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紧了洞箫,郑重说:“其实,我不是你们的女儿:箫满萱。”
登时,爹娘一起跌坐在椅子上,箫满麒立刻下跪:“爹娘,此事孩儿其实已经早已知晓,孩儿不该隐瞒这么久,是恐爹娘无法接受。但是,请你们放心,小月很好。她现在只是在另一个世界,在这位姑娘的家里无法回来。对了,小月还生了一个孩子,是个男孩!”
登时,爹娘的脸色瞬间由白转红,喜悦激动起来:“你说什么?小月生了孩子?!”
“恩,是楚容的孩子。”箫满麒也很开心,“爹,娘,整件事是这样的……”然后,箫满麒开始对爹娘娓娓道来。他说出来也好,他的用语爹娘能听懂。
爹娘听完后久久愣坐,显然一时半会是无法消化了。我扶起箫满麒,他担忧地看着他们。然后,他们在微弱的烛光中起身,愣愣地走出了房子,携手站在院中月光之下,仰望晴朗的夜空。
“没事就好……就好啊……”
“是啊……母子平安就好……”
父母只希望自己的孩子,平安就好。
晚上,王白石一如往常地来了,还是给我拎了一袋馒头来。他放下馒头就和他的狗走了,一脸的冷淡,也不说一句话。他冷漠起来的神情,跟师傅还真有几分相似。月光之下,一人一狗的背影和谐而温馨。
我开始从早到晚地努力练习吹箫,这一次,我是真心想去学好吹箫。爹也亲自指导我。重碰洞箫和音乐,让他整个人都变得精神起来。这个世界,对音乐很是崇尚。不仅仅是圣龙,其他国家也是。只有小菠菜看我吹箫曼联疑惑,仿佛在奇怪怎么小姐突然不会吹箫了。
有时我也会跟爹娘说起小菠菜的事,她对箫满麒的心意,明眼人一看便知。而且,她也是唯一一个愿意跟我们跑来这里受苦的家仆,患难方能见真情。她对我们箫家来说,不再是家仆,而是真正的家人了。
爹娘也觉得小菠菜很合心意。只是,他们觉得小菠菜似乎更适合做一个妾。这对于异世而来的我,始终无法接受。合适便是妾,不合适就不娶,哪来什么妾?
不过这件事,还要箫满麒愿意才行。
每天王白石都会把卖剩的馒头晚上送过来,或是会跟箫满麒喝酒聊天,如果箫满麒不陪他,他就会走,也不跟我多说话。这让我感觉怪怪的,他好像就对我冷冷淡淡,对其他人都很热络。就像在跟我闹变扭。细细回想,我也没有哪里得罪了他。这是怎么回事?
这天一早,我因为想找琴楚容商讨找寻盘子的事,而无法再睡着,于是,就起了个大早。却看到小暹和黑将军早早起来了,甚至比箫满麒还起得早。
他们轻轻地走出院子,我叫住了他们:“小暹,你们去哪儿?”
小暹和黑将军转身,小暹一脸正经:“黑将军吃了石头哥哥很多馒头,石头哥哥从不收我们钱,所以我和黑将军决定,从今天开始去帮石头哥哥卖馒头,赚馒头。”
听到他老成的语气,我忍不住想笑。虽然石头的馒头不好吃,但倒是把小暹给养胖了。我双手赞成:“去吧,小心点。”
“恩!姨,我们走了。”小暹和黑将军开心地出了门。不知为何,想跟他们去看看。想着想着就做了。
一路跟着他们出了关,他们跑到了石头的摊子旁,让石头大吃一惊。转而,他却是面露一丝宠溺的笑,满是面粉的手摸上了小暹的头。
那刹那间的宠溺笑容让我出了片刻神,心中浮起似曾相识的感觉。回神之时,小暹的头上已经沾上了白白的面粉,分外可爱。
人开始多了起来,小暹负责收钱,黑将军负责拿馒头,有了小暹和黑将军,石头的摊子更挤了,连落马镇镇守关卡的官兵都不站岗了,“擅离职守”地跑过来看黑将军。
石头变得更忙了,一刻不停地摔面。讲起来,他还真的只会做馒头。别人至少还做个葱卷或是肉包。他这里,只有馒头。
“小月,你怎么这么早?”箫满麒也赶着上工了。有了季少白的帮忙,连他的工作都解决了。但他毕竟是圣龙国的人,不能在季少白身边任职,于是经由季少白介绍,他在一个古董商的店里做伙计。
现在的箫满麒终于再次衣冠整洁,仪表堂堂。这可是人家古董商要求的。出入古董店的当然都是有钱人,伙计也要穿着体面。为此,古董商还出钱给他买了几身干净衣服,知道我们还没脱离贫困线,达不到温饱……
“大哥你看。”我指向石头的馒头摊,他一看,乐了,“小暹也懂事了。”
“恩,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大哥,你快去上工吧。”我给他整了整衣冠,箫满麒温柔地俯视我的脸庞。忽然间,感觉后背有人盯着看,这种感觉很奇怪,后脖子会发凉。下意识地转头看,只看到被人挤得里三层外三层的馒头摊。
狐疑地转回脸,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毛毛的感觉?
送走箫满麒后,小暹还在帮石头。我就去找琴楚容。
梨花镇和落马镇一街之隔,但明显经济差了很多。琴楚容的镇长府就跟普通的民宅差不多,里面也只有两个捕快不像捕快,兵不像兵的人,就是那天来接我们入镇的王善良和梁德柱。
琴楚容见我来,就和我一起出了门。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找我?”他也知道我现在通常没事不会找他。
除了那两块夜晚可以出入境的通关牌,我跟他终于说起了盘子的事。
他和我走在寥寥无人的街道上,神色凝重。然后和我一起坐在镇中心一棵传说是神树的大叔下,愁眉不展:“茫茫人海,到哪儿去找盘子?”
“再难也要找到,我现在出不去,只能靠你了。”如果连本来就是这个世界的琴楚容都找不到那个盘子的线索,我这个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就更难找了,“当年九颗晶石是被同一个人捡走的,现在成了九子吊坠,我怀疑这个盘子,可能不在圣龙。”
琴楚容拧眉点点头。春风拂过我们上方的神树,被镇民挂在神树上祈福的铃铛,叮叮当当如同风铃一般脆响。
“叮当……叮当……”衬得整个镇子越发宁静。这清脆干净的铃铛声,让人想去故去的人。
今年的清明,是在驿站上度过了。爹娘对着那一堆牌位,为无法去先祖坟上扫墓而自责不已。
“九子吊坠的历史也已经有上百年,这块盘子要找起来,也并非不无可能……”琴楚容思了许久,再次说了起来,“我们可以从九子吊坠的出处寻找,吊坠均由一人所雕刻,找到这个雕刻师的后代,或许可以找到九颗晶石的发源地,便能追寻盘子的下落。”
心情因为琴楚容的分析而激动起来,他找寻的这条线路很正确:“只是……你现在是镇长,去找盘子方便吗?”
他说道:“我会雇人去找,这样更安全一些,也不会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以免被龙墨焎发现。”
赞同点头。在信息不发达的这个世界,很多人为了得到信息,便催生了一门买卖信息的生意。买卖信息的人也有自己的职业道德,就是不透露雇主的信息,这样比琴楚容去找更安全。而且,他们的信息网也比我们大很多。其实这和龙塔的性质相同,只不过龙塔只服务于墨刑与金宫。
想到墨刑,我又烦躁起来。他怎么还没来?还是,他认为只不过是箫满月,就打发别人来看顾?
如果他在,靠他的力量,一定能更快找到线索。
“叮当……叮当……”
我和琴楚容在神树下无言静坐,像是在等待什么,又像是在期待什么。大大的树冠将阳光分割地斑斑驳驳洒落在我们的身上,地上。看着地上那一个个圆点,不正像一个个相邻的世界?我在这个圆点里,箫满月,在另一个圆点里。我们看得到彼此,却无法回到自己的世界。
自从离开时空隧道后,我与她在时空隧道里的联系也切断了,九子吊坠也不再出现任何异象,宛如在时空隧道里的一切,都是我和箫满月在撞击时空墙时出现的,片刻的幻觉,变得不再真实,让人心里忐忑不安。甚至对希望和原有的信念都产生了怀疑。
原来,坚持信念,相信希望是这么地难。时间和现实会在你不知不觉中磨去你的毅力,让你最终放弃他们。
“叮当……叮当……”
我恍如听到了时间慢慢流逝的声音……
其实,梨花镇很好,很静,很适合重新开始,如果真的回不去,就这样在这里生活下去,也不错。
梨花镇的人都很守本分,而且,还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就是不提国事。他们会无聊地聊张家的母鸡下了多少颗蛋,会说李家的女人跟王家的男人偷了几次情,也不会谈半句关于圣龙的事。
这些人里很多都会诗词歌赋,甚至是琴棋书画,可是,他们却过着最平淡的老百姓的生活,日日为几个铜板奔波劳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