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不到,阳光正好。
容浔熟门熟路的走到樊雅门边,倚着门轻轻敲了声,里面居然没有传来预料中的清脆问询,他诧异挑了挑眉,直接推开门进去了。
房间十分安静,大片的阳光从窗口透进来,尽数倾洒在房间正中的欧式大床上,落在床上好梦正香的女人身上。整栋房子都通了地暖,丝毫不觉得冷,樊雅也只穿着轻薄的丝质睡衣,袖子微微撩起,白皙细嫩的胳膊懒懒放在被子上,薄透的阳光一笼,愈发显得剔透晶莹。
容浔呼吸一窒,眸光微深,开始慎重考虑自己该不该到楼下等。
正在思索间,床上女人懒洋洋的翻了个身,轻薄的蚕丝被顺溜滑下床,只余一角摊在她的腰腹间,睡衣是黑色丝质的质地,愈发显得她肤光胜雪,而且老天似乎是尤其厚待她,即使怀孕将近七个月了,却丝毫不见一点臃肿,背部弧度微微一弯,让人惊艳的弧度。
容浔眼底掠过一抹惊艳,迈着长腿进门。
皮鞋踩入一片柔软里,几乎要陷进去。
他皱了皱眉,仔细一一看才发现她的房间铺着一层十分厚密的羊毛地毯,纯白而纤长的羊毛软的几乎要将人陷进去。
蓦然想起,他们结婚前她也曾让人在他们卧房里铺了这样的一层羊毛毯,后来或许是察觉到他的嫌恶,很快就被她撤走了,换成了他比较习惯的大理石。
所以,现在是恢复了她自己的喜好么,代表着她跟他划清界限?
他站在门口瞪着那片他十分不喜的柔软,眉头不由拢的更紧,也不知道是在厌恶这羊毛地毯,还是恼怒她不再为他考虑跟他划清界限的觉悟。
片刻,他认命叹了口气,干脆脱了鞋,满屋子找拖鞋,却根本没发现拖鞋的影子,连女士的拖鞋都没一双。容少悲凉的叹口气,认命赤脚走入那边让他疑心感觉自己快要陷进去的羊毛地毯中,他错失了她千方百计迁就他的好日子,只能踏上迁就她的漫漫征途了,更可悲的是,他居然没有丝毫不满。
落脚无声,走到床边她睡的依旧香沉,连眼睫毛都没有颤上分毫。他突然发现她的睫毛十分长,小蒲扇似的,丝丝细密而漆黑,阳光正好,她半侧着身,眼睫笼下一圈淡淡的阴影,竟然让他不可自拔的迷恋。
“这个点睡觉?是昨晚没睡好,还是孩子折腾?”容浔喃喃自语,弯腰抓起被她掀到地上的被子。
也不知道是他的动作,还是他的声音,樊雅不耐烦的翻了个身,卷了被子,丝质睡裙微掀,露出一截白嫩纤细的小腿,晶莹剔透的连毛细孔都没有,仿佛玉雕而成。
不经意的性感,才是真真正正的动人心魄!
男人眸光一闪,暗沉眸里翻涌出不掩饰的情绪,只是视线在她高高隆起的腹部上落了落,小小的绮念瞬间烟消云散。
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他干脆脱了外套,轻手轻脚的在她身边坐下,一只手拢着她的被子防止她再掀起被子,一面捡起床头柜上的育儿书籍。
育儿书籍翻了一半,其中一些上面还用红笔标注了重点,由此可见樊雅是多么的重视。
他侧头,忍不住笑,“对孩子这么重视?对我就这么冷淡,大小眼太离谱了吧?”说话间,小心的将她的胳膊放回被子里,“也不怕受凉。”
“……快走……”樊雅突然发出声呓语。
容浔没听清楚,低头细听,刚好听见樊雅软着声音低叫,“沈晏……”
声音仓惶急迫,三分焦急,像是被梦靥住了。
容浔呼吸一窒,眼底涌上不悦,但随即不悦就变成了遗憾与无奈,轻轻叹了口气。
他错失了她最真心的时候,沈晏却是一直都守在她身边,温厚宽仁,即使他从来都认为沈晏这个人身上有太多令人芥蒂的东西,他也不得不承认,沈晏对樊雅是真正的好,那份好,有时候他都觉得自愧不如。
樊雅心善,沈晏对她越好,她就越觉得对不起沈晏,当沈晏因为她失踪,那些愧疚便攀升到了顶峰,也就是因为这个,即使只是从一个小喽罗听说康天齐手里有那么个不知身份的男人,即使她自己再怎么顾惜孩子,也情愿冒险,想用自己做诱饵把人钓出来。
只可惜,康天齐那边瞒的太严实了,就连他都没办法从他那里探出那个人是谁,更不用说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那人救出来。
看来真的只有请蛇出洞这个办法可以奏效了。
只是……
樊雅不安动了动,像是受到了惊吓。
容浔眼底滑过一抹不舍,伸手环住她的肩膀将她拥入怀里,温柔抚着她的后背,缓声道,“我在这里,别怕……我不会让你跟孩子有事……”
樊雅动了动,渐渐安宁下来,又沉入睡梦之中。
容浔专注凝视她渐渐平静下来的神色,微微舒了口气,眸里光芒敛成刀束,束成一记凝定冷芒。
樊雅一觉睡醒,讶然发现自己一觉居然睡到了将近四点,天边晚霞绚烂如火,恣意的铺展了大半个天空,看起来比早晨还热闹几分。
今天真的是睡太久了,却是异常舒服,仿佛积累在骨子里的疲惫也烟消云散。
樊雅撑坐起来,下意识看向身侧。
身侧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她自嘲笑了笑,她真的是睡糊涂了,竟然觉得睡梦中时不时响起的令人安心的声音是因为……
房门突然被轻轻推开。
她下意识拉起被子,想也不想罩住自己。
高云开跟白秘书懂的礼数,除非十万火急的大事,不会擅自进她的房间。三五不时的进她房间偷袭的人,只有那个妖孽风骚的孔雀男,每次美其名曰来验证她的睡姿是否合乎大家闺秀的典范。
她头也不抬,“出去,容衍!”
本来就极轻微的脚步声突然一停,“嗯?”尾音轻轻上挑,包含着各种不满不悦的负面气息,危险慑人。
不是容衍那种特有的华丽甜腻的声音,而是低沉富有磁性,让人想起冬日寒冰,瞬间让人不寒而栗的耳熟声音。
樊雅霍然抬眼,不可思议的瞪着来人,“谁放你进来的!”
她不是不许人给他开门么!
容浔微微勾唇,答的认真,“因为家里门没锁。”
将手里托着的瓷盘放在桌上,男人修长长腿迈了几步就已经到床边,微微俯下身,绚烂的彩霞全部站在他身后,面貌几乎也模糊在光影里,形成一种近乎诡异的专注,暗海似的眸子也锐亮的惊人,几乎让人不敢直视。
他慢吞吞的问,“容衍经常进你的房间?”所以,这样烂漫春光,不止他一个人欣赏过?
他的声音甚至还带着点笑,却让人觉得不安,也觉得冷。
直觉告诉樊雅,如果她现在说了是,容衍日后的日子可能不会很好过。
樊雅没来由的,心里突然一阵心虚,下意识就要解释,容衍那厮虽然风流爱闹,但每次来的时候都在外面大张旗鼓喊声震天的,闯进来时她早就提前穿好了衣服,所以她虽然恼怒,却也不是很生气。
话刚到嘴边,硬生生的给她吞了回去。
他是她的谁,她有必要对他仔仔细细解释清楚么!
他有什么资格插手她的生活?
黑白分明的眼眸微微一缩,她干脆骄傲跪坐起来,蚕丝被顺着她的动作滑下,黑色丝质的睡衣像极了黑夜的颜色,这样的姿势看过去,胸前一线莹白,比怀孕前更加波澜壮阔。
樊雅抬眼看他,下巴微微昂起,是矜持骄傲的弧度,“就算是那样,跟你有关系么……”
声音戛然而止。
她的下巴被人轻轻扣住,稍显粗糙的大手摩擦着她下颚细腻的肌肤,力度并不大,却磨的人难受。
樊雅从来没被人这样对待过,震惊之下连挣扎都忘记了。
容浔微微俯下身,暗海似长眸漆黑如墨,闪耀着她看不清楚的情绪,他叹息,“樊雅,我不介意你对我生气,甚至刻意冷漠我,但是我很讨厌你刻意用别的男人来试探我,刺激我,因为那是我的软肋,我真的会生气。”
樊雅眼眸霍然睁大,眼波里浮转着激烈的情绪,他胡说什么呢!
但她的愤怒根本没办法用语言表述出来,因为男人已经强硬吻住她的唇瓣,不像以往的温柔,反而带了十足十的侵略意味,探索她的灵魂,肆无忌惮的需索几乎让人要忘记呼吸。
啪!
一记巴掌毫不留情的拍在了樊雅挺翘的臀上,虽然不是很重,但声音不小,相比较身体上的疼痛,更痛的是尊严!
樊雅猛地睁开眼,眼底迅速涌上一阵怒气,猛地用力将男人往外推!
奈何男女之间的体力本来就不在一个等级上,她身前的男人更不是普通男人,她用尽全力,他也只是稍微晃了晃,晃了晃之后还顺势倒在床上,铁臂一固,角度选准的精妙,直接把樊雅抓趴到他腿上,又不会压住她的肚子。
他扬手,又一声响!
“让你让我生气!”
樊雅脸色骤变,张牙舞爪的挣扎,“你放开我!”
一手按住乱动的女人,容浔脸色不变,再一巴掌!
“明知道那么多人担心你,你却只会缩在自己的世界里!”
“容浔!”
容浔冷笑,扬手!
啪!
“沈晏再重要,有你跟孩子重要!”
樊雅被接连揍了几巴掌,一股委屈涌上心头,容浔这个举动严重伤害了她骄傲的自尊心,她想也不想,猛地一扭头,咬住离她最近的皮肉!
容浔连眼睫毛都没颤一下,啪啪接连两巴掌!
“这巴掌,教训你不顾生死,非要拿命冒险。”
“连自己的心都看不透,非要自苦,自作自受,还要让别人担心!”
樊雅已经可以感觉到唇齿间淡淡的血腥气,倒不是她牙齿厉的足够一瞬间撕裂人的皮肉,只是因为她咬的地方恰巧是他前几天刚受伤的腰。
好不容易刚刚愈合的伤口,又给某个女人凶狠咬开了……
容浔凝眉定眼,重之又重甩下最后一巴掌!
“擅自决定开始,擅自决定结束,你当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该打!”
酣畅淋漓的教训完人,看着依旧死命咬着他的腰跟泄愤似的女人,看着她极度震惊下而微微颤抖的身体,十分无奈的叹了口气,感觉自己真的是悲哀。
生完气教训完人还得低声下气的来哄人,真的是……
他一使力,强行扣住她的牙关,“咬这么久?累不累?”
白色衬衫上染出大片血红,还有些沾染到她的唇上,鲜血滴滴,白牙死紧,大晚上见着恐怕还真的有几分吓人。
话音未落,一股大力袭来,他猝不及防,砰的一声后脑勺重重撞上床靠,痛的他眼前一花。
身上一重,刚才还被他压在腿上的女人直接跨坐在他的腰上,柔美脸上一片通红,眼眶微红隐约有泪痕,表情狰狞,唇上沾血,煞气十足!
容浔望着她,失神一想,这股架势简直比悍妇还悍妇,而且这姿势……
他噗嗤一笑,懒洋洋的把手掌放在脑后,“我知道了,原来你喜欢在上面?”
盛怒之中的樊雅楞了下,慢半拍的才反应过来容浔是什么意思,脸上倏地一热,原本就通红的脸更加滚烫!
流氓!
然后她发现,她似乎根本拿他没办法,总不能也依样画葫芦的给他来几巴掌吧,估计他不会生气,反而开心的很!
她咬了咬牙,蓦然扯开他的衬衫,衬衫扣子啪的一声散落在地,露出男人精壮的胸膛。
容浔惊异挑眉,眼底立刻染上兴奋。
嗯,她不会真的想……吧?
就算不想,她既然有想法脱他的衣服,他怎么能不顺她的意?
他赶紧伸手帮忙,却被樊雅一巴掌拍开,樊雅狠狠瞪他一眼,猛地扯开他的腰带,一捆一束一扎,直接将容浔两只手捆上了床头立柱。
容浔连挣扎都没挣扎,羞答答又兴奋异常的瞅着她,一脸你的速度怎么那么慢的无耻猪哥样,“樊雅,要不要我帮你?”
樊雅头也不抬,提肘狠狠揍了他两拳!
饶是容浔,也被这两下肘击的气血翻涌,等他回过神,身上的白衬衫已经被人全部扯开。樊雅装作无视他腰上渲染出来的大片血迹,利落一抓,抓过床头柜上的记号笔跟手机!
大笔一挥!
左边红,右边绿。
左边混账,右边禽兽。
字是好字,文秀中见风骨,一看就是练过的。
闪光灯亮了亮。
樊雅手里的手机亮了亮,拍照成功!
她冷着一张脸,“这照片我会传到网上去,我看你这辈子怎么见人!”
容浔嘴角笑容果然僵了。
樊雅唇角微挑。
然后……
“噗……”容浔噗嗤一笑,很不给面子的,“哈哈哈……”
他虽然是没奢望过樊雅真的做出什么饿虎扑狼的事情来,他也没想到她会做出这种事来,感觉像极了小孩子的恶作剧。
“樊雅,你太可爱了……”
樊雅脸色骤变,狠狠瞪着床上笑的快喘不过气的男人,她承认自己在恶作剧上确实没什么天分,但是他这么笑,实在是……
是可忍孰不可忍!
克制理智优雅从容的樊大小姐,发出她重生以来的第一声咆哮,“来人,给我把他丢出去!”
咆哮声响彻房间!
几乎是刹那间,重重的脚步声响起,似乎是好几个人匆匆忙忙的上楼,音效媲美像是房子失了火。
被压在身下的容浔脸色终于变了变,望向因为挣扎翻滚而衣衫不整眼角含光无线春意的樊雅,眸光一敛,迅速而神奇的从皮带里抽回里自己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抓住身边的蚕丝被,蚕丝被哗的一扬,劈头盖脸的将两人盖住!
樊雅下意识惊呼一声,随即就感觉腰上一紧,整个人被一股轻柔却强硬的力道拉的往旁边一歪,等她反应过来,已经安安好好的躺倒在被子上,身上严严实实的盖着蚕丝被,连一根头发丝都没露出来。几乎是同时,稍显冰凉粗糙的一双大手十分忙碌的摸黑探进被窝里,异常熟练的摸到她有些散乱的衣襟边上,理一理她露出锁骨的领口,系起她稍松的腰带,再往下一捋,本来攀到大腿上裙摆瞬间盖住小腿。
头顶上那人还在嘀嘀咕咕,“这么好的风景,给他看想让他变身成狼么,已经够有异心了……”
樊雅被他闷在被子里占尽便宜,还要听他莫名其妙的絮叨,想也不想,小腿一抬直接踹过去!
砰一声!
猝不及防的容浔被踹下了床!
樊雅迅速起身,迅速躲进衣帽间!
再砰一声响!
半掩的房门被撞开,樊以航首先冲了进来,着急大吼,“雅雅!”
看清房间里的情形,樊以航的声音猛地卡住。
一个人影迅速闪进衣帽间,看身形像是樊雅,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从来俊美从容的容浔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皮带没了,衣扣散了,腰间一大滩触目惊心的血,精壮的胸口上左混账右混蛋,文笔潇洒,十分对仗。
樊大少俊朗脸孔瞬间扭曲了,他默默看了眼地上‘玉体横陈’的某人,默默扭过了脸。
“怎么了怎么了?堵在门口干什么?”苏连衣清脆的声音连珠炮似的响起,挤进门里一看,猫似的大眼瞬间亮了亮,“身材不错!”
樊以航脸色变了变,想也不想的直接借着身高优势挡住丝毫不懂得什么叫做廉耻的苏连衣,发狠瞪过去,“你要不要脸?”
“女人看男人天经地义,男人看男人才不要脸。小香香,来看看,现在不看就浪费了,容少的身材真不错。”苏连衣踩着十寸的高跟鞋,耀武扬威的踩过樊以航的脚面,从表情尴尬的常天齐身后拖出一脸不自在的罗香,“你不是带相机了么,借我用一用,这照片登出去一定是头条!”
罗香心不甘情不愿的被拉出来,瞥一眼过去,满脸嫌恶,“难看。”
容浔按了按眉心,阴测测扫眼过去,扶着床慢吞吞的坐到床边扣扣子,“相比较这个,我觉得媒体对第一模特打压新人抢前辈合约的事情肯定更感兴趣。”不由同情看了眼扶着门框满脸痛楚的樊以航,能跟苏连衣这么个女人坚持了三年,樊以航真的已经十分了不起了。
苏连衣媚眼一扫,红唇一噘,艳冠群芳的脸上立刻全是楚楚可怜,小鸟依人的靠在罗香肩上,悬悬欲泣,“小香香,他欺负我!你帮人家揍他!”
完全被前妻忽视了的樊以航嘴角微微抽搐,脸色铁青。
常天齐咳了声,打破身边诡谲的气氛,“容浔,要不要我帮你先看下伤口?虽然天气冷,但经常绽开也会影响伤口恢复的。”
刚才还一脸委屈的大美人迅速满血复活,“就是就是,你们一帮子大男人挤在房间里做什么?都给我出去出去!”
说着,不容分说的利用距离上的优势直接将在门口的樊以航与常天齐挤了出去,眸光一挑,挑看向慢吞吞的容浔,“怎么,赖着还不想走?想让我小姑子在衣帽间里躲一辈子?”
容浔视线在门边罗香身上落了落,不置可否,眼角却已挑出一抹锐利。
苏连衣心口一跳,拦在罗香身前,“看什么看?突然移情别恋爱上我家小香香了?”罗香逼走苏连衣的事情只有她们三个人知道,难道是樊雅泄了密?但樊雅不是那样的人啊。
“放心,我眼睛还没瞎。”容浔嘲讽,“嫉妒的女人,我受不起。”
苏连衣脸色微变,还没来得及说话,罗香已经沉默走出来,抿了抿唇,“对不起,那次是我不好。我今天就是来道歉的。”
“你要说对不起的从来都不是我,也不需要我原谅你。”容浔站起身,冷冷的目光逼视罗香,“我只要你知道,她是我的女人,跟沈晏没什么关系。”
“……我明白。”
容浔冷冰冰的笑了笑,看向罗香,眸光倏地一挑,长眸里蕴上一点莫名的意味,站在一边的苏连衣没来由心口一颤,下意识挡在罗香身前,警惕低道,“容少,还有别的话想说么?”
容浔看了苏连衣一眼,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虽然他有十足十的把握可以说服这个身高体型都与樊雅十分相似的罗香,但如果被樊雅知道……她对自己人心肠都很软,如果知道他故意李代桃僵,一定会大发雷霆的。
他跟她之间的裂缝已经够多,没必要再扩大伤害了。
用充满威慑性的眼神扫了眼苏连衣,容浔淡道,“别让她劳神。”
苏连衣被那眼神逼的心口一颤,竟然不由自主的点头,等容浔出去了她才反应过来,懊恼踹了脚房门,“岂有此理!”
“不痛么?”
清雅笑语响在身后。
苏连衣回头,盯着樊雅隆起的腹部,眼睛一亮,迭声问,“几个月了?”
“快七个月了。”樊雅微微笑了笑,“去阳台上坐吧,我有煮水果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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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香默默跟着谈笑风生的苏连衣樊雅身后,默默坐在一边的椅子上,霞光正好,难得的并不怎么冷,樊雅外面套着宽松的西服外套,里面穿着一字领的羊毛裙,露出漂亮的锁骨,黑色长发随意披散,不着脂粉却依旧容光焕发,全身全是优雅从容的气度。
怪不得他会喜欢她,这样出色的女人。
樊雅抬头看了眼罗香,将一直温热的水果茶倒了一杯递过去,“抱歉。”
罗香一怔,错愕抬头。
“虽然我不知道你跟沈晏有什么渊源,但是你是真的关心他。”她想了想,犹豫了下,还是将沈晏可能还活着的事情压下去。
先不提那个男人到底是不是沈晏,就算是,以那天罗香对她的态度她也能猜到罗香对沈晏肯定是有几分感情的,罗香沉默内敛,却不是那种沉得住性子的人,难保不会做出什么事。
“我保证,只要一天没证明他已经……我一天都不会放弃。”樊雅轻轻的道,“那天的事,我能理解。”
“小香。”苏连衣声音加重。
罗香抿了抿唇,低头看了眼自己身前温热的水果茶,闷声低道,“那天,对不起。”
苏连衣轻舒了口气,笑着抬眼看向樊雅,“好了,事情解决了就好,我一听说你回来你赶紧带着小香过来了。”轻轻啜了口水果茶,她瞥了眼樊雅隆起的腹部,“小香各方面人脉都很熟,而且也会些拳脚功夫,我这次带她过来,就是想让她在这里照顾你,也算是将功赎罪。”
樊雅手一顿,心里一瞬惊疑,难道苏连衣知道了什么?可看她的神情,又看不出什么不对劲……
眸光敛了敛,她微微一笑,“不用了,其实那天我们以为天衣无缝,其实容老爷子的探子一直跟着我,就算我跟你们走,我也照样没办法躲的安生。而且那一次阴差阳错,我认识十分可爱善良的一家人,这些日子,你们觉得我受苦了,但我却很感恩。”
“怪不得容衍知道的那么清楚,我还以为他在我们中间装了监控。”苏连衣咕哝,随即正色,“不过小香留在这里,我也会安心点,不管怎么说,当初是我没照顾好你,我心里有愧。”
罗香闷声,“我会做好的。”
樊雅微微皱眉,侧头,定定看了苏连衣一眼。
苏连衣心里一动,她也是聪明剔透的人,自然看出樊雅是存着阻止的心思。
为什么阻止?
猫似的大眼微微一闪,她微微笑了笑,捋了捋火红的波浪大卷,风情无限,“既然你这么坚决,那就算了吧。”
罗香愕然望向苏连衣,这跟她们来之前的打算不一样,“算了?”
苏连衣笑眯眯的勾住罗香的脖子,“哎呀,强扭的瓜不甜,人家不肯我们怎么办?不算了还怎么办?走走走,姐喝了这么多,一定胖了很多,陪姐出去减减肥。”
“可是连衣……”
罗香话还没说完,就被苏连衣不容分说的勾走。
苏连衣走到门口,眼角瞥一眼过来。
樊雅微微一笑,轻轻点头。
她这个嫂子,玲珑剔透心。
樊雅走下楼,楼下人实在不少,挤的她原本宽敞的客厅都稍显拥挤,她按了按眉心,她的房子真的成了固定避难所么?
走了一个,来了一堆?
不着痕迹的视线逡巡一周,异乎寻常的没有找到那个应该在的男人,安心之余没来由的一阵失落,她抿了抿唇,坚定将这失落归类到她只是在恼怒他之前揍她屁股的粗鲁行为。
像往常一样,樊以航第一个发现了她的存在,一个箭步冲上来,小心翼翼的扶住她,半恼怒半心疼,“怎么不再睡会儿,是容浔吵你了是不是!哥待会帮你教训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哥,我已经睡了够久了。”樊雅安抚恋妹情节无可救药的樊以航,眼角余光一扫,落到风情万种的大美人身上。
苏连衣脸上嘲讽不屑根本来不及收拾,破罐子破摔,干脆回了樊雅一个笑容,灿烂夺目,然后毅然转身。
高挑窈窕绝美的背影,竟十分落寞。
樊雅脚步微微一顿。
樊以航关切的目光迅速追过来,急切的问,“哪里不舒服?”
樊雅默默看了眼樊以航,扯出一抹笑,“没事,只是有点饿了。”
她不是圣母,能够为了成全一对怨偶狠心把宠爱她的大哥推到苏连衣身边去,而且就算她推了,大哥又不是人形玩偶推一步走一步,如果他们两个没办法真正解决芥蒂,她在旁边帮再多也没用。
“饿了?”樊以航脸色微变,朝着厨房方向大声吼,“我说你,做个饭怎么做那么久?快点!”
樊雅心口一跳。
厨房门刷的被拉开,腾升起热气里男人探出头,上上下下扫了眼樊雅,不客气的指挥樊以航,“帮她把拿条丝巾出来,天水碧的颜色,衣帽间左起第二排往下数第三格。”
“……”樊雅无语,他什么时候连她衣服放在哪都知道了?
“……”樊以航同样无语,他堂堂樊氏企业总经理,什么时候成了容浔随意使唤的小兵?再瞟了眼樊雅露出锁骨的白皙颈项,他又犹豫了下,“雅雅,你站在这里等我?我去帮你拿丝巾好不好,屋子里暖气不怎么中用,万一冻着就不好了。”
樊雅哭笑不得,才要阻止,樊以航就被人挤到了一边。
风情万种的大美人直接将原本自己脖子上的银蓝色丝巾围绕在樊雅的颈项上,轻柔柔软的丝巾绕了一圈又一圈,瞬间让樊雅有了一种被苏连衣绞死的错觉。
还好苏连衣没打算当这么多人的面绞死她,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一绕,一个斜斜拉扯的蝴蝶结斜悬下来,半遮半掩住樊雅精致的锁骨,与她一身浅色装束十分配合。
“迂腐!”苏连衣斜一眼一旁表情微有些不自在的樊以航,轻轻嗤了声。
樊以航脸色变了变,就要发怒,眼角余光突然落在苏连衣的胸口,突然一窒!
苏连衣身材傲人,又习惯穿显露身材的衣服,原本用丝巾当披肩,倒还没让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现在丝巾给了樊以航,开的极深的v领直接露出来,几乎要将人的眼神吸进去!
樊以航话到嘴边,不由自主的变成了另外一句话,“你这穿的是什么衣服!”
苏连衣眉头跳了跳,没离婚前他就喜欢干涉她的穿衣喜好,当时她想着他所以不跟他计较,现在他有什么资格!
苏连衣修长长腿猛地抬起,十公分高的高跟鞋毫不留情的踹向樊以航的小腿,冷冰冰的道,“你管的着么?”
樊以航反应迅速,立刻往后一退,十分利落的闪过人间凶器,但他忘了一点。
他在楼梯上。
一脚踏空的后遗症,从来都很惨烈。
咕噜噜,咕噜噜,砰!
最后一声,尤其惨烈,听着就让人觉得痛……
樊雅目瞪口呆的看着从来都自诩优雅贵公子的哥哥以四仰八叉的造型仰面朝天,片刻后,微张的嘴才想起来收一收,无奈望了身边一脸‘不管我事怎么没摔死’的遗憾表情的苏连衣一眼,“嫂……”及时想起容浔说过他们已经离婚了的事,思索了下,换了个称谓,压低了声音,“苏姐,万一摔出毛病,还是你的事。”
苏连衣猫也似的大眼微微一睐,半诧异半古怪的看了樊雅一眼,从来慵懒随意的眸里精芒一掠,突然靠近樊雅,“别以为我对你好些就能骑到我头上,我跟他的事,还用不着你插手。”
樊雅不动声色,淡淡一笑,“苏姐你这么说,是存心让我插手么?”
插不插手,看不看好这对是她自己的事,她从来不接受威胁。
苏连衣眸光一挑,挑出危险的意味,眸光森森,充满压力。
樊雅唇角微勾,优雅从容的仿佛没看见苏连衣的冷眼,“苏姐,我得下去看我哥了,你不怕摔坏他,我可担心我哥。”优雅绕开堵在她面前的苏连衣,一抬眼,却撞进暗海似的长眸里,容浔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倚靠在楼梯栏杆上,看似闲散却专注,也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又看到了多少。
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头发稍有些湿漉,似乎是光速冲了个澡。
他站在那里,虽然一言不发,却仿佛是她最大的靠山,足以倚靠一辈子的那一种……
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樊雅心口一跳,看也不看那个闲散无聊的男人,直接走向被常天齐等人扶起来的樊以航。
苏连衣跟着下楼,走到容浔身边时,察觉到男人淡淡不悦的目光,脚步一顿,侧脸戒慎盯着容浔。
容浔唇角微扬,扬起一抹淡笑,笑意不及眼底,用只有两个人听的见的声音低道,“你跟樊以航怎么闹都跟我没什么关系,但追男人不代表着要对付女人,尤其是我的女人。”
他声音带笑,带出几分戏谑,却有隐隐的气势雷霆乍起。
苏连衣先是一愣,随即一笑,“你的女人?那你刚才不出现帮她?看着她被我威胁?”
“她被你威胁到了么?”容浔淡笑反问。
苏连衣一窒,妩媚如画的脸上神情不太好看。
容浔视线遥遥落到角落里女人身上,没有多余情绪的眼底添了一点笑意,“她如果想做飞鸟,我就是护在她身后的风,如果想做蛟鱼,我就是包围在她身边的水,我会默默守候她的成长与强大,或者在一旁笑看她欺负人。”
“……”苏连衣表情变了变,不屑唾弃,“恶心!无耻!”
恶心无耻的男人懒懒伸了个懒腰,“等你把樊以航调教成我这样,你再跟我说这句话吧啊。”
正中红心。
苏大美人心碎了,妩媚动人的猫眼,瞬间杀气腾腾。
被人放在沙发上检查伤势的樊以航突然打了个寒颤,突然间觉得很冷。
樊雅诧异看着樊以航难看的脸色,“哥,你哪儿不舒服?”
“我哪里都不舒服。”樊以航抓住妹妹的手,“小雅,今儿哥说什么也要带你回去,妈那边我来说,你一个人住在外面我不放心。”
樊雅一怔,随即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妈咪最近还好吗?我上次在柯家看她脸色不是很好。”
“你要是担心,就回去看看。”樊以航急切的道,“你也知道妈的脾气,看着冷,其实比谁都担心你,只是她从来都不说。”
常天齐在一帮帮腔,“是啊,小雅,你有空回去看看,你妈妈性子高傲,什么事都不肯低头,如果当年……”声音一顿,他看了眼兄妹俩,到口的话立刻都吞了回去,微微叹了口气,“她怎么说也是长辈,你是小辈,如果可以的话,能退一步就退一步……”
话还没说完,就被容浔微笑打断,“常叔,今天是个好日子,那些事改天再说。”
说话间,似刻意又像是无心,他的呼吸落在樊雅耳侧,带起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触。
樊雅微微一惊,下意识就要转身,眼睛却被人从后面捂住。距离靠的那么近,近的她可以闻到他手上还带着沐浴后的清香……
她想也不想就挣扎,却被他十分轻松的控住,扶着她慢慢往外走,带笑的声音贴在耳侧,含着几分莫名的温柔,“别乱动,有惊喜。他们帮你准备了这么久,别辜负了。”
隐约还有悉悉率率的声响,仿佛许多人在动,又像是许多只耗子在动。
樊雅心里一动,脑海里隐隐约约像是想起了什么,却又在瞬间闪过,根本抓握不住。
她似乎是忘了什么。
如果只是容浔,她可以不在乎,但他实在是太狡猾,抓了那么多人在后面垫背。
樊雅抿了抿唇,面沉似水,“你放开手,我不看。”
“嗯,那不行。”容浔好心情的享受着手掌被她长睫毛微微刷过的感觉,微微的痒,像是痒进了心底。
“容浔!”樊雅咬牙,恨不得现在再咬他一口。
刷拉一声响,像是窗帘拉开。
樊雅磨牙的动作一顿。
他慢慢松开他的手。
微微笑出声,“唉,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