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现代社会,虽然工作才只两年,可是以习惯了辗转奔波,低声下气的玉紫。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审时度势后,决定离开的行为,被那歌婢看成了识字之人才有的“贵而清华”。
一夜无事。
第二天,睡得又死死的玉紫父女,照样是在高喝声清醒的。
车队再次起程了。
玉紫昨晚睡得有点不好,头晕晕的,脚也软趴趴的,她低着头,有气无力地行走着。
一阵马蹄声向她靠近。
当一个阴影杵在她的面前时,玉紫才有气无力地抬起头来。
这是昨天那个白脸剑客。
白脸剑客看着她,慢腾腾地说道:“小儿,在此磨蹭作甚?众姬等你诵诗呢。”
玉紫双手一叉,鼓起精神应道:“诺!”
当玉紫再次来到香车中时,众女正在打闹嘻笑,那阵阵娇笑声,引得众剑客频频昂首张望。
最前面的那香车车帘掀开,那歌婢伸也头来,对玉紫叫道:“小儿,近前来。”
“然。”
玉紫提步向她走去。
那歌婢伸出头,朝着玉紫打量片刻后,皱眉问道:“何怏怏不乐?”
玉紫摇了摇头,振作精神应道:“无事。”
那歌婢轻哼一声,把昨天那卷书简递到她面前,声音有点低,有点傲慢地说道:“小儿,诵完诗后,休要急着离去,且教我识识字。”
教她识字?
玉紫怔住了。
她迅速地抬起头来看向那歌婢。
那歌婢正在小心地朝四下张望,仿佛,她不想让众人知道她与玉紫的对话。
在对上玉紫的眼神时,那歌婢挤出一个和善的笑容,道:“你一杂工,日日行走,定当累了疲了。你教我识字,我许你坐车。”
这句话,依然带着居高临下的傲慢。
玉紫看着这歌婢。
这时的玉紫,突然想道:记得孔老夫人之所以被后人一直铭记,是因为他是第一次不管学生的身份地位,而愿意传授知识的人。记得几千年来,一直有“天地君亲师”的碑位,老师,好似一直是受人尊敬的。
眼前这个女子,也不过是被人当货物一样送来转去的歌婢,她凭什么使唤我?
也许是玉紫打量的眼神有点异样,那歌婢柳眉一纵,她心虚地瞟了一眼四周,转向玉紫有点不耐烦,又有点尖利地低喝道:“你睹我作甚?”
她的声音一落,与她同一辆马车的一个少女伸出头来,低低笑道:“郑少姬,早跟你说了,识字者乃贵人,此儿虽然落魄,终也是贵人,你这要求,过矣!”
在这个少女取笑的时候,另一个闭着眼睛休息的少女,睁开眼来瞟了三人一眼,又重新合上。
郑少姬在同伴面前,倒是很温和有礼,她抿唇笑道:“贵人?既已落魄,便不是贵人!”说罢,她转头盯向玉紫,低喝道:“小儿,你犹豫作甚?”
玉紫微微一笑,她看着郑少姬,淡淡地说道:“然,落魄者,已不是贵人。姬想向我识字,不无不可。”
玉紫说到这里,笑了笑,声音微提,吐词十分清楚地说道:“教一字,收价十个刀币!”
她的声音着实不低。
一时之间,呼呼呼呼的风声响起,却是众女同时掀开了车帘。
而且,连附近的剑客,也同时转头看向玉紫。
在众人地注视中,玉紫一脸无所谓,而那郑少姬,却是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颇为难堪。
果然,众女大眼瞪小眼一会后,同时哄笑起来,“郑少姬,你欲向这小儿识字?”
“咄!识字是贵人之事,郑少姬,你就算识了字,又能如何?”
“昨日求见公子出,郑少姬,你那“诗”句还没有诵出口,便被公子出赶回,是也不是?格格。”
“噫!我明白矣。郑少姬识字,是想学得做诗,以取悦公子出呢?”
最后一句话一吐出,众女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来。她们瞪着郑少姬,那神情中,多多少少都有了一点防备和警惕。倒是与郑少姬同一车的那少女嘻笑道:“郑少姬愿意识字,便让她识字呗。如我,倒愿学得飞旋之舞,以博公子出一乐。”
众女的嘻笑声,打闹声中,玉紫已退后几步,
她退到一侧,一边随着马车行走。一边时不时地翻一下手中的竹简。
众女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中,玉紫知道,那郑少姬时不是地转过头来,朝她瞪上一眼。
不过玉紫已经不会害怕了。
昨天想了一晚,再结合她这阵子的见闻,玉紫已经明白过来。这个世界,不是她前世,这个商队,也不是她所在的公司。在这里的人,都是十分看重尊严的。如果一个人太过低声下气,委曲求全,只会被人看不起。
眼前这个郑少姬,只是一个歌婢,她根本没有权利使唤自己!
如昨晚,自己没有做错事,就不应该惧怕蛮君。因为,最坏的后果,也不过是被赶出商队啊。
当然,她如果做错了事,那对方就连杀她的权利都有。
众女的取闹声中,几个剑客则在盯着玉紫打量。他们的目光中,不掩吃惊。
那白脸剑客退后几步,与玉紫并肩而行。他低头盯着玉紫,突然晒道:“教一字,收价十个刀币?我从不知,圣人贵人才能识的字,居然成了商人之物,可以买卖而得?”
这白脸剑客的声音中,含着浓浓的嘲讽。
本来也是,玉紫这番话,是有史以来第一次,把在众人心目中,神圣高贵的知识,列为明码标价的商品。
玉紫一抬头,面对的便是十数个嘲讽地盯着她打量的剑客。
对上众人异样的目光,玉紫一笑,清脆地说道:“我衣食难继,食无肉行无车。当此之时,凭我所学而谋取衣食,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众剑客相互看了一眼,寻思起她这一句话来。别说,他们越想,还真是这个理儿。
而玉紫继续抱着竹简,向前行走。
走了一阵后,玉紫捧着竹简,朗声说道:“诸姬,若是你们不需我诵诗,我可要回队了。”
一个歌婢瞟向玉紫,道:“诵诗又有何用?公子出连见也不见我等。”
玉紫闻言,点了点头,她把竹简捧起,举向郑少姬。
郑少姬瞪了她几眼,这才恨恨地把竹简接回。
就在这时,玉紫突然对着郑少姬赞道:“姬,聪慧人也。”
她这赞美,来得十分突然。当下,众女都低下头来,看着马车下那灰朴朴的小儿。
玉紫微笑地对着郑少姬,朗声说道:“天下女姬,都是凭着美貌取悦世间丈夫。只有姬不同,姬想识字,定是想凭胸中才学,帮贵人解去忧思。贵人没有了忧思,一定会更珍爱姬吧?姬,是个聪慧人啊。”
玉紫见自己一席话,引得众女姬沉思不已,不由嘴角一弯,眼睛一眯,露出一个隐藏得意的笑容,这才缓缓退去。
她一边向回走,一边暗暗想道:也不知我最后那句话,能不能起作用?要是骗得几个歌婢跟我学字,那我岂不是很容易就可以赚到几十上百个刀币了?
玉紫想着想着,心里火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