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6

在清脆的鸟叫声中,我醒来。穿了鞋先把窗户打开,让清新的空气清洁了我的肺部,这才开始梳洗。新的一天,开始了。

穿戴整齐了,将头发扎了个马尾就要出门。门一开,师兄却已经站在门口,依着门笑着看我。我不知道他是无意中路过还是等了很久,脸上就傻傻的挂了副意外的表情。

“瑶瑶不请我进去么?”

我愣了,他居然叫我。。。。。。瑶瑶?这个名字,从来只有家人才会叫的,他却。。。。。。

他笑得有点狡猾,狭长的眼眸眯着,就像一只正在等待猎物的狐狸。我终于反应过来,侧身让他进来。

“瑶瑶收拾好了么?”

“拜托不要叫我这么名字了,有点想吐!呃。。。。。。”我做欲吐状,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的眼睛弯得更厉害了,道:“呃,那我要叫什么呢?算了,什么都好。丫头,你的头发怎么还是这么丑呢?”

我伸手去摸了摸自己的马尾,不好意思的笑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装束,好像与美丑无关吧。转了念头,偏头假笑:“难道卿公子要帮忙吗?”

“走吧!”他突然贴近我的身子,却是去提我身旁桌上的包袱。顿时心里的失落如水里的涟漪慢慢扩大。自嘲的笑笑,朝自己扁扁嘴。

“丫头,喜欢上了这里了?”门口传来他的声音。我忙跟了出去。抬头间,他的背影清晰而陌生,发间那一抹紫金已经不见。

到了客栈外的时候,我终于再次体会到这师兄和小子最大的区别是什么了。

那就是有钱和没钱的区别。马车,马车,我觉得自己看马车的眼睛都可以喷出火来了!

乐颠颠的就往车里钻,不管他们怎么看我。这马车怎么看也是经过精心打理的,车里除了车顶,四周都是柔柔软软的。这么好的东西,一定要有人来分享。

把头探出车,扯开嗓子就喊:“小子,快上来看看。这冤大头还真不是盖的,不宰白不宰!”糟糕,一激动把口头禅都给带出来了。自己都不由得吐了舌头。

卿冥影装作没有听见,可脸上还是被我看出了点破绽。小子倒是知道我这口头禅,这还是在药铺帮工的时候开始练就的呢。所以他只是用责备的眼光告诫了我。

没有悬念,又是我和卿冥影在车里争地盘,小子赶车。

我动了动都卷缩得有点血脉不通的四肢,懒懒的问:“小子,我们还有多久才到啊。”

没有动静。

“小子?”

还是没有动静。

“小。。。。。。”

还没喊完呢,小子说了话:“到了。”

啥?已经到了?我迅速的窜出了车厢,到处扫描。“哎哟!”马车在我没有注意的情况下突然停下来,惯性的关系我眼看就要飞出去了。小子急忙拦住了我外倾的身体,与此同时还在车厢里的衣领也被抓紧。这怪异的模样就出现在了气派的神医山庄的众家丁的面前。

于是,在家丁们怪异的打量的聚光中,我灰溜溜的进了神医山庄。

堂前接见我们的据说是现在山庄的庄主。看到他第一眼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来对了。因为从他的脸上,我看到了那个白衣男子的影子。

庄主30岁左右的年纪,老练精明的待人方式,礼节周到却疏离。小子不动声色的将一块玉佩交给庄主。庄主接过玉佩研究了一会,脸色一变,问:“请问莫前辈是?”

“正是家师!”

庄主欣喜的从座位上弹起来,拽紧手里的玉佩就问:“那莫前辈她现在何处?”

“家师已经仙去了。”庄主的欣喜瞬间消散,失望的暗了脸色,坐回了座位。

“家师一直没有找到神医的下落,听闻山庄有了些眉目,嘱咐小徒带了这画轴前来,希望可以完成她老人家的遗愿。”说着,恭恭敬敬的取了画轴献上。

庄主收了画轴,有些为难的叹了口气,道:“我们的确有了些眉目,可是这些线索得等到家父身体好些了由他老人家来告诉你们。”

正想再说些什么,庄主却已热情的招呼我们住下,没等我们推辞什么的就叫了家丁丫环带我们到客房歇息。

想到我们也算是拿了莫思洁莫前辈的信物前来,也勉强算是故人后辈,也就安心住下。可是,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了,我总觉得庄主看我的神情怪怪的,似有什么不方便说的。难道是他看出什么来了吗?

更奇怪的是,那两人被安排在客房,我却单独被安排到了一个独院。

当我走进那个院落的时候,我看见了一棵樱花树。

院子不大,角落的花坛里只有荒芜了的野草。野草长得稀稀疏疏,像是稍微整理过。只是,院子中央的樱花树已经垂暮,笔直冲天的树茎看似傲立不屈,也只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好不苍凉的感觉,像是时时提醒我随时可能终结的生命似的。

忍下这心头的不快,跟着丫环进了屋子。打量了一番这屋子,摆设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可是一看就知道是个女子的闺房。至少过去曾是。屋子里的陈设上纤尘不染,梳妆台前铜镜明亮光洁,想是每天清扫的缘故。只是,这屋子没有人气。不知道为什么有这样的感觉,老觉得这屋子长久没有人居住,看似平常,却透着股玄机。

站在屋子中,看着屋子的所有家具,没由来的觉得皮肤发凉,从脚踝慢慢向上蔓延。就像是从地狱里伸出的手抓住了我的脚,一点点的向上攀爬,带着冷笑在我颈部厮磨,轻舔我的耳垂。

“姑娘早点歇息吧,奴婢告退了。”丫环在身后说道,转身迅速退出,还关上了门。

我唰的一下,转身向门边扑去。他们是要把我锁起来吗?我猛地拉开了门,错愕的丫环呆立在门前,张大了嘴看着行为怪异的我。

我奔到了院子里,扶着樱花树拼命的想吐,可是除了些胃酸,就再没什么可吐的了。丫环走了过来,轻拍我的背部帮我顺气,不住看我的脸色,怪异却不多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我才缓过劲来,虚脱的靠着树干,微闭了眼睛瑟瑟发抖。

“姑娘好些了么?奴婢去请庄主给姑娘看看吧。”她手持一块手绢过来帮我拭去额头的汗珠,我感激的朝她微笑,呼气再次闭眼。

“不用了,谢谢。”摇头。

“那姑娘要不要进去躺会?”

我睁了眼睛盯着她。她低眉垂眼的扶着我,温顺乖巧。“不用了,我没事。只是,我想问问,我可以换个房间吗?”说起来,这事实在是不好说,可回想呆在屋里那种冰冷阴寒的感觉,我再也呆不住。

“这。。。。。。这事庄主特意吩咐的,奴婢也做不了主。要不,奴婢去请示庄主,还请姑娘不要见怪。。。。。。。”

“哦,那算了,你先回去吧,我没事的。”我对她笑笑,打消她的担心。

福了身,她退了下去。

想了一下,叫住了她,问她那两个住在哪里。谁知,他们被安排在离我很远的地方。我心里隐隐的不安,可是脚软得厉害,只得请她去唤小子和卿冥影过来,自己在院子里等着。

丫环很是机灵,从屋子里搬了张椅子放院子里,扶我坐下了,这才出了门。

在椅子上坐着,惴惴不安的等待着他们。可是,身体却越来越冷,头也痛了起来。我将身子缩成了一团,把头埋进腿间。身边渐渐多了层薄雾,隐隐绰绰的弥漫在我周围。薄雾带着寒冷的温度依附在我的皮肤上,拼命的想要钻进去,在我耳边疯狂的尖叫。

周围没有一个人,只有我自己。没有人救我。我的双手不停的搓着自己双臂,就象这么做就会减少自己的恐惧一样。

好想喊救命,好想迈开步子逃跑。可是,全身的力气都被这薄雾抽走了,就连叫唤的声音也被抽走。我张大了嘴喊“小子!师兄!”可是,用尽全力喊出的声音在自己听来却像是撒娇似的滑腻。

“顾瑶!”隐约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竖起耳朵倾听,是小子。还有师兄的声音。可是,我怎么看不到他们?我的眼前只有白雾,旋转着翩翩起舞,幻化成一张女人的脸,对着我阴冷的笑,那笑声就如尖叫般刺耳。

“顾瑶!你怎么了?”身子似乎被人抱住了。耳边的尖叫消失了,我摸到了一个人的身躯,带着熟悉的味道,是小子。可是,眼前的薄雾突然不见了,我陷入了黑暗里,一个人的黑暗。

“小子!小子!啊。。。。。。。”我尖叫起来,紧紧的攀住他的脖子,颤抖的手指惊恐的掐进他的肉里。

“顾瑶,你的眼睛。。。。。。”小子大叫,紧紧的抱住我。

“小子!师兄!快离开,带我走!走!”我尖叫着,抓着身边的人。

“走。。。。。。带我走。。。。。。。”无尽的黑暗袭来,我什么也不知道了。

“离开这里。。。。。。危险。。。。。。”那个神秘的声音响起,沙哑急切,虚弱得几近透明。

“顾瑶,不要追究我的死。不要怪上官信。。。。。。”是墨薰,温柔而安静,“请延续我的生命,请你。”

又是那个梦。看不清雾里那婀娜的女人,只听到她的声音。从我来到这个空间不久,我就梦到的情景。于是,我没有再追问上官信言语中的书亭是谁,没有再追究墨薰的死因,也不去追究那次意外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现在,我怎么又梦到了她。同样的梦境,同样的话,这到底预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