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一落地, 众人心中那个觉得绝对不可能的猜想瞬间炸开了。
于是场上气氛便异样寂静,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所有的人大脑中都在消化着这事实。
挽挽可是陆建时的媳妇啊, 离婚没半年,结果现在陆守俨这个当叔叔的要娶前侄媳妇了?
关键他还用那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出来,让大家怎么能不懵,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陆建晨面无表情, 就那么看着这两个人, 抿着唇一句话不说。
陆建时脸色惨白, 两手握拳, 握得咯咯直响,额头和脖子青筋毕现。
他直直盯着陆守俨和初挽握着的手, 咬牙切齿:“你们怎么能这样, 你们,你们叔侄, 你们这是□□!七叔,你是不是早惦记挽挽了, 我就觉得你看挽挽眼神不对!”
他咬了咬牙:“我在七星岛的事,你故意查了给挽挽看是不是!她是我房里的女人, 你当叔叔的一直盯着,你们早勾搭上了!当叔叔的睡侄媳妇你可真行!”
他素来是懦弱的, 在这个七叔面前,从不敢喘一口大气,但是现在他上前指责了。
他这么一说,其它晚辈脸色也都难看起来。
陆守俨听闻, 望着自己这个侄子:“建时,话不能乱说, 陆家的名声也不是被你这么败坏的。”
他侧首,安抚地望着初挽:“挽挽先坐下,我们慢慢谈。”
他如此气定神闲游刃有余,初挽自然是很无所谓,别人说什么那是别人的,反正这个男人能挡住事就行了。
她便冲他抿唇一笑,笑得温柔:“好。”
众人见她对陆守俨那么一笑,顿时全都瞪大眼。
可关键初挽热乎的对象竟然是七叔,这让大家不知道说什么了。
陆守俨让初挽坐下后,他自己也坐在沙发上,双手微合拢,视线扫过在场众人。
多年仕途生涯,他早已蕴养出含而不放的气势,如今轻淡的视线扫过家人,成熟随和,却又强大威严。
在这一瞬间,所有的人都被震慑住了。
陆守俨终于开口:“我今天只说两点。”
这俨然大领导讲话的气势,众人全都屏住呼吸,等着。
陆守俨:“第一,在建时和挽挽离婚之前,我和挽挽清清白白,话都没多说几句,一切都光明正大。我陆守俨行得正坐得端,对初挽照顾有加,那是因为初老太爷的嘱托,那是因为父亲的遗命。”
他声音转淡,视线落在陆建时身上:“我还不至于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以后,我也不希望听到任何风言风语来羞辱我的未婚妻。”
最后一句话,他的声音陡然严厉,只听得人心里咯噔一声。
冯鹭希动动唇,想说什么缓解下,不过又说不出。
最后到底是陆守信开口:“守俨,你的人品我们自然相信,建时这脑子一直不太行,你不用和他计较。”
其实陆守信也是震惊不已,毕竟前儿媳妇转眼要变弟妹,不过此时他也说不得什么了。
冯鹭希等人也忙点头:“建时的话别放心上……”
陆守俨继续道:“好,在大家都认同第一点的基础上,我们说第二个点。”
他继续道:“在挽挽离婚后,她备受打击,还住进了医院,恰好这个时候官方要追查文物盗窃案,需要挽挽配合,我和她接触多了一些。这个时候也发生了其他的一些事,我们开始发现彼此契合,所以走在了一起。”
他望着众人:“我最初的时候确实心存犹豫,毕竟我和挽挽辈分有差,但是想到陆家和初家的婚约,想到我们陆家孽子对挽挽的辜负,我觉得我犯不着顾虑太多,人活在世,但求问心无愧,我身为陆家子,自然应该承担陆家责任,我打算迎娶初家唯一的女儿,会照料她一辈子,这有什么不可?”
众人听得全都沉默了,这意思太明显不过,侄子不争气,这位叔叔便亲自应了当年的婚约……
有些惊世骇俗,但仿佛又有些道理。
从旁一直没说话的陆建晨突然道:“七叔,陆家和初家的婚约,是落在我们这一辈的吧?”
陆守俨道:“挽挽手中的婚契还在,这可没说落在哪一辈,只说是陆家子弟。”
房间内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不敢吭声。
当年的婚契都拿出来说事了,听这意思,他娶初挽,竟是一个名正言顺了?
陆建晨却微眯起眸子,道:“七叔,那表叔呢,表叔怎么说?”
陆守俨笑了,他笑看着自己这侄子,四目相对间,叔侄都清楚地看出对方大概心思。
其实他们两个一直关系都不错的,感情很好,不过此时此刻,彼此都没有必要留什么余地了。
于是陆守俨轻描淡写地道:“建晨,你提醒得对,我刚才忘记说了,这件事表叔也知道,他作为挽挽的表叔,是初家唯一的长辈,他点了头的,正因为他也点头,我们才不再顾虑了。”
陆建晨看看陆守俨,看看初挽,顿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刀鹤兮点头,那就意味着,这件事再无转圜余地了。
初挽听着,不免佩服他的话术,几句话把两个人的乱来撇清了,眼看成了规规矩矩长辈指婚,他倒是举世无双正义担当好男儿,果然不愧是官场上拼杀出来的,话术了得。
众人听得却越发茫然,所以这意思是说,他们已经经过初家“长辈”同意的?
陆守俨:“我和挽挽就过去的辈分来说,确实差了一些辈分,但我们只差八岁,说起来也不算什么,况且我们是经过长辈同意的。当年,挽挽父亲临终前,曾经拉着她的手,问我说,让挽挽给你当媳妇好不好——”
说到这里,他声音变得异样。
初挽惊讶,陡然看向陆守俨。
她不知道这事,从未听人提起过。
陆守俨抿唇,侧首深深看了初挽一眼,示意她不用说话。
之后,他才继续道:“我那个时候还很小,不懂事,但答应了,挽挽父亲曾经把她的手放到我手中,后来挽挽来我们家,我一直照顾着,直到初老太爷强行把她带走,这件事也不了了之了。”
陆守俨这一番话,可是越发震得陆家人不轻,晚辈哪里知道,当年竟然还有这么一出!
反倒是丁子荫,突然想起来了,她点头:“你这一说,我有点印象,当时我和老五还没结婚呢,但当时在我们医院,我过去特意看,听了一嘴。”
陆守俭原本一直皱眉没说话,现在也点头:“确实如此。”
初挽自是意外,她不知道当年还有这样的故事,也无法想象。
陆守俨继续道:“早年有陆家和初家的那段指婚,昔日有初挽父亲许下婚姻之诺,今日有初挽叔父为我们允婚,所以我和初挽,光明正大,合理合法。至于往日种种,既然过去了那就过去了。”
隔着真皮沙发扶手,他当着众人面,再次握住了初挽的手:“我娶挽挽,谁有意见,现在站出来说,我们可以揪扯明白。”
他略一顿,黑眸扫过在场众人:“今天不提,过了今天,再让我听到任何风言风语,别怪我没事先说清楚。”
他的话掷地有声,带着十分的决绝和震慑力。
谁不知道,陆家七叔有勇有谋,做事滴水不漏,他今天能把事情一下子捅到了明面上,自然想好了万全之策。
谁会没事讨嫌非要找这个不自在。
大家全都看向陆建时。
这个时候,唯一可能说什么的就是陆建时了。
可是陆建时却只是僵硬地站在那里,脸色苍白,嘴唇颤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众人见此,心知肚明,论地位,论权势,论能力,各方面相比,陆守俨这个叔叔都是倾轧式的,陆建时完全不堪一击。
他娶初挽,唯一的优势也许是年轻和辈分,但是现在,陆守俨三言两语已经将辈分的藩篱扯得细碎,提都提不起来了。
就在众人都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冯鹭希也打算开个口打圆场的时候,陆建冉却发话了:“这哪行呢!”
众人全都看过去,陆建冉紧皱着眉头,不敢置信地盯着陆守俨和初挽:“七叔,她都结过婚了,还是建时的媳妇,事情传出去的话,别人只会说你们叔侄前后娶同一个女人,这多难听!你这样,以后你前途怎么办,名声怎么办,这不是害你吗!”
大家听得顿时心脏紧缩,这种话也是你能说的吗!!
冯鹭希也是脸色微变,想阻止都来不及了。
陆守俨却是并不在意的样子,只淡淡地看了眼陆建冉:“建冉,你现在离婚了,你如果再结婚,我们作为娘家人,一定支持你,不会说你带着拖油瓶离过婚,更不会让人说你孩子是犯罪分子的坏种,谁要这么说你——”
他声音冷了下来:“那就是羞辱,我饶不了她。”
陆建冉瞬间脸色煞白,眼睛湿润了。
打人不打脸,陆守俨是自己亲七叔,却这么说!关键是为了维护一个初挽竟然这么当众用提起自己痛楚!
陆守俨继续道:“至于我的前途——”
他轻笑了声,道:“我需要一个晚辈替我操心前途吗?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操心。”
他是一点不留情面的,哪怕对自己还算疼宠的亲侄女。
众人看在眼里自然明白,此时的陆守俨就是要娶初挽,这个时候谁来阻挡,谁就是与他为敌。
为了娶初挽,他可以佛来斩佛,魔来斩魔。
面子,人情,他都给你撕烂。
陆建冉低着头,咬唇,眼泪落下来。
她没想到有一天七叔竟然当众这么羞辱她。
冯鹭希从旁,叹了一声:“大家没意见的话,那就这样了,守俨和挽挽虽然差了几岁,但其实也还好,才八岁没什么,我看着这个事,咱得尽快准备准备?”
她征询地望向陆守俭。
陆守俭点头:“我和守俨谈谈吧,看看尽快订个日子,守俨年纪不小了,离婚多年,难得他想定下来,这也是好事。”
陆家最年长的人说这话,这是一锤定音,事情就这样了。
众人愣愣地听着这话,视线再次落到初挽身上。
以后,这就是……七婶?
而就在这时候,旁边的陆建静却突然喃喃地道:“那,那七叔把表叔叫表叔了,我们,我们该叫什么——”
陆建昭陆建晖等听着,心里都是一个咯噔。
之前他们叫刀鹤兮表叔了,这已经很无奈了,现在七叔叫人家表叔,他们该叫什么?他们总不能和七叔一起叫表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