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梵气定神闲,压根没将容老爷子的怒气放在眼底,容家或许是百年世家根深蒂固,但他还没有放在眼底。这分骄傲倒与他现在的身份没什么关系,就算他现在一文不名,也不会在意容家。
为了樊雅,他愿意试着接受容浔这个身份,勉强也能接受那个大逆不道的小兔崽子,至于其他人,嗯,他还没这个闲工夫。
“容浔!”一直沉默不语的容闳勃然大怒,终于摆出父亲的尊严,“你放肆!”
司梵扫了眼过去,意兴阑珊,“我放肆又怎么样?当你抛弃容……我的时候,你以为你还有资格来教训我?”在这里已经耽搁的很久了,而且话题还都是在这种没营养的台词上转来转去,他微微不耐,犀利的目光直接射向容老爷子,“我不管你跟容衍之间到底有什么瓜葛,我目前只想见人,其余没打算管。”
容老爷子呼吸一重,他看得出来,四年不见,或许当年容浔还有些克制隐忍,如今,他俨然已经挣脱所有束缚,气势凌然而迫人,而且他有直觉,就算是他,恐怕也不能再压抑住他的光芒!
容老爷子一半骄傲一半警惕,骄傲容家儿孙中终于有人长成,警惕的是,这样的容浔,会不会掀起另外一场腥风血雨?
如今的容家,已经够乱了!
容老爷子微微吸了口气,平稳心绪,淡声道,“是你要见,还是樊雅要见?”
司梵挑眉,“有区别吗?”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他要求见容衍,肯定是樊雅的原因。
“当然有,不管你到底承认不承认,你骨子里流着容家的血。”容老爷子深深看他一眼,突然抬眼看向容闳,“容闳,东西拿过来。”
容闳一怔,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脱口而出,“爸!”
“拿过来!”
司梵微微皱眉,长眸里一瞬而过的凝定,直觉告诉他,容老爷子与容闳要做的事绝对不是小事。
容闳神色复杂的看一眼司梵,转身走进里间书房,一会功夫,便拿出一份文件。
容老爷子淡声道,“这是我跟你爸名下所有容氏股份的转让文件,包括你现在手上16%,签完之后,你手上就有39%的容氏股份,你就是容氏最大股东,董事长的位置,就是你的。”
司梵目光骤凝。
饶是他,都被容老爷子的大手笔惊了惊。
容氏虽然一直都在本土发展,前不久双子星项目的崩毁也让容氏元气大伤,但容氏百年,已经形成一个庞大的企业帝国,虽然或许比不上‘骥’集团累积的财富多,但容氏在本土累积的权势资源,是‘骥’集团完全比拟不了的。
现在,容老爷子居然直接将容氏轻而易举的交了出来!
唇角笑意微敛,他抬眼看向容老爷子,脸上没有任何一点欣喜若狂,反而冷静的可怕,“为什么要给我?”
“因为现在容氏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难题,这个问题,是我跟容闳都解决不了的。”望着冷静的没有一点喜色的司梵,容老爷子心里微微发堵,他苦心经营多年的企业,竟然成了烫手山芋!他微微闭眼,苍老脸上一瞬而过的无奈,沉声道,“其实,如果你今天不回来,明天,我也会转给容隽。”
不然,他今天也不会将容隽接回来了。
他们容家,竟然走到今天这一步尴尬的局面上!
司梵目光微沉,“容隽还不到四岁。”
容隽现在根本是没有能力掌管这庞大的企业体,而樊雅作为监护人,势必是要承担起容氏的责任。那样庞大的一个企业,还有那么多的财富,对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女人来说,未免太过沉重!
容老爷子也明白司梵在说什么,“如非必要,我也不想将容氏交到她手上,毕竟她姓樊,我还不想让容氏以后姓樊!”眸光陡然阴鸷,却也夹染上几分无奈!
他容迩,叱咤商界十数年,居然也有如今这么一天!
容老爷子对樊雅的警惕明明白白显露出来,司梵眸光更厉,冷淡看着到这时候还在防范着樊雅的老人,只觉得可悲。
自己无能解决问题,却还算计着这些。
刚才还算凝重的表情一散,他唇角微勾,勾出几分嘲讽,瞥一眼容闳手上的文件,“我签了这个,你就让我见容衍?”
容老爷子面上滑过一抹犹豫,随即果断道,“可以。”
“行,我签。”
司梵直起身,自自在在的接过容闳手上的文件,目光随意在文件上一扫,直接签字。
容老爷子跟容闳,讶异之余,同时都微微松了口气。
司梵欣赏了下自己的书法,文件也不合,直接递给容闳,微笑道,“我签订了之后,应该具有法律效应了吧?”
“当然。”容闳一脸释然的接过文件,有些疑问自己这个儿子怎么突然这么问,眼角余光无意中扫见文件下方的签名,刹那间如遭电击,整个人都僵在那里,脸上血色微褪,不可置信的瞪着司梵,“你、你……”
容老爷子微微皱眉,敏锐察觉出不对,“怎么了,容闳?”
容闳有口难言,一脸菜色的看向容老爷子,张张嘴,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司梵站起身,懒懒的舒展了身体,俊美脸上笑意俨然,心情十分好,“忘了通知你们了,我现在姓司,不姓容。”
容老爷子身体一震,猛地直起身,“你说什么!”
“你们给了我一条命,所以我出生姓容,人家司家也给我了一条命,我为什么不能姓司?”司梵淡淡微笑,“而且我单名一个梵,正巧,与你最讨厌的樊姓同音。”
容老爷子脸色愈发难看,他蓦然捂住心脏,容闳骇然扑上去,扶住容老爷子往后仰的身体,“爸!”焦急瞪向旁边神情冷静的司梵,“你给我闭嘴。”
司梵微笑闭嘴,瞥一眼被情急之下丢在地上的文件,长眸里滑过一抹嘲讽,抬脚,踩上了那份文件,文件发出吱嘎一声轻响,他侧头看向又惊又怒的容家父子,微微一笑,“这种东西,你当谁都会在乎呢?”
容闳出离愤怒,“容浔!”
司梵定定看向依旧看得出一脸愤怒的容闳,不意外的,从这张脸上真的找出与自己极似的五官,胸臆中突然涌出一股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那情绪深且沉,辗转起伏,却没有丝毫愉悦。
他笑一笑,将那瞬突如其来的复杂全部压下去,淡声道,“你们现在应该也没有什么功夫带我去见容衍了,时候也不早了,干脆明早再去吧。”冲父子俩有礼颌首,微微一笑,“晚安。”
关上门,将所有情绪都关在门后,常常的走廊亮着灯,却显得那样长,那样孤单,又仿佛岁月长流。
他慢慢走着,走到某扇门口,房门虚掩,透出淡淡的光芒出来。
刚才还抑郁的心口像是突然涌入一道阳光,整个人都暖了起来。
脱鞋,赤脚,踩在柔软的几乎让整个人都软下来的羊毛地毯上,推开里间依旧虚掩的门,卧室里亮着阅读灯,倚靠在床靠背上的女人正侧头专注凝视身边熟睡的孩子,精致的侧脸漾出柔软的弧度,整个人显得无比温柔。
她闻声,微微抬眼,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是还没完全散去的温柔余韵。
他心口一阵悸动,微笑走过去,一倾身,在她脸颊上落下轻轻一吻,“哎,我回来了。”
樊雅抬眼,看着身前俊美的男人,心里涌动着说不出的意味,最终,还是轻轻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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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不清楚容老爷子与容闳后来到底说了什么,但显然,容家父子虽然被司梵气的快吐血,但还是说话算数的,即使当樊雅也出现在车上,容闳只是看她一眼,也没多说什么。
樊雅也从司梵嘴里知道了昨天发生了什么事,虽然心里对容家父子有几分同情,但也同情的有限,因果循环本来就是最天经地义的事,如果没有当初容闳的始乱终弃与软弱,今天这样的局面也不会发生。
樊雅也忍不住感慨起命运大神的神奇威力,如果容浔还是容浔,他或许更多会不选择接受这份文件,毕竟他也要顾忌卓芊的想法,而现在不一样,没了包袱的容浔,对给容家父子打脸这种事,是没有半点压力的。
想起卓芊,樊雅脸上神色微凝。
难得的,容闳居然与她也有同样的想法,看看意兴阑珊状的司梵,踟蹰犹豫了一会,“你……你有没有回去见你妈?”
樊雅心口一跳,也看向司梵。
司梵首先察觉到樊雅的目光,本来是不打算回答容闳问题的,看在樊雅也这么关注的份上的,他总算提起一分精神,朝樊雅解释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容闳忍不住说,“见你妈还要挑时间么,你知不知道你妈想你都快想疯了。”
“你的关切可以用在你正牌妻子身上,我妈不用你操心。”司梵斜眼过去,一句话刺的容闳脸色微变,随即握住樊雅稍显冰凉的手,“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