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 受伤

141 受伤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痞子流华的声音响在耳边,那个衣着邋遢,时常用一根木筷子穿过发髻的男子也出现在眼前。

流氓气使他细长的眼睛带着些邪气。

莫灵儿一把推开了笑着凑过来的男子,“呦,岳传岳大哥啊,你不去跟着你的岳妹妹,来找我干什么呀?”

这个人父母早亡,吊儿郎当从不定性,即使因为打架失手杀过人,若非远近门里各房亲戚筹钱找死者家属说和就会被流放到最北边,但他依旧没有丝毫悔过的心思。

村里人看他下三滥,莫灵儿却觉得他有狠劲,将来未必平庸,所以在他总是拿那一句诗招惹他的时候,她就渐渐动心了。

但是却在带着小弟山上摘野果的时候,看见他拦住另一个女人。“小筝筝,我看看都摘了什么?”他一脸痞气地说着,伸手就去摘女人后背上的背篓。

女人却一闪躲开,戒备地看着他,不掩嫌恶道:“你不用下地吗?”

“别这么扫兴”,岳传笑嘻嘻地道。

女人不再理他,转身就走,却被他一伸手抓住了,“急什么,说说话。”极度轻佻的声音。

女人踩了他一脚,想要趁他吃痛时走开。但他却没有松开,只是突然之间认真地说道:“我天天下地,你就跟我在一起吗?”

在他认真的时候,女人却趁机挣脱开了。

他颓丧地捶树,很快又无事般离开。然而莫灵儿想起他对那个女人的态度,就觉得心中一阵恼怒一阵闷闷。

感觉到脸颊边一阵湿润,莫灵儿回过神来,看见岳传满是痞笑的眼睛。“吃醋了?”他吻了吻她的嘴角,后退了些问道。

莫灵儿推了他一把,“谁稀罕吃的醋?”

“没有?我怎么闻着这么酸啊?”他不正经地凑过来嗅了嗅。

“哼”,莫灵儿冷哼道:“你没钱没势的还想学人家三妻四妾吗?”

“我有那个能力让女人幸福就够了,下村的周地主倒是有钱,只是他让你满足吗?”他说着,哈哈大笑。

莫灵儿抬掌挥去,却被他接住了,手中揉捏一阵,搁到嘴边上去,“这手真是又滑又嫩,那些村姑怎么能跟你比?”他亲了两下,如此说道。

莫灵儿抿嘴忍着笑意。

岳传看了她一眼,抱起她就七绕八绕地钻到一片隐蔽的茂林中。

“你干什么?”莫灵儿心口急跳,能预感到有什么事要发生,却抬不起手推开他。

“你看不出来吗?”他问道,薄唇已经落了下来。

铺天盖地的热浪很快袭来,想要尖叫,想要大喊,却只换成轻轻压抑着的呻吟。

有绿叶飘飘悠悠地落了下来,落在她的胸前,被他张口喊住了。

莫灵儿轻吟一声,心底极痒。

他这时却抬起头,看着她痞笑道:“小爷我能不能三妻四妾。”

“岳传,我告诉你,你别想。”她忍着不适坐了起来,喊道。

“才刚洞房,你能不能别这么凶。”他翻身坐在一边,不知哪里又衔了根草。

“明天你就去县里找活做,三个月内攒够三十两银子,去我家提亲。”看着四周一片狼藉,莫灵儿心中很复杂,又甜又涩。

刚才怎么就没有反抗他?

“不去”,他给了很肯定的两个字。

“你不去,我就把今天的事告诉我几个哥哥。保管把你揍的满地找牙。”她恨铁不成钢地抓了一把草仍在他的身上。

他却笑了,“尽管说,我又不是姑娘。还有,你可是自愿的。告诉你家里人能把我怎么样?”

莫灵儿险些被气出一口血来。“你这个流氓”,她嘶喊道。

“嘘,小声点,被人听到就不好了。”他闲闲地如此说。

莫灵儿看着他这个样子,毫无预防地流下两行眼泪来。他不说话了,有些不自在的样子。

“你对那个姓岳的倒是有心,为了娶她连好好下地的话都说出来了。我都跟你……你当做什么?”她有些哽咽的指责。

岳传没有说话。

“你说啊。”她气道。

“说什么,我说的话你可不爱听。”他说道。

莫灵儿轻蔑地嗤笑一声,又道:“那我还说啊,昨天傍晚我四哥从地里回家的时候,手里多了几个菜团子。你知道那菜团子用什么包着的吗?是一方水帕。你知道帕子上绣的是什么吗?是一朵并蒂莲。你知道那是谁的手帕吗?就是,岳筝的。”

她自问自答,他由默默的沉寂到双拳紧握,却突然猛地起身,衣裳胡乱一穿就走。

“你敢留我一个人在这,我就劝我哥娶她。”莫灵儿恼怒道。

果然他的身影顿住了,却只是回头看着她道:“有本事你就让你四哥娶,小爷就让他头顶的帽子变个色儿。”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不过他却是去了县里,找活儿去了,听说在码头卸货,只是没两天就因打架被辞退了。再然后,也不知窜到了哪里去。

那件事终是让她心头害怕不安,对于一走没了消息的他,她满是气恨,没敢瞒过娘,偷偷地说了。

莫老婆子气狠,生平第一次打了她。“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门。”

“都是因为那个岳筝”,她哭道。

两个月不到,他回来了,穿着一件破烂的布丁衣服进了村。茅草屋里,他还是满不正经地煮着不知哪里弄来的一把黍麦,灶膛里燃着的一根麦秸落了下来,引着了地上的。

他抬脚踩灭,看见站在门口的人,眼角一挑笑道:“这么迫不及待啊。”

莫灵儿脸色微红,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几天后再见到他,脸上青紫一片。“你家的人下手真狠”,他看见她说道。

“你该的”,她说道。

吹打声中,一身喜服的四哥将那个女人娶进门来。

莫灵儿看见她,就想起岳传那张不正经的脸。然而看着她的眉头微皱的脸,在自己的指使下默不作声的干活的样子,莫灵儿又觉得无比的解气。

四哥走了只一个月不到,这个女人竟然怀孕了,郎中偷偷地脸色为难地对她娘说:“你儿媳妇怀孕怕已有两个月了。”

莫灵儿听着恨得牙痒。

“岳筝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她一口气跑到岳传茅草屋的家中质问。

“她怀孕了?”正编草鞋的男人一下子站了起来,看着他问道。

“你少装蒜”,莫灵儿红了眼眶,说道:“岳传,我不会让你跟她好过的。”

“那我可真是害怕”,岳传故意受了惊吓地说道。

“你等着”。

村人开始说,“进门一月不到,怀孕两个月,莫家这绿帽子戴的真是屈。”

“岳传就是穷点,不知道干活,岳大叔怎么那么糊涂啊?”

“女儿不老实,没有娘约束着,光一个爹能有什么用。”

莫灵儿心中解气,却停下来等着后面拿着锄头的女人走过来,说道:“你还有脸出门,你看看,因为你我家招了多少闲话?我要是你,早就一根绳子吊死了。”

岳传正好从另一边过来,上前就推了她一个趔趄。“再胡说,我撕烂你的嘴。”他说道,满脸怒气。

“锄头我来帮你拿”,许多村人都在,他就一脸贱相的凑了过去。

但女人看也不看他一眼,就错开走了过去。

莫灵儿又憋闷又舒坦,走远了还听到有个声音说:“女人就是贱,你越是上赶着,就越是看不上你。”

心中的憋闷一下子就消失了,莫灵儿笑笑。

“听见了吗?贱人是不能给好颜色的,回家做过饭,你再去打五十斤猪草来。回来我可是要称的,少一两都不行。”她说道。

天微亮,莫灵儿出门,看到院子一角堆满了青青的还带着露水的猪草,院门一响,女人背着压的瓷实的一篓猪草进来。

“干活怎么这么慢”,莫老婆子也听到门响出来,阴沉着脸道:“不知道一家人还得吃早饭吗?赶紧洗洗手做饭去。”

女人叫过婆婆小姑,就放了竹篓,洗过手进了厨房。

“假老实的东西”,莫老婆子呸了一声。

厨房内传来一声抽泣,莫老婆子立即骂道:“一大早你嚎丧呢,嫌我家日子苦你还带着别家的种嫁进来?”

“今天早上别给她饭吃,肚里的那个真是想起就窝心。”莫老婆子对莫灵儿道。

“是,娘”,莫灵儿笑应,然后低声道:“找一碗红花给她喝了不就了事了,省得我四哥回来一个小的碍眼。”

“老娘也想,岳家族人可不是好惹的,被他们知道了,咱们就别在这村里呆了。”

“谁还管她啊现在。”她鄙夷道。

“前两天她那族伯还领了村长来找我呢,是看着咱们指使她的活太多了,说什么岳启万就这一点血脉了,让咱家别太过分。”莫老婆子不平道:“我呸,就想让咱们这么算了呢。”

“那以后就不给她活做,好吃好喝伺候她?”莫灵儿喊道。

“想得美,咱们让她做活岳家的人除了说说也不能怎么样。”莫老婆子道:“能累的流了孩子最好。反正不管怎么说,你哥回来,就得把那个贱货给休了。”

最后一句,是喊出来的。

“娶她也花了那么多银子,又惹得我们被人说道,现在给我们家干活就当赔罪吧。”莫灵儿又道。

“以后的猪草,都去割山上的。”莫灵儿对正洗碗的岳筝道。

“我不去山上”,一向吩咐什么都去的女人这次竟然开口反驳。

莫灵儿听到心中火起,但还有兴奋,敢不听话,就莫怪挨打,接着一巴掌就扇到了女人的脸上。

“不去山上?从今天起就别呆在我家里。”莫灵儿抬着下巴道:“我四哥回来,亲自把休书给你送家去。”

“姐,你又打筝姐姐。”小孩子愤怒的声音响起:“四哥不会听你的话的。”

“他不会的”,女人直视她,也这么说道。

莫灵儿被北策各种手段地拉出了厨房。

傍晚,红霞满天。竟然又看见他一脸贱相,挥舞着镰刀给她打猪草。看着他脸上的笑,莫灵儿觉得真是贱到了极点。

她几乎是用尽全力大喝了一声:“岳传,你真是犯贱。”

莫灵儿恍惚听见自己的声音,却低如蚊蚋,她一惊,坐起身来。抬头看看窗外,还是黑乎乎的一片。

怎么又梦见他?梦见以前的事?

莫灵儿坐起身来,摸到枕边的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昨天,又被鲁再晴嘲笑,虽然只是轻蔑的一瞥,却没有给她留半分颜面。不就是一匹淡米分轻纱吗?那女人送的,就必须是什么世间稀有之物吗?

呼出一口恶气,莫灵儿躺了下来。

就是鲁敬,现在对她也不如之前那样好了,那一次赶她走而不是让那个女人走,给的还不是金川王的面子?

还真是生的好也不如嫁的好。

她在鲁家人面前现在动辄得咎,也与四哥前途的终结脱不了干系吧?

要钱没钱,要权没权。齐鸣说的很对,要想不被鲁家看不起,那就让自己娘家这边起来。

但是,若是齐鸣到时候不舍得往外掏钱呢?

莫灵儿暗暗思虑着,手无意识间握住了颈间挂着的断玉。

“什么飞上枝头,装神弄鬼?”莫灵儿低声说道,但将要解下这玉时,又顿了下来。

……

清晨收露,集市上的叫卖声开始热闹起来。

莫灵儿身后跟着一个丫头,走进了与天上云绣仅有一条街之隔的齐府。

“少爷与唐师傅一早就去了天上云绣”,管家客气地说道。

莫灵儿没有丝毫停留,又起身去了天上云绣。

后院一套小楼,是绣娘们刺绣的地方。莫灵儿才进后院,就看见齐若兰上楼的衣角一闪而过。

“四嫂,你这么早就过来了?”莫灵儿跟上去道。

齐若兰停下,等着她上来,才说道:“还差些没有绣完,今日我与唐师傅一起赶赶,应该就可以了。”

莫灵儿暗自皱眉,却笑了笑道:“这样啊,不过唐师傅一个大男人那么好的刺绣工夫,我现在想起来都还佩服呢。”

想起四哥昨夜一个人喝闷酒,莫灵儿眼中就闪现了一丝不耐烦。

“不过,我见了尚同那里的百鸟朝凤,这幅国色天香,实在是有些逊色。”将进门时,莫灵儿叹了口气说道。

再次听到,齐若兰还是免不了气不顺。

“绣家各派,特色不一,是需要人专门评过的。”房间内响起一道声音,阴冷。

莫灵儿不禁一抖。

这个唐文,她早就看得别扭,可四嫂最近与他却是越走越近了。

“文青,你早就来了。”齐若兰进门,笑着招呼道。

“这片叶你绣的时候用双套针。”唐文说道。

齐若兰应了声好,莫灵儿进去就见他们坐在一起刺绣。

怪不得四哥昨天接了她回家之后,就双眉紧皱的。

“齐大哥呢?”莫灵儿问道。

唐文没有回答的意思。

“我也不知道,你前面去问问掌柜。”齐若兰道。

莫灵儿讨了个没趣,翻了一个白眼转身就走了。

“你家这个小姑子,性子真不怎么好。”唐文头也不抬地说道。

齐若兰笑了笑,“婆婆比较娇惯。”

唐文想起莫灵儿刚才说国色天香的逊色,一时也没了心情,放下针起身倒了杯茶。

女人拿手中的针当做挣钱的工具,而他却是从接触就当做一门艺术来欣赏来学习的。从没有想过,他手中的绣品不如他人。

有岳筝在,他在金川就难有出头之日,一世都难积累出与唐家相抗衡的力量。除非他离开这个岳筝视为对头的齐家,但那样,不是主动承认自己的失败?

就算有那一纸赌约,就算岳筝在品鉴大会上败给了他,他敢赶她离开金川吗?赶她,不是打金川王的脸?

那日蚕桑贸易大会,若不是她出手相救,他也不会成为齐家的一伙。而齐鸣,显然也是不甘居人下的人。

起了这个念头,唐文连忙摇头。

“文青,你想什么呢?”她抬头笑着道:“快点喝茶,今天一定要把这一个尾收束。”

唐文微笑,没人帮他没人管他的时候,是她出手相助,他不屑成为忘恩之人。

“行,不过刺绣讲究自然收束,别心急,时间还来得及。”他说着,放下茶杯。

莫灵儿问了掌柜,掌柜竟也说不清楚。莫灵儿冷哼,不是不清楚,是不想跟她说吧。天半晌了,齐鸣才一脸阴郁地回来。

“齐大哥,你哪里去了?”莫灵儿一看见人就问道。

想到事情没成,齐鸣就要发火,却终是忍住了,说道:“去给岳筝送礼了。”

“给她送什么礼”,莫灵儿几乎要搅烂手中的帕子。

“昨天她新开了家布店,那些印花布很有前途,我便也想发一些来卖,但人家不给货。”齐鸣没有隐瞒,说地有些可怜。

“她凭什么啊?”莫灵儿恼道:“帮她卖东西,她还不肯?”

“还不是因为你们莫家?”齐鸣似笑非笑地说道,没等莫灵儿说什么,他又道:“灵儿,你来有什么事?”

莫灵儿几乎气炸了,“因为我们家?我们家养她们母子两三年,还成仇了?”

齐鸣不语。

停了停,莫灵儿说道:“齐大哥,你说的事我去做。”

齐鸣笑了笑,说道:“其实晚几天更合适的,他们就算发现了也来不及更改。不过,我看鲁敬最近也太嚣张了,还真以为是什么巧夺天工啊?”

“不过你小心点,别被发现了。”他又交代道。

“我知道,不就是几块香,谁家不熏香啊?”莫灵儿说道:“不过,齐大哥,我这样做损害的可是自己的利益,你……”

齐鸣忙笑道:“瞧我,真是疏忽。那灵儿你想要什么?就当我提前给你添妆了。”

“我想要你们天上云绣两分红利。”莫灵儿说道。

齐鸣脸色一缜,莫灵儿见他这分颜色,笑道:“品鉴大会上打败鲁家得胜,到时齐大哥的生意还少得了吗?灵儿要的也不多吧。”

“不多”,齐鸣回神,笑道:“确实不多,你看要写成契约吗?”

“还是写一写吧”,莫灵儿说道。

下午时,莫灵儿与要买绣屏的一个女友去了鲁家绣坊,坐了半个时辰,选了一个插屏便说笑着走了。

路上听到不少人都在说要去彩布坊扯布做衣服,女友拉着她也要去,莫灵儿摇头拒了,她就是没衣服穿,也不去那个女人开的店。

……。

玲珑望月就差最后几针了,一直低头沉浸在针线飞舞中的岳筝心神一阵恍惚。指头上钻心的疼痛传来,她从那一阵恍惚中回神,低头看绣架,已成,那是最后一针。

绣中的女子体态丰腴,肤色细腻,圆月之下的宁静微凉似乎从刺绣中蔓延开来。

愣神间,听到桃坞奶奶的惊呼声:“你啊,手指头上那血珠子都多大了还不擦一擦?”

岳筝回过神,指上的血珠已越凝越大,眼看着就要滴下来,这一滴下来,整幅绣品不是都要毁了?

连忙将手指头放到嘴边吮了吮。

桃坞奶奶将手中的茶点放到一边,喃喃道:“做活时扎了手指头可是不吉利的,一上午老婆子就觉得心里不宁静。”

岳筝看了看手指,已经没有血了,便起身到这边坐下,笑道:“没有什么,就是刚才一时精力不济。”

“你歇着就好了,怎么又沏茶了,我不渴的。”接过桃坞奶奶递给她的茶杯,岳筝说道。

“老婆子也没事做,两个丫头又都出门忙了”。桃坞奶奶说道:“我就想着你这也该喝点茶吃些点心了。”

岳筝笑了笑,不再多说。

茶没喝完,就听见门口响起马蹄声。

“都下课了,还没做饭呢。”岳筝将放了茶杯,便忙走出去。

今日的马蹄声,听着让她心中不觉得就发慌。

看见陆鸿胸前一片殷红,被他抱着的曲儿一半脸颊全是血,岳筝只觉得双腿一软,就跌坐在地上。

陆鸿加快了脚步,曲儿几不可闻地喊了一声:“娘”。

岳筝稳了稳心神,撑着起身,疾步过去接住了曲儿,一连声地问道:“怎么了,儿子,你哪里受伤了?别怕,娘这就带你去异园。”

说话间就要抱好儿子,腾手抚花去异园。

儿子一身尽是血腥味,她抱着,背后竟全是温热的湿意。原来手指被扎,是预示了灾难的。不过这一辈子,她觉得不会让儿子早早夭折的。

曲儿大声叫道:“娘,我没事,是爹爹的血,你快给爹爹敷药喝蜂蜜水。”

岳筝听见,迅速看向陆鸿。他脸色苍白到极点,却是眼角带笑,“我也没事,不过流一点血而已。”他看着她说道,却不自觉地一个趔趄。

岳筝连忙伸出一臂拉住他,说道:“回房间吧,我给你包扎。”却不放心地又问了儿子一句:“真没事吗?没有受伤?”

心中压抑不言的,是对他能如此护着儿子的感激。若不是因为儿子,陆鸿身为大将,也没有那么容易受伤吧。

曲儿连忙摇头,挣扎着下来,忙忙地伸了伸胳膊腿道:“我真没事,娘亲快给爹爹洗伤口,我去喊月叔叔。”

桃坞奶奶和李嬷嬷早被这两个血人惊得心惊胆战,这时连忙扶住说话间就窜跑地曲儿道:“小少爷哦,快去洗洗,月神医那边我们去叫。”

这时天明也赶着马在门口停下,跑着进门来,岳筝便喊他烧些热水去,扶着陆鸿已经进了房间。

按他在床上躺下,陆鸿却不配合,声音已经发虚:“榻上吧,把你的床弄脏了。”

岳筝一听这话,简直不知道说什么。“都什么时候了,还操心这一点小事”,她说着便用力道扶着他躺下。

陆鸿这时已经有些昏沉,没有多少力气了。

岳筝见他只一躺到床上就沉沉地闭上了眼睛,便连忙使出一大杯蜂蜜水喂他喝了。

流这么多血,也不知道有没有效用。想着,便连忙又将一杯治伤口的蜂蜜水给他倒在胸前的伤口上。

这时李嬷嬷端着温水进来,岳筝连忙转身接过。

隔着衣服,只能看到伤口大致在那里,他胸前已全浸了血,并不能看到伤口是不是还在流血。必须快点给他清理,止住血。

想到儿子后背就被这血浸湿,而他身上的衣料也像从血水中捞过的一样,心头不禁发颤。

看着拿把剪刀将男人上衣剪开的女子,李嬷嬷上前一步就要说老奴来吧。却看见她手上动作一顿,然后慌张地拽开了陆将军的衣领。

李嬷嬷看不见岳筝拽出了什么东西,却明显地感觉到她那一瞬间的寂静。

一瞬间,岳筝真的想让他就这样流血而死。

竟然真的是他!

岳筝有种做梦的感觉,她想起了刚才儿子的话:“……这是爹爹的血……”

不恨他已经。岳筝想,才答应过容成独忘了那个男人。

所以他就是陆鸿,只会是陆鸿。

“老奴来吧”,不见她再有动作,李嬷嬷上前一步道。

岳筝一步推开,说道:“我去拿伤药来。”

虽然是那样想,心中还是不能对他无半点异常。这样的情境下,发现他就是曾经毁了她的那个男人。

岳筝心跳一阵快一阵缓,简直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这还是陆鸿,只是陆鸿。她再次在心中强调道。

“您怎么了?”李嬷嬷看到这女子推开一边还是有些怔怔的,便问道。

岳筝摇了摇头,去外间的小柜子中拿药。

握了药瓶在手中,她站在当地,怎么也迈不开步子向里间去。

问问他当初为什么要去莫灵儿。心中突然有一个声音在叫嚣。

“娘,你怎么不管爹爹?”突然地暴怒的声音将她惊醒。

娘?爹爹?

岳筝看着胸口起伏的小家伙脸色顿白。

怪不得,儿子非要陆鸿作爹爹?

这就是父子天性吗?

“他让你这么喊他的?”岳筝想起陆家夫妇那两箱东西,问道。

曲儿顿了顿,只是着急,才会喊爹爹。“娘,你别不高兴,我就是担心陆叔叔。”他低头道。

月无人悠然然地进来了,“说了不用担心,外伤嘛,就是流点血。”

“我爹爹流了很多血”,小家伙一下子暴喊。

“能骑着马带你回到家来,就没什么大事”,月无人说道:“马跑一路,流血当然正常了。”

月无人一说完,就在小家伙爆发之前快步进去里间。

岳筝没有跟着进去,牵起儿子的手去给他洗澡。

……

换上干净的衣裳,又沏了杯蜜茶让儿子喝了,岳筝才问道:“他怎么受伤的?”

曲儿不可思议地看了娘亲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娘亲会问得这么冷淡。“陆叔叔说今天有事要来跟娘亲说,就拐去书院接过我一起过来。回来的路上,路过一片林子,里面就冲出来好几个大个子。”他说着,低下了头。

“那些人是要抓我的,可是都被陆叔叔给打翻了。”曲儿又说,眼中涌起泪花,却抹了一把说道:“我那时觉得陆叔叔真厉害,忍不住拍手叫好,但是地上倒着的一个人突然就起来了,拿刀子要刺我的。”

“要不然爹爹也不会有事,都怪我。”曲儿说着,呜呜哭起来。

岳筝连忙拦住儿子,拍了拍他的小脊背,哄道:“没事的,他不会有事的,娘亲给他喝过治伤的蜂蜜水了。并不怪曲儿,都是那些坏人。”

听到儿子说那些人是要抓他时,岳筝就觉得心口一空。今日不是陆鸿凑巧,儿子不知还有没有命?

当初就不该太顺着儿子,他说不喜欢金跃跟着,就让金跃回去了。

此次这些人,十有八九都是张敢派来的。

岳筝暗自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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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小家伙平静了一些,岳筝便说道:“以后上学还让金跃跟着吧。”

曲儿却皱眉摇头,“陆叔叔在路上说,把陆东陆西给我。所以不用金跃。”

岳筝语塞。以前她能有意地不让儿子太黏陆鸿,现在呢,明知道他就是曲儿的亲生父亲,而他又是早就缠着要陆鸿作爹爹……

她真是说不口拒绝的话,终是点了点头。

待没一会儿,曲儿便吵吵着要去看陆鸿。

到了那里,却见容成独也在。

“没事吧?”他看见她进来,问道,神情莫名的紧张。

岳筝点头,不想与他说,她发现那个男人了。

容成独眸光清冷,垂目不言。李嬷嬷已说,最开始是她要帮陆鸿处理伤口的,中途却走了……

在陆鸿求证之前,竟然被她先发现了,他又为救这孩子受了重伤,她会不会心一软就承认了。

然后一家三口……曲儿要拉着岳筝去看陆鸿。

月无人此时出来,说道:“伤势比我想象地还重,他竟也能带着这小鬼头回到家,不愧是陆大将军啊。”

“那他没事吧”,岳筝问道,感觉到身边的儿子连呼吸都屏住了。

“那当然了,不瞧瞧我是谁”,月无人牛气地说道:“傍晚我再来换药,走了。”

……

不到午时,陆家夫妇就得知消息找急忙慌地赶了过来。陆夫人看见岳筝,竟然拉住她的手拍了拍,随即便在下人的带领下去看儿子。

而岳筝看到陆家老爷时,一下子就想起来这人,看来,陆家的人,早就知道了她的存在。不,而是儿子的存在。

陆鸿一直没有问她,是不确定吗?

容成独这时握住了她的手,清冷道:“今晚跟我去王府。”

“怎么了?”岳筝疑惑。

“你的床睡了别人,不能睡了。”他说道。

陆鸿已经被小心地挪到了客房中,听到他的话,岳筝好笑道:“我马上就被被褥全部换过,所以就能睡了吧。”

“勉强”,容成独依旧有些眉峰紧锁。

“我感觉你有些不一样”,他又说道。

“没有”,岳筝说道:“你让人查一查今天是什么人要抓曲儿。”虽然一开始觉得是张敢,但是莫家的人也是有可能的。

“找到怎么处理?”容成独问道,有关她儿子的事,他现在必须慎之又慎。

“教训一顿吧”,岳筝想了想道:“再有下次,我绝不放过他们。”

……。

岳筝给陆鸿用了蜂蜜水,希望他早点能够走动,也就不必在她家中养伤。

而月无人的药又都是极好的,再加上陆鸿身体底子很好,所以不过四五天,他就能够下床走动了。

容成独心中防备,四五天里出了晚上睡觉,与岳筝分开根本就不超过一刻钟。

陆鸿直到可以走了,也没有找到几乎单独岳筝说话。且明显觉得,她甚至有意在躲避他。

容成独却知道,现在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并不是防备就可以的。然后,陆鸿从岳筝那里走的当天,他就犯病了。

碧瓦慌慌张张地过来传话,岳筝被她言语不清的话下了个半死。

“王爷半个时辰前无端发病,到现在还无法正常呼吸”,碧瓦说着声音已经哽咽:“岳姑娘,您快过去看看吧。”

岳筝没容她说完抬步便跑。

自从绣成玲珑望月,她身边亲近的人就开始出事。慌张中,岳筝把这几天接连不断的事归结到那幅绣品之上。

看着脸上无一点血色,呼吸困难的男人,岳筝觉得酸涩一下子就从心底窜到眼中,快地她猝不及防。

将眼中的泪水逼了回去,岳筝坐下,握住他的手,便开口道:“你们都下去吧。”

一屋子人怔了怔,跪在几丈外的王祥说道:“下官还有针未起。”

岳筝这才看到几根明晃晃的立在他颈间、胸侧的银针,眼泪一下子就再也忍不住,颗颗砸了下来。

明明只是银针,明明当年也见过父亲为了治寒腿而被针灸的情景,但是现在看到,心中却酸痛不已。

“哭有什么用?”太妃语气很不好。

岳筝抽出帕子抹干净眼泪,便仍一语不发地坐在那里。

明明有十几个人的房间,却连呼吸声都是轻轻地。

直到将近一刻钟之后,王祥见王爷呼吸平顺下来,说了声:“好了”。房间内才响起来往的脚步声。

银针取下,王祥告退。

岳筝转头对太妃道:“娘娘回房休息吧,我在这里看着他。”

太妃张口想说句什么,终是扶着孙嬷嬷离开了。她当然看见了,折腾了半个时辰都不见好半点的儿子,扎了针都不能减轻他呼吸的压力,在那个女子来了之后,一刻钟不到就平稳了下来。

既这样,就算让她敬着这女子也甘愿。

“你们下去吧”,太妃娘娘走了,岳筝才又对这些婢女道。

碧瓦施了一礼,最先走了出去。

竹恋走地再不甘心,也不敢在所有的婢女都无声的出去时反抗。看着他突然间失却呼吸,看着他呼吸困难成那样,她有多心疼,她宁愿把自己能呼吸到的都给他。

但是这个女人一过来,就要赶她们所有走,而且最终也将她们都赶走了。

将要走出去时,不甘心地回头,看见那女人为他整理领口,陡升了一股转回身将她赶走换成自己的冲动。

待婢女们都下去,岳筝才使出一杯蜂蜜水。这是蚕桑花与玉竹花混合的一种蜜,她发现这两种蜜他用了之后效果都很明显,便让蜂儿吩咐工蜂混合采这两种花。

看着床上平躺的人,在看看手中的一杯蜜,岳筝犹豫了片刻,便低头喝了一口,倾身过去盖住他依然毫无血色的唇。

渡过几口,他的脸色便有了很大的变化。

岳筝欣喜,又含了一口,只是没等她缓缓渡过,就被他唇舌一动打开了嘴唇,不免顺着他的嘴角流出一些。

“你醒了?”没让他再深入,岳筝一抬头就躲开了,却是满眼笑意。

容成独清冷地应了一声,目光落在她的嘴唇上,说道:“我还渴。”

岳筝点头,抬手就要扶他,却被他按住了手,命令道:“像刚才那样喂。”

余光朝外看了一眼,又觉得他才刚醒了,也就不想反驳,便依旧含了一口。只是这次低头,却得照着他直直地毫不避开的眼睛。

清冷,刚刚苏醒的些微无神,柔情,蜜意,都在这眼中。

岳筝看着就羞了怯了,忙抬手盖住了他的眼睛。

正要送过去,外面响起碧瓦迟疑又有些不相信地声音:“岳姑娘,王爷苏醒了吗?”

虽然不敢相信这么快能醒来,但的确听到了王爷的说话声。知道问岳姑娘没事,就大着胆子问了。

却不想马上就听到了王爷清冷不喜地声音:“外面伺候。”

“是”,碧瓦忙高兴地应了,还习惯性地施了一礼。

王爷从来没有醒来的这么快过,最快的一次苏醒也是用过药半个时辰之后了。

想着,碧瓦又目视了一个婢女去禀告太妃娘娘。

里面,容成独则命令傻盖着他双目的女子道:“快点。”

岳筝便低下头,不理会他的勾缠,很快便退了出来。要起身,却被他伸手揽住了腰。

“你别闹了”,岳筝说道:“快点喝了水让王太医来把脉看看。”

“我以为”,他说,低沉清冷而无限怅惘:“再也看不见你了。”

岳筝听着,心中一僵,低头蹭了蹭他的嘴唇,趴在他的胸前不愿起来。说不定哪一次之后,就真的再也看不见了,她也再看不见他了。

容成独轻轻抚过她的腰身,嘴角掠过一抹满足的笑意。

……

“启禀王爷,鲁家的百鸟朝凤三日前开始褪色,今日已完全花了,鲁家的人已经怀疑到莫灵儿身上,要属下现在就把证据交给他们吗?”

金鳞几丈外半跪请示。

“暂时放着,转告莫灵儿,让她记着,自然无意地把那块断玉让陆鸿发现,并让陆鸿帮她要回她曾经被筝筝抱走的孩子,顺势毁了玉佩,任务便完成了。”

清冷的声音无力低缓,“最后告诉她,只要这样做,陆鸿必定会娶她的。”

容成独说着,眼中露出了放松的笑意。事情终于要解决了,待三月三一成亲,就带她出去散散心。

这最后一句话,明显让金鳞一怔,不过还是很快地领命应是。

回到住处,金鳞还未刚放下剑,就听到一声怒喝:“大胆金鳞,明知王爷半点酒沾不得,你还敢给王爷从外买酒?”

金鳞被喝问的眼皮一跳,略微适应了没有灯光的房间,便看见坐在桌边的王祥,不由道:“你还真别诈,王爷此次犯病来势汹汹,我还疑问着呢。听你这意思,是饮酒造成的。不过,王爷还真是连酒味都没有闻见。”

“所言属实?”王祥问道,其实他也只是怀疑,毕竟王爷此次犯病是这些年来最厉害的一次。

“否则出门被剑削死。”金鳞郑重地说道。他不要命了,明知道王爷连酒味都闻不得,还买酒?

室内寂寂。

“如此,那就是身体原因”,王祥说道,起身走了。既然连金鳞都不知为何,那就是王爷有意隐瞒。

王爷有意隐瞒而他们非要追问,那就只有一个下场,翘辫子。

121 桃坞073 要死041 家事026 蜜王149 相守065 随你089 企120 闹剧062 强吻011 赠药138 商官080 赌约135 拜年100 惊险021 无患144 至死004 回想2141 受伤049 差错094 商议139 完全065 随你003 回想055 结交043 争执053 而卧110 离开059 等待108 双方029 误撞088 伤人128 生产105 来访086 错杂127 为仆072 琐屑081 同购020 无人103 柔情115 机心005 回想3062 强吻080 赌约067 筝筝104 探望056 莫名064 说好019 话说095 莫家126 无缘065 随你不在状态079 小议068 大有010 觅生024 进城131 新年106 别事057 顺利125 家人048 我说058 戏弄090 吵闹019 话说142 争子139 完全129 所意019 话说054 试医随笔062 强吻061 混乱112 准备014 蜜方04213 号晚上九点更新081 同购122 乡间064 说好039 求蜜004 回想213 号晚上九点更新037 心思046 策助048 我说132 你我122 乡间13 号晚上九点更新049 差错060 绣坊012 异园104 探望053 而卧052 枕肱128 生产122 乡间014 蜜方061 混乱105 来访027 大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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