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冬云想起了从农家小院出走的那一夜、那是屈辱伤感的一夜、被狗进攻的一夜,也是仗势华庭颜在小姐面前逞凶显能、人生看不到光明前程的一夜,他独处黑夜有如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
现在,王冬云走在新民县城的大街上,虽说同样是黑夜,明晃晃街灯与天空星星共同组成夜景,街道楼宇抻进夜空一展豪情壮志,街边风景树在黑夜抖擞蓬勃身姿,凉凉轻风掠过街道有如夜美人在对他亲吻。
王冬云呼吸着凉凉的夜间空气,缓步向前走去。走着走着,王冬云觉得街道上的搂房仿佛是一堆积木,他是孩童,县城将来是什么样子,全凭他信手堆砌,他心中不由生出种天真浪漫的稚气情思。
王冬云这些年来像一条胆小怕事没有撕咬能力的狗一样依附别人、看别人脸色行事,甚至个人的喜怒哀乐七情六欲都受人支配,刘艳林被人虏去,他写的新闻为人作嫁衣,华庭颜、张建民安排他嫖小姐,明知不爱胡军英却和她组成家庭,今天,他终于好似茫无尽头大草原旧的一株小苗崭露头角,他日必成参天大树荫蔽一方土地!人虽然还是王冬云,却有了庇护他人、让鸡犬升天的道行,同时也有了剥夺他人喜怒哀乐七情六欲的能力和权利!
王冬云仰脸夜空,多么想狂吼一声,他狠狠吸一口新鲜空气,猛的吐一口肮脏浊气,一呼一吸,仿佛是要把自己龌龊的爱恨情仇给吐干净,让洁净的新鲜空气进入五脏六腑,从此做个心随所欲的人!
一夜之间,王冬云彻底换了个人。
王冬云上任那几天,钟书记、靳县长、于部长、阎副县长、纪委殷书记等分别找去谈话或到局里检查工作,表达对王冬云工作的关心、厚望和支持,在不乏鼓励的同时,也指出了工作的艰巨性以及个人洁身自好、常在河边走就是不
湿鞋、吸取前任教训搞好廉政建设的重要性。
王冬云不多言不多语,与官员油腔滑调习气迥异,始终以忠厚老实形象示人。
王冬云正式接手城建局工作后,上午到在建工地走走,对照规划图实地看看,下午看文件、学习有关城建方面的知识,局机关事务暂且放在一边。
阎副县长打电话过问,王冬云说砍柴不费磨刀时,让他们散几天,总有要凝聚成混凝土的时日。阎副县长电话里笑笑,说我就知道你这小子,可也要注意,人心散了难以收回。
领导有领导的担心,王冬云心里有底,仍按自己安排行事。
一天下午,王冬云在办公室看城建规划文件,进来个人,老熟人似的叫王局长。王冬云抬头看着那人,笑容可掬,不认识。那人说,王局长,贵人多忘事呢!王冬云脑子里翻了几翻,没把那人翻出来。
来人说,那年大城乡,华乡长、张乡长,还有马所长……怎么样,想起来了吧?毕竟几年前的事了,况且王冬云只和余老板见过一面,不过提到大城乡、还有私盐那事,他一下想起来人,脱口叫余老板!余老板兴喜表情说,王局长好记性,哥们不一样就是不一样!余老板敬烟,王冬云说不会。余老板说对,那年王局长也不吸烟,吸烟有害身体!
该说的客气话说了,该互致问候的话问了,王冬云见余老板没要走的意思,问:“余老板到局里办事?”
“不办事,听说王局长高就,过来看看,今晚特备薄酒,请华镇长、张镇长庆贺庆贺,哥们弟兄,讲的是义气!”
王冬云听了余老板的话,想想:“还真不凑巧,晚上阎县长那边有事叫我去,看来只有改天了。”
余老板惋惜的表情哦了声,随即说:“那明天,怎么样?”
王冬云说,明天再说吧。没有答应,也没有回绝,留有余地。
办公桌上的电话响起来,王冬云看着余老板不去接,余老板站起身说,王局长忙,我走了,一定安排好时间,哥们高兴呢!余老板放桌上个大信封,转身离去。王冬云不动声色站起身,余老板慢走,我就不送了。
王冬云拿起听筒,问声哪位?
电话胡土地打来的,胡土地说:“是爸,不会耽误你的事吧?”
王冬云忙说:“不会,爸。”
胡土地高兴声音说:“军英午饭过后人不舒服,爸带她去检查了,医生说有点小感冒,少吃油腻的东西,没事。”
王冬云听了胡土地的话,心里热乎乎的,有家有父亲真好:“爸,你辛苦了,这些事应该我做的。”
胡土地哈哈笑道:“还有高兴事呢,去妇科,医生说军英怀的是大胖小子!”
王冬云感觉眼睛湿漉漉的,一抹,竟然是泪水:“爸,谢谢你!”
王冬云与胡土地通完电话,捡起余老板留下的信封放进办公桌抽屉,信封沉甸甸的,里面装的是人民币。王冬云再看文件,怎么也看不进,余老板钻进脑子挥之不去。
余老板的情况王冬云略有所闻,养着一帮子人,投机倒把、欺行霸市、开娱乐城、放水钱、设赌场、搞讨债公司、聚众斗殴、绑架他人,现在又涉足房地产开发,他的所作所为已经够格法律定性的黑社会性质,现在尽管有领导和公安局的人作后盾,势力发展到危及政权社会稳定,国家早晚要把这类人弄进去。
就目前形势面言,王冬云知道这类人沾不得、惹不起,得妥善处理,怎么妥善处理,王冬云思考这个问题。
办公桌上电话响起来,王冬云吃一惊,回过神接起电话,喂了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