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抗对诸将道:“今蜀国强盛,吞晋之势不可挡也,晋国败亡,已成定局,虽然说晋国存亡于我们没有大多的关系,但三国鼎立之局一旦打破,以蜀国的强大,吴国亦难存矣。所以,我们绝不能隔岸观火,以为事不关己,便可以置身事外,唇亡而齿寒,我们必须要有所行动,以遏制蜀国的崛起。”
武昌左部督薛莹道:“都督所虑确实,蜀国以一州之地,当初被魏国所破,几近亡国,然而十年之间,竟然可以死灰复燃,坐拥半壁江山,真是世事难料。然而现在以蜀国的强势,晋国尚不能敌,恐怕我们也无法对付。”
陆抗道:“不错,单凭我们的力量,是不足以和蜀国相抗衡的,现在晋国虽然将亡,但仍然据有司豫青兖徐等数州之地,现在蜀国对洛阳是志在必得,如果我们出兵去和它争洛阳,无异于是虎口夺食,此计不足取也。洛阳不可得,但我们却可以退而求其次,如果能尽得关东之地,收获亦是颇丰。”
关东这一称呼在不同的时期有着不同的含义,秦秋战国时期,秦国占据关中,以函谷关为界,函谷关以东就是关东之地,囊括齐、楚、赵、魏、韩、燕六国;东汉三国时代,关东之地特指虎牢关之东,当时以袁绍为首的诸侯起兵讨伐董卓,就号称为“关东十八路诸侯”;而到了明代,关东则特指山海关之东,既东北三省。
现在陆抗提到的关东,自然指的是虎牢关以东的地区,包括豫州、青州、充州、徐州和淮南在内的广阔地区。晋国在关东之地设有三个都督统辖,豫州都督陈骞,统御豫州之地,青州都督马隆,统御青州兖州之地,扬州都督石苞,统御徐州淮南之地。
现在蜀军的主力全部集中在了洛阳的周围,仅仅刘胤就统率着二十万的大军,兵临黄河北岸,对洛阳形成强攻之势,只要蜀军渡过黄河,洛阳就是囊中之物。
让陆抗比较纳闷的是,有刘胤一军取洛阳已经是绰绰有余了,姜维此刻却突然地挥师北进,攻打洛阳,南北夹击固然不错,但对付已经是穷途末路的司马晋,此举似乎有画蛇添足的嫌疑。
如果让陆抗来选择的话,那么他宁可先灭南阳的杜预,而后挥师东进豫州,既可以钳制豫州之敌向洛阳增援的可能,又可以扩大战果,将战火引向晋国的关东地区,彻底地消灭晋国的残余势力。
但现在蜀国三十万大军围攻一座洛阳城,无疑给了陆抗一个进军关东地区的机会,这就好比是切蛋糕,蜀国虽然拿走了最美味的那一块,但吴国却有机会拿到最大的一块。
想到这里,陆抗微微地一笑,看来蜀国内部,也并非是人们想象之中的那种和谐,只要是人,他就逃不开名利二字,争名逐利,那是人的本能。
看来蜀国内部的纷争反而让陆抗成为了最大的获利者,不管怎么说陆抗都必须要捉住这个机会,籍此来改变自己的,改变吴国的命运。
大帝孙权的时代,东吴就不止一次地想把自己的疆土向北扩张,从长江泛舟,到饮马黄河,但遗憾的是,孙权一次次的出征,却屡屡地铩羽而归,别说是饮马黄河了,就连饮马淮河都成为了一种奢望,多年以来,长江天堑就如同是一道藩篱,既挡住了北方曹魏的吞南之心,也挡住院了东吴的北进之梦。
直到魏亡晋兴,东吴这才稍稍地突破了这一层的桎梏,陆抗率军攻破弋阳,吴人总算是可以尝到淮河水的滋味了。
但弋阳终归是一个弹丸之地,陆抗也从来没有为此而沾沾自喜过,他的目光,他的雄心壮志,也绝不仅仅是局限在弋阳,有机会,陆抗一直想着要问鼎天下。
可惜长久以来,陆抗再无机会那怕是迈出一小步,吴国的军队,止步于淮河,中原大地,成为了陆抗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目标。
现在机会又一次地摆在陆抗的面前,陆抗又岂能让它白白地流走。
“不过,陈骞、石苞、马隆均是厉害的人物,绝非是容易对付,不知都督有何办法?”镇东将军朱琬则是比较理性,和晋军打了多年的交道,仅仅是一个豫州都督陈骞,就足够吴军喝一壶的了,若想要一口气吞掉三个都督部,简直就是闻所未闻之事。
陆抗微微一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也,以前我军与陈骞战于淮上,互有胜负,谁也奈何不了谁,不过是因为陈骞的背后有着晋国朝廷的支持,而现在整个晋国的政权已经是分崩离析,关东三都督在失去晋国朝廷支持之后,已如无根飘萍,无论是气势还是实力上,已经不可再同日而语了。关东诸军的去留,无非只剩下三条路可以选择了。
“其一,便是向蜀国投降。我相信绝大多数的关东兵是心有不甘的,与蜀国交战了这么多年,一下子就论为俘虏和囚犯,这无疑是绝大多数晋兵所不能接受的;其二,是拥兵自立。自立倒不是不可以,但关东三位都有督都缺乏足够的威望和资历,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时候,自立就意味着四面树敌,自取灭亡。
“前两条路行不通,摆着关东诸人面前的,也就只剩下最后的一条路了,向吴国投降。只要我们拿出足够的诚意来,诱之以利,不怕陈骞等人不就范。”
立节中郎将孙遵道:“原来都督准备智取,只不过不知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招降地得动这三个人?”
陆抗道:“蜀国例来有非刘不王的传统,想必这次也肯定不会为陈骞石苞等人破例,只要我们肯给他们他们想在的东西,招降三人绝非难事。”
孙遵道:“封三人为王,陛下那边未必会同意?就算陛下同意,那向建业请旨,一来一回,也在一月之内,恐怕是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