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桃花,如果没有凌慎之的死亡,她应该就和凌绝尘跟过去的十几年一样,也许不够恩爱缠绵,但是相敬如宾的过下去。
白蒹葭垂下眼眸,微微一笑,从杏娘手里接过蛇汤搅拌了两下,听杏娘道;“你先吃一些补补元气,等雨小一些,我们就赶紧回家去。”
她恩了一声,想起肚子里的凌慎之,眉目就柔和了不少,只觉得入口鲜美无比,毕竟传说越毒的蛇越鲜美。
就看着本来沉睡的凌绝尘的睫毛眨了眨。
他躺在地上,黑色的睫毛好像两只黑蝴蝶一样扇了扇,然后睁开了,白蒹葭握紧了手中的斧头,看着凌绝尘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睛如三月春水,看着你的时候就好像含情的杨柳风杏花雨,柔风细雨中就将人的心都给熏醉了,他挣扎了一下,看着自己被绑的扎扎实实的,脸上露出一种困惑的神情,微微的咦了一声,双手微微用力,似乎想要挣脱,杏娘笑道;“别白费力气了……”她刚想说那个麻绳特别牢实,一旦捆上了就算是凶狠如野狼什么的也很难挣开,就看见那牢实的麻绳被他一挣,也不知道怎么弄得,瞬间就寸寸断裂了。
杏娘想泪奔了,这麻绳可是她花了两个铜钱买的啊,当时那卖麻绳的还特别跟他说,牢的很,拿去设陷阱,一旦绑住了,就没有能跑的。
果然应该走的。
白蒹葭心里有些后悔,心念电转,正想着怎么对付凌绝尘,就看着凌绝尘动了动鼻子,脸上露出天真的神态,软软的道;“好香啊。”
声音柔和,却如五雷轰顶一样,将白蒹葭炸了个外焦里嫩。
这种未经世事的少年一样的天真,寻常纨绔子弟也是常见的,不知世事,天真任性,但是出现在凌绝尘这个幼年就跟着父亲在战场厮混的少年身上,简直就跟一个艳名满天下数年的花魁和你坦诚相对后,才发现那个花魁是男人一样。
张诚善看了杏娘和呆在当场的白蒹葭,想了想,将手中的蛇汤递给了凌绝尘。
凌绝尘却没有看他,轻盈的从地上跳了起来,走到白蒹葭身边,见她面色如常,动了动鼻子,只觉得一股清清淡淡却荡人心魄的香气从眼前这个女子身上传来,她脸上神情冷冷淡淡的,唯一双眸子,如秋水明澈,纵然无悲无喜,也让人愿意溺毙在这一双眼睛里。
他伸出手拉了拉白蒹葭的袖子,软软的道;“小仙女,你好香啊。”
白蒹葭看着凌绝尘,他神态柔和,更是容光照人,不可方物,绝丽无匹,难描难画,白蒹葭才恍惚想起,凌绝尘不过大她三岁,今年也不过方才十七岁。
褪去了那冷漠高傲的神态,被他那眉目一映,即便在这简陋的山洞中,也宛如仙境一般。
她想了想,摸起一旁的斧头,冲凌绝尘招了招手,“你过来。”
凌绝尘见她冲自己一笑,只觉得荡人心魄,心中一时什么都忘了,便跟个小兔子一样凑了上去。
白蒹葭手里斧子一动,又是一下干脆利落的拍在了凌绝尘的脑门上,虽然不好直接用锋刃的一面剁上去,但是那一下还是很痛的。
眼看他额头上的伤口迸裂,血又顺着脸庞流了下来,如桃花落玉。
凌绝尘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看着上面留下的血迹,轻轻道;“疼。”
白蒹葭眼看一下拍不晕他,想要再拍,但是看着他凑到自己身边,撒娇道;“好疼,吹吹。”
这娇憨天真的样子,顶着一张如明珠生晕的绝色容颜,竟让白蒹葭第二下也拍不下去,竟然低下头去,真的替他吹了两下额头。
凌绝尘得偿所愿,拉住白蒹葭的袖子,眯起眼睛甜甜一笑,更是如百花盛放,春暖花开。
白蒹葭心神一荡,立即回省,暗道,凌绝尘在想什么?
又看凌绝尘,只见他眼中似有杨柳风杏花雨,飘飘忽忽,朦朦胧胧的,好像笼了一层烟雾轻纱,看着那么一双眼睛,就好像身处三月西湖,整个人都迷蒙沉醉。
他闭上眼睛,心满意足的道;“小仙女,你对我真好。”
白蒹葭冷冷的看着凌绝尘,心里想着他在搞什么鬼,想要再拿斧头去敲晕凌绝尘,却一时下不了手,看他容颜发呆。
凌绝尘睁着一双迷蒙的眼睛,看着白蒹葭,只觉得她一双眼睛,实在美的很,只听得自己心脏一阵砰砰跳动,不由凑上去,轻轻吻了吻她的眼睛,白蒹葭醒觉过来,一巴掌就甩了过去,凌绝尘淬不及防,被甩了一个正着,伴随着好大啪的一声,脸上顿时浮现一个清清楚楚的五指掌痕。
凌绝尘捂住脸,他吃了一巴掌,不知道为什么白蒹葭要打自己,只觉得疼,又觉得委屈,看着白蒹葭冷冷看着自己,只觉得心里的委屈好像要弥漫了出来,便捧着脸凑了上去,眨着眼睛泪盈盈的;“疼,吹吹。”
那神情,简直让人看到心都要碎了,只恨不得将天下的宝物都碰到他面前来哄他笑一笑。
完全已经忘记他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是拜谁所赐了,白蒹葭冷笑一声,道;“我甩你这一耳光我手也疼呢。”
她冲凌绝尘摆了摆自己纤细的手,就看着凌绝尘脸上露出困惑的深情,软软道;“你也疼么?”
白蒹葭道;“你说呢。”
凌绝尘捂着自己的脸看着白蒹葭的手,白蒹葭那手因为用力太大,掌心微红。
手掌宛如羊脂玉雕,手指纤细,指甲宛如一片桃花瓣落在白玉上,清丽中带着几分妩媚。
凌绝尘凑上去,舔了舔白蒹葭的掌心,白蒹葭从来没想到凌绝尘会做出这种事情来,脸上一红,然后只觉得心中一怒,将凌绝尘推到一边,就听凌绝尘道;“舔舔,不痛。”
……看着凌绝尘天真的表情,白蒹葭简直默然了。
明明刚才都还是很正常的,为什么忽然就变成这个样子的。
如果是装的,他图什么啊?
难道,他已经看出自己就是白蒹葭了?
不对……
以凌绝尘的骄傲,如果他发现自己是诈死离家的白蒹葭,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将自己强行带回去,要凌绝尘做出这种撒痴撒娇的举动,简直比让凌绝尘去死还难。
白蒹葭心念一动,忽然想起素问曾经说过,如果人的脑袋受了重伤,有一定可能会失去记忆,甚至会变成傻子。
这是……真傻了?
白蒹葭脸色一变,看向凌绝尘还在流血的脑袋,谨慎的道;“你还记得你是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