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落皱起眉想了想,这个男人竟然如此有野心,格木已经全然被他给吞下,过去那个不器重他还贬低过他的陆清歌已经身败名裂,他还有什么想得到的呢?林落没有想出来,便玩味地看着陈东。
陈东却忽然侧过脸,抬手轻轻捏着林落的下巴,“我想要你。”
一句话,不轻不重地击在林落心上。她自以为是无人再会疼惜的女人,因为她爱过的男人,都只挂记着陆清离。
真实还是谎言,林落看不清楚,可她用那颗运筹帷幄的心估量一下,陈东这时对自己撒谎,也捞不到任何好处。
那莫非他所说的,是真的么。
林落狡猾地往后轻轻仰头,将下巴从他指尖抽出,“董事取笑我呢。”
“你当真一点都感觉不到吗。”陈东的脸上却好像微微闪过一丝失望。
林落不再接话,陈东没有了好心情,转身便离开了她。
给我一点时间,我只是还未从过去中解放自己。林落看着陈东的背影,轻轻叹息。
谁也不知道,被林落婉拒的陈东很是挫败。在商场上,他一手遮天,工于心计,但是面对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他却束手无策。
“董事,什么事让您不高兴啊。”自从陈东一举夺下格木,他就将这其中一些有威胁的老员工给撤了,换上一批忠于自己的心腹。现在在他跟前说话的小刘,就是一个对陈东说一不二的得力干将。
“小刘,你说女人心是不是世界上最难得到的东西呢。”陈东转着老板椅,后颈轻轻靠上去,然后慢慢闭起眼,像是累极了。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的确是难得的东西。不过,那要分人,如果是董事您要的那颗心,那不就像是在鱼缸中捞石子似的,轻而易举嘛。”小刘满脸都堆着笑,恭维的话藏了一肚子。
陈东黯然,“有这么容易的话,我现在就不用煞费苦心了。”
小刘狡黠一笑,“董事,我大胆一猜,知道您要的是哪颗心。这颗心,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
“怎么说。”陈东睁开眼,看着胸有成竹的小刘。
“您要的那颗心,暂时还有一部分放在了别处,只要把放在别处的那一部分收回来,您的事儿就成了。”小刘话中有话,陈东却听得分明。
“那我只要做个顺水人情就行了。”陈东将转椅转去看着窗外,那天空如此明朗,他的心情也分外灿烂。
“那就交给你去办吧。”
如今,席慕尧在西欧仅为总经理,工作事务远比以前要多得多,几乎什么事情都需要他亲力亲为,而越是忙碌,席慕尧就越加烦恼。
人往高处走,水才往低处流,席慕尧现在跌落谷底,他回看自己,几乎一无所有。席慕尧根本无法调整好心态。
屋漏偏逢连夜雨,一个陌生的电话打到了席慕尧手机上。
“喂,席总吗。”
“你是谁。”席慕尧皱着眉头,不知道不相干的人找自己有什么事情。
“你不用管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格木的总经理林落小姐正在找人对付你,说是不玩到你身败名裂她就不收手。席总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对方就快速挂了电话。
拿着手机的手臂渐渐放下,席慕尧心里闪过一丝不安。林落这个女人变了脸之后,心肠居然这么狠毒!以前也没有看出她是这样的人,现在却为了往事要置自己于死地!
席慕尧细想这通电话,来者如果是造谣,对方也不可能获得什么好处。而现在自己是在明处,敌人是在暗处,危机素来防不胜防,他如果不小心注意,要是真的被林落给扳倒了,他就会是下一个陆清歌。
可是,该找谁帮忙。
席慕尧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陆景豪。然而他也很清楚,陆景豪如今已经接纳了沐文树,自己要是再出现在他面前,还为了这种和他们陆家半点关系都没有的事情,一定是自讨没趣,还可能适得其反。
怎么办。席慕尧绞尽脑汁。焦躁至极的席慕尧拿起笔在桌上的白纸上乱画,用无声的方式发泄内心的不满,而忽然之间,那些交错的线条却给了他灵感。
解铃还需系铃人。这个系铃人在席慕尧看来并非是林落,他冷冷一笑,然后叫来了自己一直有联系的私家侦探。
“王侦探,帮我查这个人的资料。”席慕尧将打印机里送出来的纸递给这个姓王的侦探。
他跟什么人打交道,身边有什么亲近的朋友,跟什么人有过节,仇怨多深,还有仇家的联系方式等,全部翻出来。越快越好。”
私家侦探通常都是拿钱办事,姓王的也不例外,看着席慕尧那势在必得的表情,他只轻松地伸出三根手指。
“事成之后,我给你两倍。”
“好!”
望着王侦探的背影,席慕尧终于能暂时松口气。
当晚,席慕尧就从王侦探那里拿到了自己所要的资料,他在细细筛选了一番之后,选择了一个女人的电话,拨了过去。
“喂,汪媛昉小姐吗。”
对方很惊异,私人电话居然被一个满口北方腔调的男人知道。
“你是谁?”汪媛昉的普通话引得席慕尧想笑,不过他忍住了,直奔重点。
“我叫席慕尧,有件事情,我们可以合作。合作的原因,我已经传真到了你办公室的分机上,你考虑考虑,我们再商量。”
放下电话,席慕尧气定神闲。只要王侦探呈上来的信息属实,那身处香港那个女人就一定会打回电话给自己。
果不其然,席慕尧很快便收到了汪媛昉的邮件。一场秘密的计划在众人的眼皮底下铺天盖地的展开。
如席慕尧和汪媛昉所计划的那样,沐文树与汪媛昉合资的公司陷入了诈骗危机,沐文树飞离北京,前往香港,将陆清离独自留下。
甚至连陆清离带着bobo前去香港的事情,席慕尧也掐算得一清二楚,所以他才特地安排了一场明明就知道不可能取胜的抚养权争夺战,为无辜入狱的汪媛昉争取更多的机会。
席慕尧太了解沐文树,他的确珍惜陆清离,但是面对一个和自己奋斗多年的伙伴,他不可能这么轻易放弃,而且这场诈骗案本来就是无中生有,以沐文树的专业眼光一看就会发现漏洞百出,因此他才会更加投入去做,因为他有必胜的把握。而他一旦将精力投入于事业,就会或多或少地忽视陆清离。
陆清离从未改变过她骨子里的清高骄傲,她是不可能和任何人分享男人,也不可能给予自己任何陷入危险的机会。所以只要她从香港飞回北京,那就能证明席慕尧所玩弄的一切,都在井然有序地进行。
陆清离守着刚刚入梦的bobo,却听到手机的声响,于是她拜托秀儿照看着,自己走到外面接起了电话。
“席慕尧,你能不能不这么无赖。”
“我想见见bobo。”席慕尧装出疲倦的声音。
“他已经睡了。”陆清离刻意用冷若冰霜的声音想要逼退席慕尧。
半晌,电话那头的男人长长叹息一声,“我知道你恨我,但是我现在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你愿意陪我聊聊吗。”
若是两天之前,陆清离定会斩钉截铁地拒绝,可是香港一行给陆清离留下了印记,她深知那种无依无靠的感觉。
于是她不自觉地站在席慕尧的角度上想,家庭破裂,爱情落空,事业也遭受重击,任谁都会觉得疲惫吧。
长久的沉默之后,陆清离终于缓缓道,“你在哪,我去找你。”
她看不见电话那头,席慕尧露出的骄傲笑容,更不知道,一个隐藏在人群中的镜头正等着她出现。
席慕尧与陆清离约在了郊外的私人画廊。刚结婚那段时间,陆清离常常和席慕尧一同来此,看那些精心勾勒出的画作,猜想创作者背后的故事。
彼时,陆清离心无旁骛,专注于席慕尧口中每一句对画作的点评上,赏画是假,谈情是真。如今,陆清离终于可以安心看着这些画。
席慕尧在一副抽象油彩画前停住脚步,“我的心情也和这画一样,百味杂陈。”
“学会放手才会活得更轻松。”陆清离不看席慕尧,微微偏头看着那画,揣测着那画家落笔时的心情。
“放手?我还是失去的不够吗?”席慕尧的笑中满载无奈,“现在我落到这步田地,却还是有人不满意,还要置我于死地。”
这话让陆清离吃惊,“你是说,林落?”
“最毒妇人心。”席慕尧眼神中燃烧起熊熊怒火,陆清离看得分明。
“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情,我爱莫能助。”
在陆清离心里,她只盼那些纷繁复杂的往事都快随风而散,任由席慕尧和林落再争个鱼死网破,她也不愿意再淌这趟浑水。
“嗯。是我多嘴,说出来破坏你的雅兴了。”
席慕尧表现出少有的谦和温柔,这让陆清离还略微有些不习惯。恍惚间她差点以为自己是跌回了过去的时光,差点就挽上他的手臂。
在画廊里看了一个多小时,陆清离忧心bobo的情况,便说要回去。
“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们各自回去就好。”说完,陆清离转身就走。
就在这时,席慕尧跨步追上,一把将陆清离揽入怀中。
“清离,如果我连你都失去了,那我真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当初的陆清离也许会被席慕尧打动,可是现在,陆清离却只是轻轻拍拍他的背,像是哄着一个做了噩梦的孩子一般。
“不好的事情都会过去的。至于我,你早就失去了。”
一句简单的话就让席慕尧身子一僵,他用力抱着陆清离的手臂渐渐失去力气,然后将她从怀中放开,“是啊,早就失去了。”
等陆清离又要走时,席慕尧不再阻拦,只是说出了一个不情之请。
“我以后见到bobo的机会一定更少了,但我还想为他做点什么,不如你跟我一起去商场,我想买些玩具给他。”
席慕尧的请求让陆清离很自然地联想起陆景豪。一颗慈父之心本也无错,陆清离一时心软,便点点头答应。
两人各开各的车到了婴儿用品商场,席慕尧兴致大发,在陆清离的参考和允许下,买了好些东西给bobo。
分离的时候,陆清离觉得自己还应该说点什么,于是看着席慕尧,轻言道,“你以后照顾好自己吧,更多的我也不能帮你了。我们以后也不需要常常联系,都过自己的生活吧。”
“嗯,好。”
挥挥手,陆清离便驱车消失在席慕尧的视线里。
坐回车内,席慕尧拨了个电话给他早前安排跟踪的下属。
“都拍到了吗?”
“一切搞定!”
“很好,按照我给你的那个邮箱,把照片都发过去吧。”
陆清离,我如果决定了,你就逃不掉。窗外的天空中一架飞机飞过,席慕尧抬起手,指尖跟随飞机的轨迹慢慢移动,最终食指和大拇指夹合,仿佛那飞机已然被席慕尧给掐碎。
陆清离独自开车在回家的路上,心中想了很多。
原来男人也会有柔软的一面,特别是在他们遇上了问题却又无人倾诉的时刻。
文树也会需要人陪伴吧。
她陆清离是那么不愿参与斗争的人,可是,她已然将自己的幸福托付给了沐文树,此时此刻,她怎么肯将自己的男人交给别的异性去陪伴呢?
想着这一点,陆清离将车安稳停下路边,然后给还在香港未归的沐文树打电话。
可是沐文树的电话却无人接听。
又是无人接听。陆清离不能再任性飞到香港一趟,她放不下bobo,也不能再带着bobo去冒险。可是她的心却变得慌张。
此时的沐文树并不是在为公司的事情忙碌,他正安静地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那些供给着生命能量的液体正一点一滴地通过细管传输到他的身体当中。
坐在病床旁边的沙发上的汪媛昉,举着沐文树的手机给他看,可是刚刚做完手术的他还没有力气说话,他冲着汪媛昉,有气无力地摇摇头。
“好,不接。”汪媛昉将沐文树的手机放进自己的包里,接着对他说,“你脑肿瘤的事情,她是不是一点都不知道?”
现在,沐文树连深呼吸都好像要倾尽全身的力气,他长长地吸了口气,然后费力地点点头。
“好,我知道了。”汪媛昉看沐文树辛苦,便不再逼着他做出反应。
走出病房,汪媛昉跟医生沟通沐文树的病况。
“暂时是没有生命危险,可是还需要留院观察一段时间,因为要根据肿瘤切片效果来判断是否可能复发。”
“好,谢谢医生。”
汪媛昉送走了医生,却忽然意识到巨额住院费的事情,她回头透过病房门口的玻璃小窗看了看沐文树,他似乎已经睡着了,微微闭着眼睛,神情格外安详。
汪媛昉算了一下,自己手上的钱交了沐文树的脑部手术费之后,还剩一小部分,但是如果肿瘤切片的结果是情况不好,那她这些钱就不够沐文树进行第二次手术的了。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你。
暗暗下着决心的汪媛昉又察觉到背包中的手机在震动。
“喂。”
电话那头的陆清离很是震惊,她定了定神,听这口音,知道是汪媛昉接的电话。
“我想找文树。”
陆清离刻意维持着自己的礼貌态度,不让别人看出她微醺的醋意。
“他妈妈生了病,所以他连夜飞去外国看他妈妈了。”汪媛昉不急不慢地撒着谎,为了让这些话来的更加有力有效,她故意补上一句,“他没有告诉你吗?”
陆清离能感觉到对方是蓄意为之,却又不好发火,只是反问一句,“走得这么急吗?居然连电话也忘了带?”
像是一场无形的拉锯战一般,汪媛昉也毫不示弱,“我也是早上才从他的枕头下发现手机的。”
一句带着暧昧意味的话,让陆清离哑然失声。好在她还未丧失理智,“那你知道他母亲在国外的联系方式吗?”
“我也不是很清楚。”汪媛昉嘴角挂着胜利的微笑,“如果他回来了,我会让他复电话给你的。”
嘟嘟声从对面传来,陆清离握着电话,一语不发地坐在车上,她忽然间就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似乎是心已经迷失,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独自在车上坐了很久,陆清离终于安抚好自己的情绪,开着车回到了家。可是一推门却看到简阳和清欢正在客厅里休息。
“你们怎么就回来了?”陆清离将外套挂好,忙不迭地问。
“一出门就水土不服,吐得昏天黑地的,压根就是出门去花钱找罪受!”清欢仰靠在沙发上,大口大口吐气,学着金鱼吐泡泡似的玩。
“你呀。”清离嗔怒地说了她一句,然后也在沙发上坐下。
“姐,文树哥还没回来呢?”简阳看陆清离独自一人从外面回来,忍不住就问了句。
陆清离不想他们太操心,只道是沐文树就快要回来了。
“姐,我把工作辞了,就在家里玩,还可以帮你看着柏舟。”清欢笑盈盈地扬起脸,心情已然明朗了好多。
“也好,在家养着性子,我也好看着你点,不让你闯祸,简阳也少担心。”
听着陆清离不温不火的数落,清欢只顾笑,一旁摇篮床里的bobo跟着咯咯笑,于是把众人都逗笑了。
有清欢在家照看bobo,陆清离也打算不再让自己这么闲下去,于是投出了几份简历。以陆清离的名气和资质,她很快就成为了众人争抢的对象,不过她最终选择了离家最近的那家名为扬帆的广告公司,做起了推广策划的工作。
任职的第一天,陆清离发现全公司上下盛装打扮,明明上次来面试的时候,大家也没有弄得这么隆重。
“陆总监早!”
总监?陆清离当时明明投的是普通的职位,她满心疑惑地看向前台,前台却非常肯定且灿烂地回应一笑,“是杨总的意思。”
杨总?哪个杨总?
陆清离还在迷糊中,却听见一阵利落的脚步声,紧随而来的是一个银铃般好听的女声,“清离,好久不见!”
“杨凡?”陆清离真没想到,在这里居然会遇见自己的大学同学。
“我听人事部说你投了简历过来的时候,真是高兴得一整晚都没睡好。”这个化着精致妆容,穿一身干练小西装的杨凡,一边跟陆清离说话,一边引她来到了一间收拾得井井有条的办公室。
“你一定不止投了我们公司吧?”杨凡将玻璃门轻轻关上,然后拉着陆清离在丝绒沙发上坐下。
“嗯。”陆清离还记得杨凡的性格,她一如从前那样热情活泼,虽然气质上已然成熟了很多。
“啧啧,真是大神驾到!”杨凡笑靥如花,“我怎么能委屈你只做小职员,这总监的位置当然非你莫属!”
被杨凡一阵夸,陆清离怪不好意思的,“别别,我一来就把别人逼走,那我以后怎么在公司里站稳脚跟。”
杨凡哈哈大笑,“你还怕站不稳?站不稳不是还有我么!”
看陆清离还是为难,杨凡这才说出自己的安排,“原先那个广告策划总监我早就想调去公关部当总监了,不过是没有更加合适的人选,现在有了你,那妹子就去公关部了。”
其实陆清离一贯怕人热情,可是杨凡这样热闹的性格此时却很让陆清离暖心。往昔那几个看似不错的姐妹,事实上都不是真心交往,不过都是些权贵家的女儿,就聚在一起。
可是陆清离可她们,总归找不到称心的话题,那些奢靡混乱的生活,她不喜欢,更不适合。渐渐地,各自都结婚成了家之后,便也很少来往。
再加上陆清离几度卷入丑闻之中,那些势利的人都避得远远的,莫说伸手帮忙,连问候一句都不愿意。陆清离便在历年的岁月中看清了那些女人的嘴脸,更不喜与这样的人打交道。
然而,杨凡给陆清离的第一印象却极好,虽然她们也不是第一次见面。大学期间只是同班,也未曾做过室友,只有些浅浅的交集,交情并不深。可是这短短几分钟的接触里,陆清离直觉告诉她自己,杨凡性格风风火火,是个直率个性,显然可以信赖。
杨凡热情至此,陆清离也不好扫兴,并微笑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