿闷痛的他痛的闷哼了声,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后跌,反应过来时,已经劈头盖脸的挨了容浔几记重拳,拳拳都是狠手,而且都是腹部之类最致痛的部位,痛的他一张俊脸扭曲变形!
容浔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呸的又吐了口带血的唾沫,沙哑着声音道,“要不是你让樊雅嫁进来,还把樊心扣在手里不肯放,今天的事情会弄到这个地步!”
樊以航破口大骂,“少给我拿樊心做借口!你当初明明有机会带着樊心离开,是你自己舍不得容家,你他妈的就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少给我装情圣!”撑着一口气想要站起身,悲哀的发现自己浑身上下痛的连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旧恨加上新痛,樊以航双目通红,“我把我的宝贝交给你,你看看你怎么对她的!你知不知道上次见到小雅的样子,我多想杀了你!”
小雅衣衫凌乱的通红着眼站在路边的样子,他一辈子不会忘!
容浔一窒,心里突兀浮上一点心虚与后悔,黑眸里惊涛骇浪汹涌起伏,一时间无话可说。
樊以航看着容浔的样子,突然间福临心智,脱口而出,“你爱上她了!”
容浔眸光倏地一沉,翻滚着令人看不懂的意味,刚才还有些凝滞的表情瞬间冷沉,“你想太多了。”
“哈哈哈哈……哈哈……”樊以航哈哈大笑,笑的扯痛了刚才被拳风扫到肿了一片的脸颊,痛的他龇牙咧嘴,还是忍不住大笑,“你就是爱上她了!容浔,同学那么多年,我还不知道你!活该!”
容浔看着猖狂大笑笑的一点斯文贵公子脸面都不在乎的樊以航,突然有种想要一拳再揍上去的冲动,他竭力控制住自己挥拳的冲动,“随便你怎么想,我警告你,少跟龙焰盟扯上关系,他们不是你能碰得了的人。”
看也不看樊以航,他转身就走,走到门边,身后传来樊以航冷狠宣告,“我不管你到底爱不爱她,容浔,你都没资格再拥有她!你不懂得珍惜,会有别人替你珍惜!”
容浔动作一顿,冷冽回头,“就算不是我,那个人也绝对不是你。”砰的一声,他重重甩上门,也将身后樊以航狼狈的表情关在身后。
门内,樊以航慢慢拳起拳头,手背上青筋微现。
等樊雅回到容家,已经是下午三点,刚到门口就见到了守在门边的杨姐,杨姐一见她,立刻急急迎过来,“小雅,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到底发什么了事?我先是听说你遭遇了枪杀案,又接到夫人电话……”瞥见路过的容家佣人,杨姐立刻止住声音。
樊雅看了眼不掩好奇的容家佣人,“回房间说。”
相比较樊雅的不紧不慢,杨姐恨不得现在就飞回房间,她不惜违抗夫人的命令坚持等到樊雅回来,就是想要知道究竟。一回到房间,她立刻关上房门,“小雅……”
“妈咪让你回去是不是?”樊雅冷静打断杨姐的话,“这样也好,妈咪年纪大了,有你在家里照顾她,我也放心些。”
“小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断绝关系是什么意思?你昨天不是被人袭击了吗,怎么一转眼就成了跟樊家断绝关系?你到底做了什么?”
“没什么,妈咪让我在樊家跟容浔间选,我选了容浔。”她言简意赅。
杨姐震惊呆在原地,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什么……那你为什么要选容浔!那个男人有什么好的!你居然不要樊家要他!你知不知道他跟樊心什么关系,樊心都怀了他的孩子!”震惊看着樊雅平静的脸色,“你都知道了……你都知道了还要留在这里!不行,我们现在就回去找夫人,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你跟我回去!”
说着她拉住樊雅的手,就要拉她就往外走。
“杨姐!”樊雅一动不动,轻轻而坚定的挣脱杨姐的手,“我现在真的没办法离开,你帮我回去好好照顾妈咪跟大哥,等事情结束了,我会亲自回樊家的。”
“小雅!”杨姐不可置信的瞪着她,“你疯了!”
“在我决定嫁过来的那一刻我就疯了。”樊雅轻轻笑了笑,上前轻轻拥住暴怒的杨姐,“你别担心我,你都说我长大了,我会为自己的决定负责,也会好好照顾你自己。你回家后别在妈咪大哥面前提我,他们现在肯定很生气,我不想给他们添堵。”
杨姐泪已落下,紧紧抱住自小带大的孩子,“傻孩子……为了那么个男人,你值得么?”
樊雅感觉到肩头的湿润,出乎意料的,她此时的心情居然异乎寻常的平静,“我必须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