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之然猜得到王卫国的心理,他把鲜花插进床头的花瓶,笑道:“王县长,市委打算将我调到水门。您看,我这身份是不是和您床头的这个花瓶有些类似?”
王卫国倚靠在床头,微微一笑道:“看着很美,很容易碰碎,小叶这个比喻有点意思。”
“有没有办法让这花瓶不碎?”
王卫国道:“束之高阁,不去碰撞,自然不碎。”
这是说如果到了水门县,把姿态放到最低,完全顺着对方的意思办事,才可以保全。
叶之然眯起眼,问:“如果没有办法,非碰不可呢?”
王卫国望着床头的花瓶,露出惋惜的神情。
回过头来,王卫国又道:“如果是瓷做的,怎能不碎?”
叶之然品味了一下他的话,不由地笑道:“王县长,要是这花瓶看上去是瓷器,实际上是精钢做的,外面喷了花纹而已,却又如何?”
王卫国扫他一眼,眸子里竟闪过一丝精光,一闪而过。
“这么有信心?”
叶之然直视王卫国,沉着地点点头,轻轻地点一句:“枫市长点名要我去的,唐市长、叶市长都对我提了要求。”
王卫国默视他片刻,终于点一点道:“好,那我和你说说。”
“在水门县,有两股主要势力,他们相互之间争权夺利,但如果有外人影响到他们的利益时,又异常团结。”
叶之然点头。道:“邱一派,程一派。”
“这两股势力把持了水门县的官场、商场。外人很难撬动他们的根基。”
“您能说得详细些吗?”
“邱在明处,他是管官帽子的,这些年已培养了一些党羽,势力在扩张之中。程在暗处,明面上势力远不如邱,但事实上。他掌握着水门的公安系统和商业命脉。这么说吧,水门赚钱的行业都由他的人一手把持,而且每个乡镇局行都有他的旧部。邱都奈他不得。”
叶之然心道:“还真是来对了!这种内幕外人了解不到。”
又想:“当初灵机一动。要求市委调章立人去水门县任公安局长非常正确。这凭感觉下的一步棋,有可能发挥巨大的作用。就不知道章立人能否站稳脚跟,控制住公安系统。”
“看来。枫寒轩市长后来将政法委书~记的职务让章立人兼任,可能已经考虑到水门县公安系统情况复杂,所以将权力集中到他一人手中。”
想到这里,叶之然说道:“王县长,水门县的经济比较落后,没有大的实体经济,程控制了哪些领域?”
“水门县山地很多,而这些山地都控制在程的手中。俗话讲,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山林资源被他控制了。县政府发展经济的措施就受到极大掣肘。这些年,他们变本加厉,又控制住了农贸市场,直接从老百姓口袋挖钱,我就是为了这个和他们起冲突。第二天就被他们用车子撞了。”
叶之然重重拍了拍椅子,道:“简直无法无天,案子破了吗?”
王卫国长叹口气,道:“公安系统都在他们手中,勘查下来说是交通事故,当事人判了个缓刑敷衍了事。”
“王县长。如果公安系统抓到手中之后,又该从哪里入手?”
王卫国摇摇头,道:“难啊,即使换了公安局长也不一定管用,从联防队到派出所都是他们线上的人,发了号令如果执行不下去,或者故意拖延时间,失去时效才出动警力,公安局的威慑作用就大减。”
叶之然心情转为凝重,道:“不解决公安系统问题,就难以根治经济垄断问题,更难以整肃官风,发展水门县的经济。”
王卫国见他一言就道出了解决水门县大局的核心问题,不由地刮目相看,道:“小叶,千万不要急于出手,一旦出手,务必一击就中。”
“王县长,水门县难道就没有正义的力量?”
“当然有,只不过这些人都被压在底层,又分散开了,难以形成合力。”
“请王县长介绍一下。”
“水门县政协主席倪长东曾经担任过水门县副县长,与程志新不和,是个可以团结的对象,他原来的班底现在都散了,但还有少数仍在基层岗位上,你可以接触一下。县政府中,副县长杨明可以争取,检察院的刘里比较正直,县委办研究室吴志远也可以使用。我的那个秘书唐才盛是邱大云的人,千万别用。”
叶之然将这些名字一一记下。
临走前,王卫国再次告诫:“小叶,一定要慎重,如果没有把握,宁可不动。”
叶之然握了握王卫国的手,道:“谢谢王县长的指点,我虽然年轻,但不会盲动。而且,我相信水门县也是共产党的天下,少数人猖獗一时,必将受到党纪国法的严厉制裁。”
出医院后,叶之然心情沉重。先前只以为水门县经济落后,是水门县党政班子观念落后所致。现在看来,情况远远不止如此,这里面的水很深,而且很浑。
程志新一派霸占山林、霸占农贸交易市场,背地里还有可能存在着一股黑势力。照此看来,水门县对他、对章立人都是一大考验,搞得不好,很可能成为他们政治生命中的“滑铁卢”战役。
回到张念悦家,念悦见他脸色沉重,不禁问道:“木头,什么事让你满腹心事?是不是水门县情况比预想的还糟?如果不想去就不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叶之然怎会让念悦担心?笑道:“老婆你也太小看我了,小小的水门县还能难住我?放一百个心吧。”
“那你怎么有心事?”念悦疑虑未消。
“怎么没有心事?我爸妈催着要抱孙子呢。要是他们知道你每次都吃避孕药,还不气死?”
张念悦不满地说道:“木头,我们以前就说好的,暂时不要孩子。”
“老婆,那我们什么时间要?你给个时间,我可以和两老说一下。”
张念悦红着脸,在叶之然手臂上拧一把,道:“没想好,以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