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知丁大人的决心已定,他们非常钦佩他忠心为国铲除阉党的决心,但同时也为他捏了一把汗。最后,还是王心安打破了沉闷的空气:“若圣母皇太后下旨释放小安子,我等可以暂时不宣旨,先杀了他,再禀告圣上,推托是先斩后奏。”
程绳武有些顾忌的说:“那还来得及吗?”
王心安回答说:“小安子在咱们的手心里攥着,咱们要他三更死,他活不到四更。只要诸位齐心协力,保守秘密,不会出什么事儿的。”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都认为事已至此,只有这样办最稳妥,暂时先押着人犯,等圣旨一到再做决定。这时,坐在墙角边儿一直没开口的泰安县何福起身道:“丁大人,在下自知人微言轻,但有几句话一吐为快。”
虽然说何福在这群人中官职很低,但在捉拿安德海一事儿上,他的功劳可不小。丁宝桢一心想事毕后一定嘉奖他,所以,丁宝桢和颜悦色地对何知县说:“有话请讲,不必多礼!”
“嗻。丁大人,依卑职看来,小安子罪该万死,也一定要杀,而且要让他死在山东。但是应明正典刑,绑赴法场,以正国法。”
丁大人及其他几位大人连连点头称是,他们也认为对小安子明正典刑,不仅可以伸张正义,让万民皆知,而且能闲时国法的威严,让老百姓心服口服,此乃上策也。
大家相持而笑,人多智慧高。丁宝桢拱手相谢:“多谢诸位良策,丁某在此感激不尽。该死的小安子,就让他多活几天吧。”
人们在期盼中又多过了两天。这两天;济南衙门各官员分别提审了安德海的老婆马小玉、太监陈玉祥等人。尤其是陈玉祥提供了不少新的线索,小安子的罪状一点点积多。当王心安提审陈玉祥时,老太监泪流满面、供认不讳。
“陈玉祥,安德海都有哪些不法行为?”
陈玉祥长跪在地上,沉痛的说:“奴才是随行人员,本来奴才与安公公的关系并不十分的密切。安公公很贪财,到了天津、沧州等地,他都是向地方官员张口要财物及银票。还有,临出京时,安公公让奴才帮他往箱子里装古玩字画,奴才曾看到一串十分精美的朝珠,晶莹耀眼,十分昂贵。安公公小声告诉奴才那串朝珠是圣母皇太后送给他的,是咸丰爷的遗物。这次下江南,安公公打算把它卖掉。”
王心安一听火冒三丈:“什么?欲卖先帝遗物!小安子的贼胆也太大了,岂有此理!”
王心安令人把陈玉祥先押下去,他马上找到了丁巡抚,并将这一新的情况如实禀告了丁大人。丁宝桢听候也愤怒地说:“不杀小安子,有辱朝廷的圣德!”
圣旨还没有到,丁宝桢等人处在一种焦虑的状态之中。他们觉得时间过的太慢、太慢,真想是一分、一分捱过去似的。正当人们神思倦怠之际,一阵清脆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此时,正是深夜,马蹄声传的特别远,丁宝桢等人不禁为之一动。
莫非圣旨到了!
这天夜里,抚标中军绪承没敢合眼,他一听见马蹄声,不由自主得跑出来。果然不出所料,是朝廷派出的传旨公公。绪承兴奋地大喊一声:“丁大人,圣旨到!”
却说北京大清皇宫里,同治皇帝密诏恭亲王等军机大臣,拟了一份密旨,以六百里加急谕令山东巡抚丁宝桢,小安子的人头保不住了。
密旨发出后,同治皇帝心里并不轻松,纸是保不住火的,早晚有一天,西太后会知道这件事,她会做出怎样的反应呢?同治皇帝很惧怕他的生母西太后,万一母亲责问此事,小皇上真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
同治皇帝满脸愁云瞒不过他的恩师李鸿藻,李师傅关切地说:“皇上,放心吧。小安子一贯专横跋扈,贪赃枉法,只要朝廷掌握他的罪证,生母皇太后就是想袒护他,也袒护不成。”
“师傅,请继续说。”
在载淳面前,李鸿藻不单单是臣子,他更是师傅、是父兄、是朋友。李师傅无论在什么时候,总是和载淳站在一起,悉心的引导学生、真心地对待皇上,这不能不说是同治皇帝的人生之幸也。
“皇上,臣听说小安子这几年在宫外建了处豪华府邸,依老臣之见,既然已经责令丁大人稽查小安子并就地正、法,就应该立刻查抄小安子的府邸,查到有力证据公布于众,以正国法。”
“说的好!朕即刻着人承办此事。”
同治皇帝谕令军机大臣文祥及荣禄带人去查抄安宅。文祥自不必多说,他是恭亲王奕的好友,也恨透了小安子。至于荣禄,荣禄这个人与安德海的关系有些微妙。这还得从几年前说起:由于小安子的穿针引线,内廷头等侍卫荣禄与西太后重温了一段旧情。当时,荣禄已娶妻纳妾,他的身边并不缺少美艳的女人。他对妻子体贴入微,对小妾娇惯无比,可是,西太后给他的却是另一种人生体验。作为男人,他欣喜万分,但也惶恐不安。每次进本殿,他跪在地上向刚从他怀中挣脱出的那个女人磕头问安,那个女人一丝笑容也没有,只淡淡地说一句:“免礼平身!”
退朝回到家中,他的心里都矛盾重重。天下没有太后改嫁臣子的先例,西太后只是他的情人,永远不可能成为他的爱妾。忠诚的小安子每隔三两天就把“荣侍卫”偷偷带进内宫,与西太后幽会。一开始,荣禄有些放不开,弄得西太后很不高兴,加上东太后有所风闻此事,旁敲侧击点了点西太后。从此以后,小安子来“请”荣禄的机会少了,甚至到了后来,小安子一连半年都不来,荣禄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失落感。
有一天,荣禄终于沉不住气了,他自己主动找到了安德海。
“安公公,请留步。”
荣禄追了上来,小安子一见荣禄那份神气便明白了荣禄有所求。小安子双眼眯眯一笑,问:“荣大人,有事吗?奴才正忙着呢?”
荣禄心里不由的生火:“你他娘的什么东西!你狗奴才不是明知故问吗?我荣禄找你个奴才,还能有什么事儿!”
不过,荣禄还是压了压心头之火,他尽量用温和的语调说话:“太后近日好吗?”
荣禄不好意思直接提出想私会西太后,小安子明白的很,他只是故意装糊涂:“荣大人如此关心主子,可见大人忠心耿耿也。主子她很好,吃得下,睡的香。”
小安子转身便欲离去,这可极坏了荣禄。
“安公公,荣某想亲自向太后请安。”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儿,荣大人为何不早说?”
小安子那不男不女的腔调与神情,简直叫荣禄作呕。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荣禄只有低声下气地说:“烦劳安公公带荣某进宫,日后一定感谢安公公。”
小安子眼珠子一转,心想:“他说的对,今天他欠我一个人情,日后定当回报,趁机敲他一把。再来,引去了荣禄,让西太后开心,她也会赏我的。”
就这样,小安子又开始了导演太后偷情的“喜剧”。事后,小安子贪得无厌,无休无止的向荣禄敲诈财物,日子一久引起了荣禄的极大反感。荣禄由最初的感激小安子到后来的恨死小安子。
文祥带着同治皇帝的密诏连夜找到了荣禄,荣禄正在睡梦中,忽然听到家丁来报:“文祥大人到!”
荣禄不敢迟疑,他马上起身迎接文祥。这三更半夜之际,文祥至此一定有急事儿。荣禄本来不及穿官服,只披了一件睡袍便出来见客。文祥见荣禄衣冠不整,便悄悄地说:“荣大人,快换上官服,准备接旨。”
一听说“接旨”,荣禄心里“咯噔”一下,半夜接旨,是好事?还是坏事?
荣禄不敢多想,他立刻穿戴整齐,跪在地上,听文祥宣旨:“安德海私自出京,有违祖制,已令丁宝桢查办,就地正、法。现令荣禄查抄安宅,即刻执行,不得有误,钦此!”
刚才,荣禄忽然被人叫醒,此刻又听到令他震惊的事儿,他心里不免砰砰直跳,他心中暗想:“妈呀,小安子终于犯事儿了。这下子,看来他无路可逃,非做刀下鬼不可了!”
文祥急于查抄安宅,便不容荣禄细想,他催促道:“荣大人,怎么发呆了?还不快带兵围住安宅,皇上还等着消息呢?”
“哦,哦”
荣禄连连答应,他马上组织护兵包围了安宅。小安子这次南下,带走了十几箱子珍宝宫藏,还剩下一小部分带不走。一是银票,二是十分珍贵的宫宝,他舍不得出手。临行前,小安子特意安排他的侄子安英留守北京,看家护院。
“砰砰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深夜的寂静。安英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还认为是安德海回京了,他边跑去开门,边喊道:“来了,来了。叔叔,您老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