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杀千刀的啊,要是公主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让奴婢可如何是好?”
天瑞一进门就听到于嬷嬷站在一边呜呜着念叨了,虽然于嬷嬷这会儿有些不成体统,说的话也不是很中听,可是,天瑞心里暖暖的,有人关心挂念的感觉真的很好。
“嬷嬷……”天瑞一把抱住于嬷嬷,把头靠在她肩膀上,一副小女儿样:“我没事,嬷嬷放心吧。”
看到天瑞,于嬷嬷擦了一把泪水,很是放下心来,却也手忙脚乱的推开天瑞,嘴里直道:“公主,这不合规矩,您这可是折煞奴婢了。”
规矩,又是规矩,天瑞心下黯然,这该死的规矩把她束缚在皇宫里边,完全没有一丝的自由,整天不是担心这个就是担心那个,真真的折磨死人了。
要知道天瑞在现代的时候也是开朗乐观的女孩子,她坚强又开心还充满希望的活着,却哪知道一朝来到大清朝,虽然成了最尊贵的公主,可却过的并不快乐,宫里规矩多如牛毛,一点不小心可能就遭人诟病。
现代人去适应古代的皇宫生活有多艰难天瑞是晓得的,她有时候也在想,这十几年过去,她怕是已经变成了真正的古人吧。
看着于嬷嬷红红的眼睛,还有扎煞的手,天瑞这次把所有的规矩礼仪全抛到脑后,紧抱住于嬷嬷,撒娇道:“我不管,我就要抱抱嬷嬷……”
就这一次吧,心里叹息了一声,天瑞告诉自己,放肆这一次,过去之后,她就还是那个尊贵华丽的固伦公主,康熙皇帝最宠爱的女儿。
“公主……”于嬷嬷叹了口气,真心的疼爱怀里这个女孩,忍不住伸出手拍了拍她削瘦的肩膀:“没事就好啊。”
天瑞没有损伤,景仁宫里的奴才们也都是很欢喜的,好容易找到一个好主子,谁愿意主子出事,他们再被分到别的宫殿,过那朝打暮骂的日子啊。
天瑞宽慰了于嬷嬷一通,就借口累了把屋里的奴才都赶了出去,她自己斜躺在软榻上,嘴角挂着一丝冷笑,心道佟贵妃这次彻底完了,她可要好好的看看佟贵妃要受怎样的折磨。
她这里正在想着,就听到春雨在外边高声道:“公主,太子爷来了……”
“请吧”天瑞慢慢说了一声,从榻上起身,穿好鞋子又理了理头发,这才走到外间来。
“姐姐”保成看她过来,赶紧站了起来,脸上有些不自然,天瑞瞧了,心里一沉,思量着保成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保成四处看看,对春雨几个一挥手:“你们出去吧”
景仁宫四处窗户没关,奴才们站在外面,就这么敞亮着,天瑞笑笑,心道保成还是有些心计的,如此一来,便是说什么悄悄话也不会担心有人说他们在密谋什么不是。
“姐……”保成一把抓住天瑞的手:“你……这件事情是不是你安排的?”
保成刻意压低了声音,语气中有些责问,可要是外人看来,这两个人却是一副姐弟情深的样子。
天瑞点头,小声道:“是”
“你……”保成有些气愤:“为什么不和孤讲一声,姐姐不信任孤吗?”
“不是”天瑞摇头:“我不是不信任你,而是因为事关重大,我是绝计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的,这件事情既然你已经知晓了,便从此烂在肚子里,对谁都不要提,说梦话都要闭紧口风。”
保成也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很是认真的看了天瑞一眼:“孤晓得,可是姐姐如此实在令孤担心,皇阿玛不是傻子,若是以后查到些什么……”
保成话还没说完,就被天瑞瞪了一眼:“你傻了么,皇阿玛怎么还会再查,事情已经闹成这样,再查下去越发的不可收拾起来,今儿既然已经认定了是佟贵妃,那不管到什么时候都是她了,她是再翻不得身的。”
如此,保成才算放下心来。
保成是如何猜到这件事情的,其实天瑞心里也有数,她也知道保成是必然会猜到是她做的,却没想到保成会猜的这么快而已。
保成回了毓庆宫之后就感觉很奇怪,按理说他被人用巫术陷害了一次,身体应该会差上很多才是,一时半会是恢复不过来的,可是,从他走出慈宁宫之后,身体却迅速恢复过来,并且,体力还有精神比以前好的不是一星半点。
若说以前体力是一杯水的话,现在却变成了一桶水,这让保成惊心不已。
他就在暗暗猜测起来,怕这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怕佟贵妃也是被人给陷害了的,慢慢的,保成就想到了天瑞,佟贵妃想害陈伦炯,这对天瑞来说是不可饶恕的罪过,天瑞绝对不会只跑过去大闹一场就算了的,必有更厉害的等着佟贵妃呢。
还有,若不是天瑞,怎么他会不知不觉中招,一定是天瑞给他吃了什么东西才会这样的。
如此一来,保成只休息了片刻,就匆匆跑到景仁宫向天瑞求证。
天瑞坐在一边,直视保成的眼睛,知道保成是在惊奇她用的药物,就笑了起来:“其实也没什么,我们俩吃的是一种丹药,对身体很好的,不过药性太过霸道,吃下去之后会在一段时间内神魂不清,昏迷不醒,状似失了魂。”
竟是如此,保成心下明白,点头道:“孤明白了,姐姐如此一石三鸟之计,当真令人佩服。”
“哦?”天瑞轻笑出声,侧着头一脸俏皮的看着保成:“你说说,哪三只鸟?”
天瑞也是有心要试探保成的,保成是个聪明之极的孩子,可惜心思一直不会用在这些谋略上面,天瑞有些可惜,这次难得保成在这上面用心,她也想瞧瞧保成的心思如何。
保成抬头,一双黑宝石般的眼睛闪烁光芒,薄薄红辱微翘,脸上带着慑人的冷艳之极的光彩:“姐姐先去长春宫大闹,一是想看看佟贵妃的料子到底用还是没用,若是没用,姐姐会想法子让她用,若是用了,便更合心意,还有一点是降低佟贵妃的警惕心,再者也给下巫盅之事找个借口。”
天瑞一笑,点点头,算是承认保成猜的都对了。
“闹过之后,姐姐就抓紧了时机,趁着三格格进宫谢恩的当,和三格格挑起冲突,让三格格气愤不已,而你却一直退让,之后又因为三格格的无礼而昏倒,让皇阿玛和皇太太对三格格更加厌恶,在她临走之前再阴她一下。”保成淡淡笑着,说着这些话,却仿佛讲故事一样,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
天瑞伸出白细修长的手指敲敲桌子:“说下去。”
“姐姐把巫盅娃娃放到钟粹宫,是见这段时间慧妃又有些不老实,想要挑头了,所以要借这件事情警告她一番,之后再由布料上推出佟贵妃来,更加显出佟贵妃心思的歹毒,把她彻底打落尘埃,又由此事和大哥更亲密,再获得慧妃的感激之情,真真的好谋划好算计啊。”保成双手抱拳拱了拱,表示他自己都很佩服天瑞。
扑哧一声,天瑞忍不住笑出声来:“也难为你想得到呢”
保成哈哈一笑:“可惜姐姐是个女儿身,若是男儿身,必能取孤而代之……”
“你……”天瑞凤眼圆瞪,朝着保成啐道:“你这叫什么话,我若是男儿身,你哪里还能活得下来?”
保成心里一惊,低头默默不语。
天瑞腾的站了起来:“我知道你不满我这么做,你和大哥关系好,不愿意害他,可我就愿意了么,我听到皇阿玛训斥大哥,不也赶紧醒来替慧妃辩驳吗?敢情在你心里,我就是那阴狠毒辣的小人,你就是正人君子,如此,我这景仁宫小,容不下太子爷这尊大佛……”
“姐姐”听天瑞发脾气,保成唇角还是含着几分笑意:“姐姐如此,孤也就放心了,孤知道姐姐这段时间心里不痛快,如此,对孤发泄出来……”
天瑞一惊,看了保成一眼,发现这孩子满脸温暖笑意,褪去冷硬,竟分外的暖人心肺。
她缓缓坐了下来,刚才一通责骂,心里倒还真舒服了许多呢,伸手一握保成的手:“其实,我也不愿意这么做的,可我已经成了习惯,做什么事情都要利益最大化,不管是做好事,还是做坏事,总想着做到最好,把方方面面都照顾到,得到最大的好处。”
保成静静听着天瑞说心里话,一直保持淡笑,心里却像有一根针在扎着一样,他也明白,天瑞说的习惯是多年养成的,好像从很小的时候起天瑞就在强迫她自己这么做了,无它,因为他们没有额娘,皇阿玛又日理万机,哪里会那么细心的照顾保护他们,所以,天瑞只好挑起那个担子,努力的保护他们不受伤害。
天瑞叹了口气:“你的心思还是没有沉下来啊,你说的都对,可独独忘了一点。”
保成侧耳倾听,天瑞继续道:“后宫向来和前朝联系紧密,你也知道佟家正慢慢向纳兰氏释放善意,想要联手对付赫舍里氏,索相虽然一直退让,可退让总是有尽头的,赫舍里家总要留下一点生存余地的吧。”
保成这次彻底明白了,天瑞心思深到了怎样一个程度,这巫盅事件不但害了三格格、害了佟贵妃、拉拢了慧妃一系,并且,挑拨了佟氏和纳兰氏的关系。
慧妃和保清经此一事,必会深深恨上佟贵妃,就连小佟妃都会厌恶上,纳兰明珠对保清就像索额图对保成和天瑞一样,那是很呵护溺爱的,对慧妃也是兄妹情深。
自己妹妹被佟家人陷害,纳兰明珠就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性,怎么还会和佟氏和睦得起来?
如此,朝堂之上纳兰一系、佟氏一系再加上赫舍里一系,必是三足鼎立,这样为赫舍里家族慢慢退出朝堂,隐身幕后创造了机会,现在富察一族羽翼还未丰满,自米思翰死后还没有真正的挑梁人,不过马齐、马武兄弟正在不断成长,过不了几年,富察一氏上位,赫舍里家族才真正的隐退下来,再不用担心会遭康熙忌讳了。
天瑞这样,才是真正的保存了赫舍里氏的血脉,并且,朝堂一直三足而立,处于绝对稳定的局面,康熙也不会为朝廷不稳而担忧,更有人可用,这般深谋远虑是保成万万比不得的,怕也只有康熙能和天瑞较量一番了。
保成真的很不明白,明明他和天瑞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亲姐弟,也是康熙一手教导出来的,怎么天瑞就会比他强上这么多?
要是保成的心思让天瑞知道,怕她也只是叹息一声,环境造人啊,她这都是被逼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