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雪总觉今天晚上的辛子默有点怪异,可她这一刻却很享受这样的温存,这种感觉从未有过。
她任由辛子默冰凉的手握着,弯唇一笑,点点头:“我愿意留在你身边。”
辛子默的唇角似是勾出一抹苦涩,良久,抽离自己的手,不再开口。
是啊,他身边的女人,怕是除了她,所有人都愿意吧。所有人都会顺着他,偏她不行。她知道他要强,知道他性格倔强,却还偏偏每次让他下不了台阶。
池雪捉摸不透辛子默的心思,她只得试探地去碰辛子默的手,辛子默的眉心动了动,却没有拒绝。池雪便低下头,慢慢向辛子默靠近,她想吻一吻他……
但辛子默却把头侧开了,他顿了顿道:“去让徐妈做点心吧,我饿了。”
“哦……”也不知道辛子默是不是故意的,池雪略略有些难堪,她看了看他,还是离开了房间下了楼去。
门关上了,房间里又只剩下辛子默一个人。浅浅的灯光下,他睁开眼,用一只手艰难地打开柜子。柜子里有一只精致的红色盒子,他打了开来,里面的钻戒立即闪烁出明耀的光彩。
他就一直盯着这只钻戒看,没有移开目光。
杜安然回去的一路上心情并不好,始终像有一块石头堵在心口。
辛子默他真是够了,对每一个女人都是滥情而多情,大概他身边所有的女子他都要染指吧。因此她这样忤逆他的意愿,他自然很不高兴,她明白了他的话,他说过“你只能是我辛子默的女人,即使是情人”。
呵……情人。
杜安然的心里泛过苦涩,秋风扫过路上的枯叶,吹到身上,凉进了骨子里。她终于想明白了,她越是反抗,依他的性格,他则越是穷追不舍。既然这样,那她就先去学会顺从。毕竟,他身边小鸟依人的女子远多过争强好胜的女子,哪一天,他腻了,厌倦了,她也就自由了……
第二天一大早,杜安然就给辛子默打了一个电话。她已经很久没有主动给他打电话了,昨天想了一夜,很多事,她终于想明白了。
接到杜安然的电话时辛子默正在熟睡中,平日里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让他睡个懒觉,趁着生病,他准备忙里偷闲,没想到一早就有人扰他清梦。
迷迷糊糊中他连名字都没看,只是将手机放在枕头下:“谁……”
“辛总,您让我考虑的事情我考虑清楚了,我决定去您那上班,不知道您还同不同意。”杜安然平静道。
听到这一句“辛总”,辛子默还以为是哪个找关系的员工,可再一听,不对,是杜安然!
睡意醒了一半,他坐了起来:“你说什么?”
“我说我想好了,去您那上班。”
辛子默的心里竟一阵欣喜,她终于不再反抗他的意愿了?她终于肯顺着他一次了……
“好,我让我秘书立即给你办入职手续。”辛子默道。
“多谢辛总。”杜安然的语气和态度挑不出一丝一毫的毛病,恭恭敬敬。
她终于愿意回到他身边了吗?辛子默反反复复难以再入睡,他立即给秘书打了电话,让她去联系杜安然。是不是以后,他每天都能见到她了……
他给了她一个闲职,却是一个每天不可以离开他左右的闲职——私人秘书。
杜安然知道,他有一个孙平做私人秘书就够了,找她过来纯粹是多余。况且,她根本没有做过秘书,在他身边只会添乱。
那一天辛子默也不顾自己身体没有调养好,马不停蹄地就开车来到了辛氏。在别人看来是辛子默兢兢业业、日理万机,但辛子默知道,他是为了早一刻见到杜安然。
见面地点安排在了他的办公室,起初杜安然死活也不愿意进去,那里于她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但小秘书苦口婆心劝她,日后做辛总的秘书,免不了要进去的。
杜安然这才想通了,但她仍旧不愿意坐在那张沙发上,甚至连看一眼都发怵。她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件事,可越是勉强,越是挥之不去。
终于,辛子默来了。
他的身体显然还没有恢复,脸上没有一点血色。他坐到自己的位置,看了杜安然一眼,敲了敲桌子,神情冷峻。
“当我的秘书,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他淡淡开口,收敛起心底的兴奋,表现在脸上的却是一副漫不经心。
“做什么工作都难,不过我想,万事开头难,时间久了,自然就容易了。”
“这五十万月薪,也不是那么容易到手的。”
“您有什么话不妨就直说。”
“我约法三章,也就是说,我有三个条件。有一样你做不到,就扣除二十五万月薪。”
杜安然算了算:“如果我一样都做不到,是不是还要倒贴你钱?”
“倒贴倒不必,大不了你辞职走人,只不过失业在家的滋味,你也明白。”
杜安然知道入了狼窝,就没有退路了。她咬咬牙:“哪三个条件?”
‘“第一,工作时间,随叫随到;第二,工作态度要端正,凡事服从上司;第三,办事要迅速,不得拖泥带水。”
杜安然本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没想到辛子默给出的竟是再普通不过的入职要求。知道他没有为难她,她先是一诧异,继而点点头:“好,我同意。”
“嗯。后天你就来上班吧,我让孙平带你,有什么不懂的,你都可以问他。”辛子默平静道。
“多谢辛总。”她以为他会故意刁难,现在一想,倒像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辛子默没有再多说什么,刚刚赶过来,药还没吃,这会儿,只感到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好像颠倒了一样。他强撑着摆摆手:“你先回去。”
杜安然瞧着辛子默脸色不对劲,走上前去问道:“你是不是不舒服?”
“我让你先回去!”辛子默重复了一遍,语气里有些冷漠。
“哦……”杜安然撇撇嘴,她还不想多管闲事呢。况且他刚刚也说了,凡事要服从上司。那她以后,事事都会顺着他。
不过,看到他现在这虚弱的样子,又想起她昨晚上看到的那些事。她心里暗骂了一声“活该”,不免奚落道:“辛总,您身体看上去很虚弱,以后晚上还是多休息的好,别太勉强自己。”
明知道杜安然是在报复他,他还是微微一笑反问道:“那你要不要试试?看我究竟虚不虚弱。”
那一晚在辛子默办公室的梦魇又如水草一样缠上了杜安然的心,明明只是一句玩笑话,她的脸却刷的一下白了,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看着她消失在眼前,他闭上眼无力地躺在椅子上,他就知道,他们见面不超过三句话就能吵上。
他摇摇头,按了按呼唤铃,不一会儿,孙平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送我回去。”辛子默精疲力竭,浑身无力。
“好!”孙平应道,见辛子默脸色不对,立即一刻不停地就往辛家别墅驶去。
一路上孙平试探地问辛子默道:“您把杜小姐安排到身边来了?”
“嗯,以后你多带着她点,别让人欺负她。”
“我看欺负倒不会,不过这闲话,肯定是有人说的。”孙平如实道。
“嘴长在他们身上,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好了。”辛子默闭着眼,阳光照在他的脸上,轻柔而和煦。
“话是这么说,可您有没有想过,天长日久,众口铄金,杜小姐哪能顶得住压力……”
“我千方百计、费尽心思把她留在身边,就是为了好好保护她,我自己的女人,总不见得去让别人来疼。至于压力,都让我来顶吧!你别让一些不三不四的话传到她耳朵里就好。”
“可辛总,这样下去,总归不是个事。您有没有想过,万一夫人、池小姐,还有杜小姐的母亲知道了,她们又会怎么想。”
“我不需要在乎她们的想法。”
孙平无言以对,只得专心开车,大概这世上的所有事,都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孙平送辛子默回辛家别墅时,却没有看到,一辆红色法拉利正往着相反的方向驶去。
车子里正是辛母,她开车是去杜家别墅的。昨天池雪托付她帮忙去把蓝宝石菊和胭脂点雪搬到店铺里,她今天正好有空,就准备去一趟。
车子停到杜家别墅门口时,她环顾了四周。这儿环境清幽,虽是秋季万物凋敝的季节,但这儿却依旧风景如春。各色各样的花花草草布满了花园,好多都是连她都叫不上名的。
别墅大门紧锁,辛家没有派佣人来打扫,因而门口落了一层枯黄的银杏叶,而那门上的铁锁早已锈迹斑斑。
辛母站在门口好一会儿都没有进去,她看着这别墅里的这一切,这里,很多年都曾是她的噩梦。
犹记得那一年,她带着仅仅八岁的辛子默站在这扇门前求情,大雨滂沱,而杜家的大门始终纹丝不动。
事情过去二十年了,却犹如昨天一样。而她,早已不再畏惧这扇大门,如今,连这儿,也都是她的了。
她拿出钥匙,轻轻一旋,铁链“哗啦啦”散开了,她推开门,鼻端飘来浓郁的秋菊香味。
花香四溢,隐隐约约的秋菊香气里还含杂着一丝丝馥郁的桂花香。这些香味混杂在一起,没有任何的相斥,而是异常和谐。
她不得不佩服,白茹云真得很有雅兴,这么多年来,放弃了自己的事业,几乎闭门不出,一直相夫教子、侍弄花草。
但这儿看上去确实很久没有人打理了,花园里的杂草已有很高,把几株漂亮的荷兰菊和秋海棠都掩盖了。
听闻白茹云很宝贝那几株蓝宝石菊和胭脂点雪,辛母找遍花园,果然没有看到这两种花。她想了想,知道在杜家白茹云和杜安然的阳台上也都是摆满了花的,她折回去,从客厅进入到阳台去。
但让辛母失望的是,白茹云的阳台上竟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大概她临走时把那些珍贵的花花草草都带走了。辛母只得去杜安然的房间找。
旋开门把手,她四下打量了下。她还是第一次来杜安然的房间,这儿竟漂亮得让她惊讶。整整齐齐,纤尘不染。但最让她吃惊的,还是床头悬挂着的一张水晶结婚照。
照片上,杜安然一身洁白的婚纱,笑靥如花,抱着辛子默,宛如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而辛子默,吻着她的额头,唇角漾着浅浅的笑意。
辛母不喜欢杜安然,看到这张照片,心中自然更是腾升出无由的怒火。
“痴心妄想的女人!”辛母抬起手,摘下照片,一把摔在地上,“哐当”一声,照片摔得粉碎。
辛母不死心,又把杜安然的卧室翻了个遍,皇天不负有心人,果然,让她在柜子里找到了一大本相册,册子里全是杜安然和辛子默的结婚照。
辛母气急了,照片都懒得撕了,干脆全部带回了车上去。但她还是没有忘记池雪的嘱托,并且成功地在杜安然的阳台上找到了那两株秋菊。
两株秋菊静静站立在风中,蓝宝石菊和胭脂点雪虽然很久没有人打理了,但生命力旺盛,此时此刻正值秋季,花开正好,幽香满怀,风一吹,都是沁人心脾的幽香。果然是上好的品种,蓝色幽雅宁静,白色纯净如雪。
辛母回到家后池雪还没有回来,她便将花盆放到了池雪的房间里,等她回来给她一个惊喜。
“夫人,您回来了,孙平刚刚送少爷回来,这会儿孔医生正在楼上呢!”徐妈从楼上下来时正好看到辛母从池雪的房间里出来。
“怎么了?我走的时候他不是还在家好好的吗?”
“您走后没多久少爷就去公司了,回来的时候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徐妈焦急道。
“你们怎么让他去公司了?他身体还没好呢!”辛母赶忙往楼上走去。
“我也劝了,可少爷不听,我怕是公司出了什么棘手的事情,也没敢拦着。”徐妈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