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尤物当道
“太祖母,这是我熬的粥,您尝尝!”石头端了一碗粥递到冯太夫人跟前,带着期待被大人夸奖的口吻道:“下了冰糖的,可甜了!”
王芳在旁边解释道:“石头跟着我没有过上好日子,我出去打短工时,就是他在家里煮饭洗衣扫地。今儿早上,他就闹着要熬粥给太夫人吃,想让太夫人试试他的手艺。”
冯太夫人早接过了粥,红了眼眶道:“好孩子,有孝心。只是男孩子家家的,须要读书习武求上进,这些厨房的活儿,以后不许沾。”
石头低声应了,又端了一碗粥递到冯晏跟前,红着脸道:“石头还小,不会赚钱,身上也没东西孝敬,只会熬粥。”
看着那张和自己神似的小脸蛋,冯晏神情微动,接过了碗,舀了一调匙粥吃了,点点头道:“很甜!”
冯太夫人见冯晏喝了粥,老脸不由浮出喜色,肯喝石头熬的粥,自然是准备承认石头了,一时也舀了粥喝了一口,夸道:“这粥又绵又软,不错。”
王芳见冯晏神色松动,又喝了石头熬的粥,心下大大松了口气,嘴里道:“石头很乖的,有时候年节,我没钱置办年货,只在粥中下点红糖,便算是过节过年,石头也不吵不闹。那回我病了,家里又没了米,是石头到邻居家借了米和糖,熬了粥给我吃,我才缓过气来。虽说这几年养石头辛苦些,但若没有石头,我也不会撑到现在,早就去了。”说着湿了眼眶。
众丫头和婆子听得皆红了眼眶,王姨娘和大公子好可怜啊!在外吃了这么多苦,如今进了府,将军是该补偿一下他们母子俩人的。
冯晏虽不言语,脸色却是和善了许多,又舀了一调匙粥进嘴。
冯太夫人却是落泪了,拉过石头搂在怀中,揉着他的头发道:“苦命的孩子啊,这些年苦了你。如今进了府,再不让你受苦了!”
几个机灵的婆子早上前恭喜冯太夫人,笑道:“大公子这是苦尽甘来,太夫人该开心才是。”
冯太夫人一时擦了泪,点头道:“如今一家团聚,确实要开心。”说着指责冯晏道:“他们母子流落这些年,你也不知道要找一找?”
王芳马上道:“太夫人,这怪不得将军,他并不知道石头的存在,若知道,定然不忍我们在外受苦的。”
冯太夫人哼一哼,又对冯晏道:“阿晏,这两年你却是太纵容妩娘了,如今连她身边的蓝月也嚣张着,早起就扇了王姨娘两巴掌,把脸都扇肿了,你自己瞧瞧!”
冯晏面无表情瞧向王芳脸上,见她左脸颊确实比右脸颊肿些,便道:“我书房中有药膏,待会让人拿了给她敷一敷罢!”
王芳一听,忙忙站起身道:“谢谢将军!”
冯晏不再理她,搁下碗对六彩道:“看看石头喜欢吃什么菜,吩咐厨房照着做几样呈上来。”
王芳和石头一听,脸上都现出喜色,一时又要起身道谢,却见冯晏挥挥手道:“一家人,不必事事道谢!”
啊,将军这是承认王姨娘和大公子了吧?众人相视一眼,皆忙忙上去给王芳和石头道喜。
冯太夫人也喜上眉稍,笑道:“让厨房多做几个菜,况当给王姨娘和石头接风洗尘了。”
六彩瞧瞧冯太夫人,再瞧瞧冯晏,终是小心翼翼道:“要不要令人去接少夫人回府?这样也好一家团聚。”
冯太夫子冷笑一声道:“她既然知道回娘家,难道不知道要回来?再要惯下去,性子越加娇纵了。”
众人一听,也不敢再劝,心下暗暗估摸情势,寻思冯府该不会要换风向,从此是王姨娘和石头得宠了吧?
冯晏正待说话,左手无意识摸摸腹部,脸色突然变了变,看定石头问道:“你在粥里放了什么?”
“就放了冰糖。”石头本来坐到冯太夫人身边,一听冯晏问话,忙又站了起来,颇有些不安。
冯太夫人见冯晏板着脸,忙安抚石头道:“坐下坐下,不用怕!”
王芳见冯晏神色不对,不由慌张起来,问道:“将军,有什么不对吗?米和冰糖都是府里的人准备好的。”
冯太夫人正要插嘴,突然捂了腹部,喊了一声,看向冯晏道:“阿晏,这是怎么回事?”
“祖母,这粥有毒。”冯晏一个箭步到了冯太夫人跟前,伸手在她背上一拍,只听冯太夫人“哇”的一声叫,弯了腰就呕吐出来,把适才吃下的东西全呕了一个干净。
适才还其乐融融,形势突然又变了,众人又惊又慌,一时乱作一团。
冯晏待冯太夫人吐净了,这才拿过一个杯子,捏捏自己的喉咙,把肚子里的东西也呕了出来,一时吩咐呆站着的丫头道:“快请大夫进府!”说着又扬声朝外道:“来人,把王芳和石头押下去!”
是王芳和石头下毒的?众人至此才反应过来,都又气又怒质问道:“王姨娘,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冤枉,我们是冤枉的!”王芳怔得片刻,见两个嬷嬷上来拉她,一下跪在地下哭道:“给我们十个胆,也不敢毒害太夫人和将军的。且害了太夫人和将军,于我们有什么好处?”
冯太夫人漱了口,犹自感到腹痛,虽不相信王芳和石头要害她,但一想这粥是石头熬的,王芳端过来的,他们究竟有嫌疑,一时苍白着脸道:“若不是你们,哪是谁要害我们?”
王芳“砰砰”叩头道:“我和石头初来乍到,什么也不懂,就想着要讨太夫人和将军的欢心。因身无长物,石头便准备熬粥给太夫人和将军喝,到了厨下一说,厨下的人也不拦着,要什么给什么。待她们给了米和冰糖,我就看着石头生火熬粥,熬好了粥,听说将军也在太夫人这处,就让小丫头帮忙端了粥过来。”说着又叩头,“我们在厨房熬粥时,厨娘她们也在旁边看着,若是做了手脚,断瞒不过她们的眼睛。”
石头吓坏了,也跪在地下叩头,可怜兮兮看向冯太夫人道:“太祖母,石头没有下毒,真的没有!”
冯太夫人听得王芳的话,再一看石头可怜巴巴的神情,却有些相信他们,一时犹豫着看向冯晏道:“阿晏,还是把厨房的人都叫来问问罢!再有,用来熬粥的米和冰糖,肯定还有剩下,也得查查。”
王芳一听冯太夫人的话,知道有转机,叩头道:“那会我们熬粥,水缸里只有一点水了,用了之后,厨房的人就刷洗了水缸,又注满了水。若是米和冰糖没有毒,指不定就是那水有问题。”
“你倒门儿清!”冯晏看一眼王芳,普通女人的话,这会只有慌乱的份,哪儿能够分折得这么清楚呢?
很快的,厨房里的人全过来了,一听王芳的话,都愤怒了,一个厨娘道:“王姨娘,你这样说,是说不关你的事,是我们下毒陷害你的?”
王芳道:“我可没这样说,万事有将军和太夫人作主呢!”
石头见得厨娘来了,便站起来一一指认道:“米是她给我的,冰糖是她给我的,水是这个姐姐帮着舀的。”
厨房的人一听石头这样说,齐齐道:“太夫人,将军,我们在府里服侍这些年,从不敢生二心。如今来了王姨娘和大公子,正是欢喜的事,又如何敢做出什么陷害的事来?”
王芳脱口道:“你们自然不敢,焉知道管着你们的人会不会看我们不顺眼?”
冯太夫人一下想起尤妩,是呀,若说王芳和石头进府,最不高兴的,便是尤妩了。且分府后,厨房里的人事,便是尤妩一手安排的。她要弄走王芳和石头的话,确实……。
说着话,大夫便到了,一时诊断,只说冯晏处理得及时,虽说粥里有剧毒,却是没有大碍的,只须开个药服下清理肠胃,三天内饮食清淡些,料来也无事。
众人一听冯晏和冯太夫人无大碍,各各松口气。
待送走大夫,平安那儿已是查清了厨房的米和冰糖等物,证实并无问题,一时进来禀报了一声。
冯晏听完平安的话,“嗯”了一声道:“事情既然还没查清,王芳和石头便还有嫌疑,且把他们押下,待事情查清了再放出来。”
“太祖母!”石头不由喊了一声。
冯太夫人待要为石头求情,一见冯晏冷冷的眼神,想得一想,又闭了嘴。
待尤妩回到冯府时,早有丫头上来告诉刚发生的事,尤妩听得一头冷汗,一时匆匆进去看望冯太夫人,见冯太夫人并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
冯太夫人见尤妩回了府,却不见冯桂,便问道:“小花花呢?”
尤妩道:“我娘帮忙照应着,待明儿再着人接回来。”
这里事情才发生,尤妩便把娃儿留在娘家,自己赶了回来,行径实在诡异。冯太夫人心生疑惑,再一想王芳的话,更是不快,只是没有证据,不能出口指责,一时背转了脸道:“你且出去罢!”
尤妩见冯太夫人语气隐隐不快,心知她疑惑,不由苦笑着告辞。
六彩送了出去,一边低声把王芳说过的话详细转述了。
尤妩站定了身子,问六彩道:“六彩,你也觉得是我做的手脚?”
六彩笑着摇摇头,小声道:“太夫人一见着石头,便认定他是将军的儿子,所以才信了王芳的话。我却是旁观者清。若是别的人碰着今日的事,且有将军在场,早慌了,哪儿能说出一二三来?偏那王芳虽哭着,却口齿伶俐,不指名道姓,只句句指向少夫人。这样的女人,哪儿是简单的?”
尤妩点点头道:“她想为自己辨白,殊不知这样反是露了马脚。”
“可不是。”六彩又笑道:“我也是当娘的人了,如何不明白当娘的心理?若是我,当时这样的事,定然先行把石头撇清,免得小孩子被牵连。她却只想着为自己分辨。为这,我倒是生了怀疑。”
尤妩不由拍拍六彩的手,笑道:“太夫人得你在身边服侍,是太夫人的福气。”
六彩一听,少不得谦虚几句,一时目送尤妩走了,这才进房服侍冯太夫人。
冯晏听得尤妩回府,早着人请了她过去说话。
一见冯晏,尤妩便问道:“倒底是怎么回事?那王芳真的这样大胆,明目张胆的,就下毒了?”
冯晏一笑道:“这是什么地方?她就想要下毒,也得有那个手段?”
“哪……”尤妩看着冯晏,嘴角渐渐绽了笑意,上去捶打冯晏道:“难道是你干的好事?”
冯晏“哈哈”一笑道:“去调查他们身份的,还得十天之后才能回来。这段时间放任他们沾在祖母身边,迟早出事。既这样,还不如先弄点事出来,也好押下他们,省得你我不在府中时,提心吊胆。”
原来冯晏听得石头要熬粥,便令平安作了一点手脚,在粥中下了能令人腹痛的药,至于大夫,却是一早安排好的。
尤妩听完,斜睨冯晏道:“可是太夫人怀疑是我作的手脚,不待见我呢!”
冯晏搂住尤妩道:“待事情明了,祖母定然有愧的,你这会受点委屈,将来就安然受祖母的厚待好了。”
尤妩戳冯晏的胸口道:“太夫人其实就想儿孙满堂,巴不得你三妻四妾,生下一串娃儿来。”
冯晏低声道:“咱们赶紧再生两个出来,祖母也就不捣乱了。”
“啐,你想得美!”尤妩不由白冯晏一眼。
说着话,冯晏问道:“你不是回娘家吗?怎么就赶回来了?”
尤妩说了郭氏夫人的猜测,道:“王芳才领了石头上冯府,外头便流言纷纷,传得也太快了。只怕另有人在背后指使王芳的。想来想去,现下只有金城公主痛恨咱们,且她也有这个手段。若是她要对付我们,听得王芳被押下,只怕另有恶招,还得小心。”
冯晏点点头,竹叶般的俊眉缓缓扬起,开口道:“太后重病,她又失了圣心,自然迁怒我们。但我冯晏千军万马走过,岂是容易中招的?”说着俯在尤妩耳边说了自己的计策。
“阿晏,你真帅!”尤妩崇拜地看着冯晏。
“我一直都很帅,莫非你现在才发现?”冯晏十分得意。
尤妩嫣然一笑,踮了脚尖,主动吻上冯晏的唇。夫君如此聪慧,怎能不好好奖赏一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