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闻言,抬手将桌上镇纸狠狠砸在地上。
“四弟!”
魏王被太子声色俱厉的一声“四弟”,吓得一震。
瞧见太子涨红的脸,倒竖的浓眉,更是心头一慌。
“你说话前,能不能先过过脑子?!这是你能说的话么?传到父皇耳中,你的命还想不想要了?!”太子厉声怒斥道。
魏王缩了缩脖子,“太子别生气,我……我这不是心中不平,一时口不择言么?”
太子冷冷看着他道:“父皇说了,玄意是荣王世子,那他就是荣王世子!什么私生子!父皇永远都是他的亲大伯!若他是私生子,父皇怎么会将妍儿许配给他?!”
魏王低声嘟囔道:“他求娶阿姐,本就是动机不纯……”
“你说什么?”太子冷声喝问。
“没,没什么。”魏王摇头。
太子深吸了一口气,无奈的看着魏王道:“你那炮仗脾气怎么净随了丹阳姑姑?你是堂堂皇子,遇到事情的时候,就不能冷静下来想一想,分析分析,这事儿,是对你有利还是有害,再发脾气?”
魏王眼睛一翻,“这事儿对我还有什么好处不成?”
太子无力的叹息,“玄意如今就要娶妍儿了,妍儿是你什么人?”
“我嫡亲的阿姐呀!”魏王说道。
“那他不就是你嫡亲的姐夫?他好,对你又有什么损失呢?只要他站在咱们这一边,他越好,父皇越偏袒他,对咱们就越有利!”太子缓缓说道。
魏王皱眉,“可他是站在咱们这边的么?他对阿姐怎样太子也看到了!阿姐还没过门呢,他就跟着梁家那丫头跑了!王太医又莫名其妙的死在了江东,说是感染了瘟疫。那么多人都被救过来了,怎么他个太医倒是死了?是不是那件事,已经被他们发现了?他要是知道,是咱们想让梁家那丫头死,他还会跟咱们站在一边么?”
太子沉吟良久,“此时原不该叫他知道才对,王太医处事圆滑,做人小心谨慎,断不应该落了把柄在他们手上。许只是巧合吧……”
魏王气鼓鼓的。他从小就和李玄意不对付,分明他才是父皇的亲儿子,可父皇对李玄意的关心,总是比对他还多。他人长得好看也就罢了,反正男人一张脸也不能当饭吃。偏生他武功也比自己好,个头也比自己高,京城追着他的小娘子,总比追着自己的多。一同出游,从小就是他收到的香囊帕子最多!这怎能不叫自己讨厌他呢!
不管魏王如何抱怨。
太子如何隐隐的担心。
圣旨还是一路快马加鞭的送到了江东,李玄意的手中。
接到圣旨的他,一扫平日里的闷闷不乐,意气风发的整兵,正合辎重,准备赶赴西域。
“会想我么?”临别的最后一晚,李玄意和梁嫤坐在高高的屋脊之上,迎着冷风,望着天上圆月。
梁嫤点头,“会,你走了,就没人给我暖手了。”
李玄意握了握手心里娇软的柔荑,垂眸,心下有浓浓不
舍。
“怎么办,还没走我就开始想你。”李玄意轻声道,“现在想想当初的自己真是傻,怎么会以为……”
梁嫤侧耳听着,却是良久,都没有听到他后面的话。
“以为什么?”她好奇追问。
李玄意却轻笑着摇头,“不重要了,阿嫤,没想到,你让我看到了另一种人生,另一种活法。我生来就衣食无忧,受人尊崇,受圣上偏爱。从来什么都不缺,但凡我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也见惯了习惯了高门深院里的勾心斗角,阴暗算计。以前,我以为,生活本就是这个样子。所为的争取,不过是用自己的手段,对付旁人的算计罢了。”
梁嫤微笑看着他。
他抬手摸了摸梁嫤的头,“你的办法才是最好的办法,用自己的努力证明自己。”
梁嫤笑道:“对付阴谋,此乃阳谋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两人轻笑,依偎在屋脊顶上。
虽冷风不停,相依相偎却格外的温暖。
第二日梁嫤醒来之时,已经不见了李玄意的身影。
问了才知,他已经走了,还给了她留下了一份简短的信。
无非是叫她小心,最好在江东多呆一段时间,等着他凯旋。
梁嫤将信贴在心口,长长舒了一口气。
此江东一行,原本是为了为自己挣一个立身之本,为自己挣一个锦绣前程。爱情,真是意外的收获。
他心里究竟藏着什么执念,让他左冲右突寻找出路?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甘心走一遭沙场,历一番生死,来证明自己?
梁嫤将李玄意留下的信收好。
他行云流水的行草飞动飘逸,分外赏心悦目,在他不在身边的这段日子,如果想他了,拿出来看看他的字,也是好的吧?
虽无李玄意同行,梁嫤却打算继续在江东巡视。
虽然瘟疫已经控制住了,但能多为江东百姓多做些,她便应该极力多做些事。毕竟除了治病,旁的事情她并不擅长。
可在李玄意离开的两天后。
上官睿行却寻到了梁嫤面前。
“梁刺史,某有个不情之请,希望梁刺史能够帮忙。”上官睿行客气说道。
梁嫤让人为他摆了凭几,上了茶汤。
“这一路上,也没少麻烦上官族长照应安排,若有什么要求,上官族长但说无妨,梁某能做,定不推辞。”梁嫤比他更客气。
上官睿行笑了笑,“一路行来,见到梁刺史医术确实了得,虽年纪轻轻,但一点不输有多年行医经验的老大夫。着实让人佩服,一开始对阿夕说梁刺史治好了她的心口痛,某还十分怀疑,如今想来是在惭愧!”
梁嫤摆手笑道:“上官族长不必如此,梁某幼时便喜读医书,更得益于有高人指点,若非如此,梁某实在不值一提。”
上官睿行点头,轻抿了口茶水,淡声道:“家中父亲,也是有心口痛的毛病,较之阿夕更为严重。不知是不是和阿夕一般的毛病。为人子女,
见父亲受此病痛折磨,实在心中难过,若梁刺史愿意为老父看诊,某必当重谢!”
梁嫤闻言,恍然大悟。
难怪一开始他听说阿夕的胃疾被治好的时候,就问她,这病会不会遗传。难怪他看起来很闲,不仅不带上官夕回去,反倒还一路跟着她巡查江东。
原来他是在暗暗观察自己的医术,确定,她医术可信,才开这口。
梁嫤颔首道:“医病救人,本就是医者天职。更可况我与阿夕十分投契,这一路更是没少得上官族长照顾,当不得您重谢,您有需要,梁某本就该鼎力相助。只是琅邪离江东甚远,且这一路逆流而上,只怕要耽搁不短的时间吧?梁某有皇命在身,擅离江东,只怕不妥。”
上官睿行仿佛料到她会这么说,当即一笑,“不妨事!老父已经乘船而下,如今正将养在毗邻吴郡的广陵郡。从吴郡取道广陵,不过七八日的功夫。耽误不了什么!”
人家都安排好了,她除了点头,还有什么可说的?
话说,这上官睿行,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打点安排这些的?
梁嫤还没盘算清楚,却已经跟着上官睿行,走上了去往广陵的路。
上官夕听闻要见到祖父了,十分开心。
开心之余,更忍不住为祖父的身体担心,“我以为祖父是闭关练功,和以前一样,没想到,祖父是因为病了啊?祖父身体不是一向很好的么?怎么会病的那么严重?”
上官睿行没有回答上官夕的问题。
上官夕便一路上缠着梁嫤道:“师父,当初我的心口痛,你几日便治好了,如今都这么久了,我都没有再痛过了。那您一定也可以治好我祖父的吧?就算他年纪比我大,病的比我重,也不过是多费些时间的事儿,对么?”
梁嫤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她。
虽然都是心口痛,可心口痛的原因可是太多了,上官夕只是胃疾。那上官元龙很可能是真的心疾呢?她连病人都还没见到,怎么敢夸口自己能治?
“师父,你一定能医好我阿翁的对不对?我阿翁人很好的,对我也很好。我阿娘已经没了,阿耶也不像以前那么疼我了,只有阿翁对我最好了……师父,求你,一定治好阿翁好不好?”上官夕眨巴着一双和小狗一般水汪汪圆溜溜的大眼睛,满是期待的看着梁嫤。
梁嫤轻叹一声,“师父一定会尽力的。”
上官家在广陵有一处占地广阔的大庄子。
如今上官家的老先生就在这庄子上住着。
想来是上官元龙的病,是瞒着上官家众人的,不然也不会连上官夕都不知道她祖父是病了,而非闭关练功。
梁嫤到庄子上以后,就被安排进一个宽敞舒适的院落。
上官睿行还派了两个丫鬟专门来伺候她。
上官家的这处庄子居于山坳之中,四面环山,寒风吹不进,阳光却十分充足,虽隆冬未褪,但这里却温暖如春。
倒真是养生的好地方,上官老先生,在这里将养,倒也合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