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棠!”徐三的眼眶泛红,桃花面满是肃杀之气。“告诉我,你师傅到底是谁?!”
白棠只觉嘴中满是苦涩:“徐三,我——”
“练公子师傅的身份,”朱瞻圻得意的轻笑,“一定会令诸人大吃一惊!”
随着他话音落下,公堂中突然寂静一片。诸人的神情刹时变得敬畏不安。钟大人更是目瞪口呆,嘴唇动了动,还没开口,朱瞻圻就听到股并不陌生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听闻世子殿下在苦苦追寻老纳的消息?”
朱瞻圻身子一僵。不可思议的回头看向来人,几乎用劲全力才没让自己失态:“国,国师——”他他什么时候追查过国师的行踪?给他十个胆子都不敢哪!他脑袋一片空白,隐隐觉得大事不妙!
来人正是国师姚广孝。
灰色的僧袍下笼罩着本朝第一的谋士。朱瞻圻和裘安一样,对这位貌不惊人的国师大人满是敬畏。在皇帝跟前他们还能持宠撒娇,在国师面前只有一个个夹起尾巴乖乖做人。
徐三与白棠一样的震惊不解。
国师竟然出现在朝堂和栖霞寺以外的地方!
等等,白棠有点儿茫然的回想国师刚才的话:什么意思?
徐三已经恍然大悟的用力拍了下白棠的背,大笑道:“原来你的师傅就是国师?你怎么不早说?!”
朱瞻圻惊骇的失声叫道:“这不可能——国师您怎么会是许丹龄呢?!您怎么可能收练白棠做徒弟?!”
姚广孝微笑问:“老纳该如何证明自己的身份?”
钟大人震惊后笑得极客气恭敬:“原来您就是练公子的师傅。难怪,难怪!这哪还需要证明啊?”
姚广孝摇头道:“若无证据,怎能让世子殿下信服?”他广袖轻拂,“取笔墨来。”
师爷忙将自己的笔墨奉上:“委屈国师大人了!”
姚广孝道:“无事。”他执笔沾满墨汁,抬头瞧了眼犹自石化中的白棠,微微一笑,运气落笔。钟大人,朱瞻圻,裘安几人的目光炯炯的盯着纸面,一幅飞扬恣意,奔放热烈的毛体跃然纸上!与之前杜锦华拿出的书法如出一辙!
徐三欢喜不尽的鼓掌道:“国师大人的字太帅了!”
钟大人赞道:“国师大人的字体果然是独竖一帜,风格鲜明。让人一眼难忘!”
之前已经默认这笔字体的主人就是许丹龄,故国师的字一展示,公堂上下无不发出惊呼声!
“国师大人果然是白棠的师傅!”
“我就说嘛,白棠怎么会是妖孽!”
“峰回路转啊!”高怀德捏着胡子摇头晃脑,对练石轩妒忌羡慕的道,“你可放心了吧?那可是国师大人哪!”
练石轩嘿嘿直笑!有国师大人护航,白棠无忧!
雪枫即惊且喜,原来白棠还留了这一手!
如果是哪个不知名的隐士跳出来自认许丹龄,别说世子,就是他们也要怀疑下真假。但是国师——谁不知国师的本事?上通天文下知地理,地位崇高。陛下视他是心腹不如说是挚友!
世子的脸已经黑黄黑黄。他用尽心机使人从国师那边临摹下了白棠的春联,又使计哄了段鹤林兴致勃勃的揣摩研究,写下一卷书贴后如获至宝,为防意外,他又除去了段鹤林——谁知一番算计全落了空!想到自己的表演落在国师的眼里直如拙劣的跳梁小丑,一时羞恼得无地自容!
不管国师是否真是许丹龄,他既然出面认了,朱瞻圻也只能捏着鼻子吞下这哑巴亏!
他干笑了两声:“白棠,你的师傅竟然是国师,这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为何要苦苦隐瞒?害得我们误会一场!”
白棠万没想到,国师竟会出面替他瞒天过海!他心中正惊疑不定呢,瞧着姚广孝一声不敢吭。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国师这样帮他,目的何在?
姚广孝微笑道:“不怪白棠。是我隐瞒了身份,又叮嘱他不要泄露我的行踪。每次见面授课,也有人安排清场。所以白棠的确不知我的来历。至于我为何要收他为徒——”国师明亮的眼中有欣赏之色。“我初见他时,他就是一块未加琢磨的璞玉。然天姿过人,只须稍加打磨就能现出光彩。我一时心痒,不忍他就此埋没,所以化名许丹龄收下了这个徒弟。之所以不用真实身份,一是不想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二是有考较他心志的意图。今日见来,白棠,你做得好很。”
白棠吐了口气。思来想去,自己身上也实在没有国师能算计的东西。他恭敬的跪拜行礼,朗声道:“白棠见过先生!”
姚广孝伸手虚扶:“起来吧。”
两人相视一笑,师徒关系,就此一拜而成。
“原来如此。”钟大人笑容满面,真心实意的称赞,“国师好眼力!白棠好运气啊!”
苏氏拉着女儿噗通声跪到姚广孝跟前:“您对白棠的再造之恩无以为报,从今日起,我就在家中为国师长点一盏长明灯!祝国师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国师摇头道:“夫人客气了。”他目光如电般扫过人群,锁定了躲在角落的杜锦华,问:“钟大人。杜锦华该当何罪?”
倒霉的杜锦华,双眼一抹黑,和他一起来的杜家人全部仓惶跪倒:“国师,恕罪啊,我们都是被段鹤林骗了啊!”
国师淡淡的道:“钟大人,段鹤林虽已离世,但此案不能胡涂了断。真相如何,就交由你去查明吧。”
钟兆阳自是同意,段明楼感激不尽:“多谢国师。”
国师多看了他一眼,微笑道:“潘大人生了个好儿子。”
明楼一怔,垂首不语。
“世子殿下。”国师又对朱瞻圻道,“你还有何疑问否?”
朱瞻圻死命压下翻涌沸腾的怨毒,强笑道:“不敢。”
国师点点头,唤了声:“白棠。”
白棠立即上前,跟在他身侧步出了应天府。
徐三想了想,嬉皮笑脸的跟上去,也叫道:“师傅等等我。”
姚广孝唇角微勾:“徐三公子叫我什么?”
白棠恨不得挖个洞,哦不,附近就有条河,他直接跳河里算了。简直丢死人了!
徐三笑嘻嘻的道:“您是白棠的师傅,我以后就象孝敬自己师傅那样孝敬您!”
姚广孝被他那无赖又谄媚的模样惹得莞尔一笑。瞧了眼白棠,白眉轻皱。年轻人不知事,贪嗔痴妄执,五毒俱全。将来自有后悔反省之时,他懒得做眼前的恶人,随他们折腾去吧。陛下有句话说得不错,人不风流枉少年。
钟大人宣布收押除段明楼之外的杜家人,立即公文一封传至杭州县令,安排调查事宜。
雪枫离开时,孙志淳一把拉着他哀求道:“师兄,救我!”
“救你?”雪枫失笑,扯开他的手,冷声道,“你方才只是叙述了遍当时的情形。并无说错什么,白棠不会记恨与你。”
“不,不。”孙志淳几乎要哭出来,他明知道汉王世子要用妖孽之言置白棠于死地,却还是出来作了人证。他这等帮凶的行径,绝不是雪枫轻描淡写的叙述事实那般轻易就能糊弄过去的!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雪枫拂袖而去。当时在场那么多学生,为何偏只有他出现在公堂上?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覆水难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