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雷是名将之后,大宋名将狄青便是其祖上。相传狄青是天上武曲星下凡,与文曲星包拯一同扶保赵宋江山。据传狄青相貌清秀,每逢上阵必会敷戴一面具杀敌,故又有铁面将军之称。不过狄雷并没有继承其祖上的相貌,长着一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雷公脸,但这世上的事总是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当中,狄雷虽没有一副出众的相貌,但却天生神力,五兄弟里若是单以气力论,狄雷排在首位。
手中一对八棱紫金锤,胯下赤炭火龙驹,威风凛凛好一员沙场猛将。耶律余睹交给萧达兰的两千人都可算是军中悍卒,但对上拦路的狄雷,却没有一合之将。狄雷手中那对重达一百零八斤的锤,可以说是挨着死,碰着亡,再加上狄雷身边还有亲卫营保护,萧达兰眼看着投石车近在咫尺,但却就是近不得前。
身后朔州城的城头传来鸣金之声,萧达兰只得恨恨的看了一眼武胜军的投石车,带着手下残兵退回了城中。见到耶律余睹后单膝跪地请罪道:“末将出战不利,甘愿领罚。”
“此事非你之过,且随我一道出城领教领教武胜军的厉害。”耶律余睹微微摇头,揭过此事吩咐道。
萧达兰不是死心眼,见耶律余睹不追究自己出战不利的责任,自不会自找不痛快的非要耶律余睹处罚自己。当即领命整备兵马随同耶律余睹出了城。
看到辽兵自城中出来摆开阵势,张宝并未趁机发起攻击,虽说战争当不择手段,但有一些必要的“规矩”还是要遵守的。等两军完成了对峙,耶律余睹刚想要上前与武胜军说上两句,不想武胜军中先派出一人,大声冲着耶律余睹的辽兵喊道:“耶律余睹大人,我家大人说话不投机半句多,不必浪费时间在口舌上,直接用手里的刀枪说话。”
耶律余睹闻言不由有些失望,他本还打算借机试探武胜军的底细,不想人家不给自己这个机会。既然武胜军现在不想谈,那就只能先打过再说。按照惯例,以冷兵器为主的战事多会先斗将,后斗阵。
斗将的主要目的,便是借此打击对手士气,提升己方士气,而在这方面,耶律余睹明显不如张宝这边。倒不是说辽国无有万人敌,而是辽国如今的主要对手是金国,国中的猛将多被征调去了中京道或是留守南京道这个辽国最繁华的一道,留给西京道的猛将也就没几个了。六蕃岭的萧布达,金肃军的蒲干虎,都算是一流猛将,只是出于大意,此时二人已经成了武胜军的阶下囚,至于此时耶律余睹身边的萧达兰跟韩先让,当属于智将一类,冲锋陷阵非其所长。唯一能被耶律余睹指望的也就只剩下一个耶律德茂,不过双拳难敌四手,耶律德茂虽勇冠三军,但同时对上鲁智深、邓元觉、栾廷玉、高宠、杨再兴这种数一数二的猛将,他就是铁打的也吃不消啊。
“哪里来的那么许多猛将?”看着耶律德茂败阵而回,耶律余睹不禁心生感叹,同时又对远在中京道的辽帝耶律延禧生出一丝抱怨,若是当初他能同意自己的请求从南京道抽调几员二十八宿过来听用,也不至于让自己此时陷入无人可用的尴尬。
“大人,不如让末将……”韩先让见状主动请战,不过耶律余睹却打断了他的话,摆手道:“先让有此心就好,且回去准备,就由你部负责打头阵。”
“末将遵令。”韩先让闻言连忙领命离去。
“大人,那投石车终是个威胁。”萧达兰凑上前小声提醒道。
耶律余睹闻言微微点头,低声吩咐道:“那就还是由你负责,待两军混战时你率部前去毁掉那些投石车。”
“末将遵令。”
耶律余睹知道己方斗将斗不过武胜军,索性便不再斗将,转而开始斗阵。随着他手中的令旗一挥,已经准备好的韩先让当即指挥所部人马出阵奔着对面的武胜军杀了过去。张宝见状也不惊慌,冲身边的焦挺一点头,焦挺会意,当即传令鲁智深部出战。
鲁智深本就是西军猛将,正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鲁智深本人勇武敢战,手下自是也无一个贪生怕死之人。早先留守武州,看着同僚一个个立功受赏,不羡慕眼红的几乎没有。如今终于轮到自己建功立业,在鲁智深的带领下个个奋勇争先,唯恐落后捞不到战功。
若是单论兵员待遇和武器装备,宋军可算是各国中最好的。但由于朝廷为了达到以文抑武的目的,对于将士精神上的折磨也是各国最严重的。军队失去了进取心,即便拥有最先进的装备,能发挥出的战斗力也叫人担忧。
而张宝的张家军之所以战斗力惊人,也正是因为张宝满足了军中将士对于自家前程的渴望。说白了就是当兵有了一个盼头,目标。以高宠、杨再兴所率人马为例,这些人都是在西北招募,原先与西军一样当兵吃粮,但若是此时有熟知这些人的人见了这些人的表现,必会惊讶这些人的表现与往日截然不同。
都是同一个人,为何在西军时跟成为张家私军时的表现判若两人,究其原因便是张宝给了这些人一个奋勇作战的理由。使用着可说是当世最精良的装备,家人也因自己从军而得到妥善安置,即便自己不幸战死沙场也不必担忧妻儿老小无依无靠,再加上“明码标价”的升迁制度,在这种没有任何后顾之忧的情况下,张家军将士又怎会不死战。
宋辽交兵百余年,彼此都是十分了解,辽兵对于宋兵的战力自是也不陌生,但与武胜军一交手,辽军便吃了一记大意的亏。韩先让虽在战前便提醒众将士要小心,可他终归属于“空降”,军中的威信未立,他的提醒并未被将士们听进心里,此时吃了大亏,才后悔当初不该不听人劝。
“稳住,稳住阵脚。”韩先让大声呼喝试图稳住军心,这是辽军的头阵,若是就此打输了,他在耶律余睹那里不好交代。可惜鲁智深却不是个“善解人意”的人,丝毫不顾韩先让的难处,以他为首的五百光头军挥舞着日月宝铲将韩先让的队伍“凿”了个对穿,随后又转身杀回了本阵。
观战的耶律余睹见状心里不由一叹,手中令旗连挥,催动全军向武胜军发起了总攻。没办法,斗将不行,斗阵也不行,不发动总攻用以收场,哪有脸回城?而耶律余睹发起了总攻,张宝自是不甘示弱,也下令全军发起总攻。
在人数上,武胜军是处于略胜的,但由于斗将、斗阵皆是武胜军完胜,在士气这方面却是武胜军占优。再加上军中有栾廷玉、邓元觉、贝应夔、庞万春等将领冲锋陷阵,战场上的形势反倒是人数少的武胜军在压着人数多的辽军打。
趁着两军混战的时候,萧达兰率领本部人马二次杀向武胜军的投石车阵营,这次萧达兰将手下兵将一分为二,一部分缠住了前来拦截的狄雷,另一部分则绕开狄雷的人马冲向投石车。
萧达兰为了能在耶律余睹面前挽回上次出战不利的印象,这次也是豁出去了,亲自带领一众手下绕过狄雷的拦截,准备亲手烧毁那些投石车。只是眼瞅着投石车近在咫尺,只要手上用力便能将准备用来烧毁投石车的一袋袋火油扔出去时,萧达兰忽然身体一个前倾,整个人离鞍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随即耳边便听到了一阵阵战马的惨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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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丝毫的防备,萧达兰整个人都被摔懵了,强撑着想要起身才发现自己这一摔摔断了左臂,勉强回头一看,原本紧随自己身后的骑兵同样摔倒了不少,仔细一看,萧达兰不禁大骂武胜军阴险。
不知什么时候,武胜军竟然在投石车附近十米的范围内挖了不少婴儿人头大的浅坑。那些坑虽都不是很深,但成年人要是踩进去也是极容易崴脚,更何况是高速奔跑的战马,只要踩进去,马腿十有八九便会折了。
难怪早先武胜军会派人在那块地方列队,合着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好挖坑。这帮缺德的混蛋!萧达兰气得暴跳如雷,破口大骂,但武胜军又岂会在意一个即将成为俘虏的人的谩骂。早有准备的武胜军将士手持弓弩逐步逼近,萧达兰虽摔断了左臂,但双腿并未伤得不能行动,一见武胜军想要生擒自己,当即挣扎着起身想要逃。可没了战马,他又怎能逃得掉,没跑出几步就被人用弓弩射穿了右腿摔倒在地,还没等他拔剑自刎,早有准备的武胜军兵卒甩出一张大网,直接将萧达兰给拖回了本阵。
萧达兰身边的亲兵不是不想来营救自家主将,而是压根靠近不了,只要他们催马上前,武胜军的弩箭就给下雨似的射过来。萧达兰与韩先让一样,也是属于“空降”,军中的亲信并不多,为了自家性命能够保全,那些亲兵也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萧达兰被武胜军用大网给拖进了阵中。
耶律余睹得知萧达兰失手被擒,心里不由又是一叹,而此时也不是他郁闷的时候,随着武胜军生擒萧达兰的消息在军中传开,武胜军的士气更盛,进攻越发的凌厉,大有一鼓作气消灭辽军的架势。
为了保存实力,耶律余睹只能鸣金收兵,至于城外的那些投石车,只能另想办法解决。而听到朔州城头的鸣金声,张宝也下令鸣金收兵,没有趁势发起攻城战。
张宝当初决定出兵西京道便不是单纯为了攻城占地,他有更长远的目的。后世汉辽虽是亲如一家,但此时的汉辽却是属于敌对的关系。而且眼下辽国还是有一定实力的,虽重兵屯与南京道,但若是西京道有丢失的可能,屯聚在南京道的辽国精兵说不定就会奉命前来。
辛苦一场为他人做嫁衣的事,张宝并不喜欢干。拿下朔州,挑动西京道各方势力内斗才是张宝的战略目标。过去西京道有耶律余睹的五万人压着,各族势力即便有争斗也不敢闹得太过分,可眼下耶律余睹的五万人被张宝拖在了朔州,这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各部族必定蠢蠢欲动,总有那一两个耐不住性子的会跳出来做出头鸟,而到那时,耶律余睹就顾不上对付张宝的武胜军了,他必须先想办法扑灭自家后院烧起来的火,可人的野心一旦被煽动起来,再想要扑灭也就不容易了,耶律余睹会变成“救火队长”,而张宝则可以趁机从容布置,将一枚枚“暗棋”从容布置在西京道各地,只等辽国再也无暇顾及西京道时,再动手夺取。
耶律余睹不能败亡!至少眼下不能。张宝还指望耶律余睹可以代替他去扫除将来收复西京道有可能会遭遇的阻碍呢,手头的兵将少了可不成。
武胜军没有趁势攻城,但朔州官员却并未因此感到轻松。城外一战的经过他们是从头看到尾,但他们并未看到自己希望看到的胜机,只看到自家兵马让武胜军一通狠揍,狼狈退回城中。
是,依靠朔州的城墙,的确可以抵挡一阵武胜军的攻城。可以后呢?坚持一两个月没问题,但若是武胜军一直围城,难道大家伙就一直龟缩在城中?更何况武胜军竖立在城外的那些投石车对朔州来说都是巨大的威胁,不毁掉那些投石车,恐怕发生在武州的那一幕就要重演。
原本对耶律余睹寄予了厚望,但结果却发现不太指望得上,那种失望悲观的情绪顿时便在城中散播开来,继而影响到了朔州城的守军。而耶律余睹此时也从萧达兰亲兵的口中知道了萧达兰为何会失手的真相,在痛骂武胜军“阴险”的同时,又不得不佩服武胜军的“机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