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了?”他卧于龙床,双眼空洞的看着帐顶精美的龙凤绣图。
崔公公缓缓点头:“回皇上,她已经离开了京都,依照皇上的吩咐,派出去的手下都回来了,现在已经没有了她的下落。”
他闭上眼,不再说话,仿佛每说一句话,便会耗尽他全身的力气。
当他发现废墟中的并没有她的尸体,他便知道,她没死。
她如此用尽心机,为的,只是逃离他的掌控,永远,永永远远的离开他。
虽然不舍,虽然难过,可他依然决定成全她,否则,她还会有下一次的离开计划,那么下一次,她还能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吗?在这后宫之中,每一步,都有可能让她面临巨大的危险,他不舍,她也不适合,不如放手,那怕会痛。
“皇上,皇后已经跪在太和宫外两个时辰了。”崔公公又道,心底又是一叹,红尘情爱能让人生,也能让人死,更能让人生不如死。
“让她回去,朕不想见她。”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他已经十分清楚,是喻莹莹意图谋害妙音,并派人在水中下毒,试图营造一场畏罪自杀的假像,结果反被妙音利用,使出这一招金蝉脱壳之计。
他当然不能放过喻莹莹,只是不是现在。
“去告诉玉贵人,让她嘴巴严实点,若妙音还活着的消息走漏,朕定将第一个拿她是问。”原本空洞的眼神陡然变得锋利尖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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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莫府
小桃哭的双目红肿,已经接连几日未进茶米,急得王平之团团转,无论他怎么哄骗,小桃就如木头人一般,只一个劲的流泪,不吃也不睡。
“小桃,你这个样子,妙音她知道了,也会伤心的。”王平之瞧着她憔悴的脸,心疼道。
小桃摇头,眼泪更像断线的珠玉般滚落:“她若伤心,便应该带我一起走的,为何要独留我在这世上?她好狠的心呐。”
王平之心头一跳,听她这意思,竟有了轻生的念头,这可不妙啊:“小桃,你怎么这样想,你还有我啊,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小桃猛然起身,一把将王平之推开,怒吼道:“你滚,宫里的人没一个好东西,你也不是好东西,妙音她对你这么好,你竟不去救她,害她命丧天牢,连尸首都没有,你,你——”小桃气得直喘,身子一歪跌倒在地。
王平之赶忙上前扶她,瞧她这模样,实在心下不忍,压低了声道:“你就别伤心了,妙音她没死。”
原本伏在地上哭泣的妙音突然止住了哭声,抬起那梨花带泪的脸,睁着一双红肿的眼睛瞪着王平之:“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队将嘴凑至她耳畔,低声道:“妙音她没死,她为了彻底摆脱皇上的掌控,同时又不想让白府和莫府因自己而受牵连,便计划了这一出金蝉脱壳之计,否则你以为天牢好端端的怎么就会失火?那是玉贵人派人做的,目的便是在混乱之中将妙音偷出天牢,再寻机会运出宫外。”
“可她,她不是中了毒?”小桃已经被彻底弄晕,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怎的什么也不知道?
“她并没有吃牢头给的毒,而是吃了自己炼制的三日还魂丹,服药后会造成假死的状态,直到三日后又复生。”王平之一脸叹色,妙音年纪轻轻,却连这种神妙的药都能制出,可见她在医药上的造诣已经达到了何种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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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知道真想的小桃眼泪再度掉下来,她最信任最亲近的人竟然连这么重要的事都不告诉她,甚撇下她独自走了。
“她也是为了你好,她说她已经耽误了你很多年,不想再耽误下去,让你,让你嫁给我,以后便让我来照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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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音化装成青年,将白皙的脸用特殊药水涂成健康的小麦色,头发高高束起,穿上束胸,换上男性衣装,还别说,那折扇一搬,还真有那俊俏公子的味道。
幸好她小时候没有人给她穿耳钉,耳上无洞,天气也还不算热,穿着高领长衫,加上她个子本就高挑,还真看不大出来她是个女人。
车夫和王平之一并回了京都,她独自驾着马车往北方赶,听说白文昊打仗的地方,就在北边。
这日春光明媚,马车一路驶行于官道,中途瞧见路边有座茶棚,便停下喝口茶买点干粮。
卖茶的是个老大娘,背微驼,似乎眼睛不太好使,做的包子馒头却很美味,茶沏的也不错,手脚也算利索,妙音喝完茶,见此时茶棚中并无其它客人,那笼屉上却蒸着满满一屉的馒头,不由纳闷道:“大娘,你蒸这么多馒头,卖得完吗?”
那大娘闻言长长叹了一气,哭丧着脸道:“哎——昨儿一位小哥儿路过这儿,说老身这馒头做得好吃,让老身今天多做一些,他要来买回去给他爹吃。”
“老身也认得他,他就住在这山后头的洛家庄,因学过些武艺,便常常上山打猎,没打着猎就拾些柴火回去,是个勤快孝顺的孩子,每次卖了猎物便会来老身这儿买些包子馒头回去给他老爹和娘吃,可今儿到现在也没来,害得老身这多做了一屉的包子馒头,这要卖给谁去啊。”
妙音听完,笑道:“兴许他今儿有什么事耽误了,这样吧,你把这些包子馒头都给我包起来,我正好带在路上吃。”
老大娘闻言立时笑得脸开了花,知道这位面善的公子是在帮她,不由感动道:“公子人好心眼好,一定会有福报的。”
妙音浅笑,递过银钱接过包袱,正准备和老大娘告辞离开,却见一位老汉匆匆冲到茶棚来,朝着老大娘喊道:“古婆子,那,那马车是谁的?”老汉指着妙音拴在路边的马车喊道。
老大娘指着妙音道:“是这位公子的,咋了?”
那老汉闻言,立马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妙音的跟前,哭道:“公子行行好,我儿子摔断了腿,就在前头的山坳子里,能不能烦请公子借马车一用,帮小老儿送我儿子回家。”
妙音皱眉:“摔断了腿不是应当送去医馆么?怎的送回家?”
老汉哭得更伤心:“我们没钱治病,只能,只能——”
那古婆子听了,立马便冲出了茶棚,嚷道:“不治怎么行?这要是有个好歹,可怎么办哟。”
那老汉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早已泪流满面,一双眼中写满了伤心与无奈:“都怪我没用,连给娃儿看个病的钱都没有,幸好只是摔了腿,回家养养兴许还能好。”
“摔断了腿不马上医治的话,可是会瘸的。”妙音伸手扶起老汉,劝道。
老汉依然摇头:“我们村上有个会接骨的赤脚大夫,我想先让他瞧瞧,如果只是脱臼,赤脚大夫也能治,如果真的摔断了,医馆的大夫也治不了,这就是他的命了。”
命?
妙音摇头,朝着老汉道:“带我去瞧瞧吧。”
老汉见她同意借马车,立时便高兴的拉着妙音往山坳那头跑。
在一处小山坳内,果然瞧见一个少年斜躺在地上,脸色苍白神情痛苦。
妙音随着老汉往一处还算平滑的草坡上滑下山坳,来到那少年跟前。
“爹,他是谁?”少年警惕的看着妙音,眼神干净又防备。
老汉见儿子疼成这样,又抹了一把泪,哭道:“他是爹找来的帮手,这位公子有一辆马车,爹央了他送你回家。”
少年闻言这才慢慢放松了警惕的眼神,朝着妙音低声道了谢,便挣扎着要起身。
妙音赶忙按住他的身子,沉声道:“别动,躺着别动,我先瞧瞧你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