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辰皱着眉头,若不是坐在椅子上,她真的想要往后退两步,靳衍痕又发什么疯?还双剑合璧,简直……
等等,双剑……
楼辰猛地抓起已经放下的书册,翻到了某一页,盯着看了起来。
靳衍痕也看出楼辰神情有异,起身走到她身边,问道:“怎么了?”
还未等靳衍痕低头去看,楼辰忽然将手搭在腰间,手腕轻轻一动,藏锋便随着巧劲,从腰间卸了下来,银白的剑身,划出一道森冷的寒光。
靳衍痕敏捷地往后退了一下,只刚才那一下,他就感觉到了剑锋的杀气,或许是身体里内力充盈的缘故,他对杀气的感知,比以前强了很多。若是他能将现在四散的内力炼化为自己所用,便能多出十几二十年的修为。
楼辰解下藏锋,可不是为了吓唬靳衍痕,将剑放在桌上,楼辰细细观察这柄陪伴自己多年的软剑。剑身洁白,上面并没有什么特别印记,剑柄是要扣在腰间的,所以并不长,刚刚够一手抓握。她本身就是爱惜宝剑的人,平日也常常擦拭保养,这把剑上上下下,她早就看过无数次,除了剑刃锋利之外,真的没看出什么特别的来,这次,自然也一样。
难道,关键并不在藏锋身上?!
靳衍痕也是第一次这么近的距离看藏锋,那银白的剑身,在灯下细看,薄得不可思议。实在很难想象,这样纤薄的软剑,是如何毫不费力地斩断天下宝剑的。
靳衍痕好奇地伸出手,抚上了那带着寒光的薄刃。
只是轻轻地拂过,靳衍痕的手微抖了一下,抬起来时,指尖上已经多出了一条血痕。或许是剑锋太利,那道血痕一开始,只是一条血线,慢慢的,血痕里忽然涌出鲜血,血珠子啪啪往下掉,滴在藏锋之上。
楼辰刚刚还在思考事情,听到滴答声,回过神来,便看到几颗红色血珠滴在银白的剑身上,很是显眼。楼辰抬眼看去,只见靳衍痕就站在她身边,手指上的血还在滴,一副无辜的样子。
看她做什么?一个大男人,就是食指上划破了个小口子,难道还要她给他包扎不成?楼辰抓着剑柄微微抬手,那血珠子顺着剑身往下流,一会便滴在了地上。藏锋依旧森冷洁白,没有一丝血色残留在上面。
楼辰不理他,靳衍痕只能收回手,走到旁边拿了一块棉布随便捂住手指,讪讪笑道:“藏锋果然锋利。”
楼辰微低下头,继续看着书页,眉头皱了起来。光洁的额头上,那浅浅的纹路看得靳衍痕有些揪心,但是这时候,他也没资格去抚平,只得强迫自己别开视线,一起看向楼辰盯着好一会的书页。
那只是众多书页中的一张,没有什么特别的,也没有图。中间写着几行小字,大约是说止戈重剑无锋,配合靳氏的剑术更为合适,父亲自创的招式,更适合用有锋之剑等等。
靳衍痕没看出什么特别的地方,便直接问道:“发现了什么。”
楼辰指着那几行字的第一个字,说道:“你看这里。”
靳衍痕细看,才发现这些字的第一个字连在一起,居然是一句话,“双剑以并,窥视天机。”
这是……一句藏头秘语了?
父亲为何要以这样的形式留下谜语,他当年是不是,知道了什么?靳氏的内鬼,或者说,当时背后的主使者,竟强大到让父亲如此忌惮的地步?
靳衍痕一时间思绪万千,却没有表现在脸上,只低声笑道:“看来不是双剑合璧,而是双剑合并啊。”
靳衍痕苦笑,他现在真的对楼辰佩服不已。这一本册子,她不过才看那么一会,不仅全部看完了,只怕也已经全部记下了,要她再临摹一本一模一样的,都不是什么难事。
楼辰并不觉得有什么,自然也就不知道靳衍痕心中的敬佩之情,只是有些可惜地说道:“止戈不在这里,不然两相对照,或许就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或者,这和两把剑的秘密有关也说不定。”
确实可惜,几个月前,止戈和藏锋都曾在她手里过,只是那时完全不知道这两把剑有这样的渊源。罢了,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找回止戈。想到这几天发生的事,楼辰还是有些担心靳衍痕的,二十多年的平静生活,彻底被打破了,还是这样的血海深仇。她还记得那日早上,靳衍痕一人独站在院中的颓然与彷徨,止戈对于他来说,不止是一把剑那么简单吧。
楼辰想了想,低声说道:“是你的,总会夺回来了。”
靳衍痕一怔,辰儿这是安慰他?“那是当然。尤其还有辰儿相助,就更不是什么难事了。”靳衍痕嘴角的弧度止不住的往上扬,脸上哪里有什么愁苦之色。黑眸在烛光的映照下,闪着熟悉的光芒,灼热而专注。
楼辰揉了揉眉心,叫道:“靳衍痕。”
靳衍痕微微挑眉,含笑地看着她,说起来,辰儿总是喜欢连名带姓地叫他,很是生分。不过那清冷的声音低低地叫出这三个字,又意外的悦耳呢。以前不觉得,现在听起来,比阿痕两个字更让他喜欢。
楼辰叹了口气,问道:“你到底怎么了?醒来之后,你就变得很是古怪。”
古怪?靳衍痕那春风得意的笑僵在唇边,嘴角微抽,难道他表现得还不够明显?靳衍痕叹了口气,轻咳一声,说道:“我只是在想,辰儿实在太好了,到底怎么样,才能让你也喜欢上我?辰儿,你说,你是喜欢比较稳重睿智的呢?还是喜欢风趣幽默的?冷酷我可能学不来,温柔还是可以的……”
“你喜欢我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楼辰太阳穴隐隐的疼,冷声打断了靳衍痕的“示爱”,如果这样算示爱的话。
靳衍痕咧嘴一笑,回道:“你长得好。”
这是什么话,她信才见鬼了呢。她知道自己的长相,是还不错,但是绝不至于让人惊为天人见之忘俗。
楼辰的不信全写在脸上,目光冷眸里,隐隐还跳动着火光,可见佳人动怒了。
靳衍痕微微一笑,好似没看见般,继续说道:“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真的是被你的美貌给震住了。你就那样站在山林间,玉簪青衣,脂米分未施,却让山间的一切都瞬间失了颜色。”
楼辰冷冷地看着他,对他这些夸奖的话,一点反应都没有,靳衍痕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又怕楼辰真的生气,抿了抿嘴角,认真回道:“好了,我说真的,你肯定不知道,那天之后,我还去找那个小丫头聊了好久,她和我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在她心里,你可是神仙一般的姐姐。人家都说,小孩子的眼睛,最能看清善恶本质,洛神山下这么多人,小丫头为何就找上你?不管面上再怎么冷,辰儿的心地良善,眉宇间,便不会有戾气,自会让懂得的人想要亲近,相由心生,大概就是这样的。所以说,我喜欢你,确实是因为——你长得好。”
楼辰一愣,家里的人自然知晓她的心性,但也不会嘴上说出来。外面的人,多半认为她身份高贵,清高冷傲,目中无人,不好亲近。她素来也不喜与外人结交,尤其是那些皇城中人,更不会去在意别人如何看她,今天这样的话,她还真的是第一次听。她没法细细地去描绘心中的感觉,只觉得,这痞子有时候就像是一湾温泉水,就算是一颗顽石掉下去了,在咕噜咕噜的泉水中泡着,虽不会融了,却也能被捂暖了,更何况,是人心呢。
不过,这人到底会不会说话啊,什么叫长得好……
楼辰觉得好笑,这真是她听过的最轻浮的称赞了。
楼辰抬眸,看向那双微挑的桃花眼,眸光深邃,似一眼看不见尽头,却无一丝玩笑轻浮之色。楼辰冷眸闪了闪,微微别开眼。
靳公子正经的时候,永远都是稍纵即逝,所以其实他也不需要纠结什么冷酷还是沉稳,风趣还是温柔,因为这些都保持不了多久。就像现在,靳衍痕看楼辰那副不自在的样子,嘴角笑意更盛,又向她身边挪了两步,笑道:“我听人说,脸皮厚的男子,容易讨姑娘欢心,我自认脸皮不薄,想来应该不难,对吧,辰儿?”
听谁说的?!
楼辰真的被气笑了,“你倒是谦虚。”他那脸皮何止是不薄,简直比城墙还厚。
楼辰收回藏锋,别于腰间,顺手将手中的剑谱往靳衍痕怀里一扔,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靳衍痕手忙脚乱地接住剑谱,抬头再看的时候,那道天青色的身影,已经踏着月光,推开院门,走了出去。靳衍痕斜靠在门边,嘴角那抹笑,碍眼得很,“辰儿,你就这么走了?你还没告诉我,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呢?”
楼辰脚步不停,在雪地上留下了一串脚印,细看之下,那脚印倒是比往常细密许多,可见脚步挺快,就如同它主人的心,跳动得,也比平日快上几分。
楼辰以前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男子,现在,倒是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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