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独孤聘婷已有小成,我手摇绸扇坐在旁边听她不断弹奏的音阶,重复地,不间断地,熟练地从低音阶上到高音阶,流畅而没有出错。*.练琴犹如种花,前面的练习就像是每天浇水施肥,重复而枯燥,但是,当花开之时,前面的一切都变得值得。
银月已经不再来,因为实在枯燥。她该又是去找她的焎哥哥了。
夏风飘过,广玉兰的白色花瓣从空中翩翩而落,轻纱扬起,带入一片花瓣,落于水晶钢琴之上。
捻起放在鼻尖闭眸嗅闻,能享受此刻的花香宁静,真好。
忽然间,独孤聘婷的琴声停了。我没有睁眼严厉道:“怎么停了?继续练。”
“皇上。”她轻轻地,从我身旁起身,我立刻睁眼,只见钢琴旁,是一身藏青龙袍的龙墨焎,和暗紫华衣的墨焱。他们站在一处,龙墨焎比墨焱略高一些,清风徐徐,扬起了他们同样乌黑的发丝,伴随着那溜入方亭的白玉兰花瓣,飘往一个方向。
在他们的温和注视中,我起身:“臣拜见皇上,骏王。”
“免礼了。”
独孤聘婷已经走到墨焱身旁,取出丝绢为他轻拭额头细汗,关切温柔之情,让男人无不喜爱:“今天怎么来早了?”
独孤聘婷真是一个完美的女人。上战场时,她英勇果决。下战场时,她又温婉动人。动若脱兔,静若处子。这样的女人,让人怎能不爱?又识大体,明大义。难得贤妻。
墨焱也是温柔地握住她的手,笑道:“皇上想躲琼月公主,这不,躲这儿来了。你继续和箫司乐练琴吧,我和皇上不会打扰你们。”
“好。”独孤聘婷再次坐回水晶长凳。龙墨焎微笑地看了我片刻,与墨焱坐到一旁。
我颔首一礼坐回独孤娉婷的身旁:“今天学曲子了。”
“真的吗?”独孤娉婷带出一丝激动,“我的指法……真的没问题了吗?”
“呵,钢琴非一日可成,学曲也是为了继续练习指法。王妃想学什么样的曲子?”
她颔首想了想,抿唇含笑:“我喜欢你弹的那种舒缓柔美的曲子。”
点点头:“那我们先从简单的开始。非常文学”我想了想。觉得《茉莉花》挺合适,又是古风,适合这里。
于是,在清幽花香中,《茉莉花》舒缓的旋律随风飘散开来。
独孤聘婷乐感很强。也学得很认真,不一会,已能断断续续弹出段。
正练着。又来了两位不速之客,竟是师傅和墨沄。
我惊喜而又惊讶。
独孤聘婷这次没有停止练习,我独自起身行礼:“见过越王,南洋王。”
师傅一如既往的一身白衣。丝绸的衣衫,罩上一层透明的薄纱。长发微拢,更添一分飘逸。还记得当年他和墨焱感情甚好。墨焱为了让他走出自己的阴影而托他教我吹箫,好让他与外人接触。
可是,自从墨刑死后,他们的感情,也渐渐淡漠了。后来因为我失恋,常常与墨沄一起,也将他拉来,现在,他倒是和墨沄有些形影不离。
至于墨沄。已经彻底脱胎换骨。是的,我觉得这样形容他很合适。当初他总是躲藏在斗篷之下,现在。他则是将长发梳地一丝不苟,将那张与皇帝大叔几乎一样的脸更显眼地亮于人前。而他和皇帝大叔越来越像的偏于鲜艳的穿衣风格。也让他犹如皇帝大叔复活,整日在龙墨焎,墨焱,还有那些太后面前漂移,让人心生惶惶。
“小月,你的药可真神奇。”墨沄如同无视龙墨焎和墨焱直接向我而来,握住了我的手,“你看,大皇兄的疤痕淡了许多。”
“是吗?”欣喜之间,墨沄已经撩开站在身旁师傅的刘海,果然那疤淡了许多,我不禁感叹,“石头说过,脸部的肌肤再生非常快,所以此药用在脸上,效果定当明显,还可去皱,越王现在真是越发年轻了。”
师傅腼腆地颔首淡笑。
“什么药如此神奇?”不知何时,独孤聘婷已经停下琴声,好奇地打量师傅伤疤渐退的地方。
师傅有些不自在地拿开墨沄撩他刘海的手,对我感激而笑。与他相视之间,墨沄对独孤娉婷说道:“怎么,王妃有兴趣?”
一直坐在边上静静观看我教独孤娉婷弹琴的二人,也投来目光,冷冷地落在墨沄放开我的手上。
独孤聘婷略带尴尬地垂眸说道:“多年征战沙场,难免有伤。”
原来独孤聘婷也想去身上的疤。是啊,哪有一个女人不想去掉身上丑陋的疤的?就连我脚上的疤,也在这瓶精油神效下,渐渐消淡。
“呵,那王妃可向小月讨要,只不知她是否还有。”
独孤娉婷在墨沄的话中,第一次迫切地朝我看来,平日她看我的目光里多多少少都带有一丝情敌的味道,现在,是完完全全的恳切了。
一时间,被她看得毛毛的:“呃……好,应该……还有吧。”不给她一定以为我小心眼呢。
“箫司乐,你丈夫卖馒头的吗?怎又突然有如此灵药?”墨焱调侃的声音从旁而来。
墨沄笑了笑,师傅斜睨他一眼似乎在说:都是你惹出来的。墨沄笑呵呵地将师傅也拉到一旁,与龙墨焎他们隔帘而坐。
我转身笑道:“臣嫁于家夫时,他确实是一个卖馒头的。但在这之前,他是一个跑货商人。走南闯北,马不停歇,也得罪了不少人。最终发现梨花镇清幽寂静,适宜安居,他便决定在梨花镇安定下来。”
墨焱眸光中变得闪烁,有怀疑,还有许许多多地揣测。他身旁的龙墨焎,则是微微敛眸不知又在想什么。
“小月,本王可听说最近有不少人找石头花天酒地,还把他拉去青楼了,你可有去捉奸啊。”这龙墨沄,以前不敢说话,现在每句话都一鸣惊人,直达要害。他这是在调侃龙墨焎吗?
我笑了:“家夫去的地方太多,美女也见过不少,我对他很放心,他不会乱来。”
“难怪啊。”墨沄故作惊讶,“本王后来又听说石头开始玩消失,那些人怎么也找不到他,还让人奇怪,一个卖馒头的山野村夫怎么不喜欢酒肉美女,原来……是那些人肤浅,你家石头洁身自好啊。哈哈哈,小月,你可真是找了个好丈夫呐。哈哈哈。”
墨沄的话让我心情愉悦,有人夸我老公,我自然高兴。于是,喜悦自然而然浮上脸庞:“石头略通医理,平时很注重养生,故而不会去花天酒地。对了,石头泡了很多药酒,越王和南洋王若是有空,欢迎前来品尝。”
墨沄和师傅笑着点头。师傅也不禁感叹:“石头兄弟确实给人一种很特殊的感觉,初见他时……觉得他绝非池中之物啊……总感觉……很熟……”
“我看石头有将相之才。”墨沄立刻打断了师傅的感叹,师傅愣了愣,也没责怪,而是赞同地点点头,问我:“石头兄弟可愿为官。”
我摇摇头:“石头不会为官……”
“将相之才?”墨焱在旁发笑,“箫司乐不是说他大字不识几个,怎有将相之才?卖馒头始终是卖馒头的,故而皇上才赐他一间酒楼,以免箫司乐在宫中被人取笑。”
虽然龙墨焎不说话,但他并没阻止墨焱取笑我的石头。
正想说话,独孤娉婷的声音也从旁而来:“你们说的……是同一个石头吗?”
独孤娉婷的话,让隔帘而坐的四个男人皆是一怔。墨沄收敛目光,不再多言。整个方亭却是因为独孤娉婷的话而静了。
独孤娉婷略带疑惑地看看众人:“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本妃虽然未见过石头,但在梨花镇时,皇兄倒是常与你家石头游玩,皇兄口中的石头似乎与越王和南洋王所描述的相近。”
看,人多就是容易口吻不一,出现疑点和漏洞。再加上独孤娉婷这么较真的女人……啊……石头,我该怎么替你隐瞒身份呐~~~
“哦?独孤国王是如何评价箫司乐的丈夫的?”久不开口的龙墨焎,终于说话了,目光微沉,带出继续不悦。
独孤聘婷陷入回忆,未曾发觉龙墨焎神情的变化:“皇兄说石头是个人才,可惜是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男人,愿随妻子隐居,也不愿随他做一番大事业。但我还是不信皇兄的话,一个卖馒头的,怎就突然成了人才?”
“美人?呵。”龙墨焎颔首轻笑,“独孤国王口中的美人,莫不是……”
“正是箫司乐。”独孤娉婷坐在凳子上说,忽然我感觉站在钢琴边有些不自在起来,我的身份反正已经暴露,无有所谓。但是,不能再暴露石头的。真担心到时龙墨焎又会对石头做出什么事情来。
“箫司乐,看来独孤国旺对你很是赞赏啊。”龙墨焎温温和和地看向我,眸光中却射出隐藏的杀气。墨焱也慢慢垂下脸,微微拧起双拳,脸上不再言笑。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