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安然垂下了眼睑,是,这儿是他的地方,尽管他曾经说过将这儿送给她了,让这儿只属于他们两个人,但他不会承认了。
以后,等她离开了他,大概这儿就会成为他和别的女人居住的地方。
也好,没有任何的纠葛,各走各路,各自安命。
“那……我走……”杜安然不再做任何无谓的反抗,她拿过床上凌乱的衣服。
但他不让,他靠近着她,她连移动一下的空间都没有。
“上哪去?”他还是吃醋了,她难道就不知道,他心里有多大的不舍?
“我回家!”杜安然看着他。
“回家?回谢家吗?也对,人家母亲连见面礼都送了,你现在是巴不得把自己倒贴过去是不是?”
杜安然咬住唇:“那又怎么样?跟你有关系吗?我嫁进谢家有什么不好?谢辰锦比你年轻,比你有潜力,辛子默,被银行逼债的感觉不好受吧?”
辛子默眸子里都有了杀人的冲动,他捏住杜安然的下巴,恨不得将她的下巴捏碎:“你就这么得意?你觉得谢家会要一个残花败柳?做我的情人我都嫌没技巧……”
“这么嫌弃我你还要我?”杜安然冷笑一声。
她拿过自己的衣服胡乱地披在自己的身上,她要离开这儿,永远离开……
她知道,这一次离开也许就再也回不到这个地方……
将大衣披在身上时,手上的戒指勾到了纽扣处的线头,她的心忽然就痛了。这个戒指,代表着生生世世的钻戒,这辈子就只剩下她一个人来呵护了。
她想留下戒指,至少,这是她最后的念想。就算到最后他们的爱情如风中柳絮,飘了散了,她也会记得,曾经有一人,温柔地替她戴上戒指。
但就在她缩起手的时候,辛子默也看到了她手上的戒指。
他忽然如狼一般抓住了她的手,狠命地摘下她无名指上的钻戒。
“你不配戴它!”
杜安然缩起了手,她拼命想要留住这只戒指,她蜷曲着手指,不让他摘下来。他说过的,不准她摘戒指,她没有摘,可是为什么,现在他却不让她戴了……
“不要,你放手……”她终于哭了。
“舍不得?也是,我怎么忘了,你这么贪财,九千九百万的戒指怎么舍得摘……”他用力去褪下她指上的戒指,他是铁了心不想给她了。
“啊……”她感受到了痛意,轻咬出声。手指痉挛之时,他摘下了她指上的戒指。
看着被他拿在手心里的戒指,泪水如洪水般汹涌而出。她抱住了双膝,伏在被子上痛哭……
“心疼这九千九百万?”辛子默挑眉冷笑,将戒指扔到了地上。
这是他一眼就看中的戒指,这是他特地为她拍下的婚戒,费尽千辛万苦,可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局。
戒指摘了,这就意味着这一辈子他都不会娶她了!
杜安然想要去捡戒指,不管他怎么想,她还是想留住戒指……
“滚!不要让我再看到你!”辛子默挡在她的面前。
杜安然含泪看了他一眼,就算是在他恨杜家,他也没有曾说过这么重的话。这一次,他是真得恨透了她。
杜安然凌乱的头发散乱在肩上,她现在的样子无比狼狈。既然迈出了这一步,就没有退路了……
她没有什么后悔的,就算是痛,也只是痛这一次而已。她不要看着辛氏出事,她不要他陪她一起过卑微艰苦的日子,那种日子她尝过,她不愿意让他再尝一次。
她要他一直风风光光,要他守着自己心爱的事业站在万人之上。她也盼着他将来有一个幸福如意的家庭,有自己心爱的妻子,有自己疼爱的孩子……
而她,永远不会是他最好的选择,她什么都给不了他,她只会连累他。
谁年轻时不犯傻,等辛子默过去了这一段时间,他一定会将她忘记的,一定会的。
“滚!”辛子默第二次重复这个字,对着她怒吼。
杜安然抓起衣服,跌跌撞撞地跑出了房间,飞快地跑下楼,离开了别墅……
她赤着脚一路跑,她只知道往前跑,却不知道该跑往何方……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夜里的寒风很凉,像那冬日河水里结的冰一样,刮过她的耳畔,钻进她的衣服里。
这条路本就荒凉,周边是黑压压的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害怕黑夜,尤其是这种空无一人的黑夜。
她不敢再往前走,她躲在别墅外的角落里,蹲下了身子,紧紧抱住一直在颤抖的双臂。
这处角落里种的是蔷薇花,只是冬天没有蔷薇,连绿叶都看不见,只有光秃秃的枝干和连绵的枯草。
杜安然用枯藤衰草挡住自己的身子,也当是挡住了一些寒风。
她浑身都在发抖,心痛得已经麻木了。只是泪水还在不停地往下流,这里没有人看见,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哭……
别墅楼上,辛子默骂走了杜安然,可他的心里哪有一丝一毫的舒服。房间的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气息,那隐隐的花香,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她刚刚来过。
地上还有衣物,那只戒指静静地躺在地上。
辛子默拾起戒指,一拳砸在了墙上。
靠着墙,他所有的愤怒慢慢化成了落寞,他哭了,泪水浸湿了他的衣领,他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哭过……
为什么他为她努力一场,换来的却是这样的下场?
他原以为自己是铁石心肠,可到头来他所有的喜怒哀乐却全都寄予在了一个人的身上。他为她改变,为她付出,他将自己能给的一切都给了她。可她呢,就是这样回报他的……
夜里很安静,尤其是这座依山傍水的别墅,更加安静。
辛子默站在窗口抽了一整晚的烟,烟蒂丢满了整个阳台。窗外黑夜如猛兽,他凝视着窗外的所有,孑然一身。
杜安然哭累了的时候就倒在蔷薇架旁睡着了,她真得很累,身与心俱疲。
奈何不是夏季,不然这一树蔷薇开花时,一定会唱出动听的歌谣。
杜安然的头发贴在她的脸庞,她睡觉的时候很安静,就好像一朵睡莲。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从今往后,各自天涯,只愿你,安好如初。
夜里终归很冷,杜安然没有睡多久就被冷风吹醒了,她抱紧了手臂但还是无济于事。她冷得如小猫一般缩在了墙角,整个人都在不停地哆嗦。
可是夜里这条别墅的道路上根本不会有车经过,她不认得路,也不能走着离开。手机也没电了,无法给任何人打电话。附近又没有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她只能呆在还算不透风的蔷薇架下,蜷曲成一团。
她的小脸已经冻得通红,双唇也冻紫了。她将自己缩在衣服里,但一点用都没有。
她只能咬着牙,心里安慰自己,熬过这一晚就没事了……
冷得没有知觉的时候,杜安然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但一阵冷风又会将她吹醒。就这样在反反复复中,她终于等来了第一缕曙光。
可是她没有想到,伴随着朝阳而来的还有辛子默的车。
他坐在车上,一身黑色西服,配着一条深蓝色领带,俨如帝王一般。
那辆低调奢华的黑色奔驰缓缓经过她面前时,他注视着她,他看到她头发上还挂着白色的霜雾。
“自找的!”辛子默在车子里沉声斥了一句,没有任何同情心。
他完全可以想象地到,她在外面呆了一整夜。他把她赶出来,她当然没有地方去。
杜安然也看到他了,隔着一层玻璃,她看到了他冷漠俊逸的侧脸,比这冬天的冰霜还要冷。
她颤颤巍巍站起身,也不知道是腿太麻了还是整个人都虚脱了,没有等她站起来,她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腿一软,重重地跌倒在了地上。
她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满脸苍白。
“杜安然!”辛子默慌了,立马打开车门就跳下了车。
虽然心里骂了她无数次,可是他也这么没骨气,第一时间竟是这个反应!
“杜安然!你要死别死在我别墅外面!”他使劲掐她,但没有用,杜安然一点反应没有。
她浑身都是冰凉的,他碰到她就好像碰到了一块冰。他拂开她头上的霜,蓦然心疼。
他将她抱上了车,又盖了一条毛毯在她的身上。安排妥当后,他踩下油门就往最近的一家医院驶去。
杜安然只是因为太冷而休克了,但辛子默的车里很暖和,她很快就迷迷糊糊醒过来了。她先是看到了身上的毛毯,接着又看到了辛子默。
“停车……”她虚弱地喊了一声。
辛子默听见了,可他没有停车。
杜安然没有想到他还会关心她,她以为他现在巴不得她去死。
见他没有停下车子的意思,她也不喊了,她哪里还有挣扎的力气。她闭上了眼,默默感受着车子里的暖意。
将她送到医院后,他这才停下了车,也不看她,只是冷冷说了两个字:“下车!”
“嗯……”杜安然拖着疲惫的身体,将毛毯放在了座位上,自己打开门下了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