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居然敢耍我?”江小牧怒不打一处来,狠狠的瞪着一脸无辜的天蚕。
天蚕的小脑袋一缩,身上的透明也暗下去几分,“主人,你凶什么?哪敢啊?我说的只不过是事实而已。”
“什么事实,虚幻假像的本领,本宫料定你倒是有几分?”江小牧故意摆谱扁嘴不相信的样子,轻蔑、诬陷?
“那个…”天蚕一转眼晴,“主子,有炼气去了!稍刻再见!”说罢一晃胖胖扭扭的身体,很快消失在江小牧的掌心。
江小牧依旧不能释怀的瞪了夹着尾巴逃走的天蚕。
窗纱微微亮,她的心不知道为什么滋生一丝纷乱,不知为何,焦燥,心烦意乱,不知所措……
捋过额前的秀发,江小牧披衣下床,缓缓来至雕刻山茶印花的黄利木案几之上,景泰蓝的笔筒,精致、逼真的造型与图案!她双眸锁定在一只细小的狼毫之上,思绪万千……
砰然心动。
她左手拂纱袖,右手执小楷,目光深遂幽寒。
“一只笔,几行字,行行生泪,一滴泪,几句言,字字珠玑。转思量,暗恨生,仇相报,一别两重天。”
红儿、蓝衣、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生生的消失在自己在眼前,让自己一丝机会抓住的机会也没有,她恨自己,都是自己连累了她们无辜的性命。江小牧的心中千潮万绪。
江小牧静静的冥思着,真的是他,不过,怎么又会是他?如果不是他,为什么所有的证据与矛头都一无例外的指向了单擎啸,刚刚情窦心动的闸门,却一下子被一扇冰冷的铁门无情的关上了。
一切都难再续,她知道生命之中有一种冥冥注定的东西,如果是你的,怎么赶也赶不走,如果不是你的,就算你把他绑在身边,也是徒劳?江小牧慨叹人生的无常与变幻不定。
如果是他,难道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伪装,都是欺骗?她徘徊着,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一片纠结……
做着强烈的思想斗争。
一滴浓墨,拍的一声,不小心顺着毫尖滑落至白如雪的宣纸之上,瞬间黑白分明,层层递进,晕染开来,一层层,一朵朵,亦真亦假?她凝眸而视,顿笔观之而思。
她仰头长叹,转而又喃喃垂目低语,“假亦真时,真亦假,真亦假时,假亦真!”
正在这时,珠帘,哗的一挑,一身浅蓝色的青红,低眉而进,脸色有几分哀伤。
江小牧敛去脸上的思绪,脸色诧异,一瞄窗外,比刚才稍亮一丝的清晨,很快又收回了视线,“你怎么了?怎么不通禀?”冷冷一问如此不懂规矩的青红。
回过思绪的眼神一掠,青红身上那件浅蓝色,绣着水云织纹的锦锻布料,十分的眼熟,眉峰曲起,山恋叠加,水眸一颤。这不是……
“主子,奴婢错了!”青红只是自责的不敢抬头。
“到底为何夜闯本宫处?”江小牧显然已经十分的不高兴,她在质问着跪在眼前的青红,今夜行为动作因何如此怪异。
仰起小脸,眼神有几分忽闪,“主子,刚才……刚才……”青红欲说还却,吞吞吐吐。
“尽言,本宫恕你无罪!”双手垂在床沿,挑眉而问。
“适才,奴婢夜里梦见蓝衣姐姐,被一名白衣人追杀,一剑割喉,血溅到奴婢的脸上,把奴婢吓坏了,蓝衣姐在梦中告诉奴婢要为她申冤报仇,话罢姐姐瞬间死于非命……”青红嘤嘤
的抽嗒声,小手在脸上抹了又抹,小眼揉得都通红了起来……
“主子,奴婢是思念蓝衣姐姐平日里对奴婢的好,件件铭记于心,包括奴婢这一身被蓝衣姐姐相赠的布料,奴婢一直珍惜着,舍不得穿,奴婢担心,梦中见亡人,是蓝衣姐姐相念奴婢想念尚宜殿……奴婢实在不配蓝衣姐姐思念……不配由蓝衣姐姐一直护着,而对杀害蓝衣的姐姐的仇人,一无所知,更谈不上什么报仇了,奴婢悔、自责啊,宁肯替蓝衣姐姐死的人是我……”青红斜着眼角偷偷瞄了一眼正襟危坐的江小牧,她的脸色已经开始下沉。
“闭嘴!”江小牧陡然出口,双眸之中的水分一点点凝固起来,刚才若说是一潭温度较低的湖水的话,现在那一片水已经凝成一层薄冰,还能断裂的冰层中,冒出一层层寒气,一点点扑打在青红正在滔滔不绝的樱唇上、脸上……
嘎然而止!
随着江小牧那劈雳似的闭嘴两个字,青红整个人一下子呆住了,猝不及防的被主子喝断了话!
青红猛然抬头,主子那种眼底的寒气不正不邪的正好打在自己的脸上,身上……她双瞳立刻惊恐的睁大,嘴巴张着一个O字形,右手一动不动的拂住脸上挂着的泪花。
好大一会儿,青红才反应过来,脑袋垂得更低,“主子,都是奴婢不好,惹娘娘伤心了。”说罢瞅了瞅,胸脯一起一伏的江小牧,不知不觉的眼角之底划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奴婢错了!请娘娘责罚!”青红赶紧跪地,双手向前俯起,砰的磕了一个响亮的头,抬头,泪光闪闪,声音悲切,“奴婢就是想蓝衣姐姐的仇早日得报啊,就是主子打死奴婢,奴婢也甘心啊?”
“你死何用,你死就以为能报得了蓝衣的深仇大恨吗?你死就能换回活的蓝衣吗?”江小牧嘭的抬手怒斥着青红,情绪异常激动,身子不由的砰的一下子从床榻之上弹起。 ωwш▪Tтkǎ n▪C O
“奴婢……”青红吓得浑身抖动,泪光闪烁,不知所言,脸上惊恐着,还没等反应过来
一个狠唳的声音再次传来,“滚!马上给本宫消失?”声音尖挑。
翻身一个轱辘,从地上爬起来,低着头,一转身,径直闪出江小牧的内室。
出得内宫,她长长的呼出一口唳气,青红的脚步由刚才的小心翼翼、步履沉重,改为轻快与匆匆,得意之间,还哼起了小曲……
天放亮。
春雨自禀之后,端钵为主子洗漱,一进门,却发现,主子愣愣的坐在案几上,默默的写字。
“主子,恁的如此之早?”春雨上前就问。
“早膳之后,备些点心,本宫今天要静心为蓝衣打坐,抄写佛经,希望她早日冤仇得报,任何人不得来讨扰!”声音十分的干脆,她转身过身子,十分的安静,与往常没有什么区别的更衣,就膳,春雨并没有发现主子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一切如往。
收拾停当之后,江小牧反锁内宫的大门,她静静听着春雨的脚步越来越远,心才安静了几分。
很快,江小牧换上了一件男人的衣服。
她摊开手掌的时候,听到掌心发出来一阵阵丝丝的嘲笑声,她忍不住骂道,“笑什么笑,身为天蚕,还不如正常的家蚕,连个丝也不会吐!”她反击,不知道她想着消除下自己内心紧张的思绪,还是在顾此言它,心中莫名的一丝失落正在渐渐升起,不过一想到昨天晚上,青红的坦白陈词,她的心猛的抽紧
。青红就好像暗暗的给自己上眼药,冷不丁的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而且还是打得恰到好处。
她知道知道应该做什么。
打开窗户,十分警惕的看看四下无人,方才,勾伸兰花小手,轻轻念动隐身咒语,倏的一下子,她的整个身子绷紧,一个鲤鱼打挺,腾的翻出窗外,反手关紧小窗,回望一眼,尚宜殿初柳微黄,百花尽吐翠……可是自己的心却在突然之间一下子沉睡了十年,甚至更多。
云波步履快如闪电,不到半柱香的功夫,江小牧就离开了气势恢弘的皇宫深院,回眸仰去,一道春天的阳光,恰到好处的映射到那闪着金光的琉璃瓦殿顶,遮不住的雄壮。
可惜那里却不属于自己。
展转几步,江小牧再次来到蓝衣的墓前,久久凝立,面色悲凉与清冷。
稍顿之后,她缓缓开口,紧咬牙关,恨恨出口,无话话凄凉,“蓝衣,你的仇,本宫现在就给你去报!”红唇绷紧,目光之中泛起一道冰冷的杀机。
蓦然。
她转身,云波步绝起一路尘烟。
江小牧向着城外的将军府而去。蓝衣的死不能不明不白,还有尹熙,瞠的阿素果……脑海之中纷纷出现的“王”字,还有……所有的疑点都集中在了单擎啸一个人的身上……她心中的怨怒恨已集结待发。
如果只是空穴来风,岂会是如此的简单?
她来过几次将军府,但路径却是颇为熟悉,上次单擎啸差一点被皇上抓住把柄、调戏香草的小院,她熟络得很,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还在那厢熟悉的院落入榻。
身子不由自主的踏至那座原在东晋国之中的院落,可,旧时王谢堂前燕,东晋那里的小屋却已是物是人也非了。
哀伤之际,她的莲步轻落在房檐之上,静静聆听着屋内的动静。
一道贵气的身影。
“王爷,请用茶!”江小牧心中一沉,那不是昔日好友安格雅的声音吗?看来是夫唱妇随,举案齐眉,心中的一股恨意袭来,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左拥右抱,假意薄情。
“多谢,本王正在阅卷,再说这里简陋之至,担心慢怠公主,还请公主回别院休息!”单擎啸不咸不淡。
安格雅脸色微微一怔,继尔,一抹微笑浮在嘴角,“王爷,是安格雅的王爷,无论王爷贫富贵贱,安格雅自是嫁什么就随什么了。”她把俗语悄悄的变换了一下,也为自己下了一个台阶,说得也有几分俏皮。她平日里并不是这厢样子。
茶盏轻放置于桌上,身子故意朝着单擎啸移动向分,侧身与单擎啸只有几公分的距离,好看的凤眼朝着单擎啸捧着的书卷瞥去,身子不自然的有些向单擎啸倾斜,越来越近
三公分,二公分……
似乎马上就要……
单擎啸嗅到一股女人的香昧。
“公主!”一声磁性的声音,却有几分高扬。
安格雅再一怔,玉手一下抚上胸口,笑意盈盈着,吓了臣妾一跳!
“本王正在处理公务,还请公主自行他便!”单擎啸音丝明显的夹了一丝蕴气,委婉的拒绝,眼睛一直盯着书卷,纹丝未动,眉峰微攒。
逐客令!安格雅的心砰的一声沉了下去,脸上尴尬的笑容再次浮现,“王爷的书倒是念反了!”说罢眼睛还是不舍的朝着单擎啸那张俊逸非凡的脸扫过一眼,福过身子离开小屋。
安格的的心更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