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这话受到官方媒体的批判,却是真正的至理名言。
若不是生逢乱世,又有机缘巧合,太祖他老人家能君临天下?若是他人家生在和平年代,凭他那种‘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的性格,搞不好当个小学老师都得到最偏远的村小去。
李家明算是命好的,做生意做在人前头,喝到两次头口汤,香菇生意还高度契合了当前的政治需要,很容易入了蔡常务的法眼。一大一小两人坐在会议室里谈得兴高采烈,让二十几个厂长、老总作了陪。
“蔡伯伯,您这账算得太精明了。您想啊,一斤三两杂木屑加上其他原料,还有人工成本得合到一块一,还有后续的技术支持,支付给菇农的一块钱订金,我卖一块五角钱一袋还贵?技术人员下乡蹲点,即使菇农安排食宿,公司不还得付加班工资、报销车票?”
“菇农当然赚钱,我跟您算啊,一袋香菇平均出菇一斤半,按我们的收购价,优等品2块5一斤,等外品1块2。有我们的技术支持,优等品能达到71%,打个平均数,一袋赚3块2的毛利是稳稳当当的。再扣掉菌棒1块5角钱,一袋香菇不就最少赚了1块7角钱?”
李家明讲得有条有理,旁边的人听得瞠目结舌,这产业要是发展起来了,那还得了?一对夫妇管四五千袋香菇,一年种两季,不就能赚万多块钱?难怪大领导这么重视,还给他一个毛伢子扬名!
“家明,这一行你更懂,要是每个县都发展这产业,会不会又跟细木工板一样?”
这问题得小心回答了,地区的大领导可不比县里的,他们见多识广又消息灵通,很多东西能瞒得了柳老师、瞒得了曾书记,却绝对瞒不了他们。
“那倒不会,且不说经济发展起来了,我们国内市场巨大,单海外市场都不是短期内能饱和的。我大姐的销售公司去年做了两单外贸生意,纯利润能达到21%,今年正准备全面转向外贸订单。”
蔡常务精神一振,赚外汇与赚人民币,这是两个概念,政治意义也是天壤之别。可李家明话锋一转,又提醒道:“蔡叔,这一行前景好,关键还是如何平衡公司与菇农之间的利益。”
狡猾!
‘山里人家’农贸公司将价格抬到了2块5、1块2,加上运费、人工、损耗,其他贩香菇的人赚不到什么钱,再加上1块钱/袋的订金和被电视台宣传出来的良好声誉,菌棒生意除了政府之外,私人已经很难插手。做生意做的就是信誉,‘山里人家’的这种搞法,很难让农民选择其他公司,除非是其他县的政府给他们设限。
生子莫如李家明啊!
同古去年总共种了一百二十多万袋,莫看人家菌棒上只赚三十几万的现金,但设备、囤积的木材、锻炼出的队伍都是钱。等到人家囤积的杂木变成了菌棒,那又是几百万的现金流,再加上香菇的利润,一年赚两三百万是稳稳当当的!要是他们一转向外贸,利润更是不得了,难怪李传林有底气不限产。
换谁有一年几百万的资金支持,谁不想当这一行的霸主?细木工板现在是不景气,但只要装修市场一发展起来,大家不再追求那种低档货色,这一行会立即红火起来的。人家咬牙坚持几年,等销售渠道完善了、装修市场发展起来了,后来者想再追赶,又哪追赶得上?
行署办公室大楼二楼的会议室里,一帮大人听一个半大孩子讲新兴的香菇产业,四楼的地委会议室里,两位大领导也在听曾书记以理据争。曾书记是官油子不假,但关键时刻也顶得上去,否则也不会被他的领导放到基层去当一把手。
“书记、专员,凡事得有个先来后到,我们同古首先做细木工板,兄弟县跟风,把这个市场做垮了,板子不能打在我们屁股上!恶性竞争的事,我们是有责任,兄弟县就没责任?我们好歹没用财政补贴,他们还直接用财政补贴呢?”
“黄专员,我们真的看好这市场,只要装修市场一发展起来,哪有卖不动的板子?”
“老领导,这事行不通!李传林那人是个屎牯(固执)脾气,他开的私营厂子,我能跟他商量,命令不了他的。他除了细木工板厂外,还有家具厂一年能赚两百多万,去年年底那两三个月,他就是拿家具厂的利润补贴细木工板厂。”
台上的两位大领导,看着这位四年多前还是地委副秘书长的曾书记,心思各异。
陈书记当然高兴,自己的秘书有能力,自己这老领导的也有面子。当初让他下去当书记,班子里还有人反对,现在怎么样?若不是其他县跟风,同古的经济就腾飞了!
黄专员则不屑一顾,曾祥有多少本事,别人不知道,自己还不清楚?要是没柳本球整顿林业规费乱相,没柳本球慧眼识珠扶持起那个敢干敢闯的李传林,还轮得到这个官油子来吹牛皮?
不过黄专员鄙夷完后,也承认曾祥有一样好处,那是其他人不及的——这家伙真敢放权!到同古上任四五年来,行政事务不乱插手不讲,连提拔起柳本球来都是魄力十足——将一个常委副县长塞到闲职去,给柳本球那个人才腾位子,还绕过常务副县长让他分管林业。要是再加上整死一个宣传部长,这样不顾班子成员面子、里子的事,也只有这种有煞心的人/才干得出来。
有几分得意的曾书记发完言,其他县的领导也不甘示弱,可大家都知道那仅仅是不甘示弱,两位大领导都出现了,这事就得有个结果。若要是有人真敢违背地委、行署一把手的意思,那就莫讲你的老领导是谁,谁的老领导高升到省委、省府了,都免不了去轻闲的部门任职。省委、省府也跟基层一样,没入常、排名靠后的省领导,还不如一个地委书记有权力!
哎,上头有陈书记撑腰,曾哈吧(狗)又有立得住的借口,同古要沾便宜喽。
‘咳咳’,等大家都发表完意见,威严的黄专员咳嗽两声,扭头道:“书记,你有什么意见?”
“老黄,这是政府的事,我只戴耳朵来。”
老狐狸!黄专员只好板起脸来当这恶人,扫了眼台下的县老爷们,沉声道:“同志们,你们的意见都很有道理,但现实摆在面前。若不限产,各个县的财政都将入不敷出,哪怕是你们同古也不可能独善其身!”
“刚才曾书记不是说,看好这一行市场吗?那就大家定个方案出来,有效期一年,一年之内大家必须限产!
这方案怎么订?要么你们自己商量,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要么,由行署来定产能,大家有什么意见?”
细木工板已经成为了这些县老爷们的噩梦,巴不得早点结束,要是让大家来商量,有曾祥那王八/蛋搅局,能商量出来才有鬼。
“我们听领导指示。”
异口同声之下,不甘心的曾书记也只好附和,台上的黄专员待大家表完态,快刀斩乱麻道:“那就好,产能超过一倍,那就限产一半。你们自己县的产能怎么安排,我们不管,大家一律降50%!”
旁边的行署杨秘书长立即记录,他虽然是同古人还当过常务副县长,却是黄专员的铁杆手下,关键时刻哪会将家乡利息放在个人前程之上?
刚才还以理据争的曾书记想哭的心都有了,行署的会议记录虽然只是会议记录,可白纸黑字一落下去,比国家颁布的法律还有效。被同僚摆了一道的陈书记心里不快,也对黄专员无可奈何,只好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