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野史有言:女神君吟颂臻首娥眉、仙姿迭貌,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吟颂。”
吟颂端着茶进来,将茶杯放于书案上。
重零在批阅各个神殿送上来的天命折子:“灵越回天光了没有?”
“尚未回来。”
声音清泠,是年轻女子。
重零抬头,袖子无意间碰到茶杯,杯中的茶水微微洒落。
眼前的女子柳腰楚楚,亭亭玉立,不再是昨日的孩童模样。。
神的容貌会随神骨变化,等到修为上去方可驻颜,别看重零生得清风朗月面如冠玉,其实他已经是老老老头子了,戎黎和岐桑是老老头子,东问算是上古神尊里年岁较小的,但也是老头子。
吟颂上前研墨。
重零嗅到了她身上檀香的味道,还有草药味。她最近跟着东问学了一点点医术。
“你去歇息吧。”
女弟子长大了,他得避嫌。
岐桑最近不在天光,东问找不到人喝酒,实在闲得发慌,偶尔会来万相神殿找重零下下棋,教教吟颂药理医术,或是同小辈们斗斗法。
东问怎么说也是个上古老头子,小辈们自然招架不住。
吟颂虽天赋好,但到底年幼,接了几十招之后就有些吃力,被东问的法力震得连连后退。
重零刚好过来,从后面接住了她。
她站好:“谢谢师父。”
重零眼睫微微颤动,那是他第一次知道,女子的腰肢和男子有那么大的不同,那么纤细脆弱,好像不堪一折。
他把手收回,放到身后。
东问心大,没注意到细微,没胡子还了捋一把,状似惆怅:“哎,老了,用不了多久,我连重零你家老幺都要打不过了。”
*****
裴双双去问了周沫,周沫说秦肃的电话打不通,没办法确认他人是在家里还是在山上。
外面雨下得很大,又打雷又闪电,宋稚去了秦肃家里。
房主听到敲门声,穿上雨衣,打着伞去开门:“大半夜的,谁啊?”
是两个女孩子。
戴口罩的那个站在前头,雨太大,外套都湿了,她神色慌乱:“秦肃呢?”
房主见她大半夜戴个口罩,神色紧张,怕她是心怀不轨之人。
宋稚把口罩扯下来:“我是来找人的,秦肃回来了吗?”
“秦肃?”房主反应了几秒,“那个房客啊,他已经退房了。”
“这里不是他家吗?”
房主说:“这里是我家,他两个月前来的,付了一笔钱,我就把房子租给他了。”
宋稚双目渐渐失神,身体下意识地往屋里靠近,雨水快把她整个胳膊淋湿了,她却毫无反应。
裴双双把她往伞里拉了拉,问房主:“那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房主说不知道,然后就把门关上了。雷声很应景地跟着响了一声,闪电劈开夜色,光迅速闪过,照亮了檐角上镇宅的獬豸。
裴双双又冷又怕,抱着满是鸡皮疙瘩的手打了个哆嗦:“雨太大了,我们先回去。”
宋稚低着头,脚下的鞋已经湿透了:“双双,我又找不到他了。”
宋稚没有回酒店,去了檀山。因为暴雨,山上发生了泥石流,警方封了路,消防员在里面搜救,宋稚进不去。
警戒线外面有很多家属和医护人员,陆陆续续有人被抬出来,那些人里面没有秦肃。
宋稚给家里打了电话。
“爷爷。”
老爷子一听就知道出事了:“你声音怎么了?”
电话里的雨声很大,她在哭:“爷爷,你帮帮我。”
帝都老宋家就这么一个孙女,老爷子心都揪了:“若若,你先别哭,跟爷爷说,发生什么事了?”
半个小时后,特警队派了五辆直升机过来。夜爬的队伍一共十八人,凌晨四点四十,全部搜救完毕,
这些人里还是没有秦肃。
上午十一点,登山俱乐部的经理亲自来了一趟人间四月,不止他,总部的老总也在赶来的路上,俱乐部没有准确预测天气,需要承担很大的责任,本来还想“悄悄”处理,没想到惊动了特警队。经理打听了一番,才知道是帝都的“大人物”插了一手。
眼前这位就是“大人物”的孙女,经理不觉得面生,因为经常在电视上见。她没有问罪,只问了一个人。
秦肃?
经理顿时松了一口气:“这次夜爬的名单里没有叫秦肃的。”
他把名单递上。
整个登山俱乐部都没有叫秦肃的会员。
“没去檀山?”周沫把名单又看了一遍,“难道是我听错了?”
宋稚坐在吧台上,压着眉眼,一句话不说,人间四月变成了寒冬腊月,气氛紧绷得吓人。
周沫前两天还觉得宋稚人美心善脾气好,今天才算切切实实体会到什么叫“恶龙咆哮”。
经理强大的求生欲催使他的脑子飞快运转:“会不会是去了邯山?这两个名字听着相似。”
宋稚打了个电话,让人去查问。
邯山昨晚的确也有人夜爬,但不是专业的俱乐部组织的,确定不了是不是秦肃。
中午一点过四分,周沫联系到了秦肃。
周沫正对着宋稚的目光,握手机的手有点软:“你昨晚去哪里夜爬了?”
“邯山。”
听声音不像有事。
“你现在人在哪?”
“在家。”
秦肃上周就说了这周会回去,虽然没具体说是哪天的机票,但早就跟周沫打过了招呼,让他周一之前安排好替代的人。
这些暂且不是重点。
“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因为在飞机上。
秦肃懒得解释。
周沫也不想看宋稚的眼色,但她身上的气场有点奇怪,不说话的时候有种让人心惊肉跳的窒息感,而且乌龙的起因是他听错了地方,他理应厚道:“宋稚在我这儿,昨晚檀山发生泥石流,她以为你去了檀山。”
话说一半,让当事人自己领悟。
秦肃言简意赅:“把手机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