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了,安国境内的晋国营地一片的死寂,死寂的原因当然不会和死人有什么关系,尽管白天的交战让晋军有不少的损失,但那种损失远还未到伤筋动骨的地步,现在晋军的将士上至高层的司马骏,下至底层的马前卒,都沉浸在一种悲怆黯然的情绪中。
一种绝望的气息在晋军之中弥漫着,那是一种陷入死地悲凉的感觉,曾经踌躇满志信心爆棚的司马骏,呆坐在一堆篝火的前面,熊熊的火焰驱走了冬日的严寒,但却无法驱散司马骏心中的阴霾。
通红的火光映照着的,是司马骏那张木然而憔悴的脸,才仅仅一天的时间,司马骏就经历了从波峰到浪谷之间的跌宕,本来以为逮到了一条大鱼,但没想到自己却成了人家的网中之鱼,这样的转换让司马骏是始料未及的。
直到现在,司马骏还摸索清蜀军究竟从出动了多少的人马,但蜀军八面包围,几乎是围了一个水泄不通,晋军虽然是屡次地想要冲破桎梏,但却是有心无力,蜀军的防守滴水不漏,司马骏找不到任何的破绽,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却依然被困在这里。
现在晋军的情况相当的不乐观,七八万的大军被困在这个狭长的地带上,根本就没有多少可以回旋的余地,更糟糕的是,由于是轻装追击,全军只随身带了三天的口粮,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粮草,全指望后面辎重部队的补充,现在大军被围困在了安国,粮道断绝,如果不能在三日之内突出重围,这七八万人不被蜀军围歼掉,也会活活地给困死饿死。
如果粮草充裕的话,司马骏倒也不会太担心,毕竟左右两路还有马隆和文鸯的十七万大军,他们闻讯之后,也肯定会赶来救援的,只要晋军里应外合,打破蜀军的包围并不是难事,难就难在时间紧迫,七八万人七八万张嘴,没有了粮草,军心必散必乱,不用蜀军来攻,晋军自己就崩溃掉了。
司马骏枯坐了一夜,一宿都未曾合眼,天色微明的时候,他就下令军队集结,准备再拼一把,杀出一条血路来。
今天晋军的主攻的目标,是北面的恒水和东面的东屏山,同时,也向南面的瓜水和西面的西叠山持续地保持着进攻的压力,从凌晨开始,晋军就朝着四个方向发起了突围之战。
司马骏始终不相信蜀军有足够的兵力来打围困战,蜀军四面八方的包围着晋军,肯定存在着兵力薄弱处,他四面出击的意图就是要混淆视听,让蜀军无法掌握晋军真正的突围方向,只要攻击对了方向,找出蜀军的薄弱点,突破围困并不是什么难事。
司马骏继续地派兵进攻瓜水和西叠山,目的就是一个,尽可能拖住这个方向的蜀军,不让他们有机会向北面和东面进行增援,而晋军的主攻目标,锁定了昨天没有打过的恒水和只进行了初次试探性进攻的东屏山。
西叠山和瓜水的防御,已经让晋军吃尽了苦头,屡次进攻,都始终未能拿下,司马骏自然不再抱什么希望了,不过北面的恒水晋军还未打过,司马骏很是期待着可以从这儿突破成功。
在司马骏看来,蜀军对恒水的防御应该是松懈一些的,毕竟即使被晋军成功地突破,也只会进入到蜀军的腹地之中,依然难逃围困。
但方一交战,司马骏就很清楚自己想错了,恒水的防御一点也不逊色于瓜水,蜀军在恒水北岸派出的,是虎骑军和陇西军,蜀军依然动用了偏厢车封锁了恒水北岸,在河面上交织出一道箭网,彻底地封死了晋军的渡河之路。
与瓜水相比,恒水的水流速度较缓,但河面却要比瓜水宽上两到三倍,恒水的水深状况和瓜水也差不多,不过由于河面较宽,想在恒水找出一条可以横渡的路线,几乎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晋军即使最普通的士兵,也明白现在军队所处于的困境,如果不能杀出一条血路的话,他们所有的人,都会埋骨在此地。有压力才会有动力,在死亡的面前,任何人都不敢有丝毫的保留,就算是恒水的水很深很刺骨,那些晋兵也都是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几十丈宽的河面上,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人。
但他们刚一落水,就遭到了蜀军密集的箭雨招呼,虎骑军装备着的元戎弩箭直就是大发神威,一发十矢,都可以射中九个目标了,几百具元戎弩同时射击,场面极为地壮观。
惨叫声不断地恒水之中发了出来,许多的晋军沉入到了河中,再也没有机会站得起来,整个宽阔的河面上,飘浮着的,全部都是晋军的尸体,河水都被鲜血染成了赤红色。
傅著很是悠闲地呆在北岸上,这次引晋军八万人马入包围圈,傅著是居于首功的,相对于在恒水的北岸阻击,后者这个任务更轻松简单,只要守住恒水大堤,就可以彻底将晋军困死在此处。
做傅著下手的是陇西军的邓忠,相比傅著一脸轻松的样子,邓忠还是稍微有些紧重,他神情凝重地注视着正在渡河晋军,沉重地达命令,命令陇西军死守北岸,严加防范,阻击一切企图的渡河之敌。
“邓将军,放轻松点吧,晋人现在插翅也难逃了,别看恒水瓜水并非是大江大川,但晋军想越过,却是痴人做梦,看吧,今天的恒水,就是他们葬身之地!”傅著哈哈一笑,劝邓忠不必太紧张了,这仗这么打怎么有。
邓忠抱之以微笑,没人没理由会相信晋军还有机会,在蜀军严密的防守下,他们根本就是无路可走了。
晋军投入的兵力再多,似乎也满足不了恒水的胃口,吞掉这些晋兵,对于宽阔的河水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浮尸越来越多,几乎要将河道淤塞了,但晋军还没有一个人可以踏上北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