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在蜀都那一片平原,有一群人在那一片富饶的平原建立了许多部落。这群人都有和你们白马人一样的祖先,他们自称氐人。氐人有很多部落,你们是其中的一支──白马氐。在这群人中间有一个名叫蚕丛的人,他将这些部落联合起来成立了一个国家……”
“后来古蜀国又出现了好几位有名的英雄人物,比如柏灌和鱼凫,在鱼凫时代由于杜宇族的入侵,鱼凫王战败,鱼凫的族人四散奔逃,就这样消失了。……”
“我的老师在很多年前发现了这些古蜀人的下落。鱼凫王战败后,带着一支皇族逃到了陕省宝鸡,重建了弓鱼国。几年前在宝鸡就发现了许多弓鱼国墓葬群遗址还出土了大量的青铜器作为证据。弓鱼国出土的青铜立人像和三星堆的大青铜立人像几乎是一模一样,这就是证明……”
“后来弓鱼国又被灭亡了,残存的白马人逃到了甘省。现在在那里的平胡县还有许多被称为白马藏族的白马人。他们其实不是藏族,他们和你们一样都是白马人。现在我们又在这里发现了你们这些白马人。你们的祖先氐人曾经是我们国家文明起源时很重要的一支,可现在连后裔的身份都没办法证实。”
“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因为你们都在灭国后逃进了深山,在这大山深处,你们经过千百年的繁衍,虽然在崇山峻岭的艰苦条件下顽强的生存下来并坚持自己的民族特性,可你们忘却了过去的历史和真正的祖先,你们被当作羌族,甘省的白马人被当作藏族……我相信还有很多残存在其他民族中的白马人……”
“他们需要一个证明,证明自己身份和族属的证据。这些证据需要我们这些研究历史的,寻找历史真相的人来研究和证明。只有拿出了有力的证据,你们这些散落的白马人才能恢复自己真正的身份。找到自己的祖先。”
“现在县里在搞开发区,这将使我们这里的经济得到快速的发展。但是在发展经济的同时,我觉得希望你们能把你们民族的特征:语言、服饰、曹盖等等保存下来,继承下来,让白马氐文化这个残存的古蜀国历史的活化石成为白马氐人永恒的巨大财富。这些都需要进行调查和保护……”
“我们现在来这里就是为了做这些工作的。可是你们现在组织乡民下山会干扰到我们的工作。如果我们没办法最后只能放弃研究,那么你们的这段历史将永远被埋藏起来,没人知道,你们也永远只能被当作羌族、藏族。永远失去了证明自己的机会。”
萧遥说的很慢,也很详细。他把这些白马人的前世今生全部讲了一遍。他一边也在同时观察着蒙果陀莫的表情。当他说道他们白马人将永远失去证明自己的机会时,老人放下了烟筒。他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萧遥立刻上前扶了他一把,顺便将一股元气输入了老人的体内。
老人拿起那个祭祀用的面具,庄重地戴在了头上。从堂屋中间的柱子上取下一串用海贝穿起的链子,挂在胸前。又走到靠墙的神位旁拿起了一根造型奇特的手杖。此刻的老人虽然还是那样的老态龙钟,但是给人一种令人敬畏的神秘气息。
在萧遥的搀扶下,已经好久没迈出家门的蒙果陀莫下山了。
当他们来到山下的时候,他们看到那些手中拿着武器的乡民们围在古墓的发掘现场。这些淳朴的乡民并没有采取什么过激的行动。他们只是就那样静静地站着。老人的孙子,那位红脸膛的汉子正在和刚刚赶到的楚妤进行着一场对话。
“戎鲁大叔!你是山北村的村长,我希望你们能回家去,别围在这里。这样对大家都不好。这次的考古发掘是经过政府批准的,是合法的。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能够保护这座古墓。你们也都知道了,之前有一些盗墓贼正准备偷盗墓里的宝贝。我们政府制止了这种违法行为。不过我们不能让这种事情再发生,您说是吧……”
楚妤正苦口婆心的跟他戎鲁村长讲着道理。但是这个没多少文化的汉子依然坚持着自己的想法,他也没说话,只是这么站着,听着。
“戎鲁!”蒙果陀莫喊了一声。
“蒙果陀莫!”“蒙果陀莫下山了!”围在四周的乡民们爆发出一阵惊讶地喧哗。
“戎鲁!胡里克都卡努!”老人没有多话直接要求孙子带村民们回去。
“蒙果陀莫……”戎鲁有些诧异地和老人交谈了几句之后,他低下了头。
片刻之后,他站在了场地中间,对乡民们喊了几句白马话之后,乡民们渐渐散开,成群结伙的开始回家了。
不过戎鲁并没有走,他对楚妤提出了一个要求,必须让邹五一家搬走。他们整个寨子都不会答应偷盗他们祖先尸骨的邻居继续住在这里。
虽然邹五的家人不应该因为邹五的行为受罚,但是为了民族团结,楚妤只能答应了下来。回去再慢慢做这家人的工作了。毕竟惹怒了乡邻这家人要继续在北关村呆下去也是不受欢迎的了。
成功解决了山北村白马人乡民的对抗事件之后。北关古墓的发掘工作终于能够顺利的进行了。这些天岑教授和调查队的同学们也在附近村落展开了细致周密的调查。搜集了许多白马人就是古蜀国遗民的证据。
忙活了大概一个多月,北关古墓的清理发掘工作总算告一段落了。这次总共发掘了一座石棺葬和三个器物坑,墓葬中出土器物170余件,三个器物坑共出土器物66件。从规模、规格以及随葬器物的数量和奢华程度等方面来看,北关石棺墓都堪称全省已发掘的石棺墓中之最。
特别是在主墓室的石棺顶部发现了一件青铜罍,在石棺左侧还放有一件甬钟。在川省以往发掘的数百座石棺墓中,罍和钟同时出现尚属首例。
“罍和钟作为蜀文化最为重要的青铜器物,是蜀人礼乐文化的象征,也是上层阶级的身份物证。即使在蜀文化的核心区蜀都平原,至今也没有罍、钟同出的实例。”考古队的实际负责人姜中伦老师向来到古河县视察时顺路过来考古现场看看的蒋正源介绍着。
“这么说来墓主人的身份应该是很特别的了?”蒋正源不懂这些考古的学术问题,但是对于姜老师所说的首次发现和以往没有过等等话语比较敏感。
“根据我们的推测墓主的身份是古蜀国贵族无疑,这点可以确认。而且从以往散落各地的已经确认为古蜀人的墓葬来说这是首次在蜀都平原范围以外发现贵族墓。这和以往的发现相比又更近了一步,说明战国末期古蜀国被秦灭亡以后,高层的蜀人并没有被完全灭杀掉,还是有人逃离了故国的。”
岑教授补充说明了一个比较重大的发现。这个发现证明,古蜀国灭亡之后,蜀人并没死绝,特别是掌握着族群文化的高层贵族没有死绝。这对于研究古蜀国文化传承是非常有力的证据。
“不过我认为,这个墓主的身份不一定是贵族这么简单!”萧遥冒出了一句让在座的人都大吃一惊,“墓主有可能是末代蜀王!”
“蜀王!”在座的众人包括蒋正源都对萧遥这一惊人的论断表示怀疑和震惊。
“萧遥你没有证据不要乱说!”姜中伦是考古研究所资历比较老的一位讲师了,如果不是学术论文上比较欠缺一点早该评副教授了,所以对萧遥这个半路出家的研究生能当上助教有些轻视。他也不知道这小子怎么那么受岑教授看重。
“之前我们发现的所有能成组的器物,如杯、戟、剑等,均为三件一组,这与古蜀人尚五的独特嗜好并不符合。不过以往的考古发掘中,蜀都平原发现的蜀墓随葬器物大多也不是五件一组的,所以一直以来学术界都认为尚五、享五是蜀王的特权。我们也是凭这一点排除了蜀王墓的可能性的对吧?”
萧遥没有说他的认为这是蜀王墓的依据,反而问了一个众所周知的问题。
“但是,大家别忘了,根据记载,战国中晚期时,蜀国被秦国所灭。那么我们假设这个墓主如果是末代蜀王,在国家面临灭顶之灾时,由蜀地逃往西南山区避难,在仓皇出逃中,所携器物自然是不会太多的,他死后埋葬时凑不够五件一组,只能凑到三件一组。有没有可能存在这种可能性呢?”
他的假设虽然很大胆但是,即便是岑仲良也不能否认的确有这种可能性。
“不过这只是你的一种假设,考古过程中我们需要的是实实在在的证据。”姜中伦反驳道。
“的确这只是一种假设,而且我之前为什么没提出来,也是因为我没有办法来证实我的这种假设。”萧遥笑着说完就对辛蓉使了个眼色。
“这么说你现在已经找到证据来证实这种假设了?”蒋正源敏锐地发现了萧遥话语中的一个没有说出来的可能。
“是的!我的确发现了证据。这个证据不在古墓之中,而在山北村!”萧遥打开了门,辛蓉扶着一位老人走进了会议室。
这位老人正是山北村的“老祖父”——蒙果陀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