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么问我?”杜安然换了鞋就上楼去了,辛子默这几天一直住在医院里,他说今天要搬回来的。
“你是习惯了当鸵鸟是吧,依偎在辛子默的庇护下不肯出来迎接风暴了?”
“你要我做什么?”杜安然躲避了谢辰锦的质问,她承认,她很讨厌现在的自己。
“回国来,我们谈谈。”
杜安然愣了几秒,脑子里一瞬间闪过无数可能性。
“现在谈也一样……”
其实凭心而论,辛子默对她不差,除非她惹他生气。他已经学会慢慢改正他的坏脾气,也学会迁就她,如果不是世和辛氏、杜家和辛家的那些事,他们看上去和普通的情侣根本没有两样。
母亲也说过,世和的破产完全是咎由自取,管理漏洞、用人不善、财政危机,祸根从很早的时候就埋下了。只不过她叔叔杜渊恒是一个导火线,将这一切点燃,一直发展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母亲说,就算辛子默不来插手世和、拿走世和,世和终有一天也会被别人拿走的,她的叔叔有着无数致命的弱点,而她,少不更事,也完全没有能力应付商场上的尔虞我诈。
只不过,她一直不愿意承认母亲说的这些话,她一直固执地以为是辛子默卑鄙无耻,利用她的无知和爱情。
其实辛子默从头至尾都不欠她。
她自以为是地认为辛子默亏欠她很多,她对他的报复都是理所当然,可惜这些天母亲和她理性地谈论了这些年的一切后,她才明白,没有一个人有义务对你好。
如果那个人对你很好,只能说明一点,他很爱你。
辛子默对她好不好,她心里完全很清楚,只是外在的枷锁束缚住了自己,她被灰尘蒙住了心。
“当然不一样。”谢辰锦淡淡道,“你如果诚心跟我谈合作,你会尽最大的努力出现在我的眼前。”
“谢辰锦,你爱过一个人吗?”杜安然忽然思忖了很久,轻声问道。
谢辰锦眉头照例一蹙,这是她第二次问他这个问题了。上一次她问他时,他的心底没有任何波澜,可这一次,不一样了,内心有如一块石子投湖,掀起阵阵涟漪。
“爱情太幼稚,我不需要。”谢辰锦终于开口。
幼稚吗?电话那头的杜安然笑了,确实很幼稚。
幼稚到能让每一个深陷其中的人做出匪夷所思的举动,比如她,她会飞蛾扑火般跳进去,明知是火,却不愿回头。因为,她一定是盼着,有亮光的地方不一定是火苗……
又好似辛子默,那样一个深沉睿智的男人,偏偏在她面前时就幼稚得可笑,会调情,会撒娇,会佯装生气。
母亲说,只有在最爱的人面前,一个人才会卸下他所有的心防。
“杜安然,你告诉我,合作还要不要继续?”谢辰锦只需要她的一句话,一个契约。
“谢辰锦,我可以改一下规则吗?”杜安然思忖良久,幽幽道。
“只要我能接受。”
谢辰锦对杜安然已经是最大的宽容了,在生意场上,他向来是说一不二的,可他对杜安然却保持了巨大的耐心。
“我想和你打个赌,赌期三个月,三个月内如果辛子默依然将我囚禁在身边,我愿赌服输,你需要什么我都答应你;如果他愿意放我走,或者愿意跟我领结婚证,就算你输了,我要你陪我喝一杯下午茶,答应我在喝茶时提出的任何要求。”
“你是在赌我信不信爱情?”谢辰锦觉得杜安然着实幼稚可笑,这个把她推进火坑的男人,怎么可能和她领结婚证。
“谈爱情太荒谬,更何况你本来就不信。”杜安然平静道。
“那你倒是说说我凭什么要跟你赌?我要是答应了你,岂不是显得我太亏本?做金融的可不愿意做亏本的生意。”
“不过是个赌约,赌不赌在你。”
“三个月时间太长,我没有这个耐心。谢氏最近刚有些转机,我想趁热打铁,东山再起,而不是等这个赌约。”
“可以,如果你选择不赌,我会再帮你做一次事,就当是中止我们之间的合作,也谢谢你这么久以来对我的耐心和信任。”杜安然承认,除了上次的会议记录,她几乎没有帮到过谢辰锦,他选她,也算是一次失败的投资吧!
“不,这样好了,如果三个月内辛子默和别人领了结婚证,是不是就算你输了?”
杜安然一顿,继而点点头:“算。”
“好,那我愿意赌一赌,就当是让我见识见识,是现实伟大还是爱情伟大。”谢辰锦的唇角勾起一抹嘲讽。
“这三个月里我不会再帮你做任何事了,当然朋友间的情谊除外。”
“我同意,不过……如果三个月内辛氏就破产了呢?”谢辰锦倚在身后的椅子上,懒懒道。
“破产?”杜安然咀嚼这两个字,完全不相信,辛氏集团蒸蒸日上,怎么会破产。
“这也是一种可能性。”谢辰锦道。
“辛氏如果破产了,那岂不是遂了我的意,没有什么不好。”杜安然淡淡道,心里却是不相信辛氏会有这么一天的。
“我就当你是这么想的。”谢辰锦明明知道杜安然是口是心非,但没有揭穿,只是悠悠道。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按喇叭的声音,杜安然站在窗口,看到了辛子默的迈巴赫,知道是陈叔送辛子默回来了。
她看着窗外如斯的美景,对谢辰锦道:“人生路上有很多种风景,偶尔停下脚步看一看,也许就会不同。”
她挂上了电话,倒是谢辰锦在办公室里站起身,走到明亮的落地窗前。
窗外车水马龙,人潮涌动,不过是平日里看惯了的风景,会有不同吗?
谢辰锦弯唇,在落地窗前站了整整一个下午。
管家见辛子默回来了,笑着去迎接辛子默,当看到辛子默与平日没有两样时才放下心来。
不过辛子默一下车就在四处张望,管家知道辛子默的意思,指了指楼上道:“辛先生,杜小姐在楼上呢,她送杜夫人去机场,刚回来。”
此时的杜安然正好站在窗口,看到管家抬头看她,她将手机收到了身后。
辛子默虚咳两声:“谁说我找她。”
管家憋住笑,给陈叔递了眼色,陈叔这才将车开进车库里去了,管家也说自己去忙了,就这样丢下辛子默一个人站在大院里。
杜安然一扭头就进屋了,辛子默见她回去了不搭理他,也就疾步往别墅里走去。
杜安然准备下楼的时候正巧辛子默也走到了楼梯上,两人一见面,杜安然立刻低下了头。
辛子默见她没有像往常一样躲得远远的,便笑着走了过来,轻揽过她的腰:“阿姨回去了?”
“回去了,我刚送她去机场。”
“有没有想我?”辛子默厚颜无耻问道,这几天她有母亲陪着,显然已经把他丢到爪哇国去了,他见到她的机会屈指可数。
“想你什么!”杜安然没好气道,一把推开辛子默。
“你就一点不念着我的好?”辛子默也故意很生气,佯装生气。
“你有什么好值得我念的?”杜安然道,“卑鄙,无耻,霸道,自大,狡诈,虚伪,小心眼,耍流氓,道貌岸然,笑里藏刀……”
“几日不见,让我刮目相看啊。”辛子默笑着拍了拍她的脸蛋,可真难为她一口气说出这么多形容词来。
“几年不见,我就能脱胎换骨了。”杜安然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
“我看也是。”
“我们什么时候回国?”杜安然想起母亲临走时的依依不舍,其实自己也很舍不得,她也想早点回国,但不知道辛子默究竟打得什么主意,到现在都没有回国的意思。
“还有五天就是新年了,我们在国外过年不好?”辛子默蹙蹙眉。
“好什么……所谓过年,就是亲人团聚在一起才开心……”杜安然忽然就想起了杜家,今年新年,应该是她即将过得最落魄、最难受的一个新年了吧。
“我在伦敦就是你的亲人,我会一直陪着你。”辛子默看着她的眼睛,眸光里都是深情,“管家、陈叔、国子,他们都也在。”
其实若不是这几天母亲陪她长长地聊了很久,她估计又要觉得辛子默说这话是惺惺作态了。世和破产后他对她说过很多这种类似的话,她都认为他在利用她,是一种越是得不到越想得到的心态。
但她到底是错了。
“我还是想回家……”杜安然只是固执地重复自己的念想。
“你是想见到阿姨?我可以把她再接过来。”
“不是,A市是我的故乡,能在故乡陪着亲人度过新年,这才是春节的意义。”
辛子默思忖良久没有开口,但最终还是妥协地点头:“我陪你回杜宅。”
杜安然没有想到他会同意,而且还是同意她回杜宅。这二十几年,她的每一个新年都是在杜宅里度过的,那时候有爷爷,有奶奶,有父亲、母亲、叔叔,还有陪伴多年的老佣人……
可是,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如今荒芜一片的杜宅已经变卖,曾经热闹的杜宅也空荡荡的再也看不到一个人。
“真的?”杜安然还是掩饰不住自己心底里的欢喜。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可你一直不都是小人吗?”杜安然撇撇嘴。
“……”辛子默满脸黑线,他在她心目中的形象究竟是有多差。
晚上吃晚饭的时候辛子默难得高兴,为了庆祝自己出院更是亲自下厨,不过顾客也就只有杜安然一个人。
杜安然看着一个人在厨房忙碌的辛子默,忍不住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