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进,天生的富贵闲人,就因为出生在柴家,柴进可说是含着金汤匙降生,别人可能需要奋斗一辈子都得不到的荣华富贵,柴进甚至不用伸手就能得到。不过人的通病便是长得好看不在乎长相,有钱的无所谓钱财,不在意已经拥有的,只把目光盯在自己还没得到的东西上面。
柴家是皇族后裔,但这个后裔也只是说得好听,如今大宋是赵氏当家,若不是赵氏为显示仁义二字而厚待柴家,柴家这个“前朝余孽”早就被斩草除根了,哪还能任由柴进在沧州柴家庄过得逍遥快活。
做人最要紧的就是要有自知之明,一旦定错了位,很有可能便会给自己带来灾祸。柴进自小便在长辈的耳濡目染之下长大,对于赵氏抢夺了他柴家的江山一事怀恨在心,却没有去想若不是赵氏这些年的厚待,他柴家如何能在大宋立足。
每到改朝换代的时候,新朝必会将前朝的皇室成员诛杀殆尽,以免留下后患。而柴家是幸运的,赵匡胤陈桥兵变,虽从柴家孤儿寡母手中抢走了江山,但却没有断绝了柴家的香火。或许当时是出于其他的原因,但当时的柴家的确是受了赵匡胤的恩惠才幸免于难。
而这些,柴家的长辈并没有对年幼的柴进讲过,只是一味的告诉柴进若是当年老祖宗柴荣未死,那柴家此时会是一番怎样的景象。这种如同洗脑般的灌输让柴进对赵宋怀有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怨恨,这也就导致了柴进如同小孩子闹别扭般的行为。
张宝得到了柴进的热情接待,虽然张宝并非江湖好汉,但他背后的张家买卖,却足以让柴进动心。单是张家的美酒,在大宋就是供不应求,是大多好酒之徒的最爱。而像香水、梳妆镜这类小物件,更是男子用来追求女子的“必胜”法宝。
柴家虽家大业大,但柴进很清楚坐吃山空并不是持家之道,柴进并非只知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从他款待张宝时在酒宴上向张宝提出希望可以代理张家在沧州的几样商品就可以看出,这也是个眼光奇准的主。
“大官人,此事可否容我考虑一二?”张宝没有当面拒绝,而是开口对柴进谨慎的说道。
“当然可以,管家,客房收拾好了吗?”柴进满口答应,又询问在旁伺候的老管家道。
“回主人,已经收拾妥当,按照主人的吩咐,几位贵客的房间就紧挨着主人的小院。”老管家柴福恭敬的答道。
“好,你且下去吧。”柴进吩咐柴福退下,又对张宝道:“贤弟,愚兄与你一见如故,务必要在愚兄这里多住几日。”
“呵呵……既然兄长挽留,那小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张宝并不担心会因为跟柴进交朋友就遭到他人的攻讦,一来他的官职不高,更没有什么爵位在身,像他这种在朝堂上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就算是刁难了也无利可图。二来便是张宝并没有仗着跟当今官家认识便跑去积极的套近乎,而这样一来,都在忙着在官家面前“争宠”的朝中大佬自然也就没工夫来搭理张宝这个边缘人士。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张宝压根就没打算将来在大宋的朝堂上混。
别人不清楚十几年后大宋会面临怎么样的一场浩劫,可张宝来自后世,对于那段历史却很清楚。自打由汉人建立的王朝以来,就从来没有一个朝代的君王连同整个皇室叫敌人给一网打尽过。那段令人感到屈辱的历史,只要是听过的就很难再忘记。
别看此时朝堂上争权夺利看似很热闹,可等十几年后的那场大劫难到来,大宋的朝堂就如同海滩上的沙堡,海水过后什么也不会留下。张宝不是个喜欢做无用功的人,明知道如今的大宋朝廷到时要完,自己又何必费神费力的往里面掺和。与其浪费精力跟那些注定要完的人斗智斗勇,倒不如把精力放在如何强大自己这方面。
只要没人来干扰张宝自己要做的事,张宝也懒得去搭理那些自命清高的人。当今官家先前有意安排张宝进太学培养自身的人脉,那是出于关心张宝的未来,只是可惜张宝志向并不在朝堂,而且对于那些太学学生,张宝也没有存什么招揽的心思。那帮已经叫人给“洗了脑”的大宋死忠,目前的张宝还不打算招惹。
张宝不怕被人告黑状,打小报告。在商言商,既然柴进有意跟张家进行商业合作,张宝自然没有把送上门的钱财拒之门外的道理,更何况目前的张宝正闹穷呢。他连黑吃黑这种不讲道义的事情都准备干了,还在乎跟前朝余孽勾结这种小事?
柴进在第二天就得到了张宝的答复,答应柴家可以在沧州地界代销张家的美酒、香水等紧俏商品,而作为回报,柴家需要预先支付张家一半的商品货款,等货物卖出以后再结算余下的一半货款。
柴进是有钱没处花,张宝是发愁手里的钱不够,两个人的合作对双方来说都有利。柴家不仅可以借此机会大赚一笔,更能借贩卖商品的机会在沧州布下自家的眼线。而张宝则能借助柴家预先支付的一半货款缓解自家的财政压力,让海贸的前期准备不会为钱财的问题而出现不足。
张宝、柴进虽说“各怀鬼胎”,但结果是两个人都乐意见到的。柴进佩服张宝小小年纪就可以支撑起这片家业的能耐,而张宝则发现柴进并不似自己之前未见面时所想象的那样单纯。
如今占据了梁山的王伦,其实就是柴进安排的人。一次酒后失言,让张宝知晓了此事。好在那时张宝跟柴进已经是合作关系,而柴进也没有因为自己失言叫张宝知道了此事便要杀人灭口。或许对于梁山的王伦,柴进自己都没抱什么希望。
见张宝已经知道了此事,柴进索性便将这事当做一个笑话告诉了张宝。王伦本是个秀才,只是可惜屡试不中,在他穷困潦倒之际遇到了柴进,而那时的柴进恰好也正带着失望的心情准备返回沧州。
柴进是个有着上进心的有志青年,只是可惜他的身份敏感,想要走仕途那基本上是没指望,这事哪怕柴进肯花多少钱也没用。在去汴梁买官无果以后,柴进在准备返回沧州的时候遇到了王伦。
人吓人,吓死人,尤其是自己吓唬自己,那更是没治。刚刚买官失败的柴进那时正是即失望又后怕的状态,总有些疑神疑鬼担心朝廷会找机会除了自己这个后患。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柴进看上了王伦。
王伦那时也是真没辙了。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王伦屡试不中,又一次的落榜让他举目无亲,走投无路。那时候只要能有一条活路走,王伦就不会考虑后果。但等上梁山安顿下来以后,王伦立马后悔了。可后悔也晚了,他已经落草为寇,再想要重走仕途那是不可能的,也只能继续在梁山上待着。
凭借柴进先期的资助,王伦在梁山招募了数百喽啰,后来又多了杜迁、宋万这两个被柴进推荐上了梁山的头领,王伦这才在梁山有了一点占山为王的山大王样。不过王伦并没有因此就感激柴进,说来说去,柴进虽给了王伦一条生路,但同样也断了王伦的另一条大好前程,虽然这前程凭王伦肚里那点墨水十有八九摸不着,可好歹还有个念想。只是随着王伦落草,这条大好前程是彻底没指望了。
不管什么人,在遇到不如意的事情时,总是会先习惯性的把过错推给别人。王伦本就不是个心胸宽广的主,在发现自己被柴进给“坑”了以后,对柴进自然也就变得不如刚开始遇见时那样恭敬。
而柴进同样也不是什么性格豁达的人,眼见王伦对自己的态度变了,他对梁山的资助也就断了,先前的投入直当是扔进水里听个响。反正柴家穷得就剩下钱了,给王伦的那钱搁别人眼里是巨款,在柴进眼里也就是九牛一毛。
柴家终归是曾经出过皇帝的家族。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当年赵匡胤为了显示自己的仁义,不仅没有没收柴家的家产,反而还赏赐了柴家不少的金银。后来每到逢年过节,朝廷的赏赐也不会少了柴家一份。如今百多年的时间过去,柴家的钱已经积累到了一个惊人的数量。当然这份宝藏的隐藏地点除了柴进知道外,就连柴进的叔父柴皇城也不知道。
柴进是真正的不差钱的主!他对于钱财看得很淡,也正因为如此,他待人向来都是由着性子来。家里有祖上传下的丹书铁劵,柴进是有恃无恐。直到后来被关进了高唐州的大牢,在发现自己在别人眼里没有自己所想象的那样重要以后,柴进的性格才算是有所收敛,后来得了一个善终。不过眼下的柴进,还是那个自以为有丹书铁劵在手别人就不敢把他怎么样的狂妄之徒。
人常说吃亏是福,这话是有道理的。只有吃了亏,才能够认清自己在社会中所占的份量,也只有吃了亏,才能知道好歹。正所谓爬得越高,摔得越惨,吃亏要趁早,平常吃点小亏,心理素质也就跟着逐渐锻炼出来了,以后再遇上大麻烦也能做到临危不乱。
不过张宝跟柴进如今只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他们之间的交情还没深厚到张宝需要冒着得罪金主的风险来为柴进“指点迷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将来柴进是否会有牢狱之灾,张宝并不十分关心,他关心的只是柴进会支付他多少的货款。
在柴进的庄子上一住就是半个月,张宝此次北上的目的已经基本达成,交给秦羽等人的任务也不需要张宝操心,眼下的张宝有着足够的时间陪着柴进玩。而柴进也的确是个称职的东道主,不过去哪都会带上张宝。而这也跟张宝擅于察言观色会说话有关,哄人开心这一套张宝那是很熟练的,上辈子就是个擅于察言观色的主,这辈子虽然身体换了,但那份瞧人的眼力却没丢。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在大宋还真没几个人比得上张宝。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份本事,张宝的身边才能聚集起性格不同甚至可以说是迥异的各类人才,没人会因为张宝的年纪小而看轻张宝,因为张宝在和自己人交往的时候那都是拿出自己的真心相待。当然对于外人,张宝就不需要拿出真心了。
一连半个月,柴进忽然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可以招待张宝的地方。打猎、喝酒这种事干多了也会腻,而去风月场所潇洒这种事,张宝又拒绝不去。无奈之下,柴进只好听从了张宝的意见,随着张宝一同到附近的集市里去转转。
柴进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贵人,而张宝则不同,他可不认为劳动是件可耻的事情。去集市转转一来是为了散心,二来也是张宝想要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在集市上捡到宝,遇到匹尚未遇到伯乐的千里马什么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权当打发时间。
为了防止跟秦冬儿走散,张宝一手拉着秦冬儿,一手拿着刚刚在街上购买的小吃,还要兼顾跟柴进说话,不够张宝的忙。而偏偏这时,还有人跟张宝迎面而来,也不看路,就跟张宝撞了一下。
“走路不长眼啊?”跟着柴进一块出来的伴当见状恶声恶气的骂道。
对方也知道理亏,低头连声道歉,张宝见状也懒得跟对方计较。不过等那人走出去十几歩,张宝忽然脑中一闪,方才那情节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想到这张宝连忙伸手一摸,揣在怀里的钱袋竟然不翼而飞。
“三郎,照顾好冬儿。”张宝将秦冬儿交给了高宠,随后迈开大步就奔有可能偷了自己钱袋的那家伙追了过去。也或许是作贼心虚,方才偷了张宝钱袋的那贼偷偷一回头,脸色不由大变,因为张宝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向他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